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核被梅斯裡特用力拍在石台的凹陷處,這如同寶石般的器官立刻粉碎,從裡面散發出淡淡紅暈,並通過四周的晶槽向下傳遞。頓時,石台亮了起來,晶槽中紅光流動,一如血液在其中轟鳴流動。
無數的數據和基因片段通過晶槽傳遞向末知的某處,當晶核變成灰稿後,梅斯裡特捂著空蕩蕩的胸口無力地坐下。隨著晶核的掏出,生命正在這奇異的生命身上飛快消逝。意識漸漸陷入無盡的黑暗中,在即將沉沒的剎那,梅斯裡特忽然聽到一聲心跳。
它先是抬抬頭,跟著復又垂下。
雙眼閉上,與世長辭。
聽到這聲心跳的不止梅斯裡特,還有零、貝裡恩、素、夜琉等幾名能力者。與其說是聽到,不如說是感受到。那是氣息的鼓動,充滿了張力,帶著難以想像的澎湃力量出現在地城的深處。
零扔掉了煙蒂,急急往深淵之井掠起。
「這是怎麼回事?」
深淵之井處,一名士兵忽然看到底下的石油竟然沸騰起來。如同一鍋煮沸的水,正不斷冒起氣泡。他剛發出疑問,石油中猛然有黑線電射而出,瞬間捲住士兵的脖子並用力把他拉了下去。士兵大叫並比劃著雙手,卻絲毫無法阻止自己墮進底下油湖的結局。
沸騰的油井噴起道道黑柱,士兵的身體在油井表面沉浮數次後,便徹底消失在其中。
「退後,退後!」一名隊長級的軍官大叫著,並對碧昂麗絲道:「小姐,這裡太危險了,請您立即離開。」
碧昂麗絲也感覺到不對勁,她沒有支持,在幾名士兵的保護下迅速朝原路離開。才走上一條天橋,油井中嘩啦一聲噴起一股粗大的油柱。油柱中,有什麼東西突然竄出,並依附在深淵之井左側的巖壁上。
這是一頭如同水牛般大小的異形生物,乍看去,便如同一塊油膩的肥肉。但隨著身上的石油不斷淌下之後,卻露出了一具詭異的身體。它有著一個怪異的頭部,左右兩側分別是張女人的臉孔。臉孔十分妖媚,可中間上半部分卻長滿密密麻麻的眼珠,下面則是張血盆大口。
幾十顆眼珠看向不同的方向,說明這異生物擁有複數的智慧中樞,方能夠控制眼珠的不同朝向。而怪頭之下,則是如同人類男子的上身,甚至還長有一雙健壯有力的手臂。只是這雙手臂長有一排銳利的骨刺,骨刺上閃爍著銳芒。怪物的下身,卻是如同某種蟲類的扁平狀身體,兩側伸出反關節的足肢,足肢之多,直有百雙,簡直就是一條人形蜈蚣。
怪物的身體上還長有如同觸鬚般的器官,它們不斷輕輕拂動著,並發出輕微的震盪。
「我的上帝啊,這是什麼怪物?」一名士兵用手在胸前劃著十字,喃喃道。
似乎他的聲音引起怪物的注意,那幾十顆眼珠至少有十顆以上看向深淵之井的方向,跟著在牆壁上調整姿態,面向了底下的士兵。從怪物的肚子裡,突然響起「咕嚕嚕」的聲音。它張開血盆大口,不斷滴下唾液,並伸出幾根前端開叉的細長怪舌,彷彿餓極。
「媽的,它想吃了我們!開火!開火!」軍官大叫,端起自動步槍當先向怪物開火。
其餘士兵紛紛傚法,於是機槍的咆哮聲裡,密集的火線組成一股熾熱的金屬洪流,朝著怪物的方向傾洩而去。這頭怪物卻十分靈活,它身體猛往下竄,便讓火線射空,徒然轟碎塊塊巖壁。再靈活轉身遊走,便讓隨後朝它身體中段切割而去的彈幕洪流落在了空處。
火光閃爍中,怪物飛快繞著巖壁遊走,士兵的機槍根本追不上它爬行的動作。但指揮官經驗豐富,立刻吼道:「圓形陣列,快!」
立刻,士兵背靠背結成了一個沒有死角的圓形陣列。但如此一來,火線的威力便分散了不少,而且怪物在迅速遊走中,即使被流彈擊中,卻絲毫無礙。似乎失去了耐性,怪物突然從深淵之井的一側凌空撲來,把幾名閃避不及的士兵撲進了下方的油井裡。
其中一名士兵也是凶悍,明知必死,一咬牙,拿出一顆高能手雷並拉掉了保險栓。
「趴下!趴下!」指揮官看得分明,張嘴大吼,現時人往地面撲倒。
轟隆一聲,油井上方騰起一團橙黃火焰。高能手雷爆炸的高溫火焰瞬間點燃了下方的石油,頓時烈焰沖天,跟著是連續出現了好幾次爆炸。
人在天橋上的碧昂麗絲給爆炸震得幾欲摔下去,深淵之井已經化成一片火海。其下滿是石油,如今被火一點,哪還不燒個乾淨才罷休。碧昂麗絲看得心頭一痛,知道這片油井是保不住了,更不知道要如何向夏洛德和奧斯汀交待。可這時哪還顧得了許多,自是保命要緊。
不料,熊熊燃燒的烈焰突然不斷往油井下方逆流倒捲,最後消沒不見。若非底下騰起股股熱浪,碧昂麗絲幾乎懷疑剛才所見均是幻覺。卻在這時,油井裡響起轟隆巨響,一物自深淵中躍出,跳到了深淵之井上,卻是剛才那頭怪物。
只是它全身的肌肉紋理都流淌著赤色的光華,不時尚有片片余焰噴出,就像剛才的火焰被它吞了個乾淨一般。而且和之前相比,怪物的身體幾乎漲大了一倍有餘,已經和一輛裝甲戰車的體積不相上下。
怪物停留在深淵之井上,背上的觸鬚揮動間,將被炸死的士兵屍體一一丟進自己的血盆大口裡。就像是餓壞了的野獸,正飢不擇食地填飽自己的肚子。
「小姐,快走!」
一名士兵扶起碧昂麗絲叫道,不料他的聲音引起底下怪物的注意。那幾十顆眼珠立時朝上方碧昂麗絲的方向看來,怪物流著口水,彷彿活物比起屍體來更對它的胃口。於是它百足如飛,竟攀著天橋或建築閃電般爬游而上。
幾名士兵立刻開火,槍口噴出的火舌中,道道火線擊打在怪物的身上,卻無法稍微拖延它的速度。眼看就要接近,怪物身上觸鬚飛舞,當既抽飛了一名士兵,又捲起兩人往自己嘴裡送。一邊咀嚼著入口的人體,撕咬得落入魔嘴中的士兵骨肉飛濺。另一邊,怪物卻去勢不止,直來到碧昂麗絲所在的天橋上,猛然騰空而起。
巨大的陰影立刻籠罩住碧昂麗絲,在她美麗的眼瞳中,映照出來的,是怪物那恐怖的身影。
血口大張,怪物朝碧昂麗絲一口咬下。
然而下一刻,它啃到了堅固的岩石,崩壞了幾顆銳牙,卻沒有意料中香甜可口的「食物」。
風聲急掠。
碧昂麗絲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被零抱在懷裡。零正抱著她不斷閃爍騰移,朝著上方地城迅速攀去。下面,怪物已經發覺零這個不速之客,憤怒的咆哮聲中。百足亂刨,以不下於零的速度從底下追來。
情況雖然緊急,可碧昂麗絲卻發現,這世界恐怕沒有哪一處地方比零的臂彎中更讓她有安全感了。聞著零身上特有的男子剛性氣息,碧昂麗絲俏臉發紅,呼吸急促。小嘴微張,不時噴出一口檀香般的氣息。
她把零抱得更緊,只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零卻不知道碧昂麗絲在想什麼,只覺懷中玉人忽然抱緊自己,以為碧昂麗絲是在害怕。他朝底下緊追不放的怪物狠狠瞪了一眼,手抬起,身體自然湧出無匹威勢,並千江匯海般不斷注入手中的狙擊槍裡。
下一刻,零壓下扳機。
槍口震動的瞬間,一顆狙擊彈脫膛而出,在瞬間達到每秒兩千米的高速,拖著一道清晰的火線筆直朝怪物射去。
怪物不閃不避。
卻沒料到,這次的打擊和之前完全不同。
當子彈在不到半秒的時間後沒入它體內時,在動能推進下仍不斷深入怪物**的彈頭上突然出現一點能量的閃光。瞬間,從怪物體內突然炸起一團火球,狂暴的能量在它體內肆虐,幾如一場風暴。
零賞給它的自然不是普通子彈,而是遊蕩者的招牌技能,貫注了全身威勢及可怕能量的死亡暴擊!
死亡暴擊釋放的能量風暴,硬生生在怪物的背部炸出一個恐怖的血洞。怪物上身左側幾乎消失,只餘一條手臂和幾塊皮肉連接著身體。爆炸的衝擊波更是震得怪物失去平衡,它一個沒捉牢,當既朝下方的深淵掉了下去。接連不斷的碰撞聲響起,也不知道怪物撞毀了多少建築和通道。
零只知道,若要重新到達深淵之井,恐怕夏洛德兩人須出資重新修復地城了。
回到裝卸廣場上,零把碧昂麗絲放下並說道:「快,你先離開這裡。那東西不簡單,你呆在這裡可能會有危險。」
碧昂麗絲有些不情願地放開零,但她也知道留在這裡只會徒然給零添麻煩,於是說道:「那這裡就拜託你了。」
語畢,自有士兵護送著她離去。碧昂麗絲離開沒多久,底下就傳來聲聲嘶吼的聲音。跟著建築搖晃,零往廣場下看去,目力盡展下,看到那隻怪物又飛爬而來。
「全員注意,火力覆蓋,掩護小姐離開!」零大吼,指揮著其它士兵尋找掩物,構建火力網。在怪物爬至機槍的射擊範圍內時,零舉手並用力劃下:「開火!」
頓時,密集的槍聲響起。剩下的六百來名士兵,依托地城特殊的環境,構成一道立體的火力網。機槍掀起的子彈風暴從四面八方瘋狂射至,幾乎沒有留給怪物可供規避的死角。怪物被射得血花亂濺,肉沫四飛,被強大的火力壓制得無法寸進,並有給逼回地淵的趨勢。
更有士兵扛著火箭筒朝怪物就是幾炮轟出,立時有尖銳的轟鳴響起,幾發炮彈拖曳著火光轟在怪物的身上,爆起團團橙黃的火焰,震得地城建築不斷搖晃,彷彿隨時會倒塌一般。
零密切注意著怪物的動態,並通過無線電隨時調整火力網的攻擊角度。他微皺著眉,心中有隱隱的擔憂。已方射擊陣地的火力雖猛,卻無法完全射死這頭怪物。而之前被零用死亡暴擊轟出來的巨大缺口,如今卻已經基本痊癒,這隻怪物的恢復力強得驚人,也難怪能夠頂著眼下強大的火力傷而不退。
這時,被火箭筒轟出來的幾團火焰突然迅速縮小。其收縮的速度不像自然消散,反而像是被怪物吸收了般。只見火焰閃了兩閃,便在怪物的身上全然消失。然而火焰燃燒的地方,怪物的身體表面卻閃過幾道焰紋,並噴射出幾片小小的火焰。
零右眼金光閃爍,從瞳孔深處更是噴射出一道小小的金焰。海量的數據在零的腦海中飛快閃過,於是一個怪物的立體模型很快被建立起來。零抽取之前的記憶畫面和現在的立體模型進行對比,得出被火箭筒轟炸之後,怪物的體積明顯增長了10%左右。
難道
零想到一個可能性,而此際,貝裡恩雙手高舉。手中電芒閃爍,猛然揮出,兩個雷光電球由幾道電光連繫,旋轉著飛向怪物。雷光球一觸及怪物,能量爆漲,當即在深淵中如同升起兩輪烈陽。
無法目視的光芒照亮整個地淵,高壓電流激竄時響起連串「滋滋」之響,狂暴的雷能掀起一片混亂的能量風暴,摧毀著風暴中的物質。聲聲獸吼從風暴裡傳來,在雷光燦爛到無以復加時,卻如之前幾發炮彈所引爆的火焰般,雷光迅速暗淡下去。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深淵又復暗寂。只見那頭怪物身上電蛇閃了閃,皮膚表面掠過幾道藍芒,便把貝裡恩的雷漿球全數吸收。而在零計算中,怪物的體積又增大了7%。
槍聲再起,火線交錯,在彈幕的壓制下,怪物只得在建築間移動,以躲避幾是無處不在的火線。看著素渾身透起鮮紅的能量光華,並開始在表面凝聚出光甲時,零卻喝停了她:「素,別作用一切能量外放的技巧?」
素疑惑地看著零,零沉聲道:「那傢伙,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在它的食譜裡肯定有能量這道大餐。而且通過吞食能量,它進化的速度非常快。最明顯的,就是體積的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