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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屋外動靜漸漸息去,楊玄從那推門從林小緣的閨房中走了出來,看著她臉上被逐漸退去的驚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讓他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很大的石頭,無論如何也難以釋懷,他有種迫切的渴求,他希望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將這一切呈現在光明之中,如今這種感覺雖然很溫馨,可隱藏在黑裡的卻是漫長的孤寂與痛苦,他雖然心裡極為的不捨,可理性還是主導了他心中的**,平靜的與她說道:「我這離開也有這麼長時間了,若再不回去,你哥可要派人來尋我了。」
林小緣點了點頭,輕咬嘴唇思忖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什麼時候才來看我。」
楊玄微微一怔,如今他將林洪先這麼狠狠得罪了一次,對方肯定會變本加厲的阻撓自己與林小緣,她所問的事情卻不是他如今能夠左右的,輕微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撇了撇嘴很懶散卻很認真的:「終有一天,我會來的……嗯,一定會來的!」
林小緣又想起來之前楊玄未能說出口的話來,似乎回復到了那一刻的沉默之中,知道兩人如今身份上的重重阻隔,想要見面恐怕是千難萬難。之前那層情愫尚未挑破,林小緣倒也尚能自處寧靜之中,可如今兩人一番告白之後,那些壓抑許久的感情卻已經在她心中慢慢擴散開來,再要自欺卻已經無計可施,想起以前那種孤寂的感覺忽然有些懼怕,心頭不忍一陣傷痛,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這般沉默的相視不知持續了多久,楊玄也覺得有些侷促不安了,卻發現林小緣眼角竟是滴下一滴淚來,頓時心裡揪心的一痛,伸手替她拭去,觸碰到那凝脂一般的肌膚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有些莫名的顫抖,安慰道:「不哭,不哭。」
林小緣卻是破涕而笑,將楊玄雙手捧住,歡快說道:「我哪裡有哭,我這是高興呢。」
楊玄手足無措,臉上有笑,心中卻提不起一絲開心來。
「我只是告訴你,遇見你也是我最幸運的事情。」林小緣鄭重其事的說道,此時的她就像個倔強的孩子。
楊玄歎了一口氣,滿是憐惜的將她摟進懷裡,這次動作便自然了許多,嗅著她髮絲間的幽香,輕聲笑道:「你知道,我現在還有太多身不由己,但是我答應你,無論如何都會回來的,到時候我會用光明正大的來娶你回家,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這些想法太過幼稚?我自己也覺得,太過美好的東西都離現實太遠,不過這卻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了,我一定會做到的。」
林小緣腦袋貼在他肩膀上,默不作聲如同睡著了一般。
楊玄沉默片刻,等到懷中那小小的身軀不在顫慄,才開口說道:「我要走了。」
「嗯。」林小緣乖巧的一笑。
兩人相視一笑,楊玄心中暫時放下那一絲不捨的溫情,趁著心中傷感之意被笑容掩蓋的時機匆匆離去,生怕弄得過於矯情,兩人心裡都不會好受。他慌不擇路的逃進了那彷彿迷宮似的後花園中,四周寂靜無人才將臉上那一抹僵硬的笑容化去。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也不是斬斷七情六慾的苦行僧,哪裡能做到絲毫不痛呢。
一路上頭腦有些昏漲,楊選在那曲折的迴廊中繞了幾個大圈這才尋著清逸閣的方向。穩了穩心神,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從容不迫,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可總覺得臉頰上那一吻的軟膩還是揮之不去,撩撥的他滿心動盪,一路走進正堂之中還在不停的揉著臉。
這進屋才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這一抬頭卻看見堂上就林洪先一人擱那一聲不吭的坐著。
地面上還有一些殘留的茶葉梗,想來納蘭璞清鬧完事已經離開了,那些該走的也都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坐在那裡,雙手擱在扶手之上,腰板挺得直直的,雙眼之中沒有絲毫感情,像個泥塑的菩薩一樣直直盯著前面。楊玄從大門一腳邁進來,正好被他那死氣沉沉的目光給籠罩在了其中,讓他很不舒服,一抖衣袖將手負在了身後,站在門前三尺之處不往裡走了,就這般冷冷的看著對方。
「怎麼,這會四下無人了,想找我算賬了。」楊玄開門見山的說道,確實好不懼怕,冷笑道:「可我不會承認的。」
林洪先卻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冷冽的目光盯著他,開口問道:「你剛去見我妹妹了?」
楊玄眉頭一皺,沒想到剛才自己一路迴避卻還被人發現了,其實想來也在情理之中,這可是在對方府邸之中,自己消失這麼長一段時間對方若還拿捏不住自己的去向,那家裡所養的護衛也真是一群白癡了,只是之前自己心裡一片糊塗,並未想到而已,如今被他點破也未打算隱瞞什麼,只會給自己心中留下一些軟弱的缺陷,平靜的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是見到了。」
林洪先一天之內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觸及逆鱗,哪怕休養再好也被撩撥到了極境,此刻怒火終於不再遏制的爆發出來。
世上沒有絕對斬斷七情六慾之人,只要活著,就有貪嗔癡恨怨憎恨種種情緒,哪怕是佛也有怒火。林洪先只是一個凡人,只是平日裡自視甚高,把自己當作了天空中的鷹,而眾人在他眼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螻蟻,所以不屑於發怒。
可楊玄卻以兇猛之勢成長,並且肆無忌憚的侵蝕著他的權威,終於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不怒則已,一怒則毫不收斂。
他身旁的那張紫檀木的茶桌轟然一聲炸成齏粉,也不知道力量從何處而發,只看見一陣若有若無的煙塵在紛飛的木屑中游離,就好像一個火藥桶被突然引爆。巨大的聲響中,整個清逸閣都彷彿震顫了一下,頭頂傳來瓦礫跳動的聲音。
雷霆震怒,片刻寧靜。
楊玄原本壓至從容的心境一瞬間緊張起來,身子微微弓起,雙目中綻放出陰冷的光芒,死死盯住林洪先。他的任何一個舉動都像是鋒利的長針,刺激這楊玄最敏銳的神經,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著他,完全是是一種徹頭徹尾的陰寒。
兩人四目而視,楊玄卻絲毫沒有退意,戰意反而愈來愈強大,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退就會失去現有的一切。
武道精神會被擊潰,心境之中會埋下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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