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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四章 荒原上的追逐 文 / 一碗青砂

    這種無聲的起伏源自於腳下最沉穩的大地,雖不見猛烈,但是給人心裡的撼動卻是無以復加的,那種腳下空蕩蕩的感覺,就好像站在一個瀕臨塌陷的懸崖上。便是楊玄心裡此時也泛起了一陣莫名的不安,左手輕輕安撫著座下的墨染。

    一人一騎稍微往後退了半丈,但是並未掉過頭去,那是他的獵物絕不容有失,否則今日之事將會淪為眾人笑柄。

    腳下的土地慢慢的隆起,幾息之間已經被撐開四五條深深的裂痕,從中看去便是一片不可見知的漆黑,彷彿那片土地之下真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淵,這種觸動就好像之前在陰山之中看到那個黑泥沼澤一樣,詭異的超出了常理的認知,楊玄一退再退。

    那一群世子高傲的外表下實際上也只是一顆顆怯弱的心臟,誰也不想發生什麼意外,在楊玄身後幾丈之遠處止步不前。

    土層崩裂的聲音變得愈發的頻繁,墨染不得不的反反覆覆的抬起四蹄,才不至於被腳下地面傳來的震顫所影響。同時低沉的摩擦從地下傳來,就好像大石碾子在鋪面碎石的平面上滾動。而後那聲音逾漸清晰,震顫也是逾漸劇烈。突然之間那四五條交錯的裂痕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巨手從中撕開,蔓延到一個令人驚駭的地步,彷彿幾張親吻在一起的呲牙咧嘴的血盆大口。

    那裂痕帶動方圓幾丈之內的地面都變得有些鬆軟,墨染的前蹄一下子陷進了一個細小的裂痕之中,突兀之間產生的驚變讓楊玄心臟驟然緊縮了一下,猛一拽韁繩,一人一騎赫然直立起來,向一側橫移了半個馬身,躲開那不斷擴張的黑色裂痕。

    一聲沉悶的迸裂聲,野牛屍身所處的那一片空地陡然凹陷下去,然後又以迅猛之勢包裹著、翻湧著隆了起來。

    就好像一張牛皮紙被人從下至上猛地捅破。

    而後一片讓人心驚肉跳的膩紅破土而出,將那缺口之處的一切都全部吞噬,被鮮血浸泡過的泥土、被從中撕裂的牛屍、以及被碎肉塗抹至面目全非的葦草,都陷入了那一團色澤鮮艷的軟肉之中,白森森的牙齒就好像最粗壯的魚骨,只是不知道被放大了多少倍。

    那是一張讓人頭腳發涼的巨口,彷彿沒有頜骨的限制,可以無止盡的擴張。

    巨口閉合,在那軟肉中掙扎的一切都被捲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不過都是些沒有生命的死物,也不知道恐懼為何物,倒是楊玄這個距離最近的看客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按捺不住的涼意從兩肩之上開始蔓延,或許是因為那兩顆鉤鐮似的毒牙,它們之間的間距正好與他身體的寬度差不多,致使他產生了一種惡趣味的聯想——那兩顆毒牙從自己雙肩琵琶骨穿透,而後沒入自己的胸中。

    那顆磨盤大小的頭顱在吞進牛屍之後,脖頸一圈明顯的隆起,致使他無法從原來破土而出的地方退去。或許一開始這條恐怖的大蛇也根本沒將眼前這些螻蟻一樣的生物放在眼裡,巨大的身軀自泥土中鑽出,昂首而立將血食嚥下,整個過程顯得有些艱難。

    巨大的牛屍將他整個身子都撐的有些畸形,看起來滑稽而恐怖,渾身鱗甲乍起,身圍足有七八尺。

    那大蛇面朝陰山,迎風挺立,上下頜以一種極為貼合的方式緊咬著,好像被捏住的兩塊麵餅,粘稠的液體從脣縫中垂落,帶著一陣並不難聞的淡腥,只是吸入口鼻之中覺得渾身氣血翻湧,顯然其中蘊含著劇毒,連化氣境的高手都很難抵禦。

    在那大蛇的頭頂上,生著一些和別處顏色不甚相同的鱗甲,別處都是烏黑的色澤,這裡卻泛著幽青。

    「是修蛇無疑,幸好只有兩色,年齡不過在百年左右。」楊玄看清這大蛇的全貌,心中駭異之情淡去一些,但仍舊有些壓抑。

    關於太古凶獸的傳說,其實並不是什麼不可告人之密,世面上所售的一些野史之中便有記載,楊玄自幼喜歡看這些有趣的書籍,也有所涉獵——修蛇吞象,三年而出其骨。六百歲方算成年,兼具青黑赤黃四色,身如錦緞,有百步之長,倏而一動便能山崩河斷,與煉出罡氣的武者相當,可謂凶悍至極,眼前這條修蛇雖然看起來已然可以稱作龐然大物,但鱗甲僅有兩色,其實尚未成年。

    雖說如此,這修蛇也絕對可以以媲美化氣剛勁巔峰乃至於剛柔兼濟層次的武者,畢竟體質上有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那畜生將整頭野牛吞進腹中,前前後後其實也就花了四五秒鐘,迎風挺立的身軀在略微停頓之後轟然砸在地面上,將整個腳下都震得為之一顫。而後回轉過頭來,那漆黑的眼眸就像是映襯著夜色的琉璃珠,給人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在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之前,哪怕你明知自己有與之相抗衡的能力,也會生出一種無法抑制的畏懼,因為你哪怕是正視對手也得仰著頭顱才行。

    僅此一眼,就讓整個人群陷入了一種絕對的靜止,楊玄劍以無聲出鞘,隨時準備廝殺或者逃竄。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那修蛇在吞食了野牛之後似乎已經滿足了進食的**,回望了一眼那些站在煙塵中恍如螻蟻的生物,龐大的身軀碾斷乾枯的葦草,以一種迅捷而詭異的方式離去,臃腫的身軀並未滯緩它游動的身軀,轉瞬便已經躥出十幾丈遠。

    與此同時,那畜生埋在地下的身軀才露出最後一截尾巴來,從頭至尾估摸著有七八丈長。

    楊玄現在有些不知所措的被動,其實他不太想以身犯險去追那畜生,但他同樣也不想讓這畜生折損了自己的顏面。他回過頭去瞟了一眼那群心高氣傲的世子們,一個個都躍躍欲試的樣子,顯然是把修蛇的冷漠理解成了軟弱,再看看那已經躥出老遠的大蛇,正朝著遠處那一片崎嶇的石林而去,頓時他心裡生出一連串略顯陰鬱的想法來,當下低沉的呵斥一聲,墨染如箭離弦而去。

    寂靜的荒原上頓時只剩下一片狼藉,楊玄的舉動就像給這凝滯的氣氛撕開了一個不可縫合的裂口,壓抑的感覺霎時消退。

    「好狂妄,竟然敢一個人前去追殺。」

    「還想獨佔鰲頭,做夢!」

    人群之中頓時響起一陣陣議論之聲,話音未落,一個身騎白馬的俊朗青年緊接著飛奔出去,恍如一道白色的閃電直追楊玄而去。

    這人二十四五的年齡,是朔方種德堂納蘭家族的世子,名為納蘭雲松。雖說只是納蘭世家的一個小分支,可背景也是不容小噓,而他本人也同樣是極具名望之輩,二十二歲步入化氣境界,更有一手精湛的醫術,任誰去說也絕對擔得起天才二字。可剛才林洪先一番數落卻是絲毫不留情面,他心中早已經生出怒意,可對林洪先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將矛頭轉而指向了楊玄。

    方纔已經讓你一箭搶盡風頭,若讓你將修蛇也斬殺了,我等豈不是要將腦袋放在褲襠裡過活了,念及此處納蘭雲松哪裡還耐得住寂寞,反正那修蛇身上又被打著你楊玄的標籤,我便搶上以搶又有何妨?一切當憑實力說話。

    這一騎衝破人群,緊接著又有兩三道人影也緊追而去,都是不甘寂寞之輩。

    轟隆隆!又是一陣如雷的馬蹄聲響起,眾人緊拽韁繩匆忙讓出道來,只見人群最後方突然衝出一匹體格魁梧的雍州馬來,其後隨著四五個背負長刀的青袍侍衛,冰冷的殺氣如長劍出鞘,直指前方,將本來有些躁動的氣氛又壓了下去。

    **匹坐騎在荒涼的原野上瘋狂的追逐起來,一道長長的煙塵橫貫南北,像是給這平靜的原野上狠狠拖了一刀。

    大蛇在原野上竄行的速度極快,轉瞬之間就已經在幾里開外,但楊玄身下的墨染也絕非善類,四蹄如雷將速度宣洩到了極致,脖子上的鬃毛近乎被拉成了一個固定的形狀,朝著那葦草從中的一線黑影發起了衝刺,幾息過後雙方距離逐漸拉近。

    楊玄並未步步緊閉,只是死死咬住,不被甩掉為底線。

    一陣陣雷鳴般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他探身回頭,正好看見那一線煙塵中緊追而來的幾騎人馬,嘴角不由露出一絲涼薄的笑容。

    「你林洪先既要挑起殺伐,又想裝聖賢,哪有這麼好的事情。」楊玄心中陰狠的念頭不住的浮現,林洪先做什麼事情都全然不考慮旁人的想法,只要自己喜歡便不管他人死活,可這人還偏偏就是那種橫行霸道肆無忌憚的主,讓人拿它無可奈何,「別人對你發怵那是別人的事情,可你卻不該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我不過是喜歡你妹妹,又不是搶了你老婆,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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