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樂岔開了有關卷軸和法杖的話題,又問道:「阿娜神使,您為什麼要殺了艾森?這個人確實該死,但您那麼乾脆的就把他和他的手下都給殺了,又該如何善後呢?」
他已經聽了小韶的轉述,知道了阿芙忒娜趕到這裡之前發生的事情免費電子書下載艾森畢竟是教廷的榮譽騎士、守護教廷的榮耀家族繼承人,就是他向教廷報告了黑暗生物的消息。阿芙忒娜卻將他當場殺了,就連追隨艾森的那些高手也全部給斬了,痛快是痛快,但回頭又怎麼向教廷報告呢?
阿芙忒娜淡淡答道:「我只需如實報告!我的任務是追殺黑暗生物,若艾森因此受到了黑暗生物的傷害,我也有責任保護他。但他如果勾結與利用黑暗生物、並企圖阻撓我完成任務,斬殺他同樣也是我的使命!他以為一位神使是那麼好戲弄的嗎?
艾森很聰明,聰明得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但我來到這裡就調查了他的所作所為,在黃石公園外也親眼看見了他做的事情,難道還看不出他的用意和打算嗎?當年的我確實很天真,甚至比成總你還傻,也受過血的教訓,但我的信念從未動搖過,只是更加清晰了。
度過了生生不息的考驗,對我而言就是見證了世上各個年代、各種人的信念。我沒有必要在意艾森在玩什麼陰謀圈套,其實克里特也一樣能將艾森那種人看透,這是艾森自以為再聰明也觸及不了的境界。」
阿娜提到了生生不息的考驗,應該與崑崙修行人所謂的苦海天劫境界相當。但修行道路不同,所求證的方式也不一樣。比如阿芙忒娜就是帶入世人去體會種種信念。從而明晰自己的信念。
成天樂如今尚未到達苦海岸邊,但他這番遠行也在同樣的求證途中。聞言若有所思。追問道:「阿娜神使,我對艾森這種人其實也很感興趣。他也是教廷的榮譽騎士,您如何看待這種人所謂的信仰或者說信念呢?」
阿芙忒娜搖了搖頭道:「世上有太多像他那樣宣稱信奉神的人,其實心中根本沒有神;或者說他所期待的神,其實只是魔鬼。」
沈四寶也弱弱的開口問道:「阿娜女士,那麼你的上帝呢?在你眼中又如何看待我們這些並不信奉上帝的人?」
阿芙忒娜笑了,她說的一直是漢語:「這也曾經是我的困惑,直至我的信念終於清晰。其實我如今並不太願意使用上帝這個詞,那只是東方人的翻譯。我也不明白東方人為何給它這樣的稱號?我更願意只稱呼它為神!而你的問題,可以在艾森身上找到答案。
在我的信念中,它是唯一的神,是我的也是你的,因此它並不是只屬於誰的神。神留下了信念為指引,告訴人們可以到達神的天國;但神不以永生為誘惑,它不會請求或要求誰到達神國。當永恆的神國出現,無論世人信不信奉它、怎樣信奉它,無論它可不可見、是否就在人間。而神國就在那裡、通往神國的道路已經是永恆,所以它才能真正成為神!
在我的眼裡,人間所流傳的那些神聖的經典,應該是人們自己對神性的理解。或者說是神如何成其為神的足跡,而見證者又是怎樣看待這些足跡的?真正的神使或布道者,並不想從你這裡得到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沒有人能因為自以為信奉了神。就可以要求別人為他們做什麼。
但艾森的信仰卻不是這樣,他所希望的神靈。就是根據他的需要而出現的神靈,從本質上來說。他對待神靈的態度,其實與他對待那些變異生物的態度並無區別。這世上有很多人,自稱信仰神,如果你違背了他們的意志,便是冒犯了神。這是我所見過最可笑的邏輯,也是真正的原罪。」
像阿芙忒娜這樣的神使,也一定是位神學家。眾人聞言眨了半天眼睛,也不知各自聽懂了多少。成天樂難得有機會向這樣的神使當面請教,接著又追問道:「那麼克里特這種黑暗生物呢,她又是怎麼回事?」
阿娜的神情顯得有些黯淡,沒有再開口說話,歎息著在神念中做了一番解釋——
克里特之所被稱為黑暗生物,當然不是因為她長得黑。從廣義上來講,可以將很多犯下不可饒恕罪行者都稱為黑暗生物;但從狹義的角度,又有著嚴格的界定,與每個人所持的信念、選擇的道路有關,而黑暗神術也與其他的神術有著明顯的區別。
它們遵循同一套力量的修煉體系,但最後求證的方式不同,追求的結果也不同。其修煉者會吸取他人的生機元氣,使生命的本源不斷得到補充,以追求所謂的永生。並不是想這麼做就能做到的,黑暗的力量已傳承數千年,修煉它也需要修為根基與相當成就為前提,過程凶險而艱難。
像克里特這種強大的黑暗生物,已經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甚至度過了生生不息的考驗。但她所求證的「生生不息」當然與阿芙忒娜不同,也與崑崙修士的苦海天劫不同,具體是怎樣一種方式,恐怕只有黑暗生物本人才清楚。
修煉這種黑暗的力量絕不可以暴露,所以在通常情況下他們都不直接殺人,而是通過某種方式暗中吸取人們的生機元氣,一批又一批源源不絕。最完美也是最高明的做法,就類似於克里特控制巴普納達這般,讓人們在不知不覺中自願參加某種儀式,不僅吸取人們的生機元氣,還能夠接受人們的讚頌與拜祭。
歷史上在蠻荒和蒙昧的年代出現過的強大黑暗生物,往往都是一方教主或君主級的人物,或者在幕後操縱著他們。得到並修煉黑暗力量的傳承者認為,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使生命永不凋零。追求永生本就是很多人最強烈的**。
可是一旦做出了這種選擇,就不可能再到達永恆的神國;從崑崙修士的角度看。他們也不可能再神識不滅,就算已擁有出神入化的境界。也斷絕了輪迴轉生、喚醒前塵記憶的希望。
強大的黑暗生物如克里特者,在一世之間已擁有了很多,她能吸取眾生的生命力、使生機不停的延續,甚至不用親自出手做什麼。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不要暴露、見不得光,所謂「黑暗」就是這個意思,修煉這種力量的人被教廷稱為黑暗生物。
克里特如今的修為,已相當於化身五五之能,不僅能以黑暗的力量保持不絕的生機,而且可以將靈魂化身寄托在不同的人的身上、直接吸取他們的生命力。或者躲避可能的追殺。在這種情況下,她是很難被消滅的,至少以成天樂目前的手段就難以做到,所以教廷才會派出阿芙忒娜這種神使。
永恆的神國就在那裡,要想求證真正的永生,不必也不可修煉黑暗的力量,可是為何還有人要這樣選擇呢?這也不難理解。比如現在的成天樂已能算得上是當世高人,但他是否能夠保證自己一定能到達苦海岸邊、度過生生不息的考驗?就算有幸邁出這一步,又能否保證自己在漫長的修行中不會殞落。並直至超脫長生?
成天樂當然不能,誰也不能,這種希望畢竟太渺茫了!而某些人得到了修煉黑暗力量的傳承,看似可以無窮無盡延續自己的生機。幾乎能永遠保持著青春鼎盛,既不為人知還可越來越強大,他們會不會選擇呢?黑暗的力量也不是那麼好修煉的。如果能夠掌握的話,也有不少人會不惜代價的去追求。
假如克里特私下修煉黑暗的力量不被發現。她將仍然是教廷中的神使,甚至百年來最出色的一位神使。可是她被人察覺了。因為誰不可能永遠保住這樣的秘密,於是她遠遠的逃到北美藏匿起來。
聽到這裡,小韶微蹙眉頭問道:「選擇這種方式追求永生,就算擁有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能夠展現種種出神入化的神通法力,但已經失去了真正的意義。阿娜神使,據你所知,真有黑暗生物通過這種方式得到了永生嗎?」
阿芙忒娜搖了搖頭道:「那要看人們所理解永生是什麼樣的含義?對於普通人來說,百年就是長久,對於未進入天國的修士來說,無論多麼強大,千年已算奢望。有人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只是相對普通生靈能存世更久,但在無盡的永恆中仍是彈指一瞬,不過是在沉淪中的苦苦掙扎而已。
歷史上也曾出現過比克里特還要強大的黑暗生物,甚至在世超過千年,但那又怎麼樣呢?並沒有人獲得真正的永恆,千年之後仍然消亡為塵土。可是儘管如此,當一個人知道有這樣一種黑暗力量的傳承、他又能夠掌握與修煉時,往往很難忍得住誘惑。延續那短短百年的光陰,至少在他當時看來,那便是永生了。」
阿芙忒娜強調,分析這種黑暗生物,也許不能只看最終的結果,而要去看他們當初的面對的誘惑。任何一個人,就算邁上修行之道,求證永生的希望也是渺茫至極。假如在某個時候,得到並掌握了一種看似可以無盡延續生命本源的力量,難免會有人做出這樣的選擇。
成天樂沒有再開口追問什麼,他卻莫名想起了另一個人。那人是一位蟒妖,名叫曹鄺,想當年被成天樂率眾門下斬殺於蘇州靈巖山中。
曹鄺有一種天賦神通,可以吸取他人的生機元氣,曾在蘇州做下好幾起大案。數人死的不明不白,搞得警方焦頭爛額,要不是成天樂及時出手,就連查案的警官李輕水都危險了。曹鄺還曾威逼過甄詩蕊,正是因為斬殺曹鄺,成天樂才結識了甄詩蕊和胡衛華。後來甄詩蕊加入了萬變宗,成天樂又介紹胡衛華拜在聽濤山莊門下。
曹鄺以天賦神通吸取他人的生機元氣,其實有極大的隱患,吸取來的生元博雜不純且大半耗散,只有尋找生命力特別旺盛的人下手才能起到些許效果。還要花很大的精力去煉化。
曹鄺的本事,當然遠不能與克里特相比。而且他是以天賦神通行魔事,並沒有得到什麼黑暗力量的傳承。但是換一個角度看。他們所做的事情是一樣的,他也是一種「黑暗生物」。雖然曹鄺與克里特看似天差地別,但他們的共同之處,就是所謂黑暗生物的緣起。
成天樂在沉思,眾人也都沉默了,不知各自都在思考什麼。最終還是陶宗恆率先開口道:「阿娜女士,請問這個莊園中剩下的事情,又該怎麼善後呢?」
克里特的本體被斬殺,只逃走了一道黑暗靈魂化身。而巴普納達也死了。這座莊園裡還有克里特收藏的不少珍貴物品,陶宗恆帶著百寶囊,阿芙忒娜讓他能裝多少就拿走多少。但眼下要處理的並不僅僅是戰利品,莊園裡還有四百多號人呢,他們已經沉睡了一天一夜,總不能永遠沉睡下去吧?
阿芙忒娜答道:「還有很多善後工,不僅是這座莊園,更重要的還有艾森家族和艾森財團。但這些已不是我的任務,我來此的使命只是追殺克里特。自有人會來負責一切善後事宜、將其他的事情都處理乾淨。」
阿芙忒娜並不是一個人,這些瑣事也不可能讓她這位神使大人親力親為,她身後還有龐大的教廷組織。教廷自會派其他人來處理世俗間的事情,也會配合與協助阿芙忒娜繼續追查克里特。成天樂想了想。開口道:「阿娜神使,對這個莊園,我倒有一個建議。」
阿芙忒娜反問道:「哦?如果成總有什麼想法。我可以把這個莊園以及莊園中所有的人都交給你處置,讓教廷的人不必插手。而你想怎麼辦呢?」
成天樂答道:「我的建議,就是不必處置。等到明天日出時。莊園中的人們自會醒來。克里特已不在,廣場上有一條深溝露出了地底的秘室,而巴普納達已成為一具乾屍倒在莊園外,樹林中所有的毒蛇都不見了。這一切,就讓他們自己去看、去想,自己去思考並選擇未來吧。莊園中有車,他們也可以選擇自行離開,回到正常的世界。」
阿芙忒娜點了點頭:「嗯,就按成總所說的辦,這可能是最自然的選擇。」
眾人都站起了身,小韶又問道:「阿娜神使,您這就要去追蹤克里特的靈魂化身嗎?」
阿芙忒娜搖頭道:「不著急,目前還不清楚她在哪裡,而我借助法杖所能感應搜索的範圍有限,北美這麼大,不可能漫無目的去亂找。我要通知教廷,收集各種情報分析出可能的線索,這並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還需要再等幾天才有結果。」
說著話她伸手憑空取出了一枚紅色透明的神石,遞給小韶道:「我還要向教廷匯報法杖的事情,教廷自會決定如何與成總協商,而我也不敢保證最終的結果是怎樣。但這枚火焰精靈,是我私人的一點謝意,請二位一定要收下。」
今天假如沒有成天樂與小韶,只有阿芙忒娜一個人趕來動手的話,她的處境也將非常危險。阿芙忒娜既然接受了這個任務,當然不會畏懼凶險,甚至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而成天樂與小韶算是幫了她的大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避免了她受到黑暗生物的傷害,所以從私人角度,她當然也要表示感謝。
這位神使大人可真是身家豐厚啊,隨身竟帶著火焰精靈這等好東西!小韶接了過去,而成天樂呵呵笑道:「阿娜神使,您太客氣了!其實無論您來不來,我們都必須要擊敗克里特,如此珍貴的饋贈,叫我們怎麼好意思呢?」
阿芙忒娜微笑道:「我也明白,失去了那張神霄天雷符,對成總來說意味著什麼!請問成總,那神符……」
她欲言又止,成天樂追問道:「那神符怎麼了?」
無形中總是帶著威嚴聖潔氣息的阿芙忒娜神使大人,此刻竟變得如小姑娘般有些扭捏,她垂下眼簾低聲問道:「那道神霄天雷符,真的是風先生在你來此之前,特意送給你的嗎?」
成天樂納悶道:「當然是真的呀,小韶剛才不是都告訴您了嗎?」
阿芙忒娜的神情竟有點像懷春的少女,低聲道:「如果你再見到他,別忘了替我轉達謝意。……他真是有心,竟能做出這樣的安排,不想我受到克里特的傷害,便讓你帶著神符來這到這裡,使我能安然無恙的完成任務。」
她既像是在對成天樂說話,又像是在羞澀的喃喃自語,這種神情語氣,簡直讓旁邊的眾人碎了一地的眼鏡啊。成天樂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阿芙忒娜在想什麼?這位神使大人竟然會以為,風君子是特意為了保護她不受克里特的傷害,所以才讓成天樂將神霄天雷符帶到北美來。——這邏輯可是夠誇張的,也未免想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