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讚賞楊宗保臨危不懼的淡定樣子。但是這樣的人也不少,但是每一個最後還是崩潰了。
「……」
接下來雙方是長久的沉默。
中間對方吃了幾次飯。反正就是不給吃飯,不讓睡覺。
「你比我想像中堅強啊。」到目前為止楊宗保已經36個小時沒睡覺了。所以肌肉男也有些佩服。
「嗯,經常上手術台,熬夜熬習慣了。」楊宗保好像和肌肉男在聊天一樣:「貴姓呢?」
「免貴姓桂。」肌肉男也很自然的回答,因為在他的計劃在,楊宗保再過段時間就會閉上嘴巴的,索性與楊宗保拉起了家常:「你經常熬夜?」
「嗯,手術需要,總不能把開膛破肚的病人留在手術台上,自己去睡覺吧。」楊宗保苦笑。
「你的職業蠻聖神的,但是也很好賺吧?紅包啊,回扣什麼的……」桂姓肌肉男有些揶揄楊宗保。因為似乎紅包啊,回扣啊幾乎成了醫生和醫院的代名詞。
「沒有。」楊宗保抬起頭直視肌肉男,重複了一遍:「沒有。」
「不可能……」旁邊的男人按耐不住了,脫口諷刺出來,但是被桂姓肌肉男阻止了。因為他從楊宗保的眼中看到了正直。現在這個年代很少有人如此的正直了。
「你從沒收過紅包和回扣?」桂姓肌肉男問。
「從沒有。我沒接受過一分錢的不義之財。對於我來說治病救人才是一個醫生的職責。我的醫院從上到下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必須這麼做,要不然直接開除。」楊宗保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頭一次在這兩天之中閃亮起來,但是馬上又黯淡了下去:「不知道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醫院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是上次疫情的頭號功臣,你沒賺夠錢嗎?」桂姓肌肉男似乎對楊宗保很感興趣,所以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
「我沒有從中收取一分錢,治療藥物和療程的詳細清單全部都被我公開了。我的目的是救人不是賺錢。」楊宗保老實的回答,似乎抓住了些什麼。
「那你的醫院為什麼收費比別家醫院貴?」男人問。
「因為我們付出的比別人多。我要求我的醫生護士不能收取紅包不能找病人要錢,就必須保證他們的優越的生活。這樣他們才不會把心思花在弄錢上。再說我的醫院每年都有免費救治的名額,幫助那些在別家醫院真正看不起病的人。」
「你在一次法醫鑒定之中開了真實的驗屍報告,為什麼?別的法醫都不敢開,就你開?為了名?」
「我在過去的23年的人生之中,救過許多人。可是說我自己都不記得到底有多少人。因為國內的醫療水平,醫生的道德素質我覺得很不滿意,於是我自己培養了一批。這批人以後絕對會成為國內醫療界的翹楚。他們的弟子也會秉承我的理念。所以我不能讓任何一個死於不明。驗屍報告是我的堅持,我不覷做那些小人。我這輩子夠了,即便是現在注定一死,我所可惜的是不能給更多的人救治。」
「你現在有什麼遺憾?」
「精誠醫院劉教授的aids的治療藥物可能就要被製造出來,我很遺憾沒有親眼見證那個奇跡。」
「你為什麼和我說這麼多,這麼配合?」桂姓肌肉男冷笑起來:「你以為我會放過你?」
「不是,我想立下遺囑。希望你把我的遺囑送出去。」楊宗保不等男人答應,繼續說:「精誠醫院請交給一個叫周逸的人。」
「他是誰?」其實男人知道楊宗保說的是誰,因為在行動之前,把楊宗保的情況全部都瞭解過。
「我的一個弟子,一個很不出色的弟子。一個除了勤奮沒有其它能力的弟子。」
「為什麼要挑一個那樣無能的人?」男人問。
楊宗保一點都不意外男人好像知道周逸:「因為只有他會很笨的把我的理念傳承下去。只有他會老老實實的照我的意思管理醫院,直到更有能力的人出現。」
桂姓肌肉男看了楊宗保很久。雖然楊宗保兩天沒睡也沒進食,鬍子都長出來了,整個人非常的不精神。但是他卻覺得楊宗保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非常強大。
「他是聖人?那個叫周逸的是個外人啊。醫院不留給自己親人,留給一個外人?」另外一個被忽視的男人不可思議的叫道。
「……」桂姓肌肉男沒有理他,而是站了起來走到楊宗保的面前,雙腿行了個軍禮:「桂龍。」
楊宗保知道時辰到了,閉上了眼睛,以微笑應對,終於可以休息了。雖然才10多年的時間,但是楊宗保已經很累了。如果不是這次被強迫結束生命,楊宗保還沒有發現自己的肩膀很酸痛,自己的要很酸痛,自己的手很酸痛,自己的脖子也挑不起腦袋的重量了。
預料之中的疼痛,如期而至,楊宗保徹底陷入了黑暗。
「你怎麼把名字告訴他,還行禮?」旁邊的男人不解。
桂龍看著腦袋流血的楊宗保說:「有人和我提過他,說他是國醫。現在看來是真的。他這種人值得人敬佩,可惜做事的方式太規矩了,所以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但這也是他最值得我們尊敬的地方,值得我一個軍禮。」
「那現在怎麼辦?殺了吧。還得去交任務呢。」男人說完就要上前,但是突然腹部一疼,低頭一看,一把軍刀從他的背後透體而過。
「你……」男人回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搭檔,最後倒下了。
「既然是國醫,怎麼能就這麼默默無聞的死去?對不起,但是你生命的價值遠遠不如他。你能夠以你自己的命換他的,你應該感到驕傲。」桂龍蹲下了身體辦同伴閉上了眼睛,然後站起來……
……
兩天前,楊宅。
「宗保被劫?」書房裡,傷痕纍纍的日鬼不顧規矩衝進了竹林書房。
日鬼不敢說話,雖然渾身滴血,但是不敢啃一聲。
「廢物。」老太太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梅叔,被車。把楊碩,沈柔他們一起叫來。所有的人都給我叫來。在我回來之前,誰都不能走出這個門,誰都不能和外面聯繫。」後面一句話老太太是對著日鬼說的。
「是。」日鬼低頭承諾。
「私自進來,自斷一臂。」老太太毫無感情的看了一眼日鬼。
「是。」日鬼手起刀落。左臂落地,濺起無數血滴。
「手臂拿回去,是個教訓。下次記住了,主子不在,你還活著幹什麼?」老太太抬腳走出了佛堂。梅叔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用手捂著斷臂處流血的日鬼,搖搖頭跟著老太太走了出去。
日鬼什麼時候這麼聽話過了,主要是老闆在自己眼前別擄走,深深的愧疚感,讓日鬼覺得斷了手臂反而心裡好受一些。緩過勁來之後,日鬼馬上出去做事。
楊宅瞬間就被封鎖起來。保國,花麒麟悉數到場。
「老太太,白佛寺?」梅叔開車問。
「嗯,要去求求菩薩。」老太太閉目養神,手裡碧綠的佛珠加速了轉動。
……
「你們膽子可真大啊,敢限制我們的活動?」楊碩因為是被從床上挖出來的,所以很是不爽。日鬼,保國他們把老太太點到名的人全部集中在紅磚房二樓的客廳之中。
「請大少爺稍安勿躁,老太太馬上就回來了。」保國好脾氣的勸說。
「老太太去哪裡了?」坐在輪椅之上的楊天明突然問:「白佛寺?」
「老爺等老太太回來了,就知道了。」保國沒有正面回答。
「……」無需保國回答,楊天明心裡有數了。
沈柔在聽到白佛寺的瞬間,全身抖動了一下。
楊碩本來還想爭執,但是被黑枝按住。
「你幹嗎……」楊碩想發火,但是黑枝指了指樓梯。楊碩看過去,發現日鬼的左手臂在上臂的中間被切斷了。包紮之處還透著鮮血,顯然是剛剛被傷到的。楊碩看到之後,立刻閉上了嘴巴。
陸陸續續有人被帶到了客廳,房間越來越擁擠了。
……
老太太到達白佛寺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階,在那片林子之前,老太太停住了。
晚風呼呼的吹著,老太太的頭髮盤得一絲不亂,任憑風怎麼吹,都沒有一絲紊亂的跡象,梅叔始終守衛在老太太的身後,兩人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白佛寺晚上,台階上並沒有燈光,只有藉著月光,才能勉強看清周圍朦朦朧朧的環境。
老太太就站在樓梯上等著。
許久之後,天上飄起了雪花,從樹林的深處,慢慢走出了一個枯瘦的和尚。
和尚每走一步,腳下的枯葉就發出沙沙的響聲。
老和尚在距離老太太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
兩個老人互相看著對方,誰也沒說話。梅叔不知道什麼時候自覺的消失了。
「宗保在哪裡?」老太太冷淡的問。
「在該在的地方。」老和尚打著啞謎。
「這次……」老太太頓了一下問:「能活著回來嗎?」
「可以。」老和尚肯定的說。
因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老太太轉身就往山下走。
「施主能否放過那具殘骸?」老和尚突然往前兩步。
老太太突然覺得心裡極度的憎恨,沒想到事情過了這麼久還是放不下。一被提起就會大怒:「帳還未還清,如何放過?」老太太回頭目光灼灼的看了一眼隱在黑暗之中的老和尚。
「哎……」老和尚長歎一聲,慢慢的回到了黑暗深處:「雲兒,有些事情該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