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樂祭煉畫卷的過程,就伴隨他的修行,而他所習是妖修之法,玄牝珠便是成就的象徵。5y.可以說在以往的修行歲月中,成天樂自然而然祭煉了兩件東西畫中世界與玄牝珠,同時也一直在借助這兩件東西印證修為。如今要以這樣一種方式將神器祭煉完成,兩者他都會失去,得到的結果是讓小韶出現在人間。
石野的話一出口,燕無歡的眼底深處閃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光芒。而眾人的議論中,又夾雜著各種惋惜、遺憾、疑惑與好奇之聲。幾乎所有人都想知道成天樂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他要帶到人間的那位小韶姑娘究竟是何等人物?
各派有些女弟子已經眼淚汪汪,看樣子竟然是被成總感動的!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丹紫成於梅林外朗聲通報道:「萬變宗宗主成天樂,攜道侶聞簫韶,恭祝三夢宗宗主、崑崙盟主石野生辰!」
成天樂離開酒席再回來,用不著又通報一遍,丹紫成這是特意提醒大家。而聞簫韶確實是「剛到」的,她並非從梅花聖境之外來,而是從另一個世界來到人間。梅林中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丹紫成走在前面,成天樂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可是所有人都沒有看他們倆,目光只盯著與成天樂並肩而行的那位姑娘。
小韶身形窈窕,個子恰好到成天樂的眼角眉梢,她穿著一件束腰短襦長裙。淡青色的裙裾曳地,短襦的袖口在肘彎處如蓮花般散開。露出一對嫩藕般的小臂,披著一條彩繡羅紗披肩。半挽起及腰長髮,髮髻上斜插著一支飛鶴銜珠長簪,正是成天樂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打扮。
小韶姑娘明眸皓腕,五官形容就似壁畫上的飛天,此刻真真切切就是從畫中走了出來。然而人們注意到的不僅是她的容顏,當她走來時,天地靈息彷彿都有一種神妙的律動,穿越了千年的風景人煙,帶著江南姑蘇的詩情畫意。
有人在暗暗歎息:「原來是這樣一位姑娘。難怪令成總戀戀不忘。」也有人歎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總有英豪愛美人而無視江山,原來世間真有這樣的女子。……不,她並非來自世間!」
這麼多人看著小韶,目光匯聚當然帶著無形的壓力。可是小韶並無怯意,只是走在成天樂身邊略帶幾科羞澀,還有些許掩飾不住的興奮、激動與幸福,輕輕挽著成天樂的小臂。成天樂將小韶帶到了主桌前,小韶行了個古禮道:「畫裡姑蘇聞簫韶。拜見各位高人!多謝諸位的指點相助,讓我能從畫中而出、見到了真正的世界。」
眾人皆起身還禮,然後小韶又轉過身向在場的崑崙各派修士行禮,顯得落落大方。一顰一笑都是那麼自然,就似江南山水中拂過的微風。成天樂在幹什麼呢?小韶轉身他也轉身,帶著一臉傻笑。好像樂得都忘記說話了。
而眾修士也起身還禮,開口說的都是恭賀之辭。此刻再說什麼別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成總辦事太利索了。就在眾人議論的時便已經搞定。神器驚門已不復、小韶來到了人間。
沒有人當面問成天樂,失去玄牝珠之後的感覺如何,還能不能恢復神通法力、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也沒有人開口問小韶,為何會同意成天樂這麼做,付出神器驚門妙用不復、玄牝珠消散的代價,僅僅是讓她走出畫卷世界來到人間。這些問題都挺犯忌諱的,至少當面開口不合禮數,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場合呢。
見禮之後當然要給小韶安排座位,因為人家也是來恭賀石盟主生辰的。此刻眾人關注的焦點已經不是成天樂,而是新出現的小韶姑娘。小韶的座位就設在萬變宗那一席中,已經擺好了,石盟主面帶微笑親自請她就座。
不料成天樂卻開口道:「石盟主,能否再於這梅花聖境中暫借一間靜室?這次恐怕需要幾天時間。」
石野:「哦,請問成總要做什麼用?」成天樂不是剛借完靜室嗎,怎麼又要借,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成天樂一指小韶道:「不是我要用,是小韶姑娘要用。她剛剛走出畫捲來到人世間,宛如再次凝形初生,真切的感受到這龐然無盡天地靈息,需要定坐涵養體會一切。這是至難得之修行機緣,假如再服用一枚神丹相助,那是更好不過。」
石野點頭道:「原來如此,此等珍貴機緣確實稍縱即逝,不會再有第二次。成總剛才就應讓小韶姑娘留在靜室中閉關行功,又何必將她帶到這裡來?」
小韶答道:「我當然應先來拜謝諸位高人。」
成天樂也答道:「我離席前就說了,等會兒就讓小韶姑娘親自來向諸位高人前輩致謝,我想大家也很好奇、等著看結果。」
石野一笑:「此刻看見小韶姑娘,我們都知道結果了。……果成,你領小韶姑娘尋一間靜室,這就去。」
成天樂握著小韶的手道:「你且去閉關,我陪諸位高人前輩喝完了這頓酒,便去助你行功。」小韶聞言臉色微微一紅,成天樂說「助你行功」的意思,當然是兩人神氣相合、相交、相融的雙修之法。她點了點頭,便隨丹果成又離開了梅林,宛如只在梅林中驚鴻一現。
送小韶離開梅林去修行靜室,然後成天樂又返回席間就座。和鋒撚鬚笑道:「你這孩子,為啥不陪小韶姑娘一起去呢?她好不容易才來到人間,你卻坐在這裡陪我們喝酒。」
成天樂呵呵笑道:「今天我率代表萬變宗眾門人來恭祝石盟主生辰,門中弟子及各派同道皆在,我怎好中途退席呢?……至於小韶。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無非是畫裡畫外。散席之後再去見她不遲。」
和鋒:「看你這孩子呵呵傻笑的樣子,我老人家就覺得開心!……來。我們大家敬成總一杯,祝賀成總心想事成、終於得償所願!」
這一桌高人要一起敬成天樂酒,成天樂趕緊端杯站起來道:「不敢當,不敢當,應該是我敬諸位!」
白少流也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成總啊,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敢當的?簡直太能當了!」
眾人齊敬完畢,妙法門掌門羽然又單獨站起身道:「成總,我再敬你一杯,今天之事令我感慨萬千。我想你完成的不僅僅是自己的願望。修行如我,今日之見證也是大有收穫,多謝!」
這位崑崙仙境中第一大派的掌門,戴著面紗看不清形容,她的聲音中竟有幾分傷感和激動。成天樂趕緊起身回敬,乾了這一杯。他剛坐下來,又有人來了。此人從別桌走到這裡先向眾高人行禮,然後又朝著成天樂舉杯,一雙妙目就看著他。卻什麼話都沒說,正是逍遙派大成劍修年秋葉。
這分明也是敬酒的意思,成天樂朝年秋葉笑了笑,又乾了一杯。
年秋葉轉身離開主桌。恰好經過燕無歡的身邊,淡淡的問了一句:「燕總管,孔翎可是你大有宗弟子?」
燕無歡欠身答道:「是。請問秋葉仙子有何見教?」
年秋葉:「當初在雪山碧玉湖落雷幽谷外,有人喝出神器驚門就在成總身上。據查。那位妖修是一隻雌孔雀。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是誰,但我想燕總管心中有數。回去勸她小心些,最好別讓我再看見!」
她不是用神念說的,就這麼直接開口,聲音雖不大,但附近幾桌的人都能聽清楚。說完話她也沒理會燕無歡是什麼反應,就逕自拿著杯子回席了。年秋葉一帶頭,就不斷有人來向成天樂敬酒,各派很多女弟子看著成總的神情,簡直是充滿崇拜。
一時間,成天樂身邊成了梅林中最熱鬧的地方,往來敬酒者不斷,成天樂一杯接一杯,有點就應接不暇了。有很多人是真心來表達欽佩或者恭賀之意,但後來也有些人是故意起哄了。成天樂剛剛失去了玄牝珠,應動不得神通法力,有人不好直接開口問他的狀況,就來試他的酒量。成天樂再好的酒量,若不用神通,也架不住這麼多人敬酒啊!
好在萬變宗也來了不少人,到後來紛紛起身為成總擋酒,有人訕訕笑道:「嗯,成總是不能喝多了,這人世間的第一夜,可別醉倒。」這話和笑容顯然有別的意思,成天樂居然也跟著笑,就似真的快喝醉了。
在遠處的酒席間,崆山派女弟子辛語奇和真華門女弟子蒙晨好像喝的也不少,正在那裡感慨議論。蒙晨問道:「在座兩崑崙這麼多才俊,依你看,何人最帥啊?」
辛語奇:「那當然是成總了!剛認識的時候覺得他的樣子很傻,可現在越看越帥。假如要問誰是兩崑崙第一高手,我會說是石盟主;可是要問誰是兩崑崙第一帥哥,在我心目中就是成總!」
蒙晨笑道:「你說了也不算啊。」
辛語奇:「我說了當然不算,可我就是這麼認為的,你呢?」
蒙晨點頭道:「深有同感!……這個問題嘛,假如去問石盟主,你看他會怎麼答?」
辛語奇笑道:「當年還真有人開玩笑、這麼問過石盟主,石盟主當然回答是他的師尊。」
蒙晨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我聽說過這件事,好像是風先生問的吧?那石盟主就只能這麼答了。……不過呢,我的答案還是成總;至於風先生嘛,他是人嗎?」
坐在主桌邊的成天樂終於清靜下來,臉色發紅額頭也見汗了,他還不知道自己已被人評選為兩崑崙第一帥哥。這時石野突然問道:「成總,能否讓我看看那幅畫卷現在的模樣?」
此話出口,所有人又都止住了聲音,目不轉睛的望向主桌,這是大家都關心的問題。成天樂沒說什麼,伸手憑空取出一軸畫卷,隔桌欠身遞了過去。石野接在手中,喬綵鳳留下的御神之念已無,緩緩打開,眼前就如展開了倒映的月光,捲上畫跡已消失不見。
石野歎息道:「果然如此,畫中世界已重新散入紅塵人煙氣息,恢復混沌之器形。……成總,它仍是你的神器,好好收藏吧!」
他的話中帶著神念,解答了眾人最關心的一個問題。畫卷仍是一幅神器,但已不是傳說中的驚門,因為畫中世界已不在,此物最終成器,卻是千年之前的模樣。無論是神器洞天還是驚門大陣,都是依托於畫中世界的妙用,而如今這神器僅僅只留下畫卷器形而已。
成天樂收回畫卷,於手中消失不見,仍然融入形神。石野坐下道:「成總,小韶姑娘是怎麼對你說的?」
這番話就似如平常交談般開口,但又很奇異,除了主桌邊的這些高人,梅林中其他人卻聽不見。成天樂愣了愣答道:「小韶姑娘早就對我說過,有朝一日想走出畫捲來到真正的世界,還用再多說什麼嗎?」
石野:「原來你並沒有告訴她。」
成天樂:「我進入畫卷告訴小韶,有幸得到了仙家指點、可以將她帶出畫卷世界。她很高興,就讓我施法將她帶了出來。其他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說呢,回頭再慢慢聊,反正有的是時間。」
小韶就在畫卷世界裡能與成天樂神念通感,但在今天在宴席上,成天樂將畫卷交給眾高人傳看時,便切斷了與小韶的神念聯繫。直至後來成天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興沖沖尋靜室進了畫卷世界,當面給了小韶一個驚喜,而小韶尚不清楚其他的事。
羽靈開口歎道:「看來小韶姑娘對成總是完全的信任,沒有多問什麼便讓你施法。」
其實可以想像在畫卷世界裡小韶的感受,她當時與成天樂是同樣的興奮與驚喜。成天樂的感覺是那麼的歡欣鼓舞、幸福洋溢,半點擔憂或遺憾都沒有。小韶又怎麼會想別的呢?當是很配合的讓他施法、將自己帶出畫卷。
石野又問道:「方纔你離席之時,眾人議論頗多。我們也很感興趣,成總本人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何決定當場就這麼做呢?」
這回卻輪到成天樂愣了愣,他反問道:「想什麼想?我根本就沒想啊!」
眾高人皆有些愕然,而石野慨然道:「原來如此!就是那靈台一念、自然而生的一念,成總沒有去想、也不必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