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這種人,護士看書就不可以,我就不可以考醫生。怎樣你瞧不起我?」小護士滔滔不絕,把負面情緒全部傾瀉在了楊宗保的身上。
楊宗保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不對了。面前的小護士把自己當成了出氣筒,火力全開。楊宗保幾乎都能見到小護士的唾沫星子正在空中四處擴散。
終於十分鐘之後,小護士停止了,非常羞澀的道歉:「對不起,我情緒激動了一點,不是針對你的。」
「沒關係,你想考醫生?」楊宗保問。
「嗯。高考分數不夠,不能夠當醫生。只能讀護士。現在我想考醫生,但是限制太多,行醫執照的話需要第一學歷是臨床醫學畢業,這意味著我一輩子都不能在國內取得行醫執照,我想當醫生的願望不能實現。」小護士非常的沮喪。
「這個?可以啊。」楊宗保說。
「什麼?」小護士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希望的看著楊宗保。
「重新高考,重新學習。」楊宗保說。
「那是不可能的。」小護士連連搖頭。
「那就是你的決心不夠。」楊宗保指了指小護士手上的《寄生蟲》:「這就是你的決心?」
「你……」小護士沒想到楊宗保說話這麼犀利,一時之間沒有了語言。或許是被楊宗保揭開了痛處,小護士臉漲得通紅。
「你在擔心什麼?執業醫師的考試必須是臨床畢業生才能夠考,這一點是正確的。你作為一個護士你在大學幾年期間所學習的東西和預備醫生完全不一樣,憑什麼你能考?你有什麼好抱怨的?難道我學的是園藝我也能去考醫生?這不是很荒唐的一件事嗎?如果當初你堅定的想學習醫學那就不要選擇讀護士啊。可以再復讀一年考臨床醫學。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嗎?既然現在你後悔了,那就重新去讀大學啊,何必在這裡怨天尤人。不過有件事我還要感謝你。」
楊宗保說完不顧聽得一愣一愣的小護士,問清了方向,立刻就往手術室跑。剛才那本《寄生蟲》學給了楊宗保很好的一個提示,或許那個病人有另外的情況。
「對不起,手術室你不能進。」
因為楊宗保沒有穿白大褂,所以在手術門口被接待的護士給攔了下來。
但是楊宗保哪裡管得了那麼多,直接就衝了進去。
「那個外國醫生在哪個手術室?」楊宗保進去之後,隨便抓住一個滿身是血的護士。
「9號。」護士被嚇到了,下意識的回答。
「謝謝。」
楊宗保留下了一句謝謝,就急忙往裡跑。
……
「看就是肝部膿腫,我們現在把膿腫切開,抽出膿液就可以了。」讓保羅為了突出自己的特別,沒有戴手套。只有一雙毛茸茸的大手在病人的腹腔裡翻來覆去。讓人感覺很粗魯。
但是即便是讓保羅這樣,王迪卻還是很佩服。
楊宗保衝進手術室的時候,讓保羅正準備切開膿腫。楊宗保見情況危急只能用自己的手抓住讓保羅的。
「我去,楊先生,你在幹什麼?」讓保羅怒吼。因為讓保羅的雙手被污染了,所以只能停止手術。
「到外面說。」楊宗保拉扯著讓保羅往外走。
「楊先生,雖然你是院長,但是在手術中請你以病人的生命為前提,不要打擾我。」讓保羅說的義正言辭,加上個子很大,楊宗保根本撼不動。迫於無奈,楊宗保只能出手扣住讓保羅的腰部。
原本滿腔怒火的讓保羅頓時覺得腰一軟,一股寒意從腰部一直衝到腦門。只能由著楊宗保把他拉到門外。
「這刀你不能開。」楊宗保用的是德文。
「什麼意思?」大部分的醫生都知道德文的重要性,所以讓保羅用德文做口頭上的交流沒問題。雖然奇怪楊宗保為什麼突然用德文,但是還是下意識的用德文回答。
「可能是肝包蟲病。」楊宗保解釋說。
「什麼?」讓保羅沒聽懂。
「肝包蟲病,一種只發生在中國北方的寄生蟲,或許你從沒有見過。但是這種寄生蟲很厲害,一旦肝臟的膿腫被劃破,就會在腹腔廣泛轉移,很麻煩。」楊宗保也是剛剛想起有這麼一出。肝包蟲病的病例楊宗保也沒有見過,因為隨著建國之後抗生素的廣泛應用,衛生醫療條件漸漸的好了起來,肝包蟲病早就銷聲匿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得了。讓保羅沒見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在杜撰一種新的病種?」讓保羅不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這刀你不能開。」楊宗保現在很怕讓保羅這一刀下去就毀了精誠醫院的名聲。
「你憑什麼管我?」讓保羅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你……」楊宗保沒想到這洋人這麼難纏,死活不肯住手。無奈之下,楊宗保一掌劈在了讓保羅的脖子上。
砰……
讓保羅身體沉重,倒在地上之時,發出了很響的撞擊聲。
「怎麼回事?」王迪一干醫生聽到聲音之後紛紛走出手術室問。
「沒事,讓保羅醫生暈倒了。暈倒之前說,這病人可能是肝包蟲病,所以不宜動手。」楊宗保對倒在自己腳邊的讓保羅一點愧疚都沒有,紅口白牙。
「什麼?」
王迪當然不信楊宗保的話,但是經過楊宗保的提醒也開始懷疑手術室裡躺著的那位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如果是肝包蟲病的話……王迪不敢想如果是干包蟲病自己一刀子下去會是什麼後果。
楊宗保看出了王迪的猶豫,在國內即便是沒有見過肝包蟲病,也會聽到過。知道那種病最不能的就是動刀子。那個時候,膿液一旦流到腹腔裡,寄生蟲就會在腹腔裡廣泛的種植。而且不易根治,病人會因為反覆的腹腔肝包蟲造成的膿腫痛苦不堪。這個代價二醫院付不起,王迪個人更付不起。
「你也知道的,這種病一旦開了刀,那就真是完了。」楊宗保順水推舟。
「關腹。」王迪大手一揮。
楊宗保放心了,剛準備提腳,卻被撞了一下,踢到一個障礙物。原來是躺在地上的讓保羅。楊宗保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就是踢到了讓保羅。
思考了一下,楊宗保選擇對地上的這坨物體無視,邁過障礙物,不帶走一片雲彩。
王迪給病人關腹之後,從手術室裡出來,發現讓保羅已經被別人扶到休息室休息了。
「讓保羅先生您還好吧?」王迪坐在讓保羅的身邊,端茶遞水。
「楊宗保呢?」讓保羅當然是一醒就尋找那個對自己下黑手的楊院長。
「走了啊。」王迪無辜的回答。
「走了?」讓保羅的脾氣頓時來了。摔倒的時候撞到的額頭還在疼。
「是啊。」王迪不知道讓保羅為什麼發火:「不過,還是讓保羅先生厲害,提醒了我們肝包蟲病的肯能性,否則就出大事了。」
「肝包蟲病?」讓保羅懷疑。
「是啊。」王迪附和。
「我說的?」讓保羅指著自己。
「是啊。」王迪是復讀機。
「……」讓保羅不是笨蛋,當然不說話了。
王迪雖然有些懷疑,但是當著讓保羅的面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兩人各懷心思,都同時不說話了,只是沉默的原因不盡相同。
楊宗保既然知道了病人關腹了,當然就打道回府,沒什麼好擔心的。寄生蟲的話就用殺蟲劑唄。
「開車。」楊宗保回到了商務車上,讓日鬼開車。
日鬼很聽話,不問其他人哪裡去了,楊宗保讓開車,就踩油門。
車子回到精誠醫院之後,喬治早就得到了消息,等楊宗保一下車,就被拉進了手術室。
「你看。」楊宗保實在沒法子,解開了上衣,露出了綁著繃帶的腹部:「你忍心。」
「楊,病人在手術台上等著你。」喬治並不為之所動。
「等我先睡5個小時。」楊宗保不管不顧,一進醫院就倒在了病人候診的椅子上面,睡著了。
「你……」喬治也知道楊宗保兩天兩夜沒有睡過了,所以才會隨地睡著。
「你也去休息吧,這裡我看著就好了。」喬治打發後面跟過來的日鬼,自己坐在了楊宗保的旁邊,掏出煙準備抽一根,但是突然看到牆上的禁煙標誌,只能歎口氣,把煙收了回去。
楊宗保也會挑地方。找個邊邊的地方,還曬得到陽光。
睡著的楊宗保絕對不能碰的,一碰就醒。所以喬治留在他身邊以免被人打擾。
楊宗保已經錯過了開張的事件,精誠醫院已經熱鬧了一次。門口的鞭炮早就被收拾乾淨了。開張之後來的人也多了,大廳裡不再是冷冷清清的。但是這其中外國人比較多。
非常熟悉的場景——兩個男人沐浴在陽光下,一個睡覺,一個醒著。
5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喬治準時把楊宗保叫醒:「開工了。」
楊宗保無奈爬起來,跟著喬治走進手術室,開始做喬治安排的手術。
醫院運行的情況似乎比楊宗保自己預料到的要好,井然有序。喬治果然夠黑,讓楊宗保一個星期都沒出手術室。累了就在手術床上睡一會,餓了就吃盒飯。當楊宗保終於獲得喬治開恩爬出手術室的時候,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急忙連滾帶爬的趕飛機,飛去到了米國。以至於要找楊宗保算賬的讓保羅沒找著機會見他。
一下飛機楊宗保就一個勁的往醫院趕,實在是事情太多了。但是楊宗保沒想到的是,在飛機場上出現了自己上一次在竇雯雯時裝發佈會的李白一樣的妖孽造型竟然被懸掛了起來——太傷楊宗保的眼睛了。
在接機的人群之中,竇雯雯纖細的身影非常的明顯。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楊宗保問。
「竇寶說的。」竇雯雯接過楊宗保掛在手上的外套說。
「那孩子,真是人精。」楊宗保差點忘記了竇寶。
「嗯。」竇雯雯對楊宗保的服裝品味真是無語了,皺巴巴的寸衫掛在身上。不過這也是自己學設計的原因之一,竇雯雯笑了。
「我還有事,先回醫院了,不去你那裡。」楊宗保對竇雯雯說。
「知道。」竇雯雯微微有些失望,但是還好,意料之中。
「今晚陪你吃飯。」楊宗保補充說。
「嗯。」竇雯雯乖巧的答應了。
竇雯雯這次來接楊宗保開的是甲殼蟲。非常符合小女生的特點。
楊宗保是不喜歡這種小型車的,覺得很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