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想到離開,張作霖從那房子裡面出來,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他們之後熱情的喊道:「二位楊家兄弟,請到屋裡來一下,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們商量。」
楊小林看看金大刀,兩個人站了起來,現在想走也不行了,先去看看張作霖找他們做什麼再說吧。
「團練,有事麼?」
張作霖看看他們兩個,然後很輕鬆的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們馬上出發了,這次我打算只帶一半人馬進山,本來二位剛來,理該讓你們歇息一下,最少等你們奉天城裡的那個兄弟傷勢好的再勞煩二位的。但是張某手下這些兄弟實在不堪大用,讓兩位一起隨我進山有些不近人情,」
楊小林忙的打斷:「團練不用說了,我們兄弟既然跟了團練,這條命自然就要和兄弟們生死與共才是。」
張作霖哈哈大笑:「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二位先去準備一下,等一會我要帶你們去見一個人,再進山之前如果不把這個人給撂倒,我在山裡不踏實!」
楊小林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和金大刀下去準備之後,張作霖臉上的神情忽然變了,那副豪爽已經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雙目中冷酷的眼神,直盯著楊小林和金大刀的背影。
屋裡傳來一聲咳嗽,一個年近四十多歲的人從裡面慢慢的走了出來,他叫趙占元,是張作霖的岳父,也是張作霖早年起家時候的軍師。
「怎麼,看出問題來了麼?」
張作霖搖頭:「看不準。那個胖一點的槍法非常好,另外一個雖然到現在沒有顯山漏水,可是從胖子一路上對他的言聽計從來看,能耐應該不小。我總覺得這兩個人的出現有些奇怪。」
「是轱轆山上下來的,還是朝廷為你安排好的?」
張作霖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還是那三個字:「看不準。」
趙占元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向屋子裡面走去:「看不準就帶著吧,帶在身邊慢慢看,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到了轱轆山送他們回家。」
張作霖點頭:「岳父放心,我有分寸。」
趙占元的話說的很含糊,但是張作霖聽的明白。
張作霖要見的人,是這裡另一個民團的領袖,也可以說是另一股土匪。在東北這片地方,不管是山上的,屯子裡的,或者是城裡的,大家都是土匪,只不過稱號不一樣,搶劫的方法不一樣而已。
那個人叫沙海,他和張作霖交手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一次張作霖進山就像楊小林說的一樣,已經做好了和轱轆山你死我活的準備,他可以接受死的結果,卻不能接受如果自己勝利了,回到家裡一看地盤全部被沙海給搶了。
所以,在出征之前他要先擺平沙海。
沙海也是很有實力的,擺平他不是容易的事情。雙方交手幾次張作霖沒有佔到絲毫的便宜,現在形勢逼迫他必須用最簡單,也是最危險的方法和沙海做一個了斷。
「沙海!給老子出來!」
沙海手下的幾十條槍指著張作霖,而張作霖只帶了十幾個兄弟。金大刀正要端起槍,張作霖卻揮手壓住他的槍頭,示意他不要動。
沙海的人頭出現在土牆後面:「張作霖,你來做什麼?又想打仗麼?你今天帶的這些人,好像少了一點吧?」
張作霖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去你娘的,老子跟你打煩了!咱們打了一年多時間,你我兄弟都死了上百,看著兄弟們流血我心裡不舒服,今天你要是有種,就出來做個了斷!」
沙海在土牆上面愣了一下:「了斷?好,你在這下面磕幾個響頭,咱們以往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張作霖哈哈大笑:「我磕頭?沙海你也配麼!」
沙海在裡面沒有說話,心裡卻暗自盤算著張作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一旁的楊小林已經明白了,張作霖是來找沙海單挑的!這雖然是匹夫之勇,不過確實是目前張作霖能選擇的最好辦法,而且有的時候匹夫之勇所需要的勇氣,一般人是拿不出來的。
果然,張作霖說話了:「你難道連出來和我說話的膽量都沒有麼?沙海,老子今天就帶了這十幾個弟兄,你別讓我看不起你!」
沙海怒罵了一聲,從牆頭上下來,也只帶了十幾個人從屯子裡面出來,往張作霖面前一站:「說吧,你想怎麼樣!」
張作霖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想殺我,今天我給你一個機會,你不是一直號稱槍法又快又準麼?咱們就比槍,敢不敢?」
沙海的嘴角露出輕蔑的笑容:「比槍?你張作霖是不是活夠了?」
張作霖點點頭:「是,我是活夠了。就從咱們現在站的地方開始,咱們兩每人往後退十步,然後一起開槍,怎麼樣?」
沙海的槍法真的非常好,他自信比槍自己是輸不了的,當下問了一句:「我贏了怎樣?」
「你贏了,以後我的地盤我的兄弟都歸你。」
「好!張作霖,這可是你說的!我要是輸了,也是如此,來人,驗槍!」
沙海說著從旁邊拿過一桿步槍,在裡面上了一顆子彈,然後扔給張作霖這邊。
張作霖對金大刀笑了一下:「楊二,幫我驗槍!」
這個方式是東北好漢們經常使用的方式,金大刀是輕車熟路,上前一把抓過沙海扔過來的步槍,打開槍膛一看,只有一顆子彈,當下衝張作霖點點頭。
張作霖也把自己的槍扔了過去,沙海那邊一樣有個人拿過來看了一下。驗槍完畢之後,金大刀把槍還給了沙海,除了張作霖和沙海之外,其他的人都往旁邊閃了幾步,給他們留出很大一片空地。
兩個人都把槍拿在手裡,沙海嘿嘿一笑:「姓張的,好好走你的最後十步吧!」
他們慢慢的轉身,轉過身軀之後張作霖問了一句:「好了麼?」
沙海說道:「開始數數!」
兩旁他們帶來的手下一起大聲叫喊:「一,二,三,四」
每喊一聲,兩個人就往前邁出一步。東北的好漢經常用這樣的方式來瞭解恩怨。雙方的槍膛裡面都只有一顆子彈,也就是說,兩個人都只有一次機會。
等到旁邊的人數到十,他們就一起回頭向對方開槍,生死就在那一瞬間決定,就算決不出生死,這一槍過後,所有的恩怨也必須全部放下,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楊小林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決鬥場面,心裡又是好奇又是緊張,還有那麼一點的興奮,他也想到,如果張作霖被沙海幹掉了,那麼還有以後的東北王麼?
在他思緒之中數數依然在繼續:「六,七,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