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膘膘趕緊解釋道:「他可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有點下不了台階,畢方的本性,本就不屑於與凡類為伍,肯說出這樣的話來,真的是動心了,其實是想讓成總給他一個機會。在我看來,如果成總現在找他單挑,他會大展神通來一番華麗的場面、讓您知道他的厲害,然後故意輸給你,好就坡下驢拜入萬變宗。他的身份露了白,也清楚了崑崙修行界和萬變宗的情況,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成天樂笑了:「老狐狸畢竟是老狐狸,你倒把他看得很透!這個人挺會自我陶醉的,確實符合畢方的本性。這倒使我想起了吳燕青,我們的吳老闆也極好面子、講排場。訾浩前一段時間還去研究過心理學,據他分析這是一種補償心理,心中有缺憾需要在另一方面尋找滿足感,但是到底也沒講明白。
而我看畢明俊的情況和吳燕青不太一樣,他就是自視非凡,而出身也確實非凡,有時候往往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他也不去在乎。當年我進了局子是怎麼感覺,那些客戶又是什麼感覺?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的生意做得非常好,假如換個人卷那麼一大筆巨款,恐怕也用不著再費心賺錢了。
這樣一隻靈禽,究竟是如何玄牝大成的?以他的習性對世上萬事萬物又是什麼看法?說實話,我很感興趣。你明天讓他來一趟,就說我要私下裡找他談談,如果你對這畢方分析的準確。他就會來的。」
花膘膘點頭道:「好的,我這就告訴他。他一定會來的。其人肯定自以為深受你的重視,等著你邀請他加入萬變宗,他好自我陶醉呢。成總打算怎麼開口?」
成天樂搖了搖頭道:「關於加入萬變宗的事情,我半句都不會提,就讓他自己臭美好了,我只想問一些感興趣的話。」
……
第二天,畢明俊果然來了,衣冠楚楚神采不凡。彷彿是來談什麼大項目合作的。還是在那間會客室中,成天樂與他見面,旁邊只有黃裳坐陪。
畢明俊見到黃裳,便在神念中問道:「成總,這牛妖怎麼也在?」言下之意既然是私人見面會談,有些話也只有成天樂本人夠資格聽,就算成天樂要找人坐陪。怎麼也得叫幾位大成妖修來啊!
成天樂不動聲色以神念答道:「畢先生,請坐吧。黃裳是萬變宗執事,同時也是我們的法律顧問。叫他來,先談談當年的案子,人做錯了事自然要承擔後果,連本帶利還債只是其中之一。鑒於你本人主動把債給還了。黃律師可以和你談談法律上的事情」
畢明俊坐下後,黃裳面無表情的談了當年的案子,從各個角度分析,怎樣做才能達到最佳的結果。
而對於那些客戶,這恐怕也是人生中很詭異的經歷。想當年做的就是灰色的地下交易,本身並不受法律保護。畢明俊卷款逃走。是當詐騙案處理的,但警方的追查也不算太積極。如今四年過去了,早已消失的畢明俊卻突然連本帶利的主動把錢還上了,這是令人做夢都想不到的。
畢明俊有些不解的問道:「成總,你今天來找我來,就是談這些的嗎?」
成天樂歎息道:「這是我的一個心結,如今終於解開了。還要謝謝你這幾年生意做的不錯,竟然還能還上這麼一大筆錢。否則就算抓住了你,也彌補不了我心中的遺憾。據我所知,你是在卷款走人之後突破的玄牝大成之境,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破妄的,其間又有哪些心境的轉變。自古有妄境不問的規矩,我也不想追問你的妄境種種,只談談你對事物的看法吧,也算印證一番各族類、各條道路的修行。」
畢明俊怔住了,過了一會才答道:「有些話說不清,成總想問什麼就直接問吧。」
成天樂:「你當年是怎麼看待那些客戶的,卷款走人的時候心裡有什麼想法?」
畢明俊:「你是外匯交易部的經理,難道還不清楚那些人的狀況嗎?所有人都很精明,只有你一個傻子!他們知道那是非法交易,也清楚交易部是有問題的,很多東西只能在地下做。但他們有錢又有閒,有僥倖之貪。
他們希望看看圖表在鍵盤上敲敲數字,就可以得到滾滾財富,而不必真正的創造和付出,清楚自己在做非法交易,可是賺了錢一樣心安理得。求仁得仁又何怨?我是被花膘膘與你所驚動,才做了釜底抽薪之事。」
成天樂:「我聽出來了,你當初並不為這些人感到惋惜,我把外匯交易部經營的越好,其實你的損失就越大,因為那只是模擬盤。據我所知,你卷款走人之後並沒有再做類似的生意,而是去搞實業投資了,生意倒是越做越好。我只是奇怪,你已經很有錢了,還要費心去掙那麼多錢幹什麼?」
畢明俊答道:「資本是很重要的,我已經有了資本不再去做那樣的事情。你想問我掙錢幹什麼,我喜歡的也許不是錢,但像我這種人在這個社會上,希望擁有相當的地位。據我所知,有些龍喜歡收集異寶,而這只是我的愛好而已。我實現了我的愛好,就這麼簡單。」
成天樂:「那現在回頭看,你承不承認當初做錯了?」
畢明俊想了想:「我早已經清楚,所以後來不那麼干了,這就是所謂的原罪吧。但在我看來,我與他們並非同一族類,就像在荒郊野外順手揀金子。」
成天樂又問道:「再讓你去做當初的畢明俊,你會去做嗎?」
畢明俊搖頭道:「當然不會,我已大成。像我這樣的天地化生之靈禽,大成是一種飛躍,早已超脫當年。我在修行中忘掉了畢明俊,於逍遙世間才最終堪破。而遇到成總是我的劫數,讓我了卻當年之事。」
成天樂苦笑道:「我多少有些明白了,你連當初的畢明俊都看不起。但玄牝妖丹大成並非修為止境,這條路仍然會走偏的。你前天說要與我單打獨鬥,我若勝了你才心服口服。但我不需要你這樣服我,我只是在做自己該做好的事情,至於你是畢明俊還是任道直或者是其他人、有沒有靈禽畢方的身份,並不能改變事情的本身。
我也瞭解畢方的習性,不屑於與凡類為伍,可是人皆有非凡之處,而我們身邊很多人也有各種各樣的毛病,應該知道怎麼去看待。我的毛病就很多,否則當初也不會背那一場黑禍。畢方出身確實不凡,但無非是世間罕見、天賦神通強大而已,你的毛病一點也不少。
你雖然玄牝大成,但接下來要面臨真空之境的考驗,若不放下此倚仗心,這真空之境的門檻都摸不著。度過真空境之後若繼續修為精進,將迎來脫胎換骨之劫,連出身都得放下;你再天天念著自己是天地化生之靈禽,根本無法破關精進。若修為更進,再往後是苦海天劫,連生生世世都要堪透,管你某生某世是什麼出身!」
他竟然談起了大成之後重重修為境界需要面臨的考驗,畢明俊越聽越入神,終於忍不住問道:「成總,您說的這些,自己印證了嗎?」
成天樂呵呵一笑:「我談的都是義理,是在介紹物類之修的典籍中看見的,只是一種指引而已,修行還要切實的身心去堪破。我本人尚未突破真空之境,但不妨礙我去感悟這些。若事理不明白,還談什麼修於行止呢?」
畢明俊皺眉道:「我還真的沒太聽明白。成總說真空境中要放下倚仗之心,可我生來就有強大的天賦神通,若能突破真空境,反而會更強大。」
成天樂笑了:「你現在很有錢,但到你真正不倚仗財勢的時候,才能看清個人的修養。有人說名利於我如浮雲,如何印證這一點?只有他能得到和擁有這一切的時候,才能看清他真正的態度。無倚仗心並不代表你不擁有它、不會擁有它、不再擁有它。
我今天和你說這些,也是自己修行中的感悟和摸索。畢方的習性沒什麼錯,你能突破玄牝大成,在妄境中必然堪破了很多東西。你的心境可能還是有些問題,與我對萬變宗門人的指引不同。但這是你自己的事,與我實在沒有太大關係。」
畢明俊的眉頭皺的更深,以考問的語氣道:「成總,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成天樂:「但問無妨,我不敢說我的答案就是正確的,但我會告訴你我是怎麼想的。」
畢明俊:「珍惜自己的出身,因出身而傲,事實上也確實有傲然的資本,這有什麼錯嗎?且不談我,放之家國,世人不也是這麼提倡的嗎?比如人們常說,我是什麼什麼人,我為此自豪!這又該如何理解呢?」
成天樂以前也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琢磨了一會兒才答道:「我有一個朋友姓梅,他和我講過一命二運三風水。有些事情不是人們自己能選擇的,比如出身,這就是命。有些事情是時代造就的,我們也不清楚在世上會遇到什麼,但我們可以決定怎麼去面對,這就是運。還有一些事情是我們自己能選擇的,比如與誰相處、怎樣相處,這叫風水。這裡面的『誰』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環境,這環境可能是天然的,也可能是你造就的。」
畢明俊插話道:「我還是沒聽明白,這和我問的問題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