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靖只得又解釋道:「我真沒別的意思,只是感慨而已!那楊林雖然過分,但也更需要引導指引啊,可惜他沒有大乖或郝墨這種背景,這不是事實嗎?」
方秋詠:「這不是事情之實,你為什麼不能真正的論事呢?楊林被扔出去、郝墨被收入門,是因為背景不同嗎?假如郝墨也扛著一塊匾像楊林這麼幹,別說成總扔他出去,我燕山宗也會將他逐出門的!」
邢秋賦接著道:「你要想嘲諷萬變宗趨炎附勢,就直接開口好了,何必這麼拐彎抹角讓人不好翻臉呢?神丹會被人攪了場,已經夠鬧心的了,你還想藉機給萬變宗扣什麼帽子引江湖同道另做議論嗎,究竟是什麼居心?」
程靖額頭已經見汗了,他也沒想到在這裡和三個女人鬥起嘴了。更何況年秋葉還沒來呢,否則更不能在話頭上饒了他!年秋葉雖不在,逍遙派卻來了葉知秋,她身為逍遙派葉銘之女、海天谷掌門於滄海之妻,說話是更不會給面子的,也不在乎是否得罪長臨派。
程靖:「我沒什麼居心啊,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葉知秋寒著臉道:「事實,那你最好就說清楚事實,不要做什麼怪論。難道照你的理論,萬變宗要把楊林請進門、反而該把郝墨扔出去嗎?這才能讓你滿意,不批評人家趨炎附勢?」
方秋詠:「難道你長臨派收徒弟,不挑根器善者,反而專尋敗類嗎?難道你家請客,與你交好的不招待,反而專對那些找麻煩的笑臉相迎嗎?難道你交朋友,不求緣法。反而誰越噁心你就越往上貼嗎?如此才叫有個性,如此才叫有風範,我還真不清楚程靖道友有如此愛好!」
邢秋賦補了一句:「這不叫什麼風範,叫腦子有病!我還第一次在宗門法會這種場合,聽見一個腦子有病的人,批評別人腦子沒病!」
葉知秋:「我看程靖道友腦子清醒的很,他長臨派也絕對不會這麼幹的,只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今天的神丹會是崑崙修行界的一場盛事,可有些人總是感覺不對勁。陰陽怪氣的找茬。」
這三個女人一搭一唱,說話可真不客氣。邢秋賦的大師兄馬梓軒也在場,他本可以勸阻師妹的,此刻卻苦笑著沒吱聲。歐陽海似笑非笑的看了方秋詠一眼,也沒有勸阻。各派同道那就更不吱聲了。大家都在哭笑不得的看熱鬧或者看程靖的笑話。
這程靖也真夠倒霉的,怎麼就招惹了這三位仙子呢?但也不能怪別人,確實是他自找的,以為在場都是修行高人不會計較,結果還真有挑刺的。難道只許他陰陽怪氣的說萬變宗嗎,也活該被當眾收拾得灰頭土臉。
成天樂也很驚訝,看來這長臨派或者這位程靖平時並不怎麼受同道待見。崑崙修行界只是一個鬆散的同盟。在有些大原則上保持共同進退而已,並不是一家公司或一個團體組織,各派的內部事務並不互涉,各依緣法而結交。有交往肯定也會有矛盾。各派之間當然會發生各種衝突,這是很自然的情況,而成天樂今天倒是第一天見識到。
程靖的臉都漲紅了。旋極派長老蘇漁隱咳嗽一聲道:「程靖道友確實言語有失,但三位仙子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饒呢?看在各派同道的面上。就不必現多說了吧。」
葉知秋:「言語有失?我看他是出言不遜吧!難道旋極蘇長老也支持他的說法?」
成天樂趕緊站起身行禮道:「三位仙子,多謝仗義直言!今日我萬變宗神丹會。邀請天下同道觀禮見證,如果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諸位批評指正!……至於程靖道友說了什麼,也是有感而發,我萬變宗怎能不讓賓客說話呢?話說清楚也就罷了,不必傷了和氣!」
邢秋賦一笑:「還是成總有風度!好了,我們不說了,不要打擾了大家的雅興。」
梅蘭德以神念對成天樂道:「你的人緣真好,這三位肯幫你說話,她們可是真夠難纏的!……那旋極派的蘇漁隱、長臨派的程靖,事後都需要好好調查一番。」
成天樂吃了一驚:「調查他們?也許不過是對我萬變宗有看法,所以在神丹會上借題發揮罷了。」
梅蘭德:「也許僅僅如此,也許是另有目的,既然有嫌疑,查清楚不是更好?上次我在杭州時就說過,淝水知味樓的有些事情,怎麼會傳到李逸風的耳朵裡?必然有修行各派的人對他通風報信,那麼這一次神丹會上,難免就有人混在其中。」
成天樂:「可這怎麼查呢?這些人身份都不一般,而且都代表某個修行門派。」
梅蘭德:「其實也簡單,不必去查修行界的事情,他們又不是生活在深山老林裡,每天仍然行走世間有方方面面的關係。我們可以不查與修行有關的事情,只查他們平時接觸了哪些人,都打過什麼交道,有什麼生意、財物、信息的往來。」
成天樂:「若是驚動了,可能有不太好的後果。」
梅蘭德暗笑道:「成總,你難道天真的以為這些人就沒暗中查過你嗎?如果沒查過,李逸風怎麼恰好到了杭州找沈四寶的麻煩,還請了黃裳代理當律師?……你放心吧,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天下風門各派能做到的比你想像的要多,只是調查一些世俗瑣事,又不是和他們鬥法,不會驚動的。」
成天樂:「我怎麼好意思如此勞煩你呢?你為萬變宗做的已經夠多了!」
梅蘭德:「別跟我說這種客氣話,假如換做別人,我說不定會怎麼算計呢。但是成總,我還真沒法算計你,只要一枚神丹,你卻主動給了我兩枚。這讓我有什麼話好說呢,幫這點小忙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我只是吩咐人去辦,又不是親自去查。」
正在這時,門外有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江湖散修孔翎,恭祝萬變宗神丹大會,懇請有緣拜山相賀!」
大家一時都怔住了,一方面是意外,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來拜山?趕走一個楊林,怎麼又來了一個孔翎?但與楊林來時感覺完全不同,因為這個聲音太好聽了,帶著一種獨特的神氣法力,或者說一種獨特的魅力。
這不是什麼天倫梵音般美妙莊嚴的難以形容,卻十分悅耳動人,傳入耳中,感覺是那麼的舒適,彷彿就是放鬆身心時最想聽見的那種聲音,爽爽的、軟軟的,就像冬天洗了個熱水澡、盛夏喝了杯酸梅湯。
此人的音質很柔媚,但語氣卻沒有半絲媚意,反而顯得很有禮節甚至很優雅。各派不少晚輩弟子聞言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眼神紛紛望向門外,而那人根本還沒進來呢。成天樂微微一皺眉,通過這聲音法力所蘊含的生機律動特徵,他彷彿看見了一隻美麗而自信的孔雀。
他判斷的不錯,來者是妖修,原身是孔雀,孔翎也沒有掩飾住自己的來歷。他將這一結果以神念告訴了萬變宗諸執事,並吩咐弟子開門迎客。來賀者皆是客,萬變宗要以禮相待,不能因為一個楊林鬧場,就不讓其他人再進來了。
未見其人,卻先聞其聲息,一陣清脆的佩環響動,便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傳來。這不是香水味也不是香料味,而是一種體息或者說是神息,借助神氣交感直接以法力給人的體驗。似花香而非花香,帶著一種溫軟迷人的觸感,使人覺得彷彿就是渴望中的氣息。
然後孔翎走了進來,她還是曾在喜馬拉雅山中的那副打扮,那脆響來自所戴的水滴形耳環。耳環並沒有發生碰撞,而是隨著優雅的步履輕輕搖擺,自然發出了一種很好聽的聲音。與別的妖修不同,孔翎毫不掩飾自己的生機律動特徵,一進門就在施展著很獨特的法術。
這法術不攻擊人也不迷惑人,只是讓大家有一種美好的感受,彷彿就是她這個人所天然伴隨的氣質。成天樂剛才已判斷出她是一隻孔雀妖,但見到她本人時,這種「妖氣」反而不明顯了,因為被更突出的氣質或者說氣息所掩蓋了,使人不再去注意。
比如成天樂有個同學曾說過:「假如我再瘦五十斤,追我的人能從星海公園排到老虎灘!」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人的某方面優點、缺點或者說特點太明顯了,往往就掩飾了其他方面的很多東西,使人自以為這就是唯一的問題,其實不然。
又比如成天樂二姨也曾這樣說她的孩子:「我家小輝就是太懶,假如勤快肯用功的話,一定會比樂樂還有出息的!」是這樣嗎?懶其實只是一種原因,並不是什麼借口。
但對於孔翎來說,情況恰恰是反過來的。她這種迷人的、無形中就讓人覺得渴望的氣質過於明顯,掩飾了她的妖修特徵。然而事實上,妖物化形的美貌與性感、原身特有的生機律動,就是這種氣質的來源與最好的襯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