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三級血樣評級單,格林再次回到了老約翰那裡。
老約翰接過單據看了一眼上面300元的數字,對格林說:「真是一個大收穫,不是麼?」他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友善的老頭,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失去了一隻左腿,可以猜想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軍人或僱傭兵。這個年齡的老人,多半都已經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權利。而像老約翰這樣依然可以活下去的,年輕的時候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格林將自己的軍用水壺放在老約翰面前的櫃檯上,對他說:「幫我灌滿三級水,還要兩盒步槍子彈。給我把手槍和兩盒手槍子彈,型號無所謂,威力大一點就好。」格林將自己的需要的東西一樣樣地報給老約翰。
純淨的水,是這個時代稀缺的資源。所有的水在沒有經過處理淨化之前,都含有大量的輻射以及病菌污染。所以人們要根據自己的需求選擇純淨水的級別。一級水的輻射量最少,但是價格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人們一般飲用比較便宜的三級和四級水,縱然如此,這樣一壺三級水也要花掉格林5元錢。很多人因為承擔不起這樣的開銷,鋌而走險的去飲用五到六級,甚至沒有經過淨化處理的水,因此發生病毒感染和基因變異的人不在少數。
老約翰按照格林的吩咐將水壺灌滿,並拿出兩盒12.7mm的子彈。在櫃檯裡搜索了一番之後,對著格林無奈的聳了聳肩:「手槍現在沒有了,公司總部的補給最早會在今天夜裡到達,你知道,這些東西供不應求。明天早上來我這裡拿。老約翰會給你留上一把的。」
就在這時,格林身後的門,被猛地踹開。走進來一個帶著墨鏡的僱傭兵。墨鏡的左邊鏡片已經開裂。他的嘴上叼著半隻煙,沒有點燃,像是之前剩下的。很多僱傭兵都有一支煙分兩次抽的習慣。
「老約翰,你還沒死呢,我以為這次回來見不到你了。」他把自己的突擊步槍重重地按在老約翰面前的櫃檯上。「給我準備兩盒牛肉罐頭,老子今天帶回來的可是好東西。」帶墨鏡的僱傭兵對約翰惡狠狠地說道,揚了揚手裡的血樣。然後拿起自己的槍,昂著頭走進了一旁的檢驗所。自始至終只瞄了格林一眼。
「他叫阿卡扎,是基地出了名的惡霸。格鬥域兩階外加簡單槍械一級專精的恐怖傢伙,在這裡很少有人和他作對。」老約翰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對初到第三基地的格林說這些,也算是一個善意的提醒。
格林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接過約翰遞過來有些發黑的麵包和房間鑰匙說:「剩下的給我兌換成錢就行了。」
所有的東西以及住宿共花去了格林60元,剩下的240元兌換成了現金。除去明天早上需要購買手槍以及子彈的錢,格林幾乎又變成了窮光蛋。格林一直想要一把索特公司生產的雷神狙擊槍,2000元的價格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在荒野中一把好槍,有時可以保住一條命。
這時,隔壁檢驗室內傳來了阿卡扎狂爆的聲音:「憑什麼我的血樣只能評為4級!」
「之前已經有人提交了和這支變異程度相同的變種人血樣,按照規定,之後提交的同類別血樣,只能評定為下一個級別。這是規定。」檢驗員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規定」兩個字刻意停頓了一下。顯然對於阿卡扎的蠻不講理,他並不買賬。和法爾特公司的檢驗員作對,就是和法爾特作對。沒有哪一個僱傭兵會犯這樣愚蠢的錯誤。
阿卡扎只有強壓住心中的不滿,抓起身旁桌子上那張血樣記錄單。「讓我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蛋!」格林這個陌生的名字躍然紙上,阿卡扎摘下自己的破墨鏡,眼神裡滿是憤怒。這個陌生人,很顯然就是剛才在老約翰店舖裡的僱傭兵。
「我要把這個畜生撕成八塊!」阿卡扎手臂上的肌肉開始扭曲。膨脹,這是格鬥域能力強化的特徵。
「有的時候你不找麻煩,麻煩卻自己送上門。」剛走到門口的格林對著身後的約翰說道。感知裡,一股極不友善的力量正在往自己身邊逼近。而剛才阿卡紮在隔壁的叫囂,格林已經聽得非常清楚。
彭的一聲!
約翰店舖裡的門被阿卡扎再一次踹開。但是在踹開門的同時,冰冷的狙擊步槍口已經抵在了他的腦門。只要格林的手指輕輕一動,阿卡扎的腦袋就會整個爆開。
「雖然我覺得子彈比你的命值錢,但我並不介意浪費一顆在你的身上。」格林瞇著眼睛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人。一粒汗珠順著阿卡扎的鼻樑流了下來,掛在他的鼻尖上,縱然如此,他的眼神卻是出奇的鎮定。
老約翰將手裡的《時代週刊》合了起來,放在自己面前雜亂無章的櫃檯上。對著門口的格林大聲說:「年輕人,在基地裡殺人可是要惹麻煩的。」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如果這一槍下去,格林多半是不能活著走出第三基地。
當然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從開始他就沒有打算開這一槍。他以驚人的速度收槍,然後從阿卡扎的身邊走了出去。
只留下仍在發呆的阿卡扎,鼻尖的汗水滴落在腳下的地板上。這時,強裝鎮定的他才鬆了一口氣。他自認為和很多的狠角色都打過交道,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哪個對手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那是一種毫無溫度的蔑視,就像是看著一具屍體!
阿卡扎顫抖的點燃嘴上的半隻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格林。我一定會殺了你。」
格林來到旅店的房間裡,靜靜地坐在床邊。這是一張看起來十分邋遢的單人床,好在房間四周的牆壁還算結實。
這個時候,格林左邊的半邊身體又如平常那樣,開始出現麻痺的狀況。這種狀態每一天的這個時候都會如期而至。起初還不算明顯,持續的時間也很短。可是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狀況越來越嚴重。
這種症狀格林自己都覺得十分的奇怪,只有自己的左半身會出現麻痺,右半身依然可以自由的活動。他用右手小心翼翼地將纏在左眼的紗布揭開,慢慢地將左眼睜開。被掩蓋的左眼和右眼一樣好看,淺藍色的瞳孔裡,一個怪異的棕色花紋彷彿是鑲嵌上去。然而從格林擁有記憶以來,自己的左眼便沒有看到過任何東西。
格林後來才慢慢地發現,在半身麻痺的情況下,左眼居然可以看到微弱的光芒。而且麻痺狀況越嚴重,他所能看到的東西就越發清晰。現在也不例外,藉著房間微弱的燈光,他的左眼可以隱約地看到電燈的輪廓。
麻痺狀態持續了大約兩分鐘,這種症狀消失後,身體就會回復到之前的狀態,左眼也會再次失明。格林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並將左邊的眼睛再一次覆蓋。在房間的地板上睡了下來,一般情況下他不會睡床。這是格林的習慣,或許這樣他才會覺得更有安全感。他將自己的槍放在右手邊上,這樣可以在發生突發狀況時第一時間裡拿起武器,作出反應。做好這一切,格林才漸漸睡去。
一夜無事。
格林在太陽還未完全出來的時候便來到了老約翰的店舖取槍。之後就會離開第三基地。對於格林來說,阿卡扎可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而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麻煩。
格林最後從約翰那裡挑選了一把9mm口徑的勃朗寧手槍和子彈,花去的100元讓格林本不厚實的錢包又癟了下去。勃朗寧和他使用的as50狙擊步槍一樣,都是舊時代風靡一時的槍械。在這個混亂的新時代裡,它們也依舊是使用面最廣的武器。
是的,新時代裡,有很多東西都是舊的。
「檢驗室似乎有任務給你,讓我通知你。知道你會來這裡取槍,沒想到你來得這麼早。」老約翰打著哈欠對格林說。
由於第三基地的檢驗設備限制,昨天格林提交的血樣,需要送往法爾特總部進行分析化驗。因為只是簡單的護送,所以這類的差事所給予的報酬並不可觀。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想接也接不到。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交個自己這麼一個初來乍到的陌生面孔去做,格林自己也想不明白。
看著格林漸行漸遠的身影,老約翰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真是個倒霉的傢伙。」
迎著初升的太陽,格林向著東邊的法爾特公司總部,法爾特城前進。依舊是那樣一個詭異的姿勢,均速的奔跑。因為資源以及燃料的貧乏,很少有人使用汽車之類的代步工具。一部車的開銷,有時甚至比一個普通人的生活成本都要高。
天上飄著的幾朵輻射雲,順著風流動。春天的風刮在格林的臉上,有種微微的刺痛。新時代裡,人們不喜歡春天,這是一個糟糕的季節。原本在冬季匿跡的變異獸,都會在這個季節甦醒過來。並在這樣一個微暖的季節裡快速地加劇變異。
在荒野中,鐵甲蛇和腐狼是最常見的變異獸。這兩種變異獸十分難對付,特別是成群的腐狼,對於獨行的僱傭兵來說,簡直就是噩夢般的存在。
然而直線奔跑的格林突然停了下來,原本那絲若有若無危險氣味越發清晰。停頓了五秒鐘的時間,格林轉身向著左邊的一塊小樹林跑去。那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即使一顆普通的樹都會像榕樹那樣,生出很多枝頭。遭遇輻射的植物通常都會面臨兩個極端,要麼枯竭死去,要麼枝繁葉茂。一部分的植物死去,另一部分則以十分驚人的速度繼續生長。
格林如果不進入樹林繞道,繼續往前就是一片開闊地。如果前面真有危險,那麼自己無疑只有淪為對手的活槍靶。走進樹林,格林縱身跳上一棵大樹的樹幹上。茂密的樹葉將他的身體整個蓋住,形成了一個很好的掩體。
他不清楚前方的危險是否真是存在,感知域兩階能力,並不能準確地感知到來自遠處的威脅。也就是說,能力者所感知的,有可能只是自己腦海中的臆想。即便是危險真的存在。
然而越來越強烈的殺氣讓格林確定,自己的判斷應該是沒有錯的。但究竟是怎樣的對手,是變異獸還是附近流浪的暴民,格林不得而知。當然也有可能是故意的埋伏!
格林透過狙擊步槍的瞄準鏡,注視著感知的來源方向,突然間!三個快速移動的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裡。目標移動的速度很快,並迅速竄進了這邊樹林的另一端。即使是這樣快的速度,格林的眼睛卻能夠清楚地看到,這三個人當中,有一個正是阿卡扎。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有時候你不找麻煩,麻煩會自己送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