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指揮室為之一靜,那些參謀朝兩人看了一眼後,又默默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而其它團長也沒有表態,似乎都在看西涅如何回答這個棘手的問題。
西涅連看也沒看羅恩,而是筆直地看著索隆輕歎道:「都到這個時候了,羅恩團長還想做這些小動作。這樣的話,我還真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羅恩臉色一變,便要發作。亞當卻暴喝道:「夠了,羅恩,這裡沒你發言的餘地。坐下!」
羅恩看了看亞當,又怨毒地盾了西涅一眼,雖有不甘,可還是選擇了服從。
索隆沉吟道:「的確,在高階戰力這一塊是我們的硬傷。但也沒有解決的辦法……」
西涅和亞當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他們記得當日三軍遠征卡農的時候,李奧和弗蘭克只是八階。可他們出征的時候,能量水準明顯提升到了九階。只是那種感覺極不自然,兩人像是憑空提升的力量,都無法壓抑住本身沸騰的氣息。但不管如何,兩人當時的確是九階。
如果全部團長都提升到九階的話,那麼在高階戰力這一塊,騎士團也就不會處於那麼被動的局面了。只是西涅等人實在不知,索隆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把李奧兩人硬生生地拔高了一階,如果有這種技術的話,為什麼到現在他還不使用,以致於處處受制?
索隆有自己的苦衷,蓋亞可不是什麼慈善機構。上次為李奧兩人提升力量,是為了捕捉他想要的那個人。而自那次之後,蓋亞又進入了沉睡至今末醒,因此也就不知道李奧等人失敗的事情。這時候如果想請他再提升西涅等人的力量,一來會吵醒他,二來會讓他知道上次事件失敗,不管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當然,出於蓋亞那未知的需要,他或許還會再幫索隆這次忙。可索隆不知道,那個男人最後會收取什麼樣的報酬。
「總之這個問題還有解決的希望,不過現在,讓我們來預估下對手接下來會什麼動作吧。」索隆不希望太早披露蓋亞的事,如今保羅借聖子之名在大義上處處壓制著他。如果再傳出去他的行宮裡竟然藏著個外來的強者,那他這寶座就再坐不下去了。
亞當幾人或許還會替他掩飾,可西涅就難說了。而且讓門德裡薩那幾個固執的老傢伙知道,他們絕對不會再支持自己,那幾個家族是不會允許有外人進入到羅馬城核心政權的圈子中。若這事曝光的話,那索隆不管在哪個層面的戰爭都會呈現一邊倒的劣勢。
「對於這個問題……」西涅平靜道:「我倒是認為海神團會暫時停止一切動作。」
羅恩忍不住笑出來:「西涅團長,似乎你上次也是這麼說。」
「閉嘴!」索隆開始懷疑亞當的目光,怎麼會推薦這個蠢貨當上第八團的團長。可現在不是處理這個問題的時候,索隆看著西涅道:「理由呢?」
「因為……」
「因為我們的戰線拉得太長了,而冬季大雪封路,我們的步兵團無法到達。現在只有三叉戟和我們,繼續北上的話會力有不逮。經過磐石之城這一戰後,索隆他們不會再那麼大意讓我們有機可乘了。」
磐石之城裡,面對著一眾戰意高昂的追隨者們,零如是說道。剛攻下了磐石之城,也難怪他們會興奮。特別是佐格那人,簡直恨不得背生兩翼,直接攻打到羅馬城裡。零當然不會讓他們這麼做,他有自己的節奏,而且就如他剛才所說,繼續開戰不利的將會是他們。
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孤軍深入敵方腹地,那和找死可沒什麼分別。高階雖然強大,可還不是神,也會有力量耗盡的時候。單是打下磐石之城,三叉戟部隊便已經體力耗盡,其它高階則尚有餘力,卻也不對。接下來這段時間,教皇廳和他們將互有顧忌,因此在冬季沒有過去之前,雙方都會暫時休戰。
「城市裡的情況怎麼樣?」零又問道。
素走出來說:「弗羅曼已經帶著三叉戟暫時接管了城防的任務,以及維持著城中的秩序。到目前為止發生了十幾起衝突,但依照你的命令,只是把鬧事者先關押起來。三叉戟的主力安置在城市貨倉和幾個工廠,控制住了大部分物資。至於約齊那幾個小鎮,剛約齊鎮的鎮長伯約先生已經來電,稍後他會聯同馬森和藍布裡奇兩鎮一起送上歸降書。」
「看來這個老鎮長幹得還不錯。」零點頭道。
「可是頭兒,我們畢竟是外來人。就算約束下面的人,但衝突還是不可避免。沒有軍隊坐鎮,只有三叉戟的話,很難讓城中的居民接受我們的管理。」貝裡恩如是道。
「所以我讓弗羅曼他們通知了城中居民,讓他們在傍晚五點左右把中央廣場集合,我會和他們談談。何況,這種局面很快會有所改變。咱們的盟友保羅殿下如果聰明的話,應該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零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與此同時,正在指揮室裡部署著整個冬季工作的索隆,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門給打開,親衛隊長威瑟爾快步走了進來,在索隆耳邊小聲道:「不好了,大人。保羅殿下又在廣場公然集會了。」
「現在沒空理會那個小子,他要演講就讓他講好了。」索隆皺眉道。
「可這次不一樣,大人。保羅殿下竟然說那些海盜是神派來的使者!」
「什麼?」索隆震怒:「這個小子,果然和海盜有關係。走,帶我去看看他究竟還有多少荒謬的言論!」
離開了指揮室,索隆帶著威瑟爾和自己的親衛隊,勿勿地來到教皇廳不遠處的廣場。廣場上果然正在集會,這次集會的規模更是遠勝以往。廣場人山人海,而保羅則築一高台站在中間正在高談闊論,他身著教皇長袍,張開雙臂呼喊道:「親愛的兄弟姐妹們,你們張開眼睛看看吧。曙光正在降臨,神的使者來自南方,他們帶來的福音,將為大地帶來長久的和平。」
「和平?」
索隆的聲音壓過了整個廣場所有的聲響,他冷冷地看著台上戴著高冠的保羅,說道:「可我怎麼只看到了戰爭。尊敬的保羅殿下,你那些所謂神的使者,可剛剛佔領了我們的磐石之城。難道這些,就是你所謂的福音嗎?」
民眾一靜,都看著保羅如何回答。
年青的教皇末見慌張,淡淡道:「為了維持秩序,有時候戰爭是避不可免的。我們天上的父,為了驅逐惡魔,尚且發動了戰爭。只要戰爭的目的是為了長久的和平,那麼戰爭就是神聖的,是正義的,索隆叔叔你不這麼認為嗎?」
「荒謬!」索隆冷笑道:「你這麼說的話,那些海盜反而是神聖的,而磐石之城則是被惡魔佔據的城市羅?」
「惡魔在於人心,人心若向惡,那麼就是惡魔。」保羅用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前任教皇曾經說過的一句廣有流傳的話語來作為回答,隱隱點出了磐石之城不過是在索隆控制下的一座惡魔之城。年青教皇隨後又道:「如果他們不是神的使者,而是索隆叔叔口中所謂的海盜、侵略者……那麼索隆叔叔你告訴我,告訴大家。他們在佔領了卡農、凱奇市乃至現在的磐石之城後都做了些什麼?可有虐待過平民,又或處死他們?」
索隆給他問得一窒,仔細回想,海神團似乎還真沒幹過這種事。這時候他答也不是,不回答更不是,乾脆選擇了沉默,可結果也不會比之前那兩種好多少。
「讓我替索隆叔叔回答吧!」保羅看向底下的平民說:「這些所謂的海盜和侵略者,他們佔領了那些城市後非但沒有虐待過任何平民,還對他們開放物資、減免稅收。眼下這些城市的居民有食物,有活幹,他們用自己的勞動換來報酬。如果他們真的是侵略者,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人去過這些城市的話,就會發現那裡的人們過得比以前更好。如果他們是敵人,他們果如傳說中的那般殘暴,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保羅轉頭看向索隆,道:「請你回答這個問題,索隆叔叔。」
索隆陰沉著臉說:「這都是陰謀!假象!哪怕他們做了這麼多,也無法掩飾他們是可恥的、貪婪的掠奪者!」
保羅哈哈一笑,道:「至少就我所知,到目前為止,他們掠奪的恐怕是索隆叔叔的財富吧?至於普通平民的,我怎麼看到他們一分不取?」
「這樣的辯論是沒有意義的!」索隆怒吼道:「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侵略者。只要是侵略者,我都會把他們轟出大陸去!」
「是嗎?如果說侵略者的話,索隆叔叔也不是嗎?」
索隆瞳孔一縮,道:「你說什麼?」
「不是嗎?」保羅絲毫不讓地看著索隆道:「索隆叔叔也不正是掠奪了前任教皇,也既是我父親保羅四世的位置,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嗎?」
索隆握緊了拳頭,他實在沒想到保羅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和自己撕開了臉皮。
保羅繼續道:「索隆叔叔,我已經準備好了材料向審判所提出重新調查前任教皇死亡的真正原因。如果結果出來了,我想那一定是件十分轟動的事,不是嗎?」
索隆終於動了真怒,保羅已經踩過他的底線。這個他一直看輕的年青人,今天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眼前提出重審前任教皇死亡的真相,這無疑是在告訴全世界,他索隆就是兇手。哪怕所有人對此都心知肚面,可藏在心裡是一回事,擺到台上又是另一回事。
何況現在當著這麼多人提出來,如果索隆私底下干擾審判所的工作,那麼無疑在說自己就是兇手;可如果不干擾的話,難道由著審判所把真相公諸於世。
不管怎麼做,索隆都會遭到非議。
第一次,索隆在這場無形的權力之爭中感到了劣勢。他更氣惱的是,自己竟然會讓保羅這小子逼到眼下這個局面。
「你這是在找死!」索隆低喝一聲,伸手朝保羅虛空一抓。
無形的力場向保羅罩去,可在這時,一道人影卻閃現到他倆中間。楓橫劍一斬,便把索隆的力場斬得支離破碎。索隆一驚,儘管他沒有動用全力,可挾怒一抓也是非同小可。如果讓他抓實,以保羅脆弱的身體會給當場抓爆。儘管如此一來,索隆會遭到非議,可卻一了百了。
他已經沒有耐心和保羅玩政治遊戲,他要向世人證明唯有力量真實不虛。卻沒想到,就連這樣的示威手段,也叫一個陌生人輕易破壞。而且對方並非簡直地攔截他的攻擊,而是將他和力場之間的聯繫破壞怠盡,讓他失去了所有後繼手段。
這事可一不可二,如果索隆再繼續出手,那麼不用海神團打過來,羅馬城內部就會陷入分裂的局面。
索隆只是恨恨地收起手掌,剛才局面之凶險,只有高階才能感受。而在普通人眼裡,索隆無非是氣憤地向保羅揮了揮手而已,他們根本看不出保羅實是在死神的鐮刀上轉了一圈。
半瞇著眼睛,索隆露出危險的目光打量著台上的楓道:「你看上去很陌生。」
楓笑嘻嘻地說:「大人日理萬機,又哪會認識我這種小角色。」
「小角色?」索隆冷笑:「一名高階隨便扔到哪個地方都是個大人物,現在能擋我一擊的人不多,能把我後著全部截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果不是海神團那位大人物確認就在磐石城裡,我幾乎以為你就是他了。」
「大人過獎了,我哪比得上那位大人物。」楓又轉身向保羅說道:「教皇殿下,今天的演講應該差不多了。」
「的確是。」保羅微笑道。
索隆突然大喝道:「你們給我聽著,從今天開始不准在廣場集會。」
保羅色變,喝道:「教皇廳從來沒有這樣的法規!」
「現在就有了,我的小保羅。」索隆冷笑道:「誰如果不服,就跟我的軍隊評理去!」
說罷,他轉身離開,人群紛紛讓出一條通道來。
高台上,保羅氣得渾身發抖,這時他才記起來,如此專橫才是索隆的本色。在他手握重兵的此刻,他的話就是法規。如果保羅違反的話,恐怕下場也不會比平民好多少。說到底,他這個教皇沒有實權。只是這樣一來,民眾對索隆的不滿就更大了。
保羅走下高台,心想或許該找門德裡薩和老約瑟夫他們談談了。
有些昏暗的空間裡,一束光投了下來。披著連帽的斗蓬,雙肩飾以火焰的紋路,胸前則是一個倒十字的黑色紋章。一付神秘裝束的男人沉聲說道:「今天召集各位,是想決定一件事。我們黑暗兄弟會建立於那段最黑暗的時期,靠著在座各位睿智的目光才能在暗中引導著教皇廳的前進方向直到現在。但如今,我們所培植的那棵大樹已經隱隱有脫出掌握的趨勢,所以在此,我提議廢除繼續支持索隆,改而挑選另外的、合適的人選。各位以為如何?」
又一束光投下,出現在光裡同樣也是個神秘的斗蓬人。他用略微嘶啞的聲音說:「我贊成,自從索隆用不知名的方法殺了血腥騎士藍博尼斯之後,他已經不再是那條聽話的狗,而且有反咬主人一口的想法。」
「關於藍博尼斯的死,我曾私底下調查過。一切的痕跡指向索隆的行宮,然而我先後派去三撥密探,卻無一人回來。」第三個聲音在黑暗響起,聲音洪亮如同晨鐘,震得人耳膜作痛:「那個行宮,如今被一股巨大的黑暗盤桓著,外界的目光根本無法穿透。就連索隆自己對那股黑暗也十分忌憚,並且搬到了另外的寢室,卻把行宮讓了出來。」
「這麼說的話,狗非但不聽話了,還打算把狼引進來?」明顯一個女人在說話:「這麼一來的話,我們是否得搶先行動。」
「不,到目前為止,即使索隆也不知道我們黑暗兄弟會的存在。過早暴露的話,將不利於我們繼續在暗中引導教皇廳的宗旨。現在我們在水面的實力僅有門德裡薩及約瑟夫兩位高級會員,以他們的實力是不足以捍動索隆的。」
「那你的意思是?」
「由那個新人來幹吧……」明顯是門德裡薩的聲音在黑暗響起:「海神團的首領,那個叫零的男人,我覺得他是一個不錯的明顯。而且從種種跡象來看,他已經和保羅殿下聯手。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並沒有介入我們大陸權力圈的打算。出於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原因,他更傾向於推翻索隆,再讓保羅殿下管理這片大陸的打算。」
「荒謬,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人?」第一個說話的兄弟會成員反駁道。
「我也贊成門德裡薩的看法。」這是約瑟夫的聲音,兩人在這方面達成驚人的一致:「根據我們在海神團中安插的眼線傳回的情報來看,這個叫零的男人不止一次表達過自己無心參與大陸權力鬥爭的意願。似乎他還有更強大的敵人,老實說,我個人認為他比索隆更難駕馭。不知道各位可知道,他曾讓第二軍的團長李奧以自爆的方式炸進了神泣之井。可他不僅回來,還把當年參與天選者計劃的倖存者帶了出來。我想各位應該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那唯一的女人道:「也就是說,安杜拉蟲後也給他幹掉了?那可是只可怕的蟲子,一隻我們無法掌控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