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老和尚沒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會一點點卜卦,會給別人一點點建議,會看一點點病而已,其它真的沒什麼。
楊天明走進書房,坐在外間的書桌前,開始記日記。這是老和尚和楊天明早就說好的,老和尚可以給予楊天明幫助,但是楊天明必須把每一次的經歷寫下。要不是這種約定,不可一世的楊天明怎麼會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經歷寫下呢。
老和尚守在門外心裡很清楚,自己這一趟出世,一把老骨頭肯定要交代在這裡了。多年的佈局為的就是一個盛世楊家……
……
楊宗保趴在木桶裡,被藥水浸泡著,突然想起了什麼:「余老爺子。」
「什麼事?」余老爺子閒得沒事也在一邊看書。
「老爺子把薔薇給我找來成嗎?」楊宗保稍微晃動了下酸痛的腦袋。
「你想幹嘛?不是說不能近女色嗎?」余老爺子放下書警惕說:「你可別犯渾,小心身體啊。」前半句話還像是人話,後半句話,楊宗保聽著聽著就變了味道,不經想難道自己長得一臉欲、求不滿的慫樣?
「不是。」楊宗保歎了口氣,盡量用很正經的語調嚴肅的說:「下東區死的人太多了,大部分來不及焚燒,就被深埋了,我怕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所以想請薔薇弄些牧師過去超渡超渡。」
楊宗保說完,許久沒有聽到余老爺子的回答,所以只能盡力把頭偏過去,看看到底怎麼了?
沒想到余家老爺子正在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盯著自己。楊宗保怕自己身上被余老爺子的視線給盯出了洞,趕緊出聲:「老爺子,到底咋了,你這樣讓我很負擔。」
好半天,余老爺子才深深的吸了口氣:「我說你小子是耶穌?」
「啊?不是啊。」楊宗保沒理解老爺子的話,很正經的回答。
「要不是耶穌,你怎麼和聖人一樣,什麼都管啊?再說你小子和老師父一樣迷信。什麼死了人就要唸經啊,你娃不要這麼老思想成不?」余老爺子對楊宗保唯一不滿意的一點就是太過於相信另外一方面的事情了,根本不像是現今的年輕人。
「這個,還是唸唸好。」楊宗保尷尬的笑了下。
「我去叫人。」余老爺子說完也沒見走路,直接拿起了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掛上電話之後,余老爺子很酷的說:「別看我,我是不會出去的。誰知道你娃忍不忍得住。」
「……」楊宗保惡寒,自己都這樣了,動一個手指頭都費勁,怎麼還敢奢望那種劇烈的運動。
薔薇在老爺子電話掛上沒多久,就走了進來。
「沒事了?」薔薇心裡也在暗暗的驚奇,現在的楊宗保看樣子好了很多。
「嗯,下東區找幾個牧師去唸經,超渡下冤魂,讓他們早點進入天堂。」楊宗保在余老爺子怪異的眼神之下對薔薇快速的說道。
「好的。」
「咦?」
余老爺子沒想到薔薇答應得這麼痛快,一點猶豫都沒有。其實老爺子想差了點東西,西方入土之前都會找牧師安慰一下亡靈,所以找幾個牧師這事,薔薇當然不拒絕。
「我在那邊上開始建造醫院了。」薔薇終於找到時間和楊宗保說說:「以你的名義。」
楊宗保莞爾,薔薇這是記得自己的話啊。
「謝謝。」楊宗保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感謝。
「別謝我,我只負責大樓,其它的東西我不管。醫生和運行都要你親自做的。」薔薇噘著嘴巴。其實現在薔薇心裡還在微微吃味,楊鳳凰給楊宗保餵食的時候,薔薇就在惱怒為什麼自己沒有那麼做。
「好了,出去吧。病人不能太操勞。」余老爺子咳咳兩下,出聲趕人。
「……」薔薇白了余老爺子一眼,然後對楊宗保說:「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就叫我。」因為楊宗保本身的奇跡就在這裡,所以薔薇也對中醫稍稍改觀了。
「其實,我想讓你回下東區,主持工作,那裡沒人我不放心。」楊宗保知道自己要求太過分,可是他心裡還是在惦記著下東區的醫療情況,災後,何況又是這麼久了,很怕某些疾病高發起來。
薔薇深深的看了楊宗保許久,想要把面前這個骨瘦如柴的男人看進心裡,想看看這男人的心到底是怎麼長的?這麼沒心沒肺。但是薔薇明白自己沒有拒絕的勇氣:「好。我馬上走,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活著去看我。」
「放心,我一定在大樓建好之前趕過去。」楊宗保認真的保證。
薔薇確認了楊宗保的表情,沒說什麼,立刻打包東西走人。
「嘖嘖……」
余老爺子在薔薇走之後,嘖嘖嘴巴說:「你到底是怎麼搞定這些女人的啊?並且都那麼聽話,我看你小子除了臉蛋好點也沒別的長處啊。」余老爺子故意貶低楊宗保:「何況,你現在的樣子,誰看都像鬼吧?」
「呵呵,我腦子是肉長的。」
楊宗保醒醒睡睡,睡睡醒醒,所以不覺得很累。況且濃烈的藥味,比咖啡還管用。
「德行……」余老爺子笑罵了句,繼續看自己的書去了。
……
精誠醫院,周逸焦躁不安,他是少數知道楊宗保悄悄回到座頭市的人之一,所以焦躁不安。精誠醫院的發展已經超過了周逸的能力,周逸自己也覺得很迷茫,正愁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做的時候,楊宅傳來消息說楊宗保回來了,這對周逸來說無異議是一針強心劑。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去楊宅,可是奈何醫院的事情太多,根本走不開身。
「院長,外找。」小秘書和周逸這段時間也熟悉了,所以和他說話稍稍隨便了點。
「誰?」周逸已經連續56個小時沒睡覺了,所以疲憊不堪。
「周闖。」小秘書有些為難的說。
「不是讓你說我不在嗎?」周逸不禁有些責怪。
「可是……」小秘書瞬間紅了眼睛。周逸無語,這要不是師父在的時候就定好的人,自己不願意換,否則就小秘書那種動不動臉紅的樣子,早就被調離了。
「好了好了,讓他進來吧。」周逸妥協了。
周闖很生氣,因為周逸自從當上院長之後幾乎沒有回過家,周愉民總是為這事責備周闖。周闖和以前的周逸相比,有很強的的優越感,可是現在在周愉民眼睛裡彷彿一直以來周逸才是那個優秀的。所以這讓周闖很不耐煩。明明是自己比較優秀,為什麼經過楊宗保淬煉了幾年自己竟然還比不上資質平平的周逸呢。
「院長請您進去。」
周闖的思緒被小秘書打斷,暫時收起了不滿,周闖走進了辦公室。
「周逸,你現在好大的架子。」周闖一進門就很不爽,不自覺的開言苛責。
「我現在是院長,你進我辦公室當然要通報。」周逸也累了,坐在辦公桌的後面,雙手撐在一起:「請問有什麼事嗎?」
聽周逸這麼一說,周闖才突然清醒過來。對方是個院長,自己才是個小小的主治,這本身就不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何來公平二字。可是即便是知道了,周闖也不好意思當面道歉,只能把這尷尬的情緒忍下去。不高興歸不高興,事實總是事實。
「爸媽讓你回去吃個晚飯。」周闖故作輕鬆的說。
「對不起,我暫時不能離開醫院。很多事都沒有做完。但是我會送一份禮物回去的。」周逸公式化的說。
「知道你是院長,也知道你忙。但是我怎麼沒見省立醫院的院長有你這麼忙?」周闖終於忍不住了,很明顯不高興的說。
「……」周逸沉默良久終於開口了:「你們醫院是公家醫院有國家撥款,怎麼用錢怎麼發錢都行。而我們醫院是私人醫院,醫院這麼多人找我要吃的好喝的,你說我能有時間嗎?你們醫院院長可以不做手術,而我每天得在手術台上待十個小時。我們醫院沒有多養一個閒人。」
周逸的話說出來表面上是傷了周闖的自尊,公開貶低公立醫院的運作方式,但是周闖無話可說。事實就如同周逸所說的一樣,沒有區別。
「可是你總得回家啊?」周闖突然覺得自己的語言是多麼蒼白,毫無說服力。
「我知道,有時間我就回去,我保證。」周逸知道這事沒法躲了,只能暫時答應。
「不行,你現在和我一起回去。」周闖堅持。
周逸想起以前周闖對自己的關照根本沒辦法拒絕,只能回答說:「那好吧。」說完就把白大褂換了下去,拿了件西裝對周闖說:「我們現在走吧。我點了條魚回家。」
周闖跟在周逸的後面,出了辦公室,像是怕周逸跑掉一樣,跟在了後面。
出了醫院,周逸剛想打的就被周闖攔住:「我開車來的。」
車子在路上勻速行駛。周逸坐在後排,從鏡子看到周闖的側臉很嚴峻。
「你後悔過嗎?」周逸看著窗外問。
「什麼?」周闖不理解。
「其實師父想帶走的不是我,而是你。可是你拒絕了。」周逸說。
「確實你現在比我強。」周闖也是實事求是的人,所以生過氣之後能夠馬上承認自己的不足:「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不知道你在米國遇到了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絕對不會輕鬆。而我在國內所走的這條路是大多數人要走的正常的路。有什麼後悔的?不過你的出現讓我覺得自己真的還有許多不足。我必將在今後的幾年之內趕上你。」
「……」周逸笑了。
周闖見周逸沒說話,也沒有繼續話題的興趣,只是沉默的開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