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濤和曾祺最大的差異不是再人種上面,而是在年齡上面。他們都是所謂的旗人,而且是旗人中的貴族。但是曾祺已經六十了,大凡一個人到了這個年紀,凡事都想求穩當一些,不敢太冒失。而載濤不同,這個血氣方剛的滿清王爺來到東北抱定的一個念頭就是把他們大清朝列祖列宗的祖墳給收回來。
現在倒好,遼陽還看不見邊呢,俄國人又來要奉天了!載濤看著俄國人送給他的所謂外交通牒,那雙手是不停在輕微顫抖!
俄**隊限定奉天城內的清朝部隊必須在十天之內全部撤離,否則的話,俄國人將不承認清朝政府所謂的「非交戰區」。就是這麼一個意思,加上外交文書頭尾固定的格式,這張紙也不過七八行字,載濤卻已經看了整整半個小時。
德西建史諾維奇上校就站在他的面前,高高的抬著自己的頭顱,也不去催載濤,等著這個滿清王爺給他一個答覆。
趙爾巽在旁邊看的出來載濤非常生氣,可是生氣又能怎麼樣?俄國人幾十萬大軍就在跟前,這要是說一個不字,恐怕就是滅頂之災了。他忙的把茶水端到載濤的面前,小聲說道:「爺,要不要向北京請示一下?這事關重大,咱恐怕擔當不起呀。」
載濤把通牒拿在手裡,慢慢的抬起自己的頭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俄國上校:「就這些了?」
德西建史諾維奇上校點頭:「這是我們俄國方面的全部條件,也是最後的底線,奉天必須交給我們,不然由此引發的一切後果,有你們清朝政府負責!」
載濤一下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臉上笑了:「好!乾脆!你們俄國說話辦事果然乾脆,爺喜歡和乾脆的人打交道,這樣大家都不費力氣。」
德西建史諾維奇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得意,奉天城如果能做俄**隊的後方基地,那將對俄國的戰局非常有利,他們也沒有想過清朝政府會拒絕他們。因為再他們看來,一紙外交通牒加上一通聲色俱厲的話語,還有現在東北境內確確實實存在的四十多萬俄國部隊,就足以讓滿清屈服了。
「這麼說王爺是答應了?那就好辦,請王爺擬定一個撤軍時間表,我希望我們雙方在這個問題上不會產生誤會和摩擦。」
載濤走到他跟前,繞著他的身體開始轉圈,慢慢說道:「撤兵時間表就不需要了,誤會和摩擦也別說了,爺也乾脆點,送你一個字,滾!」
德西建史諾維奇上校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載濤從他後面擺好姿勢,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面:「去你娘的!」
王爺爆粗口了!王爺打人了!
趙爾巽急忙從後面跑了過來,一把將載濤抱住:「爺!爺您息怒啊,俄國人的使者打不得!」
德西建史諾維奇根本沒有想到載濤會動手打人,雖然個頭比載濤高出一截,但是卻被載濤一腳踢了一個狗啃屎,四肢投地的摔倒在地上。載濤跟上去還要再打,可是趙爾巽知道事關體大,這個時候自己要是放手,這俄國人就出不了奉天了!載濤甩了幾下沒有把趙爾巽甩開,德西建史諾維奇上校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落在一邊的軍帽,那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幾步衝到載濤跟前,載濤也不懼他,挺直了自己的身子吼道:「怎麼著?想和爺單練吶?先簽訂生死狀,爺不怕你!」
他真的有些衝動了,這話完全不是王爺該說的,這事更不是一個王爺該做的。不管怎麼樣人家來下通牒,他就算不顧王爺的形象也不該打人,在外交上面沒有這個規矩。但是載濤已經把這些全忘記了,讓他如此憤怒的原因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覺得自己的尊嚴,還有大清朝的尊嚴都受到的蔑視,於是,大清朝開國的那群王爺的野蠻在載濤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上校非常的憤怒,胸口起伏了幾下,看看周圍載濤的親兵都已經把槍口抬了起來對準自己,他倒也不敢撒野,用手指點了載濤一下:「一切後果由你負責!」趙爾巽這個時候才鬆開自己的雙手,載濤抖了兩下胳膊:「爺擔著!你給我滾!把這東西也給帶走!」劈手把那份通牒扔在德西建史諾維奇上校的身上,德西建史諾維奇上校沒有再說什麼,這時候也什麼都不用時候了,他轉身大步走出房門。等他的身影消失之後,趙爾巽一臉的無奈和惶恐:「我的貝勒爺呀,您這次把事情鬧大了!」
載濤往椅子上面一坐:「大了就大了!爺現在手裡四萬精兵,還怕他老毛子不成?」
趙爾巽苦苦一笑:「爺,庚子年間奉天城三萬人馬被三千老毛子給打敗了,現在外面幾十俄國部隊,您這四萬人夠往哪塞呀?依我看不如馬上向朝廷請示,請朝廷出面和俄國人交涉,說不準還能有個起色。」
載濤也知道自己和老毛子幹起來必定是凶多吉少,但是二十多歲的人都有一種衝動,有的時候命可以不要的。他把桌子上的茶杯一下摔了一個粉碎:「發電報給載灃,把事情告訴他,再告訴他,爺是不會走的!遼陽我已經收不回來了,奉天要是丟了爺就死在這裡!爺不怕死,爺怕死了也沒臉去見我大清的列祖列宗!」
趙爾巽不知道自己該和這個貝勒爺說什麼,載濤也沒等他再說什麼,大步往外面走去:「給我召集各營管帶前來!爺這次和老毛子拼了!」
載濤真的把事情給鬧大了,特別是他最後踢的那一腳,那一腳不是踢在德西建史諾維奇上校的屁股上面,而是踢在俄**隊的臉上!俄國人哪裡會讓一向被他們欺負的清朝人來欺負他們?
一九零四了一月一日,儘管現在大連和撫順的局勢已經非常緊張了,庫洛帕特金司令官還是抽調出了兩萬部隊,由施特塞爾少將率領,對載濤的奉天發起了攻擊。
之前滿清已經收到了趙爾巽發來的電報,他們立即派人和俄國駐北京的大使岳雷塞爾先生取得聯繫,希望能和平解決這一次的危機。載灃找了岳雷塞爾好幾次,但是庫洛帕特金司令官給岳雷塞爾的答覆是:「打過了再談。」
兩萬俄國部隊,這在俄國人看來對付滿清已經足夠了。因為如果和日本人戰爭是一次軍事散步的話,那麼和滿清戰爭就是一次閒庭漫步。不光俄國人這樣想,其他國家的人也都認為,滿清和俄國打,根本沒有任何懸念。
誰都沒有想到在日俄大戰之前還有這樣一道開胃小點,包括楊小林都在替載濤擔心著。不管這個王爺對自己什麼態度,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不願意離開奉天,總之載濤這次事情辦的非常硬氣。
載濤在奉天城也做了準備的,他為自己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材,還選了一塊墓地。他對那些這一年多跟著他訓練的士兵還有清軍將領說,如果自己還沒有死,這些人就必須戰鬥下去,誰敢脫離戰鬥位置,載濤要誅殺他九族。但是假如自己死了,這些人就可以走,若是看著這個貝勒爺還不錯的話,就幫忙把他給埋了。不用立碑,也不用留墳頭,因為貝勒爺沒臉見他們滿清的列祖列宗,就做一個孤魂野鬼吧。
這些話是張作霖告訴楊小林的,張作霖希望楊小林能出兵幫他們。就算不幫載濤,來幫自己守一下海城,履行當初三人發下的誓言。
另外一方面俄國人專門派人來給楊小林送信,希望在俄國進攻奉天的時候,楊小林不要插手這場戰爭,以免「影響了雙方正在發展的友誼」。
楊小林對他們都沒有做出答覆。
轱轆山內部出現了兩股不用的意見,一股人是以楊度和鄒容為主的,他們認為滿清的勢力如果被趕出奉天,那必然是對滿清政府信任程度的一次嚴重打擊,不管是轱轆山現在的發展還是對日後他們要進行的革命都很有幫助。
另一股是以金大刀和陳天華為主的,他們都主張出兵,在金大刀看來當初的盟誓不能當做兒戲,而陳天華則認為首先不能讓俄國人得到奉天,他們和載濤之間的事情只是國家內部的矛盾,不能因為這個不顧奉天百姓的安危,其次這對於楊小林和俄國人劃清界限也有幫助。
和俄國人的界限楊小林根本不去考慮,自己和俄國人走再親,老毛子回過頭都要收拾自己。反過來也是一樣,就算自己和老毛子勢不兩立,小日本騰出手來也要打自己的。
沒辦法,楊打鬼混的太水,太招人恨。
他不做出決定不是兩種意見讓他取之不定,楊把總只是想看看,載濤值不值得他去幫忙。
什麼叫幫忙?幫忙,就是那種救急,不救死的。自己根本也沒有能力守住奉天,要是載濤真的有扛住俄國人的本事和決心的話,那自己就去幫他。要是載濤自己都不想扛,這話只是說過別人聽的,或者說載濤被俄國人打的一敗塗地,連扛幾天的能力都沒有,自己去了也是白給。
在楊小林的等待之中,在所有的人想看看這道大戰前的小點究竟味道如何的時候,俄國人打響了進攻奉天的第一槍。
老毛子顯然也不是平庸之輩,兩萬人馬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從撫順這邊攻擊,佔領撫順之後就能卡住楊小林的手,讓他無法插手這場戰爭。另一路人馬從南邊直撲上來,並且在高家屯子的附近佈置了防禦線,防止馮德麟給他們搗亂。
馮德麟現在也很有實力了,日本人按照日本的編制給他重新組織了部隊,並且還給他安排了五百名日本軍人,作為馮德麟這支東亞敢死軍的基層指揮官。
俄國人很怕楊小林和馮德麟給他們搗亂,所以先把這兩個人看住,只要這兩個人老實了,打奉天在他們看來根本不是問題。
施特塞爾少將甚至誇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三天之內可以佔領奉天。要知道,從俄**隊出發地到奉天,步行的最快也要三天的路程。也就是說,施特塞爾少將就打算進行一次前往奉天行軍而已。
可是偏偏意外就是發生了,而且就在俄國人打響第一槍的時候發生了。(求推薦票!凌晨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