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宋和仁的咄咄逼人,楊宗保選擇沉默。
篝火晝夜不滅,楊宗保隨手撿起了根樹枝,撥弄著火苗。火苗如同乖巧的寵物一般,追逐著楊宗保的樹枝。
見楊宗保玩的不亦樂乎,宋和仁沉不住氣了:「你到底有什麼想法?」
「挖溝。」
「啥?」
「找人挖溝啊。」楊宗保說完,從武裝車上取下了工兵鏟,開始圍繞著篝火挖溝。
宋和仁招呼著部落裡的人也開始挖溝。
楊宗保不知道為什麼部落的人不轉移,也許是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不願意離開。總之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不想離開。
不想離開,不代表他們想死,所以在宋和仁指手畫腳的溝通之後,凡是能夠動的都自發的起來挖溝。
溝挖得沒有多深,大概半人高,圍著篝火繞了一圈。
50多人的範圍不大,也就幾十個平方大小。雖然工程很大,但是一整天還是勉強完工。
在溝挖好之後,楊宗保又讓人砍了稻草,填在了溝裡,然後從武裝車的油箱裡引出了剩餘的油澆在了溝裡的草桿子上。
「有用嗎?」宋和仁不確定。
「不知道,能擋就擋吧,擋不住,咱們就都餵了狗口了。」楊宗保自我解嘲。
完飯是壓縮餅乾,吃完之後,就在天黑之前把所有的人都集中起來,等待著……
夜晚終於來臨了,篝火逐漸成為了主要的照明光源。遠處不停的有綠色的眼睛在遊走。
「吼吼……」
鬣狗的叫聲不同於一般的狗,更加顯出危險性。
人與狗第二次碰撞了。
鬣狗怕火,但是這也是有限度的。鬣狗們慢慢的接近了篝火,似乎已經克服了恐懼一般。
「你說會不會有救援?」事到臨頭,宋和仁看著周圍的50多個部落的人,於心不忍。
「不知道,有救援更好,沒有救援的話……」後話楊宗保沒有說出來。
鬣狗越來越接近了,漸漸的能夠看清它們的身型。
醜陋,噁心……各種惡毒的字眼都能夠形容鬣狗的樣子。
所有人都很緊張,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宋和仁受驚,開了第一槍。
這一槍一開,那就亂套了。鬣狗們逐漸縮小了包圍圈,看著圈裡的人如同是到嘴的食物一般。那種惡毒眼神,誰都能夠看出。
鬣狗已經衝到了溝前。宋和仁見狀朝溝裡開了一槍。火光很快走了一圈。鬣狗暫時被阻止了。
楊宗保舉槍射擊。因為鬣狗有一瞬間的呆滯,所以楊宗保就趁著這段時間,宰了兩隻。
鬣狗夾著尾巴退了幾步,但是又繞到了其它的地方。果然聰明,不愧為自然界捕獵者,很能夠分清楚哪裡是薄弱環節。
不過墾丁部落的人也沒有想像中的脆弱。紛紛拿起了刀槍,對著敢於靠近他們的鬣狗猛刺。
不多時濃厚的血腥味就散開了。儘管夜裡有風,但是血腥味經久不散。
火圈的火漸漸的暗了下去,圈外的情況一目瞭然。
有些鬣狗倒在了溝裡,跌斷了前蹄或後肢,然後就被火焰燒焦了皮膚,散發出烤肉的味道。
儘管有些鬣狗死去了,但是一圈更加強壯的鬣狗已經悄然圍了上來,虎視眈眈的看著火圈裡的人。它們只是在等待一個契機,這個契機就是火焰熄滅。中間的篝火也已經沒有多少剩餘的木材可供燃燒了。所有人的生命似乎都在隨著火焰的減弱而消失。
楊宗保可笑的發現他在鬣狗的眼睛裡看到了嘲笑和蔑視,甚至還有冷酷。
所有人都很緊張,楊宗保知道真正的危險的一刻即將到來。
宋和仁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部落的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護衛。
似乎天要絕他們一樣,難得下雨的墾丁,突然飄起了小雨。
部落的人開始焦躁起來。
懼怕的驚叫聲,哭泣聲連成一片。甚至不明真相的嬰兒也開始啼哭……
「看看他們,看看他們,你難道真的忍心?」宋和仁現在只能求助於楊宗保了,可是他忘記了楊宗保也是人不是神,不能夠無中生有。
「我沒有辦法。」楊宗保注意到圍著他們的大概有50多只鬣狗。他們有50多人,如果一人幹掉一隻的話就會有生存的機會。
天空中的雨落在火焰上,升起了一絲絲藍煙。
楊宗保毫不猶豫的開槍了。
一槍不足以殺死一隻鬣狗,當一隻倒在地上的時候,楊宗保的子彈耗盡了。只能從兜裡掏出了匕首。
「吼吼……」鬣狗群暴動了,終於紛紛越過了快要熄滅的火溝。
「嗚嗚……」
「啊……」
最原始的廝殺開始了。
就連楊宗保都毫無解決的辦法,只能遵循著原始的廝殺原則,沒有多餘的經歷去注意其它的事情,除了殺戮。
鬣狗喜歡攻擊動物的軟弱之處,比如肚皮,比如菊花,都是它們熱愛攻擊的地方。因為數千年的進化告訴它們,那樣最省時省力,而且不費爪子。鬣狗是因為有了數現年血脈裡的記憶,而楊宗保這是靠了智慧知道攻擊它們的腹部最有效。
掌握了動物的行動軌跡就很容易的宰殺它們,只要擁有持久的耐心和力量。無暇顧及周圍慘叫,楊宗保也不知道周圍正在發生什麼。此時他的眼裡只有鬣狗黃褐的皮毛,只有它們柔軟的腹部,只有那從傷口掉出來的不明整體的內臟……
宋和仁也在艱難的截殺,但是他卻非常的狼狽,身上多處掛綵,在他的耳朵裡更多的聽到的是慘叫。
突然宋和仁覺得自己周圍的鬣狗突然減少了很多。定睛一看,卻被另外一幅景象吸引。
在鬣狗群中,一個瘦弱的年輕人,雙手持刀機械的切割,沒有一絲破綻。每一刀的力度都一樣,軌跡一樣,似乎沒有疲倦一樣。
那個年輕人的身上血紅一片,甚至掛著一些內臟殘骸,在他的周圍已經躺下了5-6具鬣狗的屍體……
宋和仁走了過去,對楊宗保說:「好了,鬣狗退了。」聲音哽咽,眼睛發紅。
楊宗保被宋和仁叫醒了,腿腳一軟,這才跌坐在地上。左手以一種非常詭異的角度下垂著。
「你的手?」宋和仁也注意到楊宗保的異樣。
楊宗保瞧了瞧自己的左手,苦笑。要知道剛才他放棄了自己的思想,只讓身體按照自己的本能自發的行動。而這種自我放棄思維的結果就是因為極度的緊張,他的左手不堪重負骨折了。
「我來幫你。」宋和仁想要幫楊宗保固定。楊宗保稍稍抬了抬手,不確定。
「我也學過緊急處理的。」宋和仁沒好氣的說,強行搶過楊宗保的說,沒想到引起了對方劇烈的喘息。
「啊?對不起。」宋和仁知道自己的行為給楊宗保造成了極大的痛苦,面有愧色。
楊宗保咬牙,讓宋和仁固定自己的手。反正這是權宜之計,就算是骨頭沒接好,回去之後打斷再接也就那麼回事。
「你好狠。」宋和仁幫楊宗保固定好骨頭之後說。
「一般吧。」楊宗保沒覺得這是表揚,倒是看著另外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篝火邊上,幾匹鬣狗的屍體,十幾具部落人的屍體,其中以青壯年居多。
「這個部落毀了。」宋和仁歎了口氣。
「不是,這事他們的生存方式。」楊宗保搖搖頭:「這是他們的生活。我們或許不該進來,強行改變他們的進化。」
「進化?你以為人類是動物?」宋和仁覺得進化這字眼飽含諷刺。
「人類是動物。我們享有高度的文明,他們卻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但是到底誰對誰錯,都沒有說法。我們應當最終墾丁的一切,而不是把它變成現在一樣——四不像。」
「我不和你爭,我覺得是幫助他們。」宋和仁不置可否。
楊宗保也不指望和他能夠溝通好,畢竟他們所想是不一樣的。
「它們不會再來了吧?」宋和仁皺著眉頭看著一地的鬣狗的屍體。
「不知道道,再看看。」楊宗保是真的不知道。
雨停了。
重新升起了篝火。
部落的人果然能夠適應現在的情況,把鬣狗的屍體剃毛剝皮,架在篝火上烤了起來。草草的舉行了一場簡單的葬禮,隨意哭灑了幾滴眼淚,部落人開始重新回到生活上來了。
烤肉的味道徐徐飄了出來,帶著特有的氣味。豬肉牛肉狗肉羊肉,各不相同,鬣狗肉也一樣氣味膻。
因為楊宗保的功勞最大,有部落婦女把鬣狗的臀部獻給了他。楊宗保沒有拒絕,因為補充能量要緊。
鬣狗肉有點粗,楊宗保一口咬下去就覺得有些廢牙。沒有鹽,可是肉裡似乎卻能吃出鹽味。
部落的婦女把剩下的鬣狗屍體醃製了起來,當做儲存食物。
「就這樣?」宋和仁覺得自己滿腔熱血似乎都白費了一樣。
「就這樣。」楊宗保點點頭:「尊重他們的生活。」
因為晚上下了一場雨,白天的氣溫有些涼爽。篝火沒誰敢讓它熄滅。
楊宗保謝絕了午餐繼續吃鬣狗肉,而是主攻罐頭。
軍用罐頭什麼口味都有,並且味道不錯,沒有防腐劑,比市面上的罐頭要好上很多。這也是作為天朝軍人享有的為數不多的優越性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