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棧道位於百丈高的峭壁之上,再往上去仍然看不到頂峰。
只見白雪與雲海齊平,殘陽之輝映於山腰,山勢嵯峨彷彿獠牙橫生,此時還是夏末,若是草原之上定還余暑未退,然而這山中已經有些清冷,尤其是這崖洞緊貼著峭壁,虛空中的寒流直往那洞裡灌去,山上還有消融的冰雪沿著四周山壁往下沁,崖洞四周的峭壁都是濕漉漉的,生著幾株耐寒的籐蘿。
因此這崖洞更比外面冷上一些,幾個蠻族的大漢已在這洞中住了一年多時間了。
此時一群人正圍著火堆取暖,本來蠻族身體素質強橫,而且這幾人又是煉精化氣的武道強者,這點寒意自然抵抗得住,奈何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實在有些無聊,地方又狹小,一套拳法都施展不開,長年累月下來變有些消受不了。原先立下禁止生火、以防暴露的命令,也自然成了一紙空文。
此時火堆下面的泥灰裡正埋著幾個瓦甕,其中有陣陣肉香傳來。
不過這種又乾又澀的味道已經讓這幾個駐守再次的蠻族戰士有些作嘔,一連幾月中,都吃不到新鮮的食物,對身體的影響極為眼中,不過這峽谷與世隔絕,交通十分不便,這種種困難也只有忍著。
一個蠻族戰士將身上的皮氈子裹了裹,正用這一跟獸骨石槌撥弄著火苗,幽雲鋼鐵稀缺,能夠用來打造兵刃的優質鋼材更是珍貴。尋常戰士都只能用獸骨做成的武器。與先天精氣的契合度要高過尋常鐵器,而且強度也是不俗,例如這人手裡的這根石槌便是用凶獸腿骨打磨而成,尋常兵刃也難以斬斷。
「不知山裡那些石頭何時能夠采盡,我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都住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那蠻族戰士用手裡的石槌挑開瓦罐,看著裡面燒的好像炭塊一樣的肉乾顰顰蹙眉。
「急什麼急,只要將這座靈礦采空,我們自然就可以離開,到那時候,我們泰赤烏部一定可以在南方草原站住一席之地!而如今科爾沁部正在與南下的克烈部、乞顏部周旋。我們一定可以趁機壯大,到時候一統南方草原也不在話下!到那時候,我們就是泰赤烏部的功臣,還怕得不到回報嗎?目光短淺!」
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長的蠻族戰士在旁訓斥到。不過看著那煤炭一樣的肉乾神色也不太自在。
正當幾人抱怨之時,洞外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而後又聽得卡嚓一聲,像是松枝被人掰斷了一般。幾人聞聲頓時警覺起來,將武器提在手中大步竄出了巖洞。窮盡目力巡視著四周動靜,卻沒在棧道上發現一個人影,便準備折轉回去。當初大首領有下過令,他幾人只需管好這條棧道即可,別處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多管,免得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計。他們雖然不明原因,但有這話,也自然不像操那閒心。
「唉,你們看,那是什麼?」幾人正欲轉身進洞,忽然有一人似有發現。
旁邊幾人聞聲扭過頭去,沿著他指尖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西邊的雪松林裡有一頭皮毛雪白像是狐狸的小獸,正在那松枝上攀著,其中一人頓時驚喜道:「雪貂。竟然是雪貂,快去抓住。」
「好久沒吃過鮮肉了!」那人身後一位模樣粗鄙的蠻族戰士忍不住咂了咂嘴。
「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麼?」旁邊一人嗤笑道:「這雪貂皮毛極為珍貴,若是獻給我族中首領,起碼能換一柄像模像樣的戰刀回來,不過雪貂肉嘛。也是滋味美極,整天吃這肉乾。嘴裡都快淡出鳥了。」
那人聽他說了半天,最後也還是回到一個吃字上,當即有些不滿,想要與他爭執。
為首那人冷冰冰的瞪了那兩人一眼,而後與身旁一個身材略消瘦的蠻族戰士說道:「我們要守著這通道離不開身,老七你去把那雪貂擒回來,你是我們中速度最快的,注意不要傷著皮毛。」
「放心吧,我保準活蹦亂跳的給抓回來!」那身材消瘦的蠻族戰士將手裡的兵器往牆角一擱,而後脫下外面那層臃腫的皮袍,整個人彷彿靈敏的獵豹一樣,在狹窄的棧道上款本,腳下縱然是那百丈深淵,卻也絲毫不懼,眨眼之間便出去二三十丈遠,幾個兔起鶻落便竄入了雪松林裡,身影隱匿不見。
那雪貂也是視聽敏銳,見那峭壁上的崖洞裡突然竄出一個兇猛的影子來,當即甩掉手裡的松果,竄入密林。松林裡風聲四起,針葉簌簌的響動,棧道上那幾人被寒風一吹有些不自在,再看那林中也瞧不見一人一獸的影子了,為首那人便說道:「好了,這雪貂行動敏捷,老七想要抓住也得廢些功夫,我們進去吧!」
一行人也不遠乾等,遠遠看了兩眼,都轉身進了山洞之中。
那被眾人稱作老七的蠻族戰士在速度方面也的確出色至極,轉瞬間便逼近了那雪貂之前容身的樹下,不過那雪貂仗著身形小巧,在樹枝縫隙裡穿行,這人一時間也拿它沒轍,只能拼著體力。
不足四五息時間,他便跑了半里地遠,眼看那雪貂已經觸手可及,雙腳在地上狠狠一蹬,整個人好像是被強弓射出來的羽箭,從地上猛地竄了起來,五指朝著雪貂那雪白尾巴上的抓了過去,指尖似乎都已經觸及了那種柔軟的觸感,忽然覺得不太對勁,這雪貂脖子上的皮毛有些凌亂,怎麼像是被人揪過的。
他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突然瞧見幾丈開外的樹後突然冒出一個人影來。
這人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雙目也空洞無神,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簡直猶如冤魂一般,嚇得他身子陡然一僵,雪貂那茬子事早被它拋到了九霄雲外,可沒等他出聲示警,只見那半路冒出來活人不像活人,死人不像死人的人影一下抬起了手來,快到他反映不及,只覺得嘴才張開,腦袋裡的意識便被轟散了。
一道雪白的劍氣自楊玄指尖射出,將那人眉心直接開了個窟窿。
強烈的寒意湧入其中,鮮血都未灑出一滴便被凍住,更無一絲血腥氣散發,那人便沿著奔跑的慣性摔入了厚厚的腐葉之中,楊玄緩步走上前去,將那人神魂從識海中抽了出來,又將那人衣服扒了下來,胡亂套在了身上,而後一墊腳,整個人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倒飛出去,隨手一撈,就將那驚恐逃竄的雪貂捕獲。
「借你一用,倒時候自然會放你一條生路!」楊玄身手在這雪貂頭上輕輕撫了撫。
那雪貂哪能聽懂他的話,掙扎的更凶,卻根本逃不出楊玄的手掌心,被他抓著腳倒提在手裡。
楊玄整理好了衣服,而後臉上筋肉絞纏,身子也瘦弱了幾分,短短片刻便換了一副模樣,縱然頭髮還有些破綻,但是一個照面之下卻也難以發覺,做完這一切,他身形幾個起落,便出了雪松林,朝著崖洞疾行而去,剛一落到棧道上,那幾人便聞聲趕了出來,便見「老七」提著雪貂滿頭大汗的回來了。
此時楊玄故意將頭髮打散,看起來有些狼狽。
那幾個蠻族戰士一瞧他這模樣,還以為他讓這雪貂折騰的不輕了,也未起疑,取笑一陣。
楊玄模仿這蠻族戰士的神態口吻回罵了幾聲,而後與眾人一起進了山洞,目光掃視一圈,便在其中著道了傳訊示警的機關,正在那崖洞最裡邊,卻是一根怪異嶙峋的樹枝,上面纏著一道如若實質的綠光,遠遠看去就像一條猙獰的小蛇,應該便是巫毒的原形,這東西必然和施法者的心神想通。
將那雪貂隨手放下,楊玄便朝那洞穴深處走去,將這狹窄的過道堵死。
那雪貂失去控制之後,便飛快的逃竄,那幾人一見異常,頓時罵到:「我說老七,你怎麼逮個畜生都逮不穩,咋就讓它跑了呢……唉……快把洞口堵住,跑出去就不好抓了。」
那人嚷嚷一聲,六人一齊下手摁那雪貂,弄的雞飛狗跳。
楊玄回頭見此情況,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而後一個箭步竄上前去,眾人都當他是一起抓那畜生,毫無防備之心,被他轉瞬間抄起了地上的一柄骨質戰刀,也不多說廢話,使出了最快的速度,左右連揮幾刀,為了防止驚動那示警的巫毒樹枝,楊玄根本沒使用先天精氣和天地元氣,僅以肉身力量。
不過這幾刀的力量也是凶狠無比,比楊鋒三人只強不弱,斬殺幾個化氣境武者不在話下,何況還是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刀起頭落,鋒過血灑,更有人是被齊胸斬斷,場面恐怖至極。
濃稠的血氣在崖洞中充斥開來,連火堆都被壓的有氣無力,逾要熄滅似得。
七個人,連慘嚎聲都沒發出來一點,甚至尚未跌倒的屍身還保持著上一刻圍堵雪貂時的姿態,直到那驚慌失措的雪貂帶著一身鮮血竄出洞口,七具殘破的屍身這才倒地,鮮血轉瞬間在山洞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