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樂追問道:「那究竟還有沒有可行之法?」
白少流沉默了很久,彷彿是在做什麼決定,終於開口道:「應該是有的。」
成天樂:「什麼辦法?」
白少流:「不在我這裡。」
成天樂:「在哪裡?」
白少流語氣竟變得有些古怪:「成天樂啊,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就告訴你一個法子。你按我的話去試試,或許能碰到運氣,但你別問我原因。……如果試過了還不行,你再來找我,咱們另外商量,看還能想什麼別的辦法?」
成天樂趕緊答道:「我當然信得過你,否則怎麼會求上門呢?有什麼法子你就說吧,我一定去試。」
白少流:「你就是大連人,七七街那邊有一家教堂,你知道嗎?」
成天樂一頭霧水道:「我當然知道啦,但是從來沒進去過。」
白少流:「知道地方就好,這幾天你就去那裡碰運氣。」
成天樂更加愕然道:「什麼!去教堂碰運氣,難道讓我去求上帝?……如果這樣也可以的話,找座廟去求菩薩行不行?唐山街那邊有一座松山寺,我也是認識的。」
白少流笑了:「不是要你進教堂去求上帝,就是借那個地方用一用,從明天開始你就去,一連三天,就繞著教堂周圍轉。早上天一亮就到,晚上等天黑了再走,也別問我是什麼原因,總之,可能會碰到緣法。……但你要注意點哦,不要搞得行跡太可疑,別被巡警或者執勤的便衣盯上了。」
這番話說得成天樂直髮懵,來之前他想過各種可能,可是想破頭也想不到白少流竟然給他出了這樣一個主意——繞著教堂亂轉碰運氣。這是哪門子秘訣啊!
他的眼睛眨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老白啊,你這是在掐指一算嗎。算到我會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碰到什麼事情。」
白少流依然笑道:「算命的人可不是我!讓你別問就別問,先去試試看吧。三天之後如果還不行,再來找我商量。」
……
暈頭轉向的成天樂告辭離去,白少流的氣息也在石亭中消失。麻花辮正準備收拾桌上的茶盞。突然感應到身後有人出現,轉過身來驚訝道:「白總,您怎麼出關了?」
來者正是白少流,此刻並非什麼化身,就是他的本尊。白少流看著桌上成天樂喝過的茶杯,歎了一口氣道:「我原先不知是什麼事情,所以只用聲聞化身相見。沒想到卻是這麼個難題。他既然登門相求於我,我是非出關不可了。」
麻花辮:「成總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難怪他能指點我修行,也能指引身邊的眾妖。但他這種狀況,你就沒辦法嗎?吳桐不也是修錯了法訣出了問題,後來您出手幫吳桐,也沒要他散盡神通法力重來啊!」
白少流搖了搖頭道:「成天樂和吳桐的情況不一樣。吳桐是當年心性有偏,修證方式也出了問題。但他求證的道路並非不可行。我只是解決其患,將之引入另一條門徑,他繞了一條彎路。但也得到了相應的特殊成就。比如人有病或有錯,那就有病治病、有錯改錯,難不難且不說,解決問題的方式總是清楚的。可是成天樂根本沒病也沒錯啊,他的修行很正常,甚至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無錯可糾、無病可治,叫人怎麼想辦法?」
麻花辮不解的反問道:「無錯可糾,無病可治?可是他的修行分明遇到問題了啊!」
白少流:「那就要看你怎麼理解這『問題』二字了,在我眼中。他的修煉確實遇到了難題,但修行並無問題。就以你舉例,假如一頭狼終生沒有成為狼妖,這有問題嗎?假如一位狼妖終生無法修得玄牝妖丹大成,這有問題嗎?這些都很正常。在各派弟子中,就有很多人此生突破不了大成真人之境。但他們無錯亦無病,既無病又有何藥可醫呢?
成天樂的情況只是比較特殊而已,他以人身修習妖物法訣,誤打誤撞竟然煉成了,這本已是福緣。一個普通人得到了神通法力,也有了修為成就,這是什麼錯,又是什麼病呢?而且他在修煉途中,每一步都沒有練錯,只是這套法訣對於他而言到破妄止步止,所以與吳桐的情況完全不同。……要想辦法的話,恐怕不在於有多難,而在於解開其中的玄妙,所以我要他先去碰碰運氣。」
麻花辮:「在教堂能碰到什麼運氣,您既然已經決定要出關,剛才為什麼不直接相見?」
白少流:「成天樂自己去教堂外面轉,別說三天,就算三年也碰不著這種運氣,結果只能是被警察帶走盤問。我是聽完之後才決定出關的,不是為了見成天樂,而是為了請人吃飯。」
麻花辮:「您要以本尊出關請人吃飯,難道是去找風先生?」
白少流苦笑道:「是啊,以我和成天樂的交情,這個忙也沒法不幫,只有先試試了。……我若仍然閉關,僅以化身請風先生喝酒。就怕他喝高興了拍我一巴掌,不小心把我的化身給拍回來了,到時候誰結賬啊?」
說著話他掏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說道:「風先生,您起床了嗎?忙不忙?……今天有人給我送來一對明代黃花梨多寶格,如果有空的話,想請您來鑒賞鑒賞。」
電話那邊答道:「最近事情很多啊,忙得都快冒煙了!明代的黃花梨多寶格?你很會交朋友啊,出手這麼大方!……我又不是開傢俱廠的,不著急研究這些東西,等哪天清閒了再去看看。」
白少流:「其實請您來鑒賞多寶格只是個引子,主要是好久不見了,想請您吃頓飯。我這裡準備了一小壇極品陳年花彫,還沒啟封呢,想請風先生幫著鑒定鑒定——這酒到底好不好?」
風先生笑了:「好啊!把酒留著,哪天有空一起喝。」
白少流只得又說道:「風先生啊,還有一件趣事想告訴您。我有個朋友叫沈四寶,沈四寶有個朋友叫梅蘭德,梅蘭德有個朋友叫成天樂,就是今天送我多寶閣格那位。梅蘭德曾見過成天樂的一幅畫,畫的是姑蘇山塘街景象,那幅畫好像是從您的朋友那裡買過去的……」
風先生打斷他的話道:「你是說李萬在上海文廟淘的那幅畫嗎?」
白少流:「是的,他天天背在包裡逛街呢!」
風先生:「白少流啊,你不小了,也該從小白成老白了吧?怎麼說話不知道先提重點呢!」
白少流做無辜狀:「風先生,您要我先說什麼呀?」
風先生:「先說……你那兒到底是什麼酒?」
白少流:「女兒紅,窖藏的原漿,市面上根本買不到。風先生若有雅興,今天晚上就請您小酌幾杯。」
風先生:「時間、地點!我可要告訴你啊,酒雖好卻不能貪杯,不要喝多了,也千萬別開車。」
掛斷電話後,白少流吩咐麻花辮道:「傳令坐懷山莊弟子,立刻去找我剛才說的酒,務必晚飯前送到!」
……
在國慶長假的一個多月後,成天樂又回家了。媽媽看見他被嚇了一跳,瞪大眼睛道:「樂樂,你怎麼留了這麼個髮型,該不會是被抓進去了吧?……怎麼有空突然回家了?」
成天樂伸手摸了摸腦袋答道:「換個髮型,換一種心情。最近參加的高端研討會比較多,也該適當注意一下形象,應該打扮得像個學者,別搞得像個藝術家。這次是出差辦事,恰好順道回家。」
媽媽說道:「你想剃平頭或者留板寸、讓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也不必這麼短吧?差點就是禿瓢了!……原先你剛留長髮的時候,我看著有點不適應,但後來是越看越習慣,越看越覺得你帥。現在你突然把頭髮剪了,我又看不習慣了。」
……
閒話少敘,接下來的三天,成天樂每天天不亮就出門了。寶貝當然還是隨身帶著,手串在右腕上,拂塵與畫卷在背包裡,就在那間大教堂周圍來回轉悠。收穫倒也不是沒有,繞著教堂四周圍的街巷轉了這麼多圈,還撿到了好幾塊錢。
雖然國家有明令禁止在非宗教場所傳教,但上帝的信徒們還是想了各種辦法,在有紅綠燈的路口、人行天橋下面、教堂門前及旁邊的綠化帶裡,三三兩兩的向著行人散發各種傳單,並宣講信仰基督的種種好處。成天樂收到的小冊子包括、、、等等。
成天樂修煉御形之道早已圓融無礙,在這個地方轉了這麼久,附近一磚一石、一草一木、一花一葉在元神中皆已清晰畢現。可他不明白白少流究竟讓自己來這裡找什麼,難道那些老太太遞發的冊子中包含著解決修煉問題的秘訣嗎?或者那些老太太拉住他要講的話中又包含著玄牝大成的要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