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異生蜥龍迅速地爬動著,山壁幾與地面垂直,在這只異生蜥龍四肢下卻有如坦途,對它的行動造不成什麼阻礙。蜥龍很快來到了零等人的附近。它微微張開了嘴巴,背上那排晶刺突然亮了起來。光芒一陣浮沉明滅後,從蜥龍的嘴中吐出一團紫色的火焰。
外側是淺紫色,而核心處則是近如黑色的暗紫。紫色火球的溫度不見得如何高,卻給人強烈的危險感覺,而吐出這顆火球後,蜥龍的氣息明顯要減弱了不少。看來這種形式的攻擊十分消耗它的能量,火球襲來,卻在半空的時候被十幾塊飛旋的冰片一陣切割,接著凌空爆炸,形成一片濛濛紫火。
紫火不向上升,反而如同重物般墮下,它淋過了艾麗絲的冰片,讓它們消融於無形。如此傾瀉數米,紫火才緩緩消失在空氣裡。
然而眾人沒來得及鬆口氣,便見整個山壁上那二十來頭異生蜥龍背後光刺一陣波光起伏,接著顆顆火球但往橋上轟來。零眼神一凜,雙眼射出細細的金色火焰。瞬間,火球的線路、角度以及到達的時間一一呈現在他腦海裡。同時,一套完善的攔截方案隨著形成。
「你們先走。」零大喝,反重力力場開啟,他浮空而起迎向那些火球。接著以重裝彈頭的威能將漫天射來的火球凌空轟爆,至於爆炸過後,那明顯質量比空氣更重的紫色焰氣,則給零以無形力場御開。一時間,橋上紫焰連綿,如同一片紫色的天幕。
隊伍全速突進。
這時,幾頭蜥龍從山壁上跳下,攔住了隊伍的去路。
「交給我!」
夜琉輕喝一聲,越眾而出。這次沒有再用鬼魅般的身法閃現,而是筆直奔襲。少女的右手捉著一叢黑色電光,即將和蜥龍遭遇時,手劈揮刀。黑電破空而去,發出凌厲的嘯叫。眾人眼中,世界突然化成黑白二色。短短的色變之後,三頭蜥龍已經變成了血和肉塊飛落一地。
隊伍幾乎是踩著蜥龍的屍體碎片進入了通道,果如夜琉所說,通道中空氣的流動明顯要比其它地方強烈。這時零的身影閃進了通道裡,他抽身飛退,卻不忘朝外頭揮出一道金色光濤,命運斷裂破空而去,斬爆了幾隻跟來的異生蜥龍。零同時叫道:「金,艾麗絲。堵住出口!」
金立刻往通道牆壁一拍,出口方向的岩石突然變得鬆軟起來,跟著轟隆一聲塌了下去。艾麗絲則全力釋放著凍氣,將煙塵、石爍等物凍結在了一起,形成一道厚厚的屏障。任外頭蜥龍嘯叫,撞擊和爆炸的聲音頻頻響起。一時間,卻無法衝開由金和艾麗絲兩姐弟聯手佈置的障礙。
「看來我們可以鬆口氣了。」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道。
通道彎彎曲曲,並且逐漸往上延伸。終於在20分鐘後,零他們來到了地表。用探照燈往後看,就看到一段朝左右延伸的山腳。光禿禿的沒有長著任何地底植物,山頭倒是不高,也就距離地面十來米。所以蜥龍的龍穴,其實是位於地下深處足有四五十米的地方。
「看那邊!」
莉亞發出短促的呼叫,手指向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有著微微的亮光,像是從極遠處看到的火光。這是地底世界裡唯一看得到亮光的地方,在那團濛濛的亮光後,是一座高山的剪影。從這個距離看去,可以看到山的上半段,下頭則隱入黑暗之中。
僅是一個輪廓,不難看出山勢拔尖陡峭,像一把尖刀往上插去。零點頭道:「就是這裡了,記不記得在影族前進基地裡看到的那幅壁畫,就是影族人朝後方看去的那一幅。那裡面的山頭,應該就是前面那一座。泰坦廳就在那座山的後面!」
隊伍啟行,但這次沒有走得那麼急。龍穴的通道已經被他們堵住,就算裡面還有其它通道,等蜥龍追出來也早失去他們的蹤影。何況一直急行軍也非好事,那樣對眾人的體力和精神的負擔過重。泰坦廳既是他們的止的地,也是這個地底空間裡最凶險的地方。
不管那被稱為黑暗之神,還是黑暗核心的東西絕不普通。它既然能夠影響到地底世界的生態,甚至創造出像蜥龍和鼠人這樣的生命,就足以證明它的危險性。天知道在泰坦廳裡,會否存在著更為可怕的守衛。
一路沉默。
還好那座山峰後的亮光似乎永恆不滅,否則沒有這團亮光的指引,如此在地底世界裡行走會讓人瘋掉的。而且一路上也不太平,偶爾出現的異種生命騷擾著這只隊伍,當然,它們的下場只是變成了一具具屍體,並且成為這片土地的養份。
零估算著隊伍已經走出有三十公里的時候,突然有轟隆巨響從身後傳來。那種巨大的響聲是從腳下傳來的,可以感覺得到整個地面都在震動。這讓眾人以為地底有座活火山,當然,地底沒有火山。那轟隆的聲音,卻是因為大地在開裂。
裂縫的源頭位於龍穴的方向,從那裡隱隱傳來了連綿不斷的巨獸嘯聲。一股龐大的威勢從龍穴的方向升起,接著某股憤怒的意志由遠而近地掃來。零他們連隱藏自己的工作都來不及做,便已經被這股意志掃過。才剛掠過身邊,意志如潮回流,接著如山巒般沉重的壓力籠罩在眾人的身上,那是被什麼東西的意志鎖定的感覺。
野獸的嘯叫在各人的腦海中響起,明明不是人類語言,可每個人都讀懂了那陣嘯聲的含義:找到你們了,可惡的入侵者!你們將為我那些死去的孩子付出代價!
在龍穴附近,地面已經裂開足有七八米寬的一道口子,跟著平坦的地表開始拱起,接著一蓬蓬熱浪從地縫中炸了起來。地縫中隱現火光,有點連通著地心的味道。但這裡顯然還沒到達地心的程度,更有可能是地底有條岩漿河罷了。火光由裂縫的下方透起,接著升起一道巨大的陰影。
先是一隻佈滿鱗片的爪子拍打在地縫的邊緣,只是一隻爪子,便足有一個山頭那麼大。那爪上的老鱗,每個都有桌面大小。而扎進地面的漆黑利爪,則在火光下流動著近乎金屬的光澤!
連接四隻爪子從地縫裡伸了出來,它們抓住裂縫的兩邊,接著用力將一座高山般的身體從縫隙里拉了出來。在火光下,那是一片如山巒般的巨大陰影。裂縫下透射出來的火光,只照亮了這頭龐然大物的下半身,讓零等人遠遠看到了那佈滿鱗片的腹部,以及幾條有如山峰般的足肢。
巨獸的上半身則隱沒在黑暗裡,只有六團明亮的碧光在黑暗中亮起,碧光下,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如同暴龍般的腦袋輪廓。它在黑暗裡發出聲聲轟雷般嘯叫,聲浪有如實質,竟在這片空間中捲起了劇風。
當然,遠在幾十公里外的零一行是不可能感覺到任何風浪。但卻可以清晰感受到那頭巨獸的龐然威壓,以及威壓中如火般燥烈的怒意。
「剛才那東西的確聽到了孩子兩個字吧?」零苦笑:「看來我們把人家的母親惹惱了。」
夜琉征征地看著那遠處高山般的身影一會後,從嘴裡吐出一句話:「體形太大,不好切。」
「這東西應該就是影族人壁畫裡出現的那片巨大陰影吧?真要命,這裡竟然也有深淵領主。」金為之苦笑。
零淡然道:「我們也不是沒有宰過深淵領主,但現在趕路要緊,看看能否在它追上前進入泰坦廳。生物皆有地界,深淵領主更是如此。或者,越過那座山峰就離開了它的領地。到時候,它可能就不會繼續追著咱們了。」
身後,咆哮聲響起。隨著大地劇烈的震動,那頭從深淵中鑽出的巨獸已經朝零他們這個方向拔腿狂奔。它的速度並不快,相反還十分遲鈍,然而那巨大的體形足以彌補速度的不足。任它速度再慢,一個跨步便越過二十米的距離,在這樣的跨距下,巨獸的速度已經比得上零了。
「你們這些卑鄙的入侵者,等著接受我貝裡高格的懲罰吧!」
巨獸意志的怒嘯有眾人的腦海中響起,除了零面不改色外,其它人均出現各自不等的痛苦表情。那是這頭深淵領主將自己的意志生生擠進眾人的精神意志中去,零的精神力強大到讓尼古拉斯也吃虧,自然不懼這形同精神衝擊般的意志迴響。
可其它人畢竟沒有他那如淵似海般的精神力,就算是莉亞這種感知域型的能力者,也感到頭痛不已,其它人就更加難受了。還好這些人都是高階,否則,僅是這股精神衝擊,便足夠讓他們大腦癱瘓了。
「快走!」零叫道,他當先抱起莉亞,一個閃移便去到十米遠。
後頭人人緊跟著在黑暗大地奔跑了起來,在眾人的身後,大地的震動和哀鳴不斷響起。貝裡高格挾著滿腔怒火正在接近,它一爪踩下,便在大地留下一個讓人恐怖的爪印。身後粗如峰巒的尾巴,不時一掃,便將某個倒霉的山頭蕩為平地。
貝裡高格聲勢浩大,它散發的威壓在眾人心中形成一股巨大的陰影。現在他們可以感受得到,當影族人將貝裡高格以陰影的形象放在壁畫上時,是多麼的準確。它就像一片橫亙於大地的陰影,讓人感到無力及彷徨。
雙方的追逐就這麼在大地上展開,儘管隊伍已經全速前進,可仍不斷給貝裡高格將距離縮短。所幸他們終於來到那座高峰的山腳,一條山道蜿蜒如蛇,朝著山上而去。眾人奔上了山道,風在前面呼吸,刮得人人臉頰生痛。然而生活,那片死亡的陰影卻越來越近,貝裡高格已經快要接近山腳。
此刻,藉著山後那不知名的亮光,已經可以看到貝裡高格的全貌。這是頭巨大的蜥龍,它像那些紫鱗蜥龍一般,身上只覆蓋著部分的骨質甲胃。但貝裡高格的骨質甲胃粗厚得簡直就像一塊裝甲板,那張開的血盆巨口中,如同利刃般的森然獠牙讓人望而生畏。
它的腦袋同樣被甲胃所覆蓋,沒有眼睛,只在腦袋上嵌著六顆圓形的晶石。可比起紫鱗蜥龍來,貝裡高格那額頭上的晶石塊頭可不小。更大的體積,意味著能夠儲存的能量更多。在它那寬廣如同山脈般的龍身上,足足長著三排粗大的晶刺!
當貝裡高格奔近山峰時,它的腦袋幾乎來到了半山腰。深淵領主背後的三排晶刺漸次亮起,接著嘴中有明黃色的光芒亮起。能量如同風暴般急速旋轉醞釀著,如同一場狂風暴雨行將來臨。零全身汗毛豎起,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他將莉亞朝金丟起,大喝:「規避,我去引開它!」
瞬間,四枚空能石依次亮起。零釋放自己的威勢,一道淡淡的金色光柱自他身上透出,並沖天而起。澎湃的能量吸引了貝裡高格的注意,零用力朝隊伍相反的方向閃移過去,同時叫道:「大爬蟲,我在這裡!」
貝裡高格一聲怒吼,自大張的嘴巴裡吐出一道熾熱的能量洪流。這道直徑達三米的猙獰光束,邊緣是明黃色,核心處則是濃厚的暗金色!它自山峰半腰處犁過,追在零後頭劃過這座山巒,光束繼續蔓延開去,掃過了虛空和遠處一些矮山。在黑暗的地底空間裡,它留下了一道明亮無比的痕跡。
當光束的尾跡緩緩消失後,接二連三的光斑在這道軌跡上逐一亮起,接著大大小小的光斑同時一閃,最終化成連綿近數公里的冗長爆炸!
金等人幾乎是把自己的身體緊緊貼在了山體上,山巒狂震,上頭不斷有巨大的石塊被震落下來,在他們身邊擦過落到下方。爆炸的火焰自他們身上捲過,所有人都釋放出自己的防禦力場,將高溫火焰彈了出去。可即使如此,防禦力場也以極快的速度消耗著。
這僅是被爆炸後的火焰擦過,若被光束直接命中,估計在觸碰的瞬間便直接被氣化蒸發了。
不過釋放了這道恐怖的能量光束後,貝裡高格背後的晶刺突然變得暗淡無光,便連腦袋上那六枚晶石也不復之前的光彩奪目。顯然,釋放這樣可怕的攻擊對它來說也是種不小的負擔,哪怕它是深淵領主,也無法輕易抵消這種消耗。
當然,以它如此巨大的體形。就算不以能量作為攻擊手段,僅憑單純的蠻力和銳利的爪牙也鮮有敵手,所以貝裡高格根本沒打算留一手,而是霍盡全力殲滅這些入侵者。零猜得沒錯,這座山巒就是貝裡高格的領地邊界,若讓這些入侵者翻到山的另一邊,貝裡高格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罷手。
因為山的另一邊,是它無法染指的國界。
火焰在燃燒著,這條連綿數公里的火帶不會那麼容易熄滅,而它的存在,也向地底世界其它生物彰顯著貝裡高格的武力。因此,對沒有擊殺入侵者,貝裡高格有些遺憾,卻並不那麼在意。
它喘了幾口氣,恢復了一些精力後,大頭轉向了金等人的所在。作為蜥龍的始祖,貝裡高格擁有著比那些異生蜥龍更為高等的探測手段。幾種復合波能來回震盪,便在深淵領主的大腦中形成一張清晰的全景圖。入侵者根本無法掩飾自己的存在,貝裡高格輕易地找到他們。
在這頭大蜥蜴準備一頭撞上金他們所在的位置時,恢宏且龐大的威勢自頭頂上方出現。貝裡高格自然而然地抬起頭,於是全景圖中出現了一團耀眼的光輝。光輝的強度直接說明了能量的多寡,貝裡高格有些茫然,那個入侵者的體形很明顯比自己小得多,簡直渺小得像巨獸峽谷那些骯髒的鼠人。
可他所釋放的能量,卻一點也不比自己來得小。貝裡高格感覺受到了挑釁,它張大了嘴巴發出示威般的咆哮,肉眼可見的圈圈音浪震盪擴散,讓本來已經恢復平靜的山巒又震動了起來。
零正懸浮在貝裡高格的上空,他已經打開了所有空能石,徹底激發了十一層的力量。僅憑他一人所外放的氣勢,便有如連接著天地的巨大龍捲風般橫亙在貝裡高格身前,和深淵領主的龐大氣息相互抗衡,卻未曾落於下風。
零知道,如果無法打發貝裡高格的話,恐怕是到不了泰坦廳了。既然如此,戰鬥就無法避免。面對貝裡高格,零心中一片平靜。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面對深淵領主,當日在哥薩克斯基地下的安吉古力特,還有風暴要塞中的冰翼瑪爾羅格,無一不是強橫的存在。
那時候,面對這些恐怖的領主,零還顯得有些稚嫩。可如今,他已經能夠憑借一已之力便抗衡深淵領主的威壓,並讓貝裡高格感受到了威脅。
這是成長的證明,更是在通往頂尖強者之路上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