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俯頭一探，佟蒼松正鼓動眾人，力圖讓眾人消除疑慮，激起鬥志。對於佟蒼松，盧煥龍並不太瞭解，不過對其在那天夜裡會議之時，滔天大論，虎氣橫生的樣子，深有印象。如此情形，更使他心中一股崇敬之意，油然而生。
葉無秋伸手發令，佟蒼松等人一片肅穆，眼神堅定，如今這一幕他們已經經歷了無數次，此次對他們來說，如同公事。
城門徐徐而開，城裡城外一片躁動。
沒有言語，直接衝殺。
佟蒼松一馬當前，尋那金虎而去。金虎不失為一條漢子，並沒退後，候著後方衝上來的部下。
滔天震聲，城門之上，旌旗招展。城門邊上，幾面戰鼓並立，面前站著數個坦胸露乳的健碩士兵，操著雙錘，配合默契，鼓聲循循而發，震得一旁眾人耳朵生疼。
雙方大將各自兩腿一夾戰馬，往對方衝去。兩槍交鋒，火花迸射，爐火純青的騎術讓他們在沒有馬鐙的情況下，不必一手拉住馬韁，一手操槍，而是雙腿狠狠夾住戰馬，雙手揮著鐵槍，奔走廝殺。
很快，雙方的士兵廝殺一處，一片混亂，並無任何戰術可言，一味的廝殺，漸漸地，陳屍無數，鮮血橫流。
城門之上，葉無秋等人面不改色，眼前的場景，他們是再熟悉不過了。盧煥龍卻看得熱血沸騰，咂舌不已，更多的還是驚恐，這是一種無法想像的廝殺。
刀槍之下，人成了最卑微的存在。
佟蒼松在擋開一槍之後，微微側首，看了一下眼前的現狀，心無旁騖，面對前赴後繼的敵軍，自己帶出來的部下雖然只有三千，但這裡是在自己的城牆之下，稍有異象，葉將軍不會置之不顧的。
「弟兄們，衝啊！」
「殺！」
佟蒼松知道在戰場上怎樣激起士兵們的熱血，更知道自己作為主帥，應當身先力行，沒有遲疑，在大吼一聲之後，直接挺槍再戰。
金虎冷哼一聲，不屑一顧，胸有成竹，舉槍相迎。
忽然，葉無秋眼神一變，腳步不由得微動了一下。盧煥龍正好站在他的側後方，看得一清二楚，再看向城上其他的將領，並沒有什麼異象，心生疑惑，忙不迭地往城外開去，也沒看出什麼異象，旋即釋然，敢情他是心怨佟蒼松久久沒有拿下金虎吧。
可是，很快，盧煥龍就看到不對勁了。只見葉無秋猛地轉身，吼道：「鳴金收兵！」
鼓兵嚇了一跳，急忙停下，鳴金響起。眾人都是心裡一驚，面面相覷，竊竊私語，卻沒人敢問是什麼回事。
葉無秋跟著又毫無預兆地吼道：「弓箭手，列陣準備！」
一樣的不容置疑，一樣的無可辯駁。
眾人這才感覺到一絲絲的慌張，看著葉無秋凝重的臉，似是在憂愁著什麼。
佟蒼松正當與金虎靡戰，打得不可開交，雙方均是暗讚難逢敵手。聽到鳴金聲，佟蒼松眉頭稍稍一皺，旋即化開，抽身而退。
這時，眾人才得以瞧出眉目，不由得暗暗心驚，只見突厥大軍後方悄然變換陣型，中路慢慢地收縮，而兩側則是慢慢繞進，眼看著佟蒼松等就要進入敵軍的腹地，鳴金響起，眾人嚇得一身冷汗。
盧煥龍不由得看了看葉無秋，他依舊是那副凜然之象，看不出半點情緒，高深莫測，暗道：「真是尼瑪的悍將吶！」頭腦中產生了一連串疑問，還沒來之前，聽聞他魯莽，再加上方才被金虎激怒一事，十足可以判定他是一個做事魯莽的人，只是一個魯莽的武將。但是，這一瞬間，盧煥龍稍稍有了更深層次的解讀，這葉無秋固然魯莽，但對於行軍打仗之事，卻有著敏銳的嗅覺，敵軍稍有異動，他迅速便有了眉目。這顯然是大多數將領難有的東西。這應該也是大將軍曹卓舉薦他來鎮守這天川郡的原因吧。
好一把雙刃劍！
金虎暗暗咂舌，本以為自己的策略沒有人能夠知曉，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識破了。心有不甘，金虎對著身旁的將領喝道：「傳令下去，追殺敵軍！」
「殺！」
「衝啊！」
來不及撤退的樓蘭軍不斷被斬殺，金虎等將領更是騎著戰馬，迅速追上，一輪屠殺。佟蒼鬆去而復返，指揮著後方士兵的撤退。
樓蘭軍且戰且退，很快大部分已經退到了城門之內。金虎看著城門就在眼前，心中情不自禁地激動不已，兩眼冒光，忍不住喝道：「衝啊！」
城牆上，葉無秋令旗一揮，一排弓箭手刷刷靠近城牆，一鬆手，一道道羽箭紛飛而下，如若箭雨。
金虎大驚，急忙下令撤軍，一邊揮槍擋箭，一邊縱馬撤退，心有不甘。
城門關上。佟蒼松第一時間趕到城牆上，單膝跪地，不甘心的表情略帶惶恐，請罪道：「將軍，屬下無能，未能取得勝利，請將軍責罰！」
葉無秋淡淡道：「這不怪你，起身吧！」跟著，轉過身去，喃喃道：「想不到這金虎有如此心眼。」
從頭到尾，盧煥龍的心情一直在變化多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冷兵器戰爭，放眼望去，一片屍骨，鮮血橫流，眼神早已經麻木，更談不上有什麼恐懼，只是一味地看著，沒有其他的想法。知道佟蒼松走了上來，看到他的模樣，盧煥龍心中不知怎麼的，不自覺地就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崇敬之意，發自內心的敬畏。
「佟參將，你的手臂流血了！」盧煥龍在看他的時候，忽的發現他的手臂上，不斷有一股鮮血流出，而他卻看似毫無察覺，不感痛意，嚇得盧煥龍忍不住叫了出來。
「不礙事，小傷罷了。」風輕雲淡，不帶任何的矯情。
「可是……」看著佟蒼松堅定的眼神，盧煥龍急忙剎住話題。
佟蒼松也沒有再回話，對這葉無秋道：「將軍，接下來怎麼辦？」
葉無秋雙眼透出一股銳氣，緩緩說道：「靜觀其變。」
一旁的眾多將士均是一臉詫異，葉無秋在他們的印象當中可不是這樣的人。之前這一戰，看起來是雙方各有損傷，不分上下，但是，實際上他們已經敗了。換是以往，葉無秋肯定嚥不下這口氣，肯定會找回所謂的顏面。
突厥大帳。
右將軍楊泰川來回踱步，一旁眾人均是一言不發，定定地呆在那裡，等著他的發言。
金虎猶豫了一下，說道：「將軍，末將認為，葉無秋不敢出戰，必然是有什麼後顧之憂，如今可正是將軍您的好機會啊。」
金虎頓了頓，終究還是把話給說出口來：「將軍，此次我突厥大軍進攻樓蘭，大將軍自率中路大軍，而左路大軍則是索天將軍率領，兩路大軍均是全力進攻，而我們右路卻是臨城不攻。論戰功，只怕索天會比將軍您高上一籌吶！」
此話一出，一旁的眾人均是一臉不安，也正是說中了他們的心坎，焦急地等著右將軍楊泰川的話。
良久，楊泰川說道：「諸位，你等跟隨我已不是一兩年的事了，有很多事我等均是心照不宣。如今，正如金虎所說的，我等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眾人鬆了一口氣，等待下文。
楊泰川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說道：「大將軍那邊可有任何消息？」
趙匪說道：「稟將軍，還沒有。」
楊泰川道：「金虎，傳我軍令，密切查探天川城動向，一有動靜，立馬回報！」
金虎道：「將軍，那……」
楊泰川呼了口氣，說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