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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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振奮真心的大喊就好像一把火似的,點燃了眾人的鬥志。
「全軍列陣,抵禦衝擊!第四列箭手準備!」程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吼一聲,中氣十足,便連戰場上那震耳欲聾的廝殺聲、馬蹄聲也掩蓋不了,實質的音波將天上降下的雨滴都震成了霧狀。
軍令如潮水般席捲全軍陣地,幾乎同時,先前失控嘶叫的年輕士卒便被督軍伍的軍官一刀斬首。
沾滿雨水的頭顱瞬間飛起半丈多高,化作一片血霧。
鐵盾落地、長槍斜指!弓箭拉弦聲響做一片!
一陣濃烈的殺氣迴盪而起,人心之中似乎出現一片真空般的安靜,無論怎麼喧嘩,都聽不見任何聲音。
那倒置的漏斗形戰陣,就像一個獠牙密佈的血盆大口,吞噬著一切敢越過陰影的活物。
時過半晌!場間仍是一片的寧靜!
唯有城牆上還有陣陣廝殺聲傳來,縱然城破,但是為了避免大面積防線崩潰,城牆上的守軍依然不能退後半步。不過攻破城門之後,蠻族士兵的注意力似乎就集中的那裡,城頭之上壓力頓時減輕了數倍。
場面越來越安靜,攀爬城牆的蠻族士兵也逐漸在減少。
然而那黑洞洞的城門前卻並未湧進一個蠻族騎兵,場面安靜的有些詭異,大雨澆地的聲音愈發明顯。
遠處山丘上的蹄聲也逐漸逼近,謹慎中的程俊不敢挪動一絲目光。遠遠望著那個黑漆漆什麼也看不見的城門洞,直到裴鉶率著近侍走近之後,他才扭過頭看了一眼,發現遠處列成戰陣的五百騎兵。多年混跡行伍的經驗,讓他一眼便能看出那些人馬的數量,眉頭頓時緊皺起來,「怎麼只有這點人?」
如今這場面,兩人自然沒時間說什麼客套話,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我怕你支撐不住,率直系先行一步,左右中堅三衛最多半個時辰就能抵達。」裴鉶解釋道。看了一眼那城頭上攢動的火光,最終目光落在那黑漆漆的門洞中,固定下來,「這巴根到底要搞什麼把戲?」
「誰知道呢。他要拖就拖吧,反正我們現在不宜搶先動手。」程俊將手裡的長刀擰了一圈。
他這話剛說沒多久,頓時門洞之中傳出一陣嘶啞的車軸聲,只見兩輛車輪寬大的,渾身被木板封閉的四輪戰車從門洞中被推了出來。就像兩個大盾似的,這兩輛戰車顯露頭角的一瞬間,眾人下意識的就是拉開弓弦一陣密集的箭雨招呼,卻沒有半點用處。推車的蠻族士兵都在門洞裡面,根本沒有露頭的打算。
上百隻羽箭白白釘在了那兩輛破車身上。而後那兩輛車又被拉了回去。
沒過多久又推出來了,只是上面的羽箭都被扒光了。
程俊這回也看出了些苗頭。立馬下令道:「不准放箭,全軍列陣,提高警惕!」
「這些蠻人不是一直都是來去如風的作風嗎,這次怎麼跟我們拖起時間來了,其中必然有詐。」裴鉶心中也是萬份不解,可那門洞背後就是四千血蹄重騎兵列陣以待,如今援軍不到,他也不敢輕佻戰事。
七十里開外,鷹眼衛全軍依舊徐徐前進著。
天地之間一片漆黑,大雨瓢潑,隊伍中所攜不多的幾個火把早已經被大雨淋熄滅,全軍只能抹黑行軍。
不過隊伍前後僅僅十幾丈而已,馬蹄聲都能聽的清清楚楚,並不擔心會有脫節潰散的情況發生,突然遠處山丘之上出現了一道的溝壑,僅僅兩丈來寬,西北這種黃土地貌,這種大大小小的溝壑也並不少見,一道三丈寬的木橋連接著兩岸,應該十分的堅固,楊玄處於謹慎,還是讓隊伍分作兩列逐次前進。
楊玄最近沒少看陽關的軍事地圖,自然清楚過了此橋,離那沙海口便不足五十里了。
全軍安靜一片,默不作聲的拆換的隊形,楊玄站在丘陵緩坡之上,分出一縷念頭扶搖而上,想看看那沙海口的戰況到底如何了,有沒有繼續拖延下去的必要。陽關一帶地勢平緩,倒也沒什麼難度,可是神魂眺望而去卻只能看見一團湧動的戰爭之氣,兩軍對陣的情況卻是什麼也看不清,不得不將念頭收回。
就在那縷念頭降低到三丈高時候,遠處山坳黑暗之上突然出現一點紅光,幾乎難以察覺。
分明是武者氣血收斂到極致之後的情況,此時此地哪裡會莫名其妙出現一個武者,還如此謹小慎微,楊玄思緒一轉,便知道了此人定時蠻族斥候,不由分說,念頭將他死死鎖住,而後抓過貫霞弓,搭箭張弦。
十三石弦力的貫霞弓此時在楊玄手裡簡直沒有任何挑戰,瞬間被拉成滿月。
嗖!
冰冷的鐵箭撕裂夜色,轉瞬消失!
百丈之外的山坳之中,一個渾身藏在黑色皮甲之中的精悍男人正騎馬快速突進,身下的幽雲戰馬用厚實的棉布裹住了四蹄,奔跑起來輕巧無聲,此時天無月色、大雨傾盆,這一人一騎隱於黑暗、雨聲之中,簡直難以察覺,忽然他拽住韁繩,似乎是看見了遠處山丘上的鷹眼衛,嘴裡低聲用蠻語說了起來。
「先前已有三支大軍過去了,第三軍支援人馬應該全部到了沙海口,怎麼北方下來還有一隻人馬?」
沒等他想明白,突然聽得彭的一聲炸響,腹部便被一股凌厲到極致的力量所貫穿。
熱血、腸胃化作一團碎肉在身後爆開!
他臉上所繫的黑巾被挾裹而來的勁風吹飛,露出一臉褐黃色的鬍渣,以及粗獷的的五官。
然而此時他臉上除了劇烈疼痛引起的抽搐,便沒有任何其他的表情,而他所有的情緒也被定格在了這一瞬間,隨後整個人便隨著那恐怖的力量倒飛出去,將黃土砸出一個深深的坑來,整個人被泥漿吞沒。
楊玄突然開弓射箭的動作將鷹眼衛眾人驚動,所有人立馬警惕起來,幾乎一瞬間全部抽出了馬刀。
長期在生死中打滾,培養出來的警覺性是無與倫比的。
「全軍鎮定,只是我射殺了一個蠻族斥候而已!」楊玄隨口解釋了一句,而後打了手勢。
楊鋒立馬會意,策騎沿著那一箭著陸地方跑去。
隨著馬蹄聲的不斷遠去,那一點黑影也愈來愈模糊,鷹眼衛眾人的心慢慢提了起來,這回不是因為警惕的原因,而是覺得恐怖,因為楊鋒此時已經跑了一百多丈遠了,這麼遠怎麼可能射的中人!
而且還是這種黑暗、大雨、狂風的惡劣環境中,這簡直不是人所能辦到的事情。
以至恐怖之餘,所有人都覺得楊玄在信口開河。
然而片刻之後,楊鋒就回來了,身後拽著一體格魁梧的幽雲戰馬,馬背上馱著一具血腥瀰漫的屍體。
「這!」楊玄身後的盧廣孝一瞬間傻了。
他都如此,其餘眾人可想而知,場中一片寂靜,沒人說一句話,全是目瞪口呆。
這到底是人還是神!
在那極遠之處,尋常人連看清人影都困難,而楊玄竟然一箭將縱馬狂奔的蠻族斥候一箭射死。
甚至都沒怎麼瞄準,搭箭開弦一氣呵成,而後直接撒手。
鷹眼衛一眾士卒此時是真正對楊玄產生了奉若神明之感,完全顛覆了平時文文弱弱好似書生般的模樣。
楊玄卻渾不在意,自己這一手箭術依靠諸天生死輪武道精神推衍,自然精準無比,雖然落在旁人眼裡有些駭人聽聞,但今後要與鷹眼衛這些士卒一起出征殺敵,總不可能藏著掖著,不如乾乾脆脆的使出來,還能起到震懾人心的效果,而後他將他接過楊鋒遞過來的韁繩,將那斥候的屍身拉到了跟前。
地藏之念離體吟誦佛經,那斥候尚未消散的靈魂,幾息之間便被楊玄接引到了識海之中。
自從楊玄悟透本性之法,地藏之念失去他神魂的主導位置,成為他諸多念頭中的一個,體內的佛國雖然沒有變化,卻少了幾分莊嚴肅穆的感覺,更貼近的他本心所希望的一種模樣,他甚至有種感覺,只要等自己神魂足夠強大之後,甚至可以將這片光禿禿的天地生出山川河流來,並且無窮的延伸,甚至由虛化實。
如今他識海就是一片天一片地,除了天空上的繁星,地上的一些綠芽,就是混混濛濛的一片。
長寬高低也不足十丈,十分的狹窄,這片空間初成之時,不過三丈,如今他的實力較之當初已經提升了千百倍不止,然而這片識海空間卻依舊沒有太多變化,似乎只受聲聞數量影響。
每吸納一個聲聞,總感覺這片空間在輕微的擴張,損失一個,亦會感到邊緣在坍塌縮小。
楊玄如今卻沒時間探究識海的玄妙,將這蠻族斥候的神魂吸納之後,便交由地藏之年慢慢渡化去了,一縷縷記憶匯入他腦海中,卻並不擾亂他的本體,亦無須入定,就像身在局外看戲一般。
要將一個人的記憶完全吸納並且分析清楚,起碼需要半個時辰的世間。楊玄倒是極想知道這蠻族斥候大老遠的潛入此地到底有何企圖,可如今關頭,時間可謂是緊迫,也容不得他在這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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