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心念微動,散佈在四周,或明或暗的利刃獵手全緊縮了回來,在巨盾守衛前面又形成了一道防線。這時,密林中傳來聲聲虎狼嘯聲,林葉搖曳,突然竄出一頭巨大的白狼,個頭足有零當年見識過的芬裡狼那般大小,毛髮雪白,無一雜色,如同上好的綢緞竟流轉著光華。
這是頭座狼,狼背上坐著一道高大的身影。那是名異族,類人,四臂,皮膚漆黑,披散著卷而暗黃色的頭髮。皮膚表面覆蓋著細密的鱗片,有如同象牙般的彎角自臉頰的兩邊刺出。披著用獸皮製成的短襟,身上塗著類似圈騰般的圖案,腰身僅批一條獸皮裙褂。
手上拿著一挺足有半個人高的勁弩,弩身的後半截有著能量回路一般的紋路,顯然並非原始的武器。勁弩上一根稜刺正在弩機上,處於隨時可以發射的狀態。觀之前那只利刃獵手被擊中的情形,從對方稜刺的發射速度和力道不難推測得出,這把勁弩所用的驅動系統應該不是機械零件那麼簡單。
在這名異族破林而出後,其身後湧出了數以百計的同類。他們的長相大同小異,只有在身形上略有區別。身下所乘者非狼既虎,都是異變後的品種。只只凶態畢露,卻沒有一隻有當先那異族的白色座狼來得出眾。
「人類,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滾回去!」白色座狼的主人說道,他說的竟然是人類語言,只是語調上有些古怪,用以溝通卻沒問題。不見他如何吐氣開聲,聲音自然遙遙傳開,在這峽谷的邊緣地帶不斷迴響著。
零看去,在他的能量視野裡,這名異族的能值穩穩佔據在八階的水準。考慮到這並非他的戰鬥狀態,換句話說,他的力量可能還可以進一步提升。這種水準的強者,自然不會是無名之輩。零分開生物兵器,上前問道:「你們是哪個氏族的?」
「我們是阿薩克族,我是族長高格。」
零點頭,道:「高格族長,我們並非為戰爭而來。我們只是想見一見影族人……」
話音未落,既被這異族人打斷:「原來你們是阿曼達人所說的那些人類!這樣的話,就更不能讓你們繼續前進了。」
「吉魯坦已經告訴你們了?」零說道:「事實上,我們算得上朋友不是嗎?」
「朋友?」高格笑了起來:「阿曼達的少爺可不這麼說,他向聖廟的長老們通報了你們的事,並直言他並不信任你們。所以打消你們的念頭,現在回去的話,可以避免戰爭。」
零輕歎一聲,朝後頭的狼王凱頓看去。凱頓會意,越眾而出道:「尊敬的高格族長,我是西面凍原芬裡狼王凱頓。我想,這當中有些誤會。這些人類和黑暗議會那些人不一樣,在西面凍原,他們和我們一起生活,那裡已經建設起一個聯邦。一個屬於人類和我們共同擁有的聯邦,世界正在變化,或許,黑色大地的各位應該放下以往的目光,重新審視我們這些人類朋友。」
凱頓的出現,讓阿薩克人議論紛紛,就連族長高格也露出訝然的目光。顯然他們沒有想過,在零的隊伍裡竟然有高等異族的存在。
狼王繼續道:「誠如你所見,我們的朋友並非戰爭而來。或許,我們可以用溝通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
「溝通?」高格聲音提高,近乎咆哮地說道:「在我們眼裡,人類都是一個樣。我們居住在這片大地,克制著自己,只堅守著自己的家園。再看人類,這些貪婪的生命從來沒有停止過擴張的步伐。他們入侵我們的家園,燒燬我們村莊的時候,可有想過溝通?」
金聞言苦笑:「看來我們的修雅小姐把異族朋友給惹毛了。」
狼王也小聲說:「撇開立場而言,他對於你們人類的部分評語,我倒是舉雙手贊成。」
零輕咳一聲,道:「說正事。」
「高格族長,恕我直言。就如我們一般有不同的種族,人類間的組織同樣盤根錯結。」狼王凱頓高聲道:「這一路走來,我們的確看到了人類入侵帶給你們的傷害。可請你相信,我的這些朋友,和入侵你們家園的人類是沒有關係的。」
「夠了!」高格大聲道:「看在你還有阿曼達少爺的份上,這次我們阿薩克人依舊選擇克制。以密林為界,你們立刻退去,我們可以當什麼也不知道。可如果你們執意前行,那就是戰爭。你們想要去見影族,前往聖廟,那就先過我們阿薩克人這一關吧!」
這下子,連凱頓也沒辦法。狼王聳肩,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零視線掃動,打量著密林與峽谷交界的邊緣。似乎識破零的心思,高格冷笑道:「別指望從其它地方滲透,人類。森林是我們阿薩克人的主場,生活在這片林子中的鳥獸乃至草木,都是我們的哨兵。你們就算再小心,也定然瞞不過我們的。」
「最後奉勸一句,不想開戰,就回去。」
一手拍在座狼的背上,白色巨狼掉頭往密林而去。零突然叫道:「請等一等。」
高格回頭,不耐煩道:「你還想說什麼?」
「我聽吉魯坦說過,勇猛的阿薩克人尊敬真正的勇士。甚至,在你們這一族當中還有百戰勇士這樣的稱號。重要的是,這一稱號可授與外族,不知道人類能否獲得這一殊榮?」零淡然道,在前往黑色大地的途中,他的確向吉魯坦和莫妮打聽過這片大地一些強大種族的習俗。
當時只是為了收集資料,現在卻似乎派上了用場。
高格眼中閃過訝色:「以人類而言,你對我們的瞭解倒是挺深刻的。」
「沒錯,百戰勇士的稱號可以授與外族。在我們看來,勇士與他的出身及血統無關。只要他能夠打敗我族一百名最強悍的勇士,就能獲得這份榮譽。可是,我覺得沒必要為你舉行這麼一次角鬥。何況我聽說了,你是個十階的強者,我們阿薩克族當中根本找不出一百名能夠和你匹敵的勇士來。」
他倒是坦白,直言零實力強大,舉行百戰勇士的角鬥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實質意義。零微笑道:「如果我壓低自己的能量位階呢?就保持在六階好了,難道阿薩克人裡面找不出一百位六階的勇士?還是說,你們不敢接受這份挑戰?」
高格當即怒吼道:「你這是在質疑阿薩克人的勇猛嗎?人類,我知道你是故意這麼說,可我不得不說,你成功了。如果你能夠一直保持六階的水準作戰,那麼我可以嘗試向聖廟轉達你的要求。但聖廟接受與否,卻不是我說了算。如果你同意的話,就跟我來!」
「樂意至極。」零攤手說道。
可隊伍要前進時,高格指著他說:「只有你可以進入叢林,其它人必須留在這裡!」
對於這樣的要求,其它人自然不同意。零搖頭道:「這是一個機會,我必須嘗試下。所以,你們留在這,隊伍暫時由金和艾麗絲指揮。」
「可你又無法肯定,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金提醒道。
「就算是陷阱也得踩一踩,不過,如果阿薩克人像金所說是個重視榮譽和勇氣的種族,那麼陷阱的機率幾乎為零。放心好了,即使情況再糟糕,區區一座森林還困不住我。叢林是阿薩克人的主場,可你們別忘記我的老本行是什麼。」零眨眼道。
他的老本行自然是狙擊,而每名狙擊手都是游擊方面的專家。像密林這種環境,對阿薩克人有利,對零也並非完全不利。當零走到自己身邊時,高格壓低了聲音道:「不管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單是這份勇氣,已經足夠讓你贏得一頭座騎。」
高格朝前方異族大吼道:「誰把座騎讓出來。」
一名阿薩克人當即跳下他的座狼,並將其驅使到零的身前。座狼異常兇猛地朝零發出幾聲咆哮,零微笑,翻身騎了上去。座狼還想把他掀下來,可隨著零雙腿一緊,這頭如同牛犢般大小的座狼立刻咽嗚幾聲,乖乖合作。
零揮了揮手,和阿薩克人一起消失在密林裡。峽谷邊緣處的眾人只得原地紮營,等待零回來。
夜色降臨。
麋鹿鎮裡,莫妮坐立不安。自打天黑之後,她就感到心煩意亂,總似有什麼事會發生一般。吃過晚飯之後,這種情緒非但沒有平復,反而變得更加沉重了。莫妮想了想,來到古加的房間前敲了幾下。古加開門,看到是莫妮,忙把她請入並道:「莫妮小姐,怎麼了?」
「我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古加先生,你立刻前往軍營。隨便找個借口在那裡呆著,直到我來找你為止。」
古加嚇了一跳,說:「這麼嚴重?」
「或許是我多心,但小心點總不是壞事。」
離開古加的房間後,莫妮出了旅館。她用一件帶帽的斗蓬把自己包裹了起來,然後朝鎮口的方向走去。而這個時候,小鎮入口的哨點處,維德打了個呵欠。他坐在其中一輛越野車上和幾個士兵正在閒聊,其中一個道:「中士,那只狩獵隊已經進去三天了還沒有出來,該不會出事了吧?」
「天曉得,反正我已經告誡過他們。他們要不肯聽,吃了苦頭也活該。」維德聳肩道。
這時,前面街壘處傳來一名士兵的大叫:「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維德轉頭看去,就在前方的荒野上出現了綽綽人影,少說也有好幾百人。他嚇了一跳,讓手下士兵去通知軍營,自己則叫上其它人向街壘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