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第一件事我要馬上洗個澡,然後找布朗那老小子到酒吧泡一泡。」
「我要好好睡一覺。」
「要是有練習場就好了,那我和夜琉可以好好玩玩。」
「你們這些傢伙真呱吵啊!」
駕著車朝曙光城開去,一路上楓等人七嘴八舌地說開了話。零微笑不語,曙光城是真正意義上屬於他,也是屬於大家的第一個城市。對於零也好,楓這些人也罷,這座城市給予他們的歸屬感之大,是以前呆過的那些城市所無法比較的。哪怕是阿斯加特,他們也不會這樣的感情。
那是家園的感覺。
這裡的一磚一土,都是大家打拼回來的,蘊含著所有人的血汗和感情在裡面,自然不是其它城市可比。
開過了凱旋門大橋,沿著連接著城市和大橋之間的公路,汽車經過了當日西征時那個迎戰異族的小鎮。如今小鎮廢墟已經被清理掉,公路的兩邊是開闊的荒野。可以看到一些低矮的灌木出現在路的兩邊,這些灌木叢沿著公路兩側排列,似乎是人工播種的植物。
在距離城市不遠處的一片荒野上,零看到了金的那個農業基地。這裡的土壤在金的改良下,已經可以種植一些生命力頑強的勞作物。有三五工人正用器械在翻著泥土,另外一些則將種子灑進土壤中。在基地後面是個溫室,裡面可以看到成功培植起來的示範性稻田。
這在舊時代是再常見不過的畫面,可在這個時代,看到這些生長在地表的稻田時。汽車上包括零在內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都很清楚,這些稻田便像征著希望。
已經來到曙光城的大門前,城外是一片錯落有致的防禦陣地,高聳的圍牆和金屬大門則將城市及荒野隔絕開來。只是大門上一片烏黑,像是被高溫火焰燃燒過留下的痕跡,看得零眼神一寒。當大門打開,則是當日被尼古拉斯侵入的第14街。
在尼古拉斯和修雅的戰鬥之後,14街已經變成了廢墟。街道目前已經完成清理,但兩邊破損的建築卻仍遺留下戰後的痕跡。有士兵和工人正以器械和人力將碎礫清理出來,再運上卡車送走。看到這番情景,車隊停了下來。零仍坐在駕駛位上,其它人則紛紛站了起來。
楓訝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街道的前方,有輛越野車開了過來。汽車在前方停下,布朗從車上跳了下來,哈哈大笑朝這邊迎來。零打開車門,在街上被這大漢用力抱在一起。放開零,布朗感歎道:「你回來了就好,頭。」
「發生了什麼事?」零直接問。
「說來話長,我們一邊走一邊說吧。對了,你得先去見一個人。要是遲了,還不知道見不見得著??得著。」布朗臉色黯然。
零聽得心往下一沉。
零改乘布朗的汽車,大漢駕著車直接往綜合研究基地的方向看去。那片基地基本上是伊娃、柯德還有維克多的地盤,三人在這片基地裡從事不同的研究。當初在建設的時候,碧昂麗絲就給他們規劃好基地的區域。使他們互不干擾,但遇到什麼問題的時候又可以立刻溝通。
汽車最終停在基地裡屬於維克多的藥物研究所前,布朗帶著零急急走進研究所裡,其它人則在外頭等著。布朗徑直帶著零來到研究所深處一個房間,推開門,維克多正忙著什麼,甚至連回頭看一下的功夫都欠奉。這房間裡擺落了儀器,其中有好幾樣是維持生命用的。
在維克多旁邊的一張床上,躺著個少女,那從床沿垂下來的銀色頭髮都已經失去光澤,暗淡得讓人心疼。
布朗乾咳一聲,維克多才回過頭來。先是看到布朗,然後再看到零。維克多明顯一征,接著苦笑道:「你回來了就好,快來看看她吧。」
零走了過去,看到床上的少女時明顯呼吸有些急促:「她……她難道是……」
「沒錯,莫妮。看啊,幾年沒見,她都長大了。」維克多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在大半年前,她來到曙光城找你。可你已經離開了大陸,但莫妮沒有走,她就留在這裡等你。還幫了布朗好些忙,這孩子,已經是個很強大的能力者了。可現在……」
零伸手,在莫妮的小臉上輕輕劃過,感受到她身體驚人的體溫。零平靜無波地說:「誰幹的。」
儘管語氣平靜,可維克多和布朗卻同時全身發寒。零越平靜,殺意卻是越濃。片刻後,布朗才答道:「一個叫尼古拉斯的傢伙,他自稱先知。就在昨晚,他襲擊了我們。很多人都受了傷,卡西裡奧先生也已經戰死。最後是莫妮拼了命才把他擊退,可她自己卻倒下了。」
「卡西裡奧先生也……」零瞳孔一縮,雙瞳的深處幾乎要噴出火焰來:「好,好。尼古拉斯,我記下了。」
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去後,問:「莫妮的情況如何?」
「非常不好。你來看……」維克多把零帶到他工作的智腦前,一面光屏裡正顯示著莫妮體內的細胞情況。
看著那些外來的細胞正在入侵莫妮自己的細胞,零覺得這畫面很熟悉,突然一震道:「無序者?」
「很像,但不完全是。」維克多搖頭說:「這些外來細胞,我暫時叫它們為傳播者。你看好了,傳播者並不像無序者那樣,它們與其說入侵,還不如說播種來得貼切。看這裡……」
醫師指著其中一個放大的畫面,畫面中,傳播者在入侵細胞之後,便迅速消亡。然而被入侵的細胞,卻從入侵點開始,出現一片黑色的光暈。這片光暈會會漸漸擴散,並最終覆蓋宿主的細胞。
「看到了吧,它播下了種子,然後自身消亡。但種子會在新的土壤中扎根發芽,並迅速改變著土壤。」維克多沉聲道:「這些東西事實上是在改造著莫妮的細胞,它們加入一段新的基因編碼。要在短時間內破析這段編碼幾乎是不可能的,而這麼一來,莫妮的改變就無法逆轉。我們所不知道的是,當莫妮所有細胞完成改變之後,她會變成什麼?新的物種?還是怪物?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那時候,她就再不是莫妮了。」
「我明白了……」零站了起來道:「讓我看看,她究竟是在那裡招惹到這些東西。」
「這種事恐怕只有莫妮本人才知道。」維克多說。
「不,我有辦法。」
維克多這時才注意到,零原本只是右眼金眼,可現在,一雙眼睛都變成了金黃色。他忍不住道:「你的眼睛……」
「嗯,某人的饋贈。」零指著左眼說:「它有一種能力,可以追溯過去。」
維克多張大了嘴巴。
走到莫妮床前,零伸手輕輕按在少女的臉頰。左眼中升騰起一枚全新的符號,它緩緩旋轉著。並越轉越快,最終從符號中噴出金色的光焰。零和莫妮同時輕震,兩人的精神就此連接在了一起。在零的腦海裡,一個個畫面飛速掠過,那是神之左眼在翻閱莫妮的記憶。
最終,畫面停下,零看到莫妮和當日那個有著奇異獸瞳的少年在一片山林之中,四周全是說不出名字,高大、詭秘的古樹。在他們的周圍是密密麻麻的人影,有一個健壯的男人走了過來。他看上去像普通人類的成年男子,可眼睛也是一雙獸瞳。
他來到莫妮的身邊蹲下,用兩根手指夾著只透明的試管,裡面是一滴黑色的液體。他用零所不懂的語言說著什麼,最後用人類的語言道:「黑色之神的種子已經在你體內播下,你已經擁有強大的力量。這是讓種子成為大樹的聖藥,但喝下之後,你就會完全成為黑色之神的僕人,從此身心都將不再是自己的。所以萬不得以,不要隨便喝下聖藥。」
畫面迅速遠去,零斷開和莫妮的精神聯繫,左眼中旋轉的符號停了下來,並最終消失在瞳孔的深處。零閉上眼睛,腦海裡仍然迴盪著剛才追溯莫妮的過去時殘留下來的幾個重要詞彙。
黑色大地、阿曼達人、黑色之神、種子、聖藥!
這幾個詞彙連成一道重要的線索,用以解釋為何莫妮會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內成長到如斯高度。而其中重複的「黑色」一詞,則給零一種隱約的昭示。
「維克多,準備一下,讓我給莫妮輸血。」零說道。
維克多皺眉說:「她又沒有失血……」
「我知道,但我的血液,應該可以驅除那些所謂的傳播者。」這才是零的目的。
維克多不再堅持,起身替兩人準備輸血的器材。布朗則退了出去,在外頭安心等待結果。零坐在莫妮床邊一張椅子上,看著少女的側臉,彷彿以前在荒野流浪的日子又回到眼前。那時候兩個人,一把槍,還有拉拉就是流浪生活的全部。
片刻後,維克多將導管用針頭分別注入兩人的靜脈中。零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的血液通過器材流進莫妮的體內。然後用意志遙遙操控著血液中的記憶組,讓它們自行針對莫妮體內的情況生成反制機制。記憶組立刻進入工作狀態,它們捕獲了其中一個傳播者,並開始侵入以破析其基因編碼。
然而當記憶組侵入傳播者的時候,零渾身一震睜開眼來。在他的雙眼中,出現了一點黑影。黑影如焰翻滾,並出現如同眼睛般的紅色光片,然後零就聽到了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他知道自己猜得沒錯,那所謂的黑色之神果然和普羅休斯有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所謂的種子和聖藥,應該就是亞格拉迪斯要他去尋找的黑暗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