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會。」楊宗保猜到了李立身邊一臉不爽的中年男人可能就是市長。
「這是李市長,裡面的是他的父親。」李立見市長沒有搭話的意思,只能自己出來打圓場。
「嗯。」楊宗保沒有刻意奉承,只是稍稍點了點頭。自己總不能用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啊。
「呵呵,我們家老爺子如何?有沒有把握?」李立說話很有藝術,幾句話就拉近了彼此之間的關係。
「不知道,我對腦外不是很專業,你們還是問我們的腦外專業的主任吧。我們的腦外主任是哈佛畢業,以前在哈佛的附屬醫院做過5年,本身的經驗很豐富的。」楊宗保當然也希望宣傳自己醫院的醫資力量。
「好了,我不想聽這個,我就問李院長以後能不能恢復?」李市長終於開口了。一開口就充滿了火藥味。楊宗保很容易就能感覺出來對方的敵意,所以不接口。
現場一片尷尬。楊宗保不是拿驕,是很反感這樣有權利的人在其它地方的以為自己享有特權。其實對於醫生來說,不管你現在是多大的官,到最後總會百年。不管你身前多麼的風光,死後都是黃土一坡。所以所謂的特權人士在醫生眼裡都是白骨骷髏。換做以前楊宗保或許會忍氣吞聲,但是現在楊宗保的地位不同。特別是在精誠醫院裡,他是一院之長。如果楊宗保示弱,那麼以後整個醫院所有人在和李市長接觸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弱者的形態。人和人的第一次見面的態度往往決定了以後見面的態度。所以楊宗保這次沒有退讓。
「楊院長,你就說說吧。」李立急忙救場,生怕兩人鬧得太僵了。
「問張赫主任吧。我不太清楚。」對方不給自己好臉色,楊宗保當然不會表示。
「這個……」這下子李立也沒話說了,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爸……」李思思趕到了,看起來很慌忙:「爺爺手術開始沒?」
「做什麼手術?這位楊院長什麼都不和我們說,什麼態度。」中年的李市長終於找到了出氣口。
「楊宗保你什麼意思?」李思思當然怒了,都直呼起楊宗保的姓名了。
「張赫什麼情況?」楊宗保卻是問一臉嚴肅的從病房裡走出來的張赫。
「很難,位置太差了。我沒有把握。」張赫用英文說的。李市長沒聽懂,但是李思思聽懂了,立刻激動起來:「你們沒有把握,還讓轉院。你們太過分了……」說著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做不做。」楊宗保完全無視李思思,而第一次和李市長對話,在醫院哭聲很煩躁,為什麼就不能心平氣和呢。
李市長沒想到楊宗保會直接問自己,在仔細考慮了一下之後果斷的說:「在哪簽字?」
「爸,他們沒把握啊,你怎麼可以……」
李思思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市長打斷。
李市長一擺手,李思思就不說話了。
「裡面。」張赫在前面帶路。
因為需要全方面的解釋一下手術的過程和手術中的危險,張赫把人領到了操作室。
操作室裡有一套模擬的設備。
房間的中間擺著一個人腦的模型,就和縮小的一對豬腦沒什麼區別。模型是仿真一比一。和真實人腦從外觀上沒什麼區別——兩片,左右半腦,上面溝溝回回,看起來有些恐怖。模型的下方是用金屬固定在一台儀器上。儀器的四面分別有顯示器。
「李院長的血栓位置比較深,不能夠開顱,所以我們決定在打開頭蓋骨之後,用導絲疏通。」張赫一邊解說,一邊從旁邊取出了導絲,從人腦的右半球開始下進去:「你們可以在四面的屏幕上面看到導絲的情況,這根導絲是顯影的。」
楊宗保等人隨後在圍著模型的四周屏幕上面,看到了導絲在人腦中的行進情況。在屏幕上面導絲是黑色的,相比較於人腦的其它組織顏色很明顯。
「你們看到了,因為位置實在是太深了。加上我們導絲的硬度,要達到我們希望指定的位置是很難的。」張赫不停的用手小心的操作。導絲也步步深入到腦袋之中。只是,導絲的方向總是被改變,所以張赫需要不停的停下來改變方向。
屏幕上就看到導絲在前前進進反覆多次。
所有人不管是否聽得懂,都不眨眼睛的盯著屏幕。
「你們可以看到這個手術極為複雜,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事先瞭解。」張赫好不容易使導絲下到了目的地點,對圍觀的人說:「那現在簽字吧。我想李院長的術前準備也差不多了。」
「好。」李市長嚴肅的說。
「請。」張赫帶李市長去簽字了。
楊宗保最後一個才走出觀察室,期間楊宗保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操作室裡,徹底回憶了一下手術的過程。差不多十分鐘之後才走出去。
「楊宗保,你到底有幾成的把握?」
楊宗保一出門就被如此的質問,心裡不是很爽:「沒有幾成把握這件事,醫學上要不就是活,要不就是死。沒有中間地帶的存在。」說完就走,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李院長已經被推到了手術間。
因為李院長還沒有被麻醉,所以楊宗保進手術間的時候他知道的很清楚。
「嗚嗚……」李院長的嘴角不停的流下口水。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雖然我不欣賞你的做法,但是你救過不少人,大德沒損,所以我還是會救你。加上我是個醫生,醫生的職責和使命讓我不能見死不救。」楊宗保剛一說完,李院長就安靜了下去。
「麻醉。」和麻醉師打過招呼之後,麻醉師開始行動了。
不一會兒李院長意識就消失了。
張赫也刷手進了手術室。
李院長的頭部被三根金屬固定在一個圓形的金屬框架上。這樣有利於是李院長的頭部完全懸空,也有利於減小震動。在外人看起來和《恐怖蠟像館》裡的固定人頭部的東西有些相似。
「院長,我開始了。」張赫和楊宗保打過招呼時候,拿起電鑽開始切割李院長的頭蓋骨。很快就從他的頭上取下了一塊頭蓋骨……
所有的裝備和操作室裡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這裡有一面屏幕朝向外面,方便楊宗保這樣的人觀察。
……
「爸,你怎麼能把爺爺的生死交給那個人?」李思思在手術室外面對李市長說。
「怎麼?為什麼不能交給那個人?」李市長抬起頭,國字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李思思被這樣的父親嚇到。李思思和她父親從小開始就有距離,親近不起來:「因為當初他和爺爺有些矛盾。」
「什麼矛盾?有矛盾你還問我轉不轉院?有矛盾你還要來這家醫院?」李市長並不清楚當初的事情。
「就是那樣……」李思思也不願意提起那麼丟臉的事情,所以自己停下了話題,在手術室的門口乖乖的等著。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手術間裡的氣氛比外面輕鬆得多。因為張赫並不很清楚李院長的身份,所以能以一個平常心對待。
「好了。」
在手術開始的4個小時之後,張赫終於傳來了好消息:「關顱。」
「可是腦水腫了,關不上。」旁邊的助手說。
「加大二氧化碳的濃度。」楊宗保吩咐下去。
「是。」能回答的當然是麻醉師。
十分鐘之後,暴露出來的腦子終於回到了顱骨裡。
楊宗保見沒有必要再待下去,馬上走出手術室。
其實之所以楊宗保還呆在手術室裡,從根本上來說是因為重視李院長從醫幾十年的經驗。因為楊宗保知道能在省立醫院呆上那麼多年的醫生,基本上都是活寶。這個人所帶來的社會價值遠遠大於和楊宗保的個人恩怨。楊宗保希望能夠挽救一個活的醫學教科書。
「怎麼樣?」李立見楊宗保出來率先站起來問。
「我不是主刀醫生。主刀醫生應該快出來了。」楊宗保避開李立。
「等等。」見楊宗保快走了,李市長終於有反應了。
楊宗保靜靜的等著對方的意圖。
「找個地方談一下?」李市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裝,這是一個非常的嚴謹的男人。
「跟我來。」
楊宗保把李市長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喝什麼?」兩人落座之後,楊宗保問。
「茶。」
果然,一般國人到了中年,很少喜歡和咖啡的,多半喝茶的比較多。
楊宗保讓門外的秘書去泡茶了。
「市長有什麼事情?」楊宗保坐在李市長的對面,不知道對方正在打什麼主意。
「沒什麼,就是有人要我告訴你,常去白佛寺。」李市長也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非要找楊宗保過去。
「哦。」楊宗保自然是知道誰來傳的話。
「你和思思什麼關係?」李市長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不管一個男人有多麼的冷酷,但是對自己女兒的事總會破功。
「沒什麼關係。」楊宗保回答得一絲停頓都沒有。
「哦。」李市長不好再說什麼,對方都否認了。
楊宗保也沒有趕李市長走,知道對方有什麼事想對自己說。所以並不著急的等著。
李市長有些懷疑那人所說的自己下半輩子的仕途就落在眼前的這個年輕的院長身上,可是那人說的話從來就沒錯過,於是準備再看看:「楊院長真是年少有為啊?」
啊?楊宗保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著魅力:「我?我就一個醫院的院長而已。」楊宗保自嘲。
「你覺得思思如何?」李市長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楊宗保多做糾纏。
「挺好的啊。」楊宗保並不知道李市長葫蘆裡賣什麼藥,所以只能籠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