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保第一次迷茫了。以前不管去哪裡,他知道自己在哪裡可以弄到想要的藥品,或者說他知道他所在的地方有藥品。但是現在他除了一個人,完全沒有任何的依仗,全身赤、裸裸的,他這才發現:原來他什麼都不是。
「能讓我解剖柱子的……屍體嗎?」雖然不知道這個村子接不接受,但是楊宗保還是提了出來。
「這個……」老村長猶豫了。
「不行!」柱子爹果斷的從悲痛中醒來,怒視楊宗保:「我兒子都死了,你還要糟蹋他的身體,難道讓他下輩子不得安寧嗎?」
「……」
楊宗保知道不能和憤怒中的人講道理,所以選擇了沉默,轉身便走。要是以前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查明原因,但是現在……自從喬治死了之後,楊宗保對待患者和醫生之間的責任與義務的看法有些改變了。
楊宗保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老村長家,把身上的衣服換下,就往村口走。
村口還留著昨晚慶祝之後篝火的灰燼,楊宗保看著灰燼稍稍停留了一下。
「楊醫生,你還不能走。」老村長從村子裡面趕了出來。
「……」楊宗保等著對方先說話。好歹接受過人家的照顧,就這麼走總是不禮貌的。
「你還不能走,柱子他爹也中邪了。」老村長還是固執的認為是中邪。
「……」楊宗保不理解中邪找自己幹什麼,不是應該找巫師之類的才對嗎?
「你快去看看吧。」老村長的手總是有力的。楊宗保在村口轉了一圈,又被拉回了柱子家。
「快去看看吧。」老村長把楊宗保推進了屋子。
還是那間屋子,只不過這次出事的柱子爹。
中年男人被綁在了椅子上。雙手被繞道背後,雙腳則分別被綁在了板凳的兩隻腿上。中年男人眼球幾乎要突出眼眶,佈滿了血絲,嘴巴裡被塞進了木頭塞子,粉紅色的液體從嘴角流到頸脖子上,打濕了胸前的衣服。
「你前腳走他後腳就犯病了。」老村長介紹說。
「你們一開始給柱子喂的是什麼?」楊宗保對那碗血有些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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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黑狗血。我們這裡的人如果中邪了就會喂一碗黑狗,大部分時候會好的,可這一次……」老村長看向了還躺在床上的柱子。因為還沒有人發話,所以柱子身上還是原先的衣服,暫時沒有人給他換壽衣。
「柱子身上有什麼傷口沒?」楊宗保問。
「不知道,還沒看。」老村長說。
「可以讓我看看嗎?」楊宗保問。
「好吧……你去吧……我負責……」老村長點點頭,知道當務之急就是解決這些「中邪」的事。
得到了老村長的首肯,剩下的村民也沒有意見,似乎他們唯老村長馬首是瞻一樣。
楊宗保用剪刀慢慢的剪開了柱子的衣服,露出了衣服下面的身體。身體的顏色雖然已經灰敗,但是還殘留了一些彈性,不難想像生前柱子身體是多麼的強壯。
一點點把衣服剪開,剝下,楊宗保在柱子的右腿肚上發現了幾個針尖一樣的小血點,他的觀點是皮下出血。
到此為止楊宗保有了個大概的猜測。那就是柱子不知道被什麼給紮了一下,然後感染上了某種類似於狂犬病的疾病,並且通過唾沫傳給了柱子爹……總之就是這種病有傳染性。聯想到唾沫,楊宗保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乾淨問老村長,他感覺只的呼吸都急促起來:「昨天柱子在村口吃飯了嗎?」
「吃了啊,柱子是吃完飯發的病。」老村長不知道楊宗保問這個幹什麼。
「現在立刻通知村民回到自己家去,誰也不要出來,快點。」楊宗保感覺到了一種急迫感,久違的緊張感。如同當初第一次參加入學考試一樣。楊宗保不是天生沉得住氣的人,也是通過一次次的刺激而形成的這樣的性格,他也會緊張。因為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他緊張了。第一次所有人都不在他身邊,他不確定了。
「知道了。」老村長見楊宗保面色嚴峻,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還是趕快去疏散村民,讓他們呆在各自的家裡直到他通知可以出來。
「好了,都通知到位了。」老村長最後還是回到了楊宗保的身邊。
楊宗保找不到稱手的工具,正好見到老村長進來:「有匕首嗎?」
「哦,有。」老村長從腰上下來一把匕首遞給楊宗保。
楊宗保接過去,仔細看了看,純鋼的刀刃,非常的鋒利。相比較這個村子的落後,這把匕首太過於先進了。但是這個時候不是考究匕首來源的時候。楊宗保提著匕首開始在柱子的肚子上解剖。他的直覺是,既然吐出了異物,那麼肚子裡絕對發生了變化,所以得明確肚子裡為什麼發生了變化。
「把柱子的眼球按回去吧,這麼看著怪滲人的。」老村長在旁邊幫忙,把柱子的兩個灰敗的眼珠子重新安了回去。
楊宗保雖然心裡有疑問,但是還是決定先專注於手上的活。
匕首很鋒利,一下子就讓楊宗保打開了柱子的腹腔。
「怎麼成這樣了?」老村長站在旁邊也深受打擊。
柱子的肚子基本上是空了,沒有完整的臟器,似乎被什麼東西從裡面給吃空了。
「難道是惡鬼?」老村長擔心道。
「什麼惡鬼?」楊宗保問。
「就是有一種鬼怪,會把人從裡面吃空,到最後只剩下一層皮。」老村長面色嚴峻,言之鑿鑿。
「是嗎?」楊宗保沒見過鬼,所以並不把老村長的說法當回事。
「楊醫生你快點離開吧。」老村長當機立斷,往外趕人。
「什麼?」楊宗保不明白老村長既然怕牽連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把他抓回去。
「這已經不是你能管的事情了,你快走吧。」老村長強硬起來,推著楊宗保往外走。
「這個……」事到臨頭,楊宗保反而走的願望不是那麼強烈了。
老村長剛吧楊宗保推出門口,又立刻把他拉了回去順便鎖上了院子的大門。
「怎麼回事?」重新回到屋子之後,楊宗保覺得自己有必要瞭解這唱的是什麼戲。
「你別管了,總是待在屋子裡。」老村長氣勢陡然一變,挺直了脊背,說話也不漏風了。
「你是軍人?」楊宗保見到這樣的老村長,證實了自己早先的猜測。
「……」老村長取出匕首,守在門口,藉著門縫往外看,並不理會楊宗保的問題。
「我早該知道的,這個村子太有紀律了。雖然和其它村子表面上一樣,但是我發現他們對你有種服從性。加上你的匕首,種種跡象表面,你們可能不是一般的村子……」楊宗保越想越覺得自己對。
「桀桀桀桀……」柱子爹不知道什麼啥時候把嘴裡的木頭塞子給頂掉了,發出了和柱子一樣的慎人的怪笑。
「怎麼回事?總要讓我死個明白吧。」楊宗保打定主意要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你有機會就走吧。」老村長嘴巴很嚴。
「如果能走的話。」楊宗保從窗子向外看,村子裡到處發出了尖叫。有人在逃跑,也有另外一部分人一邊發出怪笑一邊追擊。
「作孽啊。」老村長歎了一下,提刀就要出去。
「等等。」這回是楊宗保制止了老村長:「我是醫生,說明原因或許還有救。」
「你……真的是……」老村長似乎動搖了。
「外面,放心吧,都會有辦法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感染。」楊宗保說得樂觀。
「許多年前我們被指派到這裡參加秘密任務。當時大家都不瞭解,只知道要守著這裡。就行了。但是漸漸的我發現他們正在做非常可怕試驗。實在是太可怕了,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裡面的人都死光了,我知道我們出去也是活不了的,於是炸毀了實驗室,並且就把剩下的人帶進了森林深處。可是現在我們被重新找到了,我知道這就是孽債。當年我們親眼看見那些人受苦而沒有阻止……所以這一切都是報應……只是可憐了孩子……柱子什麼都不知道的……」老村長說著憐憫的看著柱子:「他是後來才出生的,可惜了。」
「什麼實驗?」楊宗保自動忽略了老村長動情的那一部分,而是聽到了實驗二字。
「一種寄生蟲,可以通過唾沫和血液傳播,只要你身上有傷口碰到體液就會被感染。」老村長對那段時間的記憶頗為上心:「我知道自己死有餘辜,但是那些村子裡的孩子……」老村長還在吧啦吧啦回憶,但是突然發現他沒有聽眾了,楊宗保正蹲在地上檢查那堆嘔吐物。
「你聽到我說話沒?」老村長忍無可忍:面前的年輕人一點禮貌和耐心都沒有。
「這東西應該是顆肝臟吧。」楊宗保指著地上的黑色異物問。
「你知道還問我?」老村長雖然嘴巴上責怪,但是還是看了一眼:「應該是吧。」
「其實還是有解決的方法的。」楊宗保起身慢慢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