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方:「劉總說的對,這些年被逼得避入深山苦修,在這苦寒絕地中,才真切體會到紅塵種種的可貴。我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能想通不一定能做得到,總是有一絲缺憾。多謝劉總這些年的幫助,這苦行磨礪沒有白費。其實我真正面對的問題,不是怎樣繼承題龍山一脈,而是擁有怎樣的修為境界、如何享受那超脫成就,眼下第一步,便要入那化妄之門。」
劉漾河又微笑著點頭道:「你已經看到了?」
王天方的眼神深處似有什麼東西熱烈的在燃燒,點頭道:「是的,此刻我終於透徹了,已經看見了那扇門。」
劉漾河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就在此處閉關吧,這裡很安全,沒人想到我們還會在。祝道友早日破妄大成,我也給你留了一道神念心印,是靈熱成就法,正適合在這苦寒絕地去印證。待道友修為大成之後,或可參照一二,苦行而生樂境,更知紅塵逍遙之可貴。」
……
在雪峰間的一道斷崖上,燕無歡身著黑色的勁裝。他身後就是那道狹長的幽谷,谷中的小氣候相對溫暖濕潤,是這見不到生命的雪山中唯一有生機的地方。而他所站的裂谷盡頭凌空斷崖處,卻寒風凜冽,可他的身形卻如標槍般筆直,彷彿隨時都能沖天而去。
他站的這個位置視野非常開闊,能將周圍的峰巒以及遠方的孔雀河都看得清清楚楚,任何人想從遠處接近這裡。都逃不過他銳利的眼神。這時身後傳來了劉漾河的聲音:「無歡,在此體會靈熱成就。是否另有一番妙處?」
燕無歡趕緊回身行禮道:「師尊說的很對,世間修士不知苦行之樂妙。這靈熱成就的體驗便是專為之而創。而山野妖修幾乎都相當於苦行出身,更知超脫族類的可貴,師尊能因勢利導一一點化,實在是大功德一件。……我看您面帶笑容,是否那王天方已有望大成?」
劉漾河點點頭道:「能否破妄大成,要看他自己,至少已能出入化妄之境,機緣已在心中種下,就讓他在此地閉關吧。……他若不能破妄而出。恐怕就得在這洞府中坐化了,妄境中種種享受也不枉這修行一世,只是於我們而言可惜了。」
燕無歡:「既然師尊已將機緣種下,令其心境透徹而能化妄,應也能破妄大成。……只是就在這洞府中閉關,是否安全呢?」
劉漾河:「成天樂與年秋葉為追殺我,曾來過此地,還在那洞府中苟且了很長時間!這裡也不是什麼五星級酒店,沒事誰會特意再來這苦寒絕處呢?就讓王天方留在這裡吧。若能破妄成功也是他的造化。」
燕無歡:「其實我真正擔心的還是師尊您的安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您現在的狀況,除了我之外絕對不能讓旁人再知曉,也絕不能再留於此地。」
劉漾河答道:「我修的是鐵瓦金捨訣。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苦寒磨礪,還曾經在攀這高崖時不慎失足摔下去,如今不也都過來了?如今我已服用了多枚陸吾神侖丹。筋骨之強舉世無匹,就算暫時不得動用神通法力。也足以無恙。」
燕無歡:「儘管如此,一切還是謹慎為妙。我們還是去那個誰都不可能找到的地方吧。待師尊歷劫成功之後,再重現江湖不遲。希望到那時,王天方也能破妄大成了。」
劉漾河點了點頭道:「就按你說的辦吧,我閉關的這段時間,凡事就交給你監察。」
燕無歡卻搖頭道:「不,我要為師尊護法,您的安危才是頭等大事!在這期間,嚴令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各自修煉便是。……師尊,不知度過此劫,您有幾分把握?」
劉漾河:「真空劫並不難度,或早或晚而已,真正的考驗是失去神通法力之後的外在凶險。我的筋骨強悍,又有你當年的隱秘巢穴藏身,還有你這位大成妖修護法,當然是萬無一失。……這真空來得突然,初時還有些驚慌,等回過神來也是大福緣啊,只是有些計劃不得不推後了。」
燕無歡:「我當然知道師尊度真空萬無一失,只是不清楚這時日多久,師尊可有一舉堪破真空境的把握?」
一直在微笑的劉漾河卻突然歎息道:「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我一人修為神通再強,也成不得大事,大成就者擅弄潮流而已。想當初我鐵瓦金捨大成,設下絕佳埋伏也沒能殺得了年秋葉與成天樂。若成天樂忌憚我,真正忌憚的也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所做的事,將來恰恰可以收拾他,甚至用不著我自己出手。」
燕無歡點頭道:「師尊這樣說,無歡就放心了。我的修為雖未至此,但也明白師尊所悟。……只是您閉關的這段時間,我雖可約束眾妖潛伏修煉,但孔翎卻已經去了蘇州,說要去神丹上會領教一番。我沒法阻止,因為您已經同意了。」
劉漾河的神情變得有點冷又有點高深:「孔翎想去就去吧,聽李逸風傳來消息,成天樂要搞什麼神丹會,邀集崑崙修行各派以壯聲勢。這種場面也不能不給他添點節目啊,假如演砸了會是什麼結果呢?李逸風應當已有安排,再讓孔翎去添一把火吧。
成天樂來過這雪山,當時已修為大成,如果他察覺了那度母像的玄妙,有心研究一番的話,很有可能也得到了靈熱成就法與欲樂雙運道的傳承。靈熱成就法也就罷了,對他本人而言可有可無,但那欲樂雙運道的妙處,我想他肯定會感興趣的。
他和年秋葉在山中苟且了那麼多天,究竟幹了什麼,用腳後跟都能想出來。嬌滴滴的秋葉仙子,當年連我都曾動心,真是便宜這個人中敗類了!他只要修了那欲樂雙運道,便食髓知味。別忘了孔翎也是修欲樂雙運道的,世間哪還有比她更好的妙欲度母?萬變宗那些妖修中,是不可能有孔翎這等尤物的。
那神氣交感之欲樂極境,只要孔翎去見了他,他就會自生感應。到時候就算孔翎不想拜在萬變宗門下,他也可能將之留下。只要孔翎留下了,再稍受辭色,成天樂必會與之行欲樂雙運,那萬變宗中的一切,不就盡掌握在我們手中?」
燕無歡微微皺了皺眉頭,彷彿有什麼話不想說,但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師尊,您……您就不吃醋嗎?」
劉漾河的神情在這一瞬間有些古怪,隨即又笑道:「無歡,你怎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大成就者,享美色無虞,但不必為美色所累。那欲樂雙運道是我傳給孔翎的,她也只與我修妙行之法,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修行與習性。與她而言,天下男修皆為合練神氣之爐鼎;對他人而言,也只是於妙空境中修行體妙欲之樂。她喜歡也需要那種眾生為之傾倒的感覺,但卻不是真正的男女歡愛。」
燕無歡:「這個……我也明白。不過那成天樂老奸巨滑,且懂得隱忍偽裝,就算他動心了,也可能會當眾拒絕孔翎入門,以顯示自己的正派形象,免得遭同道議論。假如是這樣的話,師尊的打算不就落空了?」
劉漾河搖頭道:「孔翎的脾氣,我再瞭解不過。如果是這樣,她一定會當眾讓成天樂難堪的。只要成天樂也修了欲樂雙運道,突然間神氣交感,他猝不及防必然難以收斂氣息,誰都能看出來,那麼在場的修士回頭肯定是什麼議論都有。但他公然開神丹會,在那種場合,有妖修來賀並請求拜入門下,他也不能把孔翎怎麼樣。」
燕無歡伸手撓了撓前額,吞吞吐吐的說道:「師尊說的當然都有道理,但是,您就不怕出別的意外嗎?比如那成天樂收孔翎入萬變宗與之修欲樂雙運道,到後來,萬一……」
劉漾河打斷他道:「無歡,你今天怎麼了?聽你的意思,難道擔心孔翎會看上成天樂?」
燕無歡低頭道:「這當然不會,弟子只是想考慮得更謹慎些。」
劉漾河:「你只需在我閉關時慎重護法,便是謹慎。至於孔翎,她想要的我能給她,她想做的我能允許,但成天樂卻不可能,所以根本不必擔心這些。真正值得擔憂的反倒是李逸風,我與他以友論交,其人相當於客卿長老的身份,行事並不完全在我們的控制中。
但這個人在某些方面確實很有眼光,也很有手腕。想當初就是他提醒我,那王天方與史天一這對師兄弟奇貨可居,將來意味著一大筆寶藏啊。如今看來,他確實很有預見。他被成天樂找人斬了一臂,必然深恨之,這次神丹會定會想辦法攪場的,好讓成天樂在修行各派面前下不了台。
其人修為雖未大成,但他有一個好師父,傳之神器飛螭爪,危急時總可自保。可惜我修的是鐵瓦金捨訣,不脫胎換骨圓滿不得自行飛天。如果飛螭爪能在我手中,便能發揮真正的飛天之妙,破真空後將實力大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