婚宴辦的很是熱鬧,耶律齊雲還請了雜耍班子前來助興。
對雜耍,楊榮不是很感興趣,雖然表演很精彩,時常博得賓朋們的滿堂喝彩,可楊榮看的時候,卻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新郎祝酒的禮節還擺在後面,與耶律齊雲等人坐在一起,眾人聊著些不疼不癢的事情,他卻插不上嘴,不免感到有些無趣。
「操蛋的,沒見過這麼冷落新郎的!」眾人說話,始終插不上嘴的楊榮心裡暗罵了一句,站了起來,走到耶律齊雲身旁,彎下腰小聲對他說道:「兄長,今日小弟與休菱大喜,小弟不才,也想獻上些段子,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聽他說想要獻上段子,耶律齊雲扭頭看了看他,臉上掛著笑對他說道:「想去便去,今日你為大,你想作甚只管去做!」
對楊榮說過話,耶律齊雲站了起來,朝在座的官員們拱了拱手說道:「今日是楊榮與舍妹大婚的日子,楊榮想要為各位獻上個段子助興,只是不知他想演些什麼,不知各位大人有無興趣一看?」
「好啊!」耶律齊雲的話音剛落,耶律休哥就扭過頭看著楊榮,微微笑著說道:「既然新郎有心要為我等表演助興,若是不看,豈不是拂了他的一番好意?」
耶律休哥說要看,其他官員自然是隨聲附和。
楊榮給官員們行了一禮,抬腳走出主廳,朝著雜耍班子演戲的檯子走了過去。
在他出門的時候,雜耍班子已得了消息,要他們暫且歇歇,給楊榮讓出檯子來。
婚宴分為內外兩宅擺設,雜耍班子自然是請了兩撥。
楊榮跳上後院的檯子,為了在他表演節目的時候保持安靜,不擾到他的表演,林牙府的家僕也止住了前院雜耍班子的表演。
「各位賓朋!」上了檯子,楊榮抱著雙拳,朝後院內坐著的各桌客人拱了拱手,抬高聲音說道:「今日是小弟與休菱大喜的日子,感謝各位前來!小弟身無長物,也沒什麼能向各位表示謝意的,唯有講個段子以博大家一樂!還請各位莫要恥笑!」
客套話說完,楊榮清了清喉嚨,大著嗓門繼續說道:「我要說的,其實是小弟過去經歷過的一件事!話說小弟有個遠房親戚,住的甚遠,素日裡很少來往。去年有些日子,小弟閒來無事,到親戚家走走,捎帶著玩上幾天,舒緩下心情!」
在他說段子的時候,賓朋們都擰著眉頭,靜靜的聽他說話,一個個還沒鬧明白他這大喜的日子,怎麼想起要說去年走親戚的事。
婚房裡坐著的耶律休菱,頭上頂著大紅的蓋頭,默默的坐在床邊。
這間房離楊榮說話的檯子並不是很遠,屋內的窗子也是打開著,楊榮說的話能清晰的傳進她的耳朵。
對楊榮,耶律休菱並不是十分瞭解,如今楊榮在說他經歷過的事情,耶律休菱自然是不會放棄這個加深瞭解的機會,耳朵支楞著,仔細的聆聽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我那親戚住的村子有個習俗,村裡人都認為童子尿乾淨,若是誰家母雞下了蛋,就會用童子尿來煮。如此不用放鹽,雞蛋也能入味,據說還有辟邪的功效!」話說到這裡,楊榮舔了舔嘴唇,吞嚥了口唾沫,臉上露出些後怕的神情接著說道:「他們是習慣了這麼吃,可在下卻是適應不了!偏偏我那親戚又十分客套,雞蛋煮好,一個勁的往我面前推,要我多吃幾個!」
故事說到這裡,賓客們的興趣已經稍稍的被勾起了一些,不少人想要聽聽楊榮後面會說些什麼,一個個伸著脖子朝他這邊張望,就連坐在外院的賓客,也有不少跑到內外院之間的圓門處,望著站在內院檯子上的楊榮。
見勾起了賓客們一些興趣,楊榮嘴角揚起一抹別人察覺不到的笑容,接著說道:「大家想想,用尿煮出來的東西我如何能吃?自然是推說不愛吃雞蛋,不想去吃那種東西!」
賓朋們一個個想了想,都覺得楊榮說的有道理,如果是他們,想來也會用這種方法推搪。
「可我那親戚卻真是實在!」楊榮歎了口氣,又把嗓門抬高了一些,對賓客們說道:「我說不愛吃雞蛋,我那親戚也是有些尷尬,不過他想了一想之後,用筷子指著碗對我說道『不愛吃雞蛋,那你就多喝些湯吧』。」
聽到這裡,賓客們一個個全都愣住了,就連坐在婚房內的耶律休菱也是愣了一愣。
不過旋即,耶律休菱把手掩在嘴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參加婚宴的賓朋們,這個時候也有些人回過味來,一個個笑的前仰後合,婚宴的氣氛竟比剛才雜耍班子表演的時候還要好上幾分。
「林牙大人,你這妹夫可真是有趣!」耶律休哥一邊搖頭,一邊對耶律齊雲笑著說道:「居然能想出如此有趣的段子,也真是難為他了!」
這句話明褒暗貶,話裡透著認為楊榮惡俗的意思,耶律齊雲怎會聽不出來。
想到楊榮先前早表過態,他不可能為大遼國效力,耶律齊雲也就沒再多解釋什麼,只是笑著對耶律休哥說道:「下官為妹子選婿,並不期待他有多少出息,只要能經常逗得妹子開心,小夫妻過的甜美也就是了!」
酒宴過後,外院的賓客有許多都告辭回去了,只有少數還抱著與官員攀上關係想法的賓客,還留在林牙府,等著晚上的晚宴。
內院招待的官員,幾乎沒人離開,在酒宴結束後,湊做一堆看著雜耍,等待著晚間的晚宴。
累的渾身骨頭發酸的楊榮,有心想要回到新房去和耶律休菱說些體己話兒,緩解一下身心的疲憊,卻又苦於不合規矩,也只得在外面陪著賓客們。
外院靠著牆根的桌子邊,五公子和她的隨從默默的飲著杯中的茶水。
倆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眼睛不時的會朝內院門口瞟上一瞟。
「公子,耶律休哥不出來,下不了手啊!」隨從擰著眉頭,向內院看了一會,對坐在一旁的五公子小聲說道:「要不要衝進去?此刻內院的防範必定鬆懈,突然殺進去,即便不能成事,也能多殺幾個契丹官員!」
「不要!」五公子緩緩的搖了搖頭,向宅子的大門口看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苦笑,無奈的說道:「耶律休哥果真不是你我能夠對付的!此處看起來平靜如常,不過就在方纔,暗中卻佈滿了殺機,恐怕我二人一起身,立刻就會遭到誅殺!還如何能去刺殺他?」
「哦?」隨從愣了愣,也把視線轉向了宅子的大門口。
林牙府大門處,只有三五個府上的家僕守在那裡,外院赴宴的賓客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並沒有什麼危險的跡象。
雖然沒看出危險,可他對五公子的話卻從來都是沒有懷疑過。
自從五公子跟隨潘美領兵打仗,他就一直跟隨著這位公子,在戰場上,五公子的直覺救過麾下將士許多次,他說這裡有危險,一定不會錯!
「我們走!」在桌邊坐了片刻,五公子心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郁,他站了起來,對隨從側了下頭,噥了噥嘴,丟下一句話,抬腳朝著宅門走了過去。
「站住!」倆人剛要走到宅子門口,從門外湧進來一群身穿皮甲的遼軍。
這些遼軍一手持著盾牌,另一隻手則持著馬刀,衝進院子後,非常迅速的形成以個環狀的包圍圈,將五公子和他的隨從圍了起來。
「呵呵,果然虎父無犬子!」這群遼軍把倆人圍起來之後,一直在後院坐著的耶律休哥走了出來,在走出後院圓門的時候,他輕輕拍著巴掌,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潘香死了,潘美不心疼,可你潘惟吉若是死了,不知他會心疼成什麼模樣!」
聽到「潘惟吉」三個字,五公子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他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旋即仰頭哈哈大笑了幾聲,笑罷又冷下臉,一雙眼神裡滿帶著憎恨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耶律休哥,咬著牙說道:「耶律休哥,沒想到你居然早就知道我在這裡,虧我還自作聰明,想要藉著這場婚事取你性命!」
「我耶律休哥與你們潘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戰場上也並未有機會交鋒,不知潘小將軍為何要殺我?」耶律休哥聳了聳肩膀,一臉無辜的看著潘惟吉,歎了一聲說道:「如果說有仇,也不過是前些日子殺了潘香!不過她那個義女與你這位義子好像不同,她只是尋常人家的孤兒,潘美養她無非是為了潛入我大遼作亂!而你這位周世宗的嫡親子弟,為何也會被派來潛入大遼?」
「好一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潘惟吉並沒有解釋他為什麼會來大遼,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冷聲對耶律休哥說道:「岐溝關之戰,你率軍屠戮我大宋將士,屍體壅塞河道、鮮血匯成奔流!你早是我大宋人人得而誅之的仇人!大同城內,你殺死潘香,與我潘家更是結成死仇,你居然還有面目說沒有仇隙!」
「戰場廝殺,各為其主!」耶律休哥歎了一聲,反駁道:「我殺的都是手持兵刃的宋軍,凡是攻城略地,本於越自問從未向平民舉起過屠刀!我如何會成為南朝人的仇人?至於潘香,若不殺她,定會危害到我大遼安危,在來到大遼之前,她早該做好了會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