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寶起身行禮道:「多謝諸位這麼多天來為我護法,沒想到我能在此地堪破妄境,感謝的話就不必多說了!……你們因為我又耽誤了這麼長時間,接下來要去哪裡?」
陶宗恆說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過幾天先回溫哥華等于飛的消息,假如那個寬廬尼姑或者雲少閒出現了,就立刻趕過去,反正溫哥華離西雅圖也不遠閱讀(百度搜)」
幾人終於啟程離開此地。春天已經過去,北美大陸上迎來了夏季,這次成天樂並沒有再隱匿身形於深山中穿行,陶宗恆開著越野車,他們坐車在大峽谷一帶轉了一圈,欣賞各個地質公園的美麗風光,前段時間還一直沒來得及好好逛呢。
他們在大峽谷一帶遊玩了近半個月,這才驅車北上,準備穿過加美邊境回溫哥華。恰好就在離西雅圖不遠的地方,成天樂接到了于飛的電話,那個寬廬女尼已經到了,而且雲少閒也出現了!
來的正好,不必再回溫哥華了,幾人直接驅車去了西雅圖。在路上沈四寶就接過了于飛打給成天樂的電話,除了一番寒暄,沈四寶還仔細叮囑了于飛一番,讓他照著安排去做,而成天樂等人隨後就到,會在最適合的時機出現的。
成天樂等人都沒有說什麼,沈四寶是江湖出身,最熟悉各種江湖人物的習慣和行事套路,讓他來安排是最合適不過的。
……
寬廬法師與護法金剛雲少閒風塵僕僕趕到美國西雅圖,將為當地迎奉的信眾召開一場宏大的法會。據說寬廬大師的很多次法會上,都會顯化天降舍利的莫大功德。尤其是最近幾次,每搞一次法會就天降一批舍利。晶瑩剔透五顏亂色一大堆,聞之令人乍舌。這尼姑也太厲害了!
寬廬法師這等菩薩般的人物,當然不能一下飛機就搞弘法,那樣就不是菩薩化身而是趕場走穴的馬戲團演員了。所以她來到西雅圖首先要清心沐浴,閉關三日接受功德加持,然後才是舉行法會的日期。照理說,這三天時間法師是不會見客的,但第二天晚上,她卻跑到于飛家來了。
于飛怎麼能請得動這樣一位大人物登門拜訪?沈四寶自有辦法讓這個尼姑來,只要她並非是什麼真正的高僧大德。幹的就是坑蒙拐騙的江湖事,沈四寶設好了局,她就一定會來。而實際上這夥人可不僅是坑蒙拐騙這麼簡單,他們所作所為要厲害的多。
在寬廬到達美國的第一天晚上,于飛的愛人小秦就找到了法師的弟子陳夢遠居士,說自己的老公也有供奉法師之心,但對佛法之功德廣大尚心存懷疑,想親眼一睹寬廬法師的真容,並不是在法會上。而就是在家裡恭迎法師。
陳夢遠當即就拒絕了,言法師正在閉關加持功德,怎能隨意打擾?但是第二天上午,就在當地信眾們籌備法會事務的時候。小秦又委婉的對陳夢遠提到了一件事:她的老公要迎奉法師,並非僅出於自己的意思,也是老公的哥哥的想法。
小秦告訴陳夢遠。他的老公只是西雅圖一家軟件公司的普通白領,可是老公的哥哥卻是國內身家豐厚的大富豪。他老公當初就是被哥哥送到美國來留學的。老公留在了美國工作並結婚,如今還有幸能見到寬廬法師這等在世菩薩般的人物。老公的哥哥聽說了這件事,覺得這就是大緣法、也是他的造化。
小秦還特意強調,老公的哥哥最近幾年生意做的非常大,先後承接了好幾個大型工程,公司資產已達數十億……他也非常想得到菩薩的指引與保佑,難得有此緣法,願意盡力供奉寬廬法師。
陳夢遠聽說了這些,下午便找到小秦道:「你為迎奉法師來美,日夜操勞奉獻了這麼多功德,菩薩會感謝你的。回去做好準備,在家中迎奉法師,時間就是今天晚上。法師能夠駕臨你們家,並不是因為你丈夫或者你丈夫的哥哥,而是你的功德給他們帶來的福緣。」
小秦完全按照老公于飛的交待這麼說的,她也很好奇,這樣就能把寬廬在法會前請到自己家來嗎?結果還真來了,這也讓小秦感到有些意外與困惑。
沈四寶可是一點都不意外,他熟悉江湖上的門道。像陳夢遠這種給法師打前站的人,會通過各種直接或間接的方式,設法先摸清楚各路人等的底細,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家底。比如陳夢遠應已經大概瞭解小秦的狀況,知道她的老公姓于,是一家軟件公司的白領,只是薄有積蓄而已。
但小秦卻提到了老公的哥哥,這也不能算是撒謊。于飛的哥哥在國內的事業確實很成功,也是他將弟弟送到美國來的。至於近兩年,小秦和于飛哥哥家的聯繫並不是很多,具體情況瞭解得也不是特別詳細,于飛的哥哥發了更大的財也是說不定的事情。反正于飛是怎麼講的,她就怎麼說。
這樣一來,真正的大金主就成了于飛的哥哥,而于飛的哥哥不會來參加西雅圖這場法會。他想供奉寬廬法師,肯定要請于飛做一番判斷確認,並通過于飛搭上「菩薩」這條線,因此于飛的介紹和推薦就顯得非常重要。
這也是如今很多富豪常見的做法,比如沈四寶在來北美之前曾在北京混過一陣子,就是在那裡認識的陶宗恆。京城有些富豪圈子裡如今流行「供上師」,比如通過中間人介紹,去供養青藏某地的某某活佛、拜其為上師等等。這些中間人往往都是「懂行」的,有點像介紹別人買高價工藝品、古董傢俱一類的掮客,他們最清楚怎樣為雙方搭上線、讓大家各取所需。
于飛今天就無意間充當了這種中間人或掮客的角色,而小秦回到家中則開始準備茶水果品。她已經聽陳夢遠暗示了,寬廬法師到她家來。也可能會示現天降舍利的功德。小秦做夢也沒想到啊,傳說中的天降舍利居然也能降到自己家裡來!
寬廬大約是在晚飯後七點半鍾左右到的。陳夢遠開車停在公寓樓外,恭請寬廬法師下車。而小秦就在門外相迎,雲少閒跟隨在寬廬身後。陳夢遠皺眉問道:「秦居士,你的愛人於居士呢?」
小秦趕忙解釋道:「他正在家裡焚香淨手擺果盤,準備恭迎法師呢!」
寬廬法師看上去就是一普通的中年婦女,圓腦袋圓臉剃著青頭皮,身材微微有點發胖,五官尋常微帶點腫眼泡,目光稍顯混濁,眼中還微帶著血絲。卻透著一股精明勁。她今天是便裝出行,只戴著一串佛珠,並沒有披著那件她常穿的、在她身上明顯不符佛教儀軌的大紅金線袈裟。
幾人跟隨小秦上了樓進了家門,于飛很熱情的迎上前打招呼。寬廬面帶微笑合十還禮,然後在廳中落座,小秦特意奉上了中國寄來的綠茶,並請大師用些果品。
雲少閒看見于飛時就微微一怔,特意多瞄了他好幾眼,感覺十分眼熟。又聽小秦介紹了老公的名字,突然想起來此人是誰了,心中不禁遲疑不定。
于飛的相貌變化很大,最近一次見面已經是近七年前的事。雲少閒聽見了他的名字這才認出來。但雲少閒的相貌變化並不大,只是換了裝束而已,他也擔心于飛將自己認出來。但看于飛的樣子似乎完全將他給忘了。並沒有特別的注意,注意力全在寬廬法師身上。雲少閒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于飛當然認出了雲少閒,之所以裝成這樣全是按沈四寶的吩咐。沈四寶也不清楚于飛擅不擅長演戲。他只是告訴于飛,到時候盡量別看雲少閒,把注意力全放在尼姑身上就可以了。其實對於成天樂等人來說,只要雲少閒和寬廬進了于飛家,這齣戲就算演成功了,至於接下來演得怎樣已無關緊要。
但是于飛很有點緊張與興奮,他也想盡量將這齣戲演好。落座之後,於飛向寬廬說了幾句久仰的話,又介紹了他哥哥的一些情況,並如實說出了自己對愛人小秦最近一段時間所作所為的疑惑,態度雖然非常客氣,但也算是在當面質疑了。
寬廬坐在沙發上,盡量顯現出一副寶相莊嚴的樣子,不動聲色亦高深莫測的看著于飛道:「你的情況我已瞭解,你對佛**德還缺乏正確的認識。這沒有關係,這世間總有邪智邪見對正法弘揚有種種阻撓與指謫,但只要撥開雲霧便見到性光明。眾生皆有佛性功德,於居士,你和你的哥哥都可以成為菩薩座下的護法。」
于飛試探著問道:「聽說法師每次**,都會有天降舍利的瑞兆。這是真的嗎?我簡直不敢相信!」
寬廬女尼卻搖頭道:「所謂天降舍利,只是門外人的俗稱或者說誤稱,我是不提倡這種說法的,因為它可能會誤導很多尚未接受正信的人,對佛法產生很多誤解。法會上的舍利不止有降下來的,有些則是功德神變。佛經中提過法頌舍利,可見佛的智慧無遠弗界,早已預知人間一切未來。而在我們的法會上出現的舍利,便是佛經上所說的法頌舍利。」
于飛卻從懷中掏出了一本《金剛經》,置於案上道:「提到法頌舍利,我也聽說過一二。佛之遺骨為身骨舍利,佛所遺之教法為法頌舍利。法頌舍利就是佛所留之經典,就像這本佛經,但法頌舍利並不是書本身,而是書中所載之佛法。可是寬廬大師的法會上出現的那些琉璃珠子,怎麼又被稱為法頌舍利呢?」
小秦愣住了,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老公,他這套嗑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當然不是于飛自己的話,而是沈四寶教他說的。寬廬的神色微有些不悅,陳夢遠則開口道:「于飛居士,你莫要疑佛、疑法、疑師,弘法之時舍利出現,這不是法頌舍利還能是什麼?佛經中早有記載!」
于飛仍然一臉誠懇的說道:「若是引用名詞的話,似乎更應該稱之為感應舍利。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也聽過感應舍利的傳說。可我想不明白的是,寬廬法師的神通和傳說不符啊,你每開一個會,就有感應舍利隨處亂冒嗎?」
這話的口氣已經不對了,寬廬法師終於開口道:「於施主若稱它為感應舍利,也沒什麼不可,它只是隨佛法弘揚而示現,你若不信,可眼見為實。曾有很多人都像你這樣有偏執邪信,但最後也都被佛法正信所染化。」聽她的意思,今天就要現場露露手段了。
于飛卻突然抬手一指雲少閒道:「法師啊,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您身邊這位護法金剛雲少閒,我早就認識他。想當初我陷身在中國蘇州的一個傳銷團伙裡,他就是那個搞傳銷的騙子啊,怎麼搖身一變又成了您的護法金剛了?」
雲少閒大吃一驚,沒想到于飛一直裝做不認識他,說話間卻突然揭了老底。但他在江湖上混過這麼多年,此時還算鎮定,正色答道:「于飛居士,我當年確實誤入歧途、犯過錯,你不也是一樣嗎?後來我幸運的得到佛法指點,成為寬廬法師身邊的護法金剛,而你與我有相同的經歷,更應該清楚今日機緣之可貴!」
寬廬法師剛才也吃了一驚,此刻面容稍霽道:「雲護法說的不錯,他當年犯過錯,但在佛法的指引下已迷途知返。你今天能在這裡與他重逢,也是我佛指引的法緣,就像你當年也曾走錯過路,而如今也重新尋回了正道。今日有緣聆聽無量悲心弘揚觀士音菩薩的大悲法門,便能度世間一切苦厄。」
于飛仍然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按照法師你的說法,無論雲少閒做了什麼壞事,只要他供奉了法師你,就可以一筆勾消都化解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些受過他的騙、曾被他所傷害的人,又找哪裡去說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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