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志清的腦袋瓜子特別靈活,陳其美有什麼事情都喜歡徵詢這個傢伙的意見,而每一次他的猜測,好像都沒有錯過。包括他上次說楊小林不會硬打漢城,也一樣被他說中了。
有些人雖然不懂軍事,但是他天生會分析局勢。
蔣志清搖頭說道:「光憑北洋軍肯定不行!但是只要能守住北京,楊司令在東北一旦恢復了元氣,咱們就能和老毛子打一場,雖無必勝把握,卻也不見得必輸。」
陳其美轉過頭來看著他:「我也是這樣想的。志清,我想讓你去東北,現在去,怎麼樣?」
蔣志清的臉色頓時大變:「陳爺,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陳其美忙的擺手:「不是那個意思,目前的局勢就像你說的,我們的贏面全都在東北那片地方,現在押寶,還來得及。」
蔣志清馬上明白了陳其美的意思。陳其美想帶著青幫出頭,靠的是孫。而孫現在又擁護了袁世凱,袁世凱又在指望楊打鬼救他。所以在未來的中國想謀取一個更好的發展,不是跟著陳其美,而是去東北。
陳其美也沒有多解釋,他相信蔣志清能明白:「哎,陳爺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帶著青幫的兄弟能過上安身的日子,你跟著我是混不出樣子來的。我說過,對你來說,青幫太小,上海太小!志清,去東北吧。楊打鬼那裡正在準備用拳頭打出一個天下,而且他那裡缺人,你去了,能有一個更好的發展。」
蔣志清有點猶豫:「陳爺,我就是怕到那裡不受待見,您也知道,在北京的時候我還頂撞過他。」
陳其美呵呵一笑:「他能在遼東扛起那麼一片天下,心中怎麼會把你那點事放在心上?杜月笙的船正好也要走了,這次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你跟著杜月笙一起去。我給你寫一封信,當初他來上海我們好歹照顧過他,他會給個面子的。」
蔣志清想了一下,點頭:「哎,那我聽陳爺吩咐。」
陳其美哈哈一笑:「現在你叫我陳爺,日後等你飛黃騰達之際,可千萬記住要幫陳爺一把。」
陳其美說這句話只是對蔣志清的一種期望。人是無法預知命運的,就像熊大班長當初走出那間破廟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自己能驚天動地一樣,蔣志清同志一樣沒有想到,這次去東北,將成為他人生的轉折點。
有些人缺少的僅僅就是一個機會!
這個時代的北京城遠沒有二十一世紀那麼龐大,如果有手機的話。我們在這裡買了房,是不可能收到河北移動歡迎您的短消息的。北京就是北京,從區域上說,就是今天二環以內的區域吧,大致就是這樣了。
平谷這個地方已經算不上是北京城了,但是蔣百里佈置防線外圍陣地就是這裡,靳雲鵬帶著三千士兵駐守在平谷。已經和俄國人打了整整兩天了。
老毛子雖然沒有轟炸北京,但是這兩天來對外圍的衝擊卻從來沒有停止過,不停的轟炸,不停的衝鋒,他們真的想在袁世凱就任大總統的時候兵鋒打到北京城下,給老袁增添點氣氛。
可是靳雲鵬身邊的這三千部隊死死的守在平谷,俄國人強攻了兩天都沒有能從他們這裡過去!戰場是一個士兵成長最快的地方,阿克波利爾將軍已經清楚的意識到。隨著戰鬥進行的時間越來越長,北洋軍真的是越來越精銳了。
今天是第三天,阿克波利爾已經對前線的俄軍下達了死命令,在太陽落山之前,必須攻克這條防線。
靳雲鵬也打不下去了,三千多兄弟現在還剩下不到一千,他給段祺瑞發去求援信號。讓後方給自己派一點援軍過來,如果不給援軍也行,讓自己往後面撤一點總可以吧?反正他們來這裡的時候段祺瑞親口說過的,只要自己頂住兩天。讓大總統能安全的就職就可以了。
現在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靳雲鵬說的非常可憐,他說這麼多年自己一直非常尊敬段將軍,從來沒有絲毫的不敬。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堅守下去,單現在真的是守不住了。再不讓自己撤就和讓他死在這裡沒有任何區別。
他求段祺瑞開開恩,看在他家中還有老母需要侍奉的情面上,給自己一條活路。
作為一個將軍來說,這話真的已經說道極限了,等於是祈求。靳雲鵬是個孝子,從小家窮,是母親賣煎餅養大了他們八個兄弟姐妹。在北洋軍當中誰都知道,大家當面相互罵娘都沒關係,可是你不能罵靳雲鵬的娘。他把老娘都抬出來求撤退了,那就是他真的打不下去了。
段祺瑞沒有給他回話,正好老袁在北京城就職講話被報紙刊登了出來,他給靳雲鵬送來一份,並且很明確的說,援軍沒有,是不是要撤退,自己看著辦。
看到段祺瑞送來的報紙,上面袁世凱對所有的北洋士兵說不允許他們撤退,因為他們的身後就是北京。老袁要求北洋軍寸土必爭,寸草必守,要求他們把陣地看做是自己的墳墓的時候,靳雲鵬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他的眼淚嘩啦一下就下來了,一個堂堂的七尺男兒,居然發出猶如嬰兒一般的哭泣聲。陣地上還活著的一千多士兵本來還存有一線希望,希望自己能撤下去,畢竟這兩天他們真的盡力了。他們自問自己現在對得起良心,也對得起國民。
可是見到指揮官那模樣,他們的心中一片悲涼,他們都意識到,可能這裡真的是自己的墳墓了。
沒等他們從悲傷中擺脫出來,對面走過來一個打著白旗的中國人,那人一邊走著一邊揮舞著白旗:「諸位北洋的軍爺們!俄國人讓我再給你們帶個話,現在投降還來得及!馬上俄國人就要再開炮了!這一次他們重炮可是也拉來了,你們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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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雲鵬的思緒被這喊聲從悲傷中喚了回來,他真的不想死,他剛才真的想到自己的母親,從小到大母親拉著他在街上賣煎餅的情形好像是那樣的清晰,他忽然覺得如果能再跟在母親的身邊。幫她叫賣,那是多麼的幸福。
可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投降?他不會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堅強的時候,貝勒爺為了讓自己在兒子的心目中頂天立地,在蒙古打響了反對**的槍聲。靳雲鵬也是一樣,母親雖然沒有化,可從小就教他做人踏踏實實的,做男人更要有擔當才可以。
他不願意讓自己的母親失望。讓他苟且的活著如果是以母親日後羞於見人為代價的話,還不如讓他去死。
他掏出手絹來擦乾了眼角的淚痕:「來人。」
一個北洋軍傳令兵馬上跑到他的跟前:「將軍。」
靳雲鵬掏出一張紙來,寫了一封家書:
「母親大人在上,孩兒今日於俄人血戰沙場,已陷入有死無生之局。孩兒悉奉大人教誨,為國家民族而戰。心中無畏無懼,唯念及大人身體欠安甚至放心不下。不能盡孝膝前,實屬忠孝無法兩全!弟妹們多已成年,然做事魯莽實難托付,大人腸胃不適,謹請天寒更衣,按時進食。切記,切記!」
他本來還想寫的更多一些,因為他發現自己這時候真的有好多話要說,可是卻覺得那眼淚好像又要下來了。於是草草結尾,把信件交給了傳令兵:「帶回去給段將軍,就說我回不去了,請他照顧我一家老小。」
傳令兵的眼眶有些濕潤,點點頭:「是。」
還有一些其他的兄弟。這個時候也都寫好了遺書,交給那傳令兵一併帶到後方去。靳雲鵬也不再指揮什麼,親自操起了一桿步槍趴在了陣地的最前沿。
俄國人下了最後通牒之後留了十幾分鐘的時間,看到北洋軍依然沒有給他們答覆,新一輪的炮擊馬上開始了,接著是新一輪的衝鋒,俄國人知道這也可能是最後一次衝鋒了。從上一次北洋軍士兵的火力就能看的出來。他們已經支撐到了極限。
激烈的槍聲馬上響起,老毛子這一次明顯是志在必得,居然排起了集團性衝鋒的陣型。一個營的俄國大兵分三路向北洋軍的陣地壓來。從俄國人的炮火下爬出來的北洋軍士兵根本無法阻擋三路俄國的快速突進,很輕鬆的就被老毛子給殺入了陣地當中。
北洋士兵當真記住了袁世凱的話。他們當真沒有一個人後退!就和俄國人在戰壕裡面展開了肉搏戰。靳雲鵬現在能指揮的只有他身邊的一百多個士兵,他帶著這支隊伍在戰壕中左衝右殺,身上本已經破舊的軍服很快被染紅了。
這支北洋軍在這個時候真的爆發出了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戰鬥力!有的掉了胳膊,有的斷了腿,有的腸子都從腹部流出來卻渾然不顧,他們揮舞著手裡的兵器砸向那些躍入他們戰壕中的敵人,老毛子連續派了三個營的部隊上來居然還是無法結束戰鬥。
靳雲鵬帶著自己部隊最後就死死的守在那桿北洋軍的戰旗面前,戰鬥打了一個多小時那桿旗幟還在迎風飄揚。
當馬爾丁諾夫少將帶著部隊佔領了整個戰壕的時候,靳雲鵬渾身鮮血靠在那桿軍旗旁邊已經無力起身,如果不是他的唇角還有微微的抖動,如果不是他剛才還十分勇猛的刺死一個想去砍倒那大旗的俄國士兵,馬爾丁諾夫會認為這絕對是一個死人。
真的,少將真的沒有想到人在受了這麼多傷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能活著。
「您,需要軍醫麼?」
少將用了一個很尊敬的稱呼,並且沒有提到投降這個字眼。即便他看的出來,現在可能最高明的醫生也沒有辦法救活這個中國人了,可是他還是隱隱的有些期待,哪怕靳雲鵬不給他任何回答,只要不做出反對的意見,他也會把俄**醫喊來。
可惜了,靳雲鵬還是給了他回答,他先從地上摸了一把手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沒有子彈。然後他又把手邊的一把刺刀拿過來,往自己胸口猛插,可惜刺刀鈍了,他力氣也小了,沒插進去。
看著這個中國人連續做出這兩個動作,馬爾丁諾夫搖搖頭:「您不用這樣,對您來說這場戰爭您已經獲得了勝利,我本來認為我可以在一天之內突破這塊陣地,結果被你們擋了三天。」
靳雲鵬臉上淒慘一笑:「三千兄弟無一貪生之輩,我又豈能獨活?」
馬爾丁諾夫沉默了片刻,掏出自己的手槍來,槍口對準靳雲鵬,扣動扳機。一聲槍響之後少將長出一口氣:「把他們的遺體全部收斂,交給前方的北洋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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