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山縣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雖然他經常對別人說,自己就是一介武夫,但那是他的一種謙虛的說法,或者是他對自己群眾基礎的定位。他一直把自己的形象放在日本軍隊的最基層,這讓很多日本士兵都把他當做崇拜的偶像。
這一次英國人找到山縣的時候,山縣有朋真的猶豫了一段時間。他非常清楚自己在玩什麼,更清楚英國人的算盤是怎麼打的。
他是明治時期的老臣了,明治天皇在日本擁有極高的聲望,即便是伊籐博死了之後山縣已經在日本一手遮天,他也不敢有絲毫對明治不敬的想法。
可惜中日戰爭中日軍連續遭到重創,明治掛了。當世界上很多國家都派了專人過來悼念,就算不來也發個電報,只有中國和日本正處於斷交的階段,中國方面沒拿這當一回事,山縣很憤怒,他認為這是中國對日本最大的不敬。
新上台不到一年的大正天皇在山縣的眼裡就是一個娃娃。桂太郎那些人在他眼裡也是小字輩的,大正和桂太郎下命令和中國和談的做法是山縣無法接受的。大日本帝國的輝煌是明治帶著他們這些人打下來的,山縣不允許這旗幟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就被那幫娃娃們給敗落了。
山縣對形勢分析的很清楚,和英國人想的一樣,他認為只要自己一出馬,憑借他的威望和實力,將日本重新帶上偉大的明治天皇設定的那條道路不是什麼問題。
他真的沒有想到,這幫娃娃居然如此的難對付。特別是直上松原,以前一直沒有顯山漏水,可在這一次和自己的對抗中居然如此的狠辣沉穩,直上松原的耐心超過了他的想像。
山縣已經第十一次寫信去要求和直上松原直接見面了,前幾次松原君沒有理他,後來的幾次直上松原說的非常明白。你不撤軍,不解散軍隊,我和你沒得談。
這條件和直上松原對外宣稱的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山縣終於做出了讓步,他同意讓包圍東京的部隊後撤,但是解散還不可以。山縣說,現在天皇還在那些叛逆的手裡,自己必須要有足夠的能力來震懾那幫叛逆,讓他們不敢傷害天皇。
其實,他是想留著一部分的實力來保護他自己。
三浦梧樓推開房門的時候。山縣正在練他的書法,他抬眼看了一下三浦梧樓的神色,就知道直上松原這一次的回復是什麼了。
「三浦君,他沒有答應是麼?」
三浦梧樓一個立正:「是的!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當初我當師團長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士兵!現在在我們面前居然全無尊卑,他根本沒有見我,讓我在他的房間裡面等了半個小時,然後告訴我,我們的軍隊必須解散。」
山縣的筆稍微停了一下。接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很好。他多大年紀了?」
「四十三歲。」
山縣點點頭:「不錯,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心機很是難得,看來大日本的未來還是有希望的。」
這話說的讓三浦十分的惱火:「閣下,您難道沒有感覺到他給您的羞辱麼?您為日本征戰的時候。您跟著明治天皇流血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呢!」
「中國有句話說的很有道理,叫長江後浪推前浪。不要小看年輕人,這次的事情已經證明了。他們缺少的僅僅就是一個機會。當我們把機會給他們的時候,也許他們會讓我們感覺到驚喜。」
三浦不說話了,直上松原是他很驚訝。卻沒有絲毫感覺到哪裡可喜。過了好一會他問了一句:「難道我們真的要解散部隊麼?」
山縣搖搖頭:「不是光解散部隊就可以的。他還想要我這條老命。」
三浦怒道:「八嘎!他要是敢對您不敬,三浦拼了性命也要讓他後悔!」
「呵呵,三浦君能這樣說,我十分的欣慰。就是因為他知道我身邊有很多像三浦君這樣的人,所以他才不會親自動手來殺我。他一定在等著我自盡。」
山縣有朋在政治場上混了這麼多年,他一眼就看出來直上松原要的什麼。人家想讓他死,卻因為他的聲望不願意自己動手。也許直上松原正等著他選擇破釜沉舟,向東京發動攻擊。那樣做的話只能讓他死的更慘,甚至身敗名裂。
放下了自己的筆之後,山縣有朋一聲歎息,也不再和站在這裡的三浦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日本的事情其實沒什麼懸念了,人家擺出的是一個陽謀,從頭到底憑借中國的支援和海軍的優勢沒給他一點機會。東京那幫人已經堅持不下去的,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堅持下去真的有意義麼?歐洲那裡離戰爭已經越來越近,日本是不是還要把時間繼續浪費在內鬥上面?可能放棄真的是唯一的選擇了,那幫娃娃們還行,把日本交給他們也許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糟糕。
他也沒辦法了。
北京。
日本問題的即將解決並沒有讓中國感覺到輕鬆多少,楊小林想著在這場盛宴的初期能做到獨善其身,但是這非常困難。
想隔岸觀火的並不只有我們一個國家,美國人迫不及待的在海牙會議上宣佈了他們的中立政策,不管是同盟國還是協約國,美國商人都和他們進行交易。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美國比我們有優勢的多,上帝為他們製造了太平洋,而我們這裡卻無法避免的被捲入了中亞的衝突。西北方面軍和西北局都給中央發來了急電,他們接到中亞那些地方勢力的請求,在英國人派英印軍悍然攻擊中亞的時候,他們希望我們能馬上出兵給予他們保護。
甚至中亞的那些人還對我們做出了承諾
,如果中國出兵的話,他們願意和中國保持一種就像現在西伯利亞和中國之間一樣的關係。
這個提議真的非常不錯,中亞地區石油資源是相當豐富的,這也是英國人迫不及待的沖那裡下手的原因。當世界各國都開始建設坦克和飛機部隊的時候,石油就不單單是一種緊俏的商品了。
楊司令非常想把那個地方變成我們的油田,我們從高加索的輸油管上伸出來一段就可以把那裡的油變成我們的。可現在的問題是英國人已經沖那裡下手了,如果我們再去的話,加上即將爆發的西藏問題,可能中英之間的戰爭會趕在歐戰的前面打起來。
問題是始終都存在的,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麻煩的是現在美國人還在我們和英國中間不斷的做著一些讓你說不出來什麼,但卻感覺非常噁心的事情。他們在東南亞和中亞的問題上不斷的激化中英之間的矛盾,很明顯,老美也想在戰爭開始的時候做獨家的買賣。
大英帝國駐北京大使館裡面,楊小林坐在沙發上正在和薩道義先生進行著商談,或者說。他們正在進行一場交易。
「楊司令,在中亞地區的問題上,我們大英帝國希望中國方面能夠保持克制,我知道那些人找到了中國,但是我想如果西北方面軍繼續駐紮在阿塞克欽,對我們雙方的友好合作非常有利。我希望能得到您的承諾。」
薩道義說的非常義正言辭,楊小林的臉上笑了:「薩道義先生,我相信我們不需要再打開地圖,您非常的清楚。假如我答應了你的條件,就等於是英國方面把堡壘修到了中國的家門口。這個時候您還要求我們做出承諾,是不是有些過份了?」
薩道義絲毫沒有一點點的慚愧,一個老練的外交官就是要具備這樣的素質。即便是再過份的要求和再無理的主張,他們也可以說的像是別人欠他們的一般。
「不,我們英國在很多方面已經為中英關係的友好發展做出了適當的讓步。比如在東南亞的問題上,我們一直在努力的維繫著來之不易的和平。還有在西藏的問題上,我們也一直保持著克制。楊司令,現在我希望能在中亞這裡看到中國善意的回應。這真的一點都不過份。」
楊小林臉上笑容更盛:「您跟我這麼說話不太合適。薩道義先生,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是什麼人您很清楚。第一,別和我繞彎子。第二別把我當傻子,咱們痛快點。」
薩道義的鬍子抖了幾下,看看楊小林那掛滿笑容的臉色,最終把那一副義正言辭給收了起來:「好吧,開出你們的條件。」
楊小林身子往後一靠,這樣才是他喜歡的方式,那些外交辭令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說,在他看來就是浪費時間。而楊司令現在感覺自己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我們也不想和英國發生任何衝突,就像您說的那樣,現在中國和英國的經濟貿易開展的非常順利,我們雙方都從這其中得到了好處。而且對於歐洲的事情我們不願意給予太多的關注。但是不發生衝突的前提並不是依靠我們或者是英國的承諾。」
楊小林在沙發裡面伸出了剪刀手:「我們從高加索建立的輸油管道必須絕對的安全。還有,中國周邊地區至少五百公里之內,希望英國方面能維持一個非軍事的存在。」
薩道義長出一口氣,這兩個條件並不過分,和義勇軍保持一個非軍事接觸地帶十分的必要,就算楊小林不提出來,英國也會主動去做的。
「我考慮一下。」
這老頭還在玩著他的外交手腕,明明已經可以答應的事情他卻還要拉拉架子,弄的像自己很為難一樣。
楊小林也沒有搭理他,對於紳士們這些伎倆他沒有去揭穿的興趣。也許英國人真的為難,也許是假的,這跟我們沒有絲毫的關係,因為他開出的條件自己都沒打算去遵守。
承諾是現在做出的,有效時間就是現在。楊司令一旦把亞洲聯盟建設好了,他馬上就會出兵。同樣的道理,當英國幹掉德國之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英國人會遵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