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4-10
009巨眼紫瞳
「嗷……」
初戰大勝的獸群受到了激勵,出震耳欲聾的吼聲,像餓了十天半月的獅子,撲向了潰散的蟲群,被沖的七零八碎而各自為戰的蟲子沒有絲毫反撲的機會,就被殺氣騰騰的野獸軍團逐個殲滅。看到大勢已去,蟲子開始撤退,某種不知名的次序支配下,它們逃的逃,撤的撤,來不及走的,就紛紛往土層裡鑽。
一些即便鑽入土層都沒有機會的,則被獸群踐踏成爛泥;另一些只來得及鑽入泥土半個身子的,則重被暴力的野獸拉出來,咬成碎末。即使剩下斷後作炮灰的蟲子,與獸群的接觸當一觸即潰,腳底抹了油,紛紛四處逃竄。慘烈的嘶鳴連連,野獸衝入了它們的陣營,衝散了它們後脆弱的防線和恐懼。
蟲子們再也不敢猶豫,大潰逃終於形成。
一戰,蟲子敗。也許蟲子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數量達到五萬的黑甲蜈蚣,擁有著一級高階的單體戰力,卻被兩千都不到的獸群打得如此狼狽。那只站屍山蟲堆上的奇異雄獅,揚起頭顱,出一聲刺破蒼穹的長吟。亢奮的獸群呼應著雄獅的長吼。
「嗚……」屍狼高亢吼叫,它們滿嘴都是血,蟲子的血。
「嗷嗷嗷……」惡熊拍打著胸脯的怒吼,它們渾身浴血,依舊是蟲子的血。
「荷荷,嗚嗚……」獵狗群的勝利群吼,它們尖銳的爪子血光寒冽,全部都是蟲子的血。
牙五半坐於白頭禿鷲的背上,看著戰場央,那孤身走向雄獅的矯健身影,燮。他走到了雄獅的跟前,微微低頭,與雄獅示意,寂靜,再次默契的仰天長嘯。獸群逐漸歸攏,像簇擁著兩位無上的王者。
他們,打贏了。一戰而定乾坤。來自西北的風刮著雪花漫天飛舞,死亡從未有這麼一刻如此動人和優雅。
這個漫長的核寒冬不知道何時終止。
灰白色的雪花徐徐下落,也許不久之後,這片被踐踏的血黑色大地,立刻又會被大雪掩埋,一切,也可能會被很快遺忘。但是這無法改這片土地曾留下的熱血殺戮,也無法抹去那些死去的靈魂。牙五幡然醒悟,這個世界原來早已翻天地覆,一個嶄的種族,將會像星辰一般冉冉升起。
是的,誰也改變不了,即便這些數以萬計的強悍蟲子。任何擋它們前進路途的障礙,都會被潮水湮沒,決不留情。
月色清寒,第二核戰爭後的第五個年頭,寒冷核冬天的第年。舊世界已經徹底冬季死去,的時代將會如一幅波浪壯闊的畫卷一樣徐徐展開。牙五摸了摸懷掙扎無力的小獸,看著它虛弱的流淌出清冽淚水,心湧起一股無限的感慨,作為曾經世界的主人,人類,誰能夠想像得到野獸也能誕生出明。
禿鷲嘶鳴了幾聲,彷彿是為此次大勝歡呼。牙五遙望大地,左眼卻恍然一陣刺痛,視線投向地面,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這種陰沉又很快轉化為滿臉駭然。
就此刻,整片大地突然晃動起來,彷彿整片地底下面,有一枚巨大心臟,爆炸性的鼓動收縮了一下,地底深處傳來岩石崩碎撕裂的聲響。不過聲響持續的時間非常短暫,間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又趨於茫茫的寂靜。詭異的氣氛使獸群出現了一絲騷亂,雄獅長吼,穩住了獸潮的陣腳。燮的臉色卻頓時大變。
燮和雄獅交流著什麼。
凝重的氛圍,雄獅和燮集結隊伍,獸群急速收縮,列隊成形,開始向東撤退,一股緊張的味道空氣裡蔓延,獸群慢慢加速,由快走,到疾步,然後奔騰起來,但是只走了不過一兩分鐘,大地又是一陣震顫。
「咕…咚…」灰白色的煙塵自裂開的深淵飄起,岩層撕裂的悶響清晰可聞,即便高空的牙五也不由一陣寒,彷彿有什麼巨大的生物地底掙扎,撲騰,想破土而出。「有什麼鬼東西要出世了嗎?」他面色陰沉。
他實想像不出,能夠造成如此動靜的,將會是一個怎樣的龐然大物。
鼓動的聲響持續了半分鐘,又再一次沉寂,地面上恢復了寒冬的寂靜,獸群奔跑的速越來越快,整個獸群壓抑著一股沉悶的急迫感。就獸群離東面森林兩公里之地時,地底處突然傳來「彭」的一聲沉悶巨響。
牙五的視線隨著獸群的移動,胸腔的心臟,緊緊的提到了喉嚨口:「快一點,再快一點…」
「噗,通!」又是一陣收縮鼓動,本已裂開的地面再次撐大,像是有一個巨大的物體通過狹窄的口子,將整個通道撕裂開來,碎石岩塊咕嚕嚕的滾落,茫茫夜色,那條越來越大的深淵,突然出現了一點加漆黑的黑點刺破了淡淡的暗夜,一點一點牙五的瞳孔放大,整個地面晃動不止,接著是劇烈震顫。
「轟隆隆。」一支足有米高的漆黑色煙囪冉冉的刺破天空,像一座巨大的墓碑悚然挺立。
牙五頭皮一陣麻,眼皮抖個不停,一股不祥之兆如煙運頭頂盤旋不散:「蟲巢,這地底竟然是一座蟲巢?」
獸群逐漸接近了森林邊緣,不需要催促,也不需要警告,那些有些慌亂的獸群,一隻隻的向著叢林深處奔去。牙五望了一眼落後面的燮與那只雄獅,慶幸的是,那根煙囪突破土層之後再也沒有什麼異動,整個獸群也已開始陸陸續續的深入叢林,正牙五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地面再次轟然的出一陣巨響。
「轟隆隆!」土層被高高隆起,離開那漆黑煙囪五米之地,又直直聳立起另一根粗壯無比的巨大黑色煙囪。這一根,無論從直徑還是高上,比方纔那根都要來得加龐大高聳,牙五的面色加難看,他不知道這些煙囪除了與蟲子有某種關聯外,還有什麼意義,但是這樣的動靜,總讓他隱隱的極為不安。
漆黑如墨的煙囪高聳入雲,足三米有餘,直徑過八十米。獸群基本都已奔入森林,森林的外圍,燮和雄獅停了下來,靜靜的盯著黑色的煙囪。然後,燮,突然頭顱一抬,遠遠的望了一眼高空的牙五,雄獅亦同樣緩緩舉目,注視。牙五向他們點了點頭,指了指懷裡哭得虛弱無力的小獸,作了一個安心的手勢。
燮的嘴型動了動,像是唇語,牙五模糊的讀出了其的意思:「快走。這裡極危險。走得越遠越好,趕快!」
「照顧好吾兒:昭。」燮間頓了頓。
牙五從未見過如此驚慌失措的燮,心臟一陣抽搐,使勁的點了點頭。他遙望森林,看了看那兩根煙囪,心神不由的一陣蒼茫。
而就兩方對視告別的剎那,牙五突感熟悉的心悸漫過全身,往下看去的時候,瞳孔縮成針尖,心臟劇烈的緊縮了一下。只見那煙囪的表面,徐徐的裂開了一條縫,縫隙越來越大,直到整支煙囪完全長成180,露出一隻白色的眼睛。有濃稠的屍氣惡臭飄向空,牙五忍不住掩了掩嘴,胃裡一陣翻湧。
隨著白色眼睛的睜開,燮和雄獅,像受驚過的小狗,陡然弓起了身,毛倒豎。燮焦灼的瞥了一眼牙五。牙五從燮的嘴型裡只辨別出:「快跑!」禿鷲像受到了巨大驚嚇,速陡然漲了一截,急速朝著遠處掠去。
燮和雄獅亡命般的竄入了叢林,很快消失了蹤影。
而就距離拉遠的途,牙五隱約看到一枚月牙狀紫瞳,漸漸從煙囪深處浮現而出,然後不經意的往牙五瞥了一眼,牙五渾身汗毛乍起,身形一片劇痛,痛苦的半跪地,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彷彿有什麼物體層層突破他的防線,洞悉他的一切內心。他狂嘯了一聲,全身的冷汗不要命的流淌而出,猶墮地獄。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紫瞳巨眼顯然沒有正視牙五他們的打算,視線一觸即分,月牙紫瞳沿著煙囪的身子,緩緩的轉了個方向,看向了森林之地。牙五劇烈的喘著粗氣,心驚濤駭浪,剛才那一眼,猶如有一股暴烈的電流衝破了他腦袋裡所有的防禦,直抵他深淵的內心,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所想似的。
這是生物可以做到的事情麼?
不過幸運的是,對方對他似乎毫無興趣,只是輕輕的把玩了一下,立刻撤身離開,像玩弄一件玩具,玩弄他於鼓掌後又覺得然無味。
他心有餘悸的直起身,整個人虛弱不堪,摸了摸背部,如同剛從水裡撈上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如,如此可怕!」對於一個獵者來說,荒野從來不缺詭異的事與物,但是唯獨未知的東西讓人心生恐懼。尤其此刻,牙五還體驗了一把這種未知帶來的恐怖後果,他非常想知道,這東西到底屬於什麼怪物。
對於眼前的未知,牙五遇到了困難。他遙望東方的原始叢林,不由吞嚥了大口唾液:「燮,千萬別死掉了啊!」同時,他也觀察了一下禿鷲和小獸的情況,並無異樣,看來收到照顧的只有他這個倒霉鬼。不過這樣也並不是沒有收穫,這讓他明白了這些煙囪的危厄,難怪第一次見到這些煙囪時會那麼心神不寧。
他可以確定,這些煙囪必是有機體生物,而且根據這些天的經驗,極有可能這些煙囪狀的怪物行動方面存某種困難,而那些蟲子捕捉有機體,很可能與這些煙囪本身有關,因此它們應該屬於上下從屬的關係。
至此,下次即便打死他也不會去招惹這些怪物的煙囪生物。
巨型禿鷲被紫瞳巨眼嚇得不輕,也就幾分鐘時間,將牙五帶遠遠帶到了一片平地,落下時與戰場早已相隔十幾公里。牙五雙腳著地,才悠長的吐出一口濁氣,身上緊繃的神經一鬆,牙五隻覺得渾身一陣疲憊,每一塊肌肉都酸疼麻木,每一個關節處好像都被敲碎般刺痛,他捏了捏自己的左半邊身體,早已毫無知覺。
即便他早做了簡單的結紮措施,神經毒素的毒性擴散得依舊不慢,這種狀況不需要幾個小時,他可以確定,即使憑借自己五階的進化階位,也不可能抵擋神經毒素的侵襲,到時候別說行走,就是動一下都休想。
「得趕快找個地方恢復傷勢,不然真麻煩了。」望著遠去的巨型禿鷲,看了看遠處高高聳立的兩根格外刺眼的黑色煙囪,牙五陰沉的臉彷彿要滴出水來,他不知道燮現怎麼樣,不過根據自己方纔的體驗,那只有著詭異能力的紫瞳巨眼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他們,可能這也是燮為什麼要讓小獸跟著自己的原因。
但是作為荒野行走專家,當下自身都難保,要緊的還是先恢復身體的行動能力,他觀察了一下四周地形,看到一片不太濃密的低矮灌木。
根據他的經驗,這種類似於芭蕉樹的褐色變異植物林,往往也是變異地鼠選擇築窩的愛之地。這種鼠窩對牙五來說,唯一的好處是,如果你足夠瞭解這些肥嘟嘟的大傢伙,那麼它還可以成為荒野臨時的庇護所。
他花了十來分鐘的時間,總算一片兩塊巨大岩石的咬合處,找到了一個恰好容得下單人活動的變異地鼠窩,他單手提著刀,摁下了好奇四處張望的小豹子的腦袋,乾淨利的敲暈了窩內四五隻變異的肥碩老鼠。
接著,又從背包裡取出一管白色藥劑,這種產自世紀公司的型麻醉劑,只需要一毫升的劑量,足以讓這些傢伙睡上24個小時。對於一個慣於荒野行動的獵者,保持這些老鼠的正常生命特徵,也是保護自己安全的必要措施。如果它們被殺死,那麼只要一點點的血腥味,就等於告知鼠群或者野獸:肉來了。
那麼等待你的將是漫天的鼠潮,或者嗅覺靈敏的野獸,尤其這種滿是地鼠的灌木叢,不要看這灌木叢寂靜無聲,但這片地底,土層早已被它們蛀成空,這種雜食的變異老鼠,寒冷而缺少食物的冬季,這些擁有著充足水分的芭蕉形灌木塊莖,是它們過饑荒的好食材,因此變異地鼠還有個名字:灌木鼠。
如果地鼠的繁殖一旦超出某個限制,當整片灌木叢已不足以豢養這些擁有尖銳利齒的雜食動物時,那麼飢腸轆轆的灌木鼠極容易形成恐怖的鼠潮,它們統一從洞穴內出來,去尋找下一個可以餵飽它們肚皮的據點,這個過程,它們會沿路摧毀啃食一切肉眼所能看見的東西,直到餵飽它們空虛痙攣的胃部。鼠潮不但對人類是個災難,對野獸同樣如此,所以不是必要,野獸也極少會打這些變異鼠的主意。
這也是某種意義上變異地鼠窩能夠成為野外避難所的原因之一,當然前提是,不要試圖為了避免麻煩而它們的洞穴裡將其斬殺,不然你等著它們同類的報復。即便不是同類,也很有野獸願意履行這個職責。
對此,牙五這個荒野老鳥對此無疑是熟知無比的。
他給自己布了兩道防禦機關,一道洞口,用一根頭絲作了一個手雷觸裝置,萬一有不開眼的進入洞內,也足夠給對方吃苦頭,然後洞的12處,也同樣佈置了一個,這個連著第一道攔截機關,一旦第一道機關觸,那麼第二道同時生爆炸,可以炸坍整個洞穴,某種程上能夠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荒野,沒有絕對的安全。即便這裡可稱為荒野避難之所。給自己留點餘地,只是一個基本的常識罷了。
他佈置完一切,並嚴肅的警告了小豹子他從背包內取出一株「芽株」,正是取自那變異血虎體內的高端「基因源果」。
「小傢伙,希望你不要給我搗亂。」牙五輕輕拍了拍小豹子。
小豹子無辜的嗚咽了一聲。它,依舊沒有從離開親人的難受擺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