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為楨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把整個戰鬥的經過詳細地向日本軍部做了匯報,然後就是在等著日本軍部對他的安排。整整一個晚上他都沒有睡覺,這個時候要是能睡的著才奇怪呢。
司令官的位置自己肯定不能繼續坐下去了,他現在也不去考慮這個,他想的是如何讓幾天前還威武雄壯的日本第一軍能渡過眼前這個難關!
依靠第一軍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
七萬大軍,一天要消耗的糧食是一個驚人的數字,現在手邊的存糧只夠吃四天的,他已經下達了命令,從今天起士兵每天只能吃中午和晚上兩頓飯,而且飯量減半。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辦法撐過半個月的時間。
更糟糕的是他現在的彈藥儲備也告枯竭,人的肚子裡面沒東西能忍的住,但是槍炮怎麼辦?第一軍團剩下的那點物資都是帶出去和楊小林打仗沒打完的,士兵手裡的步槍平均下來每人只有不到十發子彈,每門火炮也只能攤上兩三發炮彈了,那些鐵傢伙是沒有忍耐性的,你不給它們的肚子裡面裝上東西它們就不開口說話。
這讓黑木為楨現在已經沒有了繼續戰鬥的能力!他已經下令讓輝南的戰鬥馬上停止,節省一點炮彈,以防止俄國人來攻擊他們。
楊小林這一口咬的太狠了,讓黑木為楨有點失血過多,而且他自己沒有辦法把傷口處理好,就算呆在這裡不動物資也要繼續被消耗,第一軍的體力還會繼續流失!
他現在需要幫助,需要一個醫生來為他縫合創口,需要人為他注射新鮮的血液讓他重新有戰鬥的力量。
想再從朝鮮運送一批物資到自己的手裡最少需要二十天的時間。而且必須要從長白山過來,黑木為楨不知道物資該怎麼過長白山。楊打鬼肯定會守在那裡的。
他等了整整兩個小時也沒有等來軍部的回電,其實他能想像的出來,現在的軍部應該是像自己一樣手足無措。那幫傢伙比自己高明不到哪裡去,自己都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們自然也沒有辦法了。
「報告司令!傷亡數據統計出來了,在今天晚上的戰鬥中,我們大日本皇軍陣亡三千四百名戰士,一千多人重傷,輕傷四千餘人。戰場發現支那人的屍體七千六百四十具,抓住俘虜三千兩百名。」
一個日本軍官進來報告今天的戰果。從這個數據上來看。日本人可以說是沒有吃虧,甚至能算是打了一個勝仗,但是戰爭不是這麼計算的。
黑木為楨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然後抬起頭來問道:「告訴我司令部周圍的戰況,最後偷襲我們的那批人的傷亡情況如何?」
那個日本軍官的神色尷尬了一下:「敵人的偷襲給我們造成了八百人的傷亡。我們,我們只發現二十具敵人的屍體。」
軍官說完走到門口打開房門,一隊日本士兵馬上進來了,他們的手裡拿著從那些戰死的特戰隊員身上配備的武器,一一擺放在黑木為楨的面前,黑木為楨抱起一挺麥德森輕機槍看看,他也是軍事專家,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轱轆山仿製的山寨貨!
只是,這個山寨貨比正版的麥德森輕機槍性能還要更優良一些。還有那半自動步槍。****,手榴彈,散彈鎗,沒良心炮,黑木為楨一看就看出來了,這些火力的結合在近戰中絕對比日本人的純步槍刺刀要厲害的多。
特別是那沒良心炮。加了標尺後還有了一點準頭,攜帶方便,射擊距離兩百到五百米,正好可以用來對近距離的目標進行打擊,是火炮攻擊範圍的一個真空地帶。
黑木為楨一一看過這些裝備,他知道這一次戰鬥確實是因為自己輕視了對手,俄國人再那個土匪的手下吃了大虧,並不是俄國人無能,而是那個土匪確實太過彪悍。
現在怎麼辦?黑木為楨端詳著那把半自動步槍,很長時間之後轉過頭來和籐井茂太說道:「籐井,軍部來電了沒有?」
籐井搖頭:「我們已經發了六封電報了,還沒有回電。」
「報告!後備第一師團來電,他們剛剛遭到了支那人的攻擊,被他們包圍的支那隊伍逃脫了包圍圈,阪井師團長請示是否追擊。」
又一封戰報送到了黑木為楨的手中,黑木為楨苦笑了一下。追擊?不用了。追上了又能怎麼樣?再和楊打鬼打一仗麼?只要那個傢伙找一個地方堅守,日本軍隊沒有足夠的炮彈和子彈去幹掉他。
「命令後備第一師團到輝南和第十一師團一起包圍輝南縣城,命令近衛師團也向輝南縣城靠攏,不能再讓這股敵人跑掉了。」
「哈衣!」
黑木為楨長歎一口氣,看來指望軍部把自己身邊的七萬士兵拉出困境看來是不行了,他必須自己想辦法。
「籐井君,讓所有的少將及旅團長以上的軍官全部都來我這裡開會,我想,我們必須自己做些事情來改變一下我們現在的局面了。」
這是日本第一軍從進入朝鮮以來的第二次全體少將級軍官會議。第一次是他們剛剛在釜山登陸的時候,研究到底該怎麼打這一仗,那個時候直上松原還不在這支部隊裡面。
黑木為楨相信群策群力是一定能夠找到解決目前困境的辦法的,他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日本將軍們,輕聲說道:「諸位,這場戰鬥沒有輸,因為各位都非常的努力,你們帶領部隊英雄的作戰,我們在敵人的偷襲之下依然讓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都是靠諸位的努力。但是現在我們卻陷入了困境,這不是諸位的錯,是我的無能。」
桌邊的日本人都把頭低了下來,就連坐在做末端的那五個歐洲的軍事觀察員的神情也有點凝重。
黑木為楨的嘴角笑了一下:「我已經向軍部承擔了這一次的責任,本來我應該向天皇謝罪的。整個戰鬥都是因為我一個人無能才到了現在的局面,可是我要等到我們第一軍走出困境的時候才能做出那個抉擇。否則我就不光是一個失敗的將軍,還會是一個逃兵!」
淺田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司令官,這不是您的責任,是那些看守物資的部隊無能……」
「看守物資的部隊已經盡力了!」
西寬二郎跟著站了起來:「四百三十名大日本皇軍戰死,淺田君還想讓他們怎麼做才能讓你滿意?是不是讓那些戰死的士兵再起來戰鬥一次?我想如果他們能做到的話他們一定會的!」
淺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看看西寬二郎。西寬二郎放緩的聲音:「我請諸位注意,當時我們看守物資的部隊只有四千多日本士兵,他們面對的是兩倍於他們的支那人,而且那些支那人並不是以和我們士兵戰鬥為作戰目的,他們衝著物資就去了!我們的士兵沒有能力阻止他們!」
黑木為楨看了西寬二郎一眼。揮揮手示意他坐下:「西寬大將。我知道你對我指揮非常不滿,從朝鮮過來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態度了。」
西寬二郎沖黑木為楨一鞠躬:「不敢!」
黑木為楨說道:「你放心,我給軍部的電報中說的非常清楚,我建議由你來接替我的職務,這一點籐井參謀長可以告訴你。你有的是表現的機會。但是現在我還是司令官!在我沒有帶著部隊擺脫目前的困境之前,在我沒有向天皇謝罪之前,請諸位都把我當成一個司令官!」
淺田聽了這話沖黑木為楨一鞠躬,然後老老實實的坐下。而西寬二郎則顯得有些尷尬,沉默一會說道:「司令官誤會了,我並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黑木為楨也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轉而說道:「諸位,我已經說的非常明白,目前的失利是我的責任。諸位都是非常努力的,所以這次叫你們來不是為了追究責任,而是請大家一起想想辦法,怎麼擺脫我們目前的困境。」
井上光師團長站起來說道:「司令官,我認為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把我們的所有戰略貯備全部交給淺田中將。然後由近衛軍團向奉天發起攻擊,在奉天城裡面有俄國人的大批戰略物資,打下奉天,我們就能取得補給。」
「不行!」
蛟島重熊馬上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井上光師團長的意見太過冒險,俄國人的已經做好的準備,阿克伯利爾手裡有六萬大軍在撫順地區嚴正以待,光憑近衛師團無力根本無力突破俄國人的防線!這是在自殺!」
井上光高高扛起自己的頭顱:「作為大日本皇軍的勇士,在有些時候,自殺也是光榮的行為!更何況我們說不定能殺出一線生機。」
他們兩個只是在這件事情上的意見不同,私下的關係兩個人還是不錯的,所以都闡明了自己的觀念之後也就沒有爭吵,兩個人都坐了下來。
黑木為楨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近衛師團淺田師團長一眼,發現淺田沒有站起來表明任何態度,也明白淺田對井上光的意見並不看好。
他當下說道:「井上光師團長說的非常對,作為一個武士,我們要有勇於犧牲的勇氣,但是真的沒有其他的希望了麼?我希望諸位再想一想。」
會議室裡面安靜地再也沒有了聲音,就在第一軍原來所有的將軍們都沉默不言的時候,坐在最下首靠近那些觀察員的直上松原忽然站了起來:「司令官,我有一個建議,想請司令官定奪。」
他一站起來,那些日本人都衝他露出了鄙夷的眼神。蛟島重熊輕蔑的說道:「松原君,你的建議還是不要說了的好,如果不是你的建議,我們現在也不會到現在這般地步。」
直上松原依然沒有坐下,眼睛繼續看著黑木為楨,那眼神明顯是在請黑木為楨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
黑木為楨點點頭:「蛟島中將,我再重複一遍,這一次的困境是因為我的失誤才造成的!松原的計策成功的把那個禽獸給逼了出來,他沒有犯任何錯誤!」
蛟島重熊忙的起來給黑木為楨鞠躬賠罪,黑木為楨的手輕輕一抬,示意直上松原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