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在地上碎裂的聲音,終於平復了徐敬生的理智,讓他重新冷靜下來。在他的感覺中,這幾天,自己憤怒的次數,已經超過了過去三年內生氣的總和。
桌子上擺著的資料最上面一頁,有謝寸官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面孔略帶稚氣,帶著一絲略顯靦腆的笑容,這是謝寸官大學入學時的照片兒。因為他根本沒有畢業,所以也就沒有大學畢業的照片。
徐敬生看著謝寸官的照片,不管對方的實力如何,但這一出手,就讓自己以及自己的盟友失去了冷靜的這份本領,也讓他不得不正眼面對這個年輕人。
「立刻聯繫讓網監部門封查刪除那些資料!」徐敬生對一旁的妻弟曹宴海道:「動用所有的關係,給他們施壓,力爭要在最短的時間,讓這些資料消失在網絡上!」
原來,謝寸官他們在殺死申俊逸時,同時將他在南方所犯下的罪行,以及叛決書等,都上到了網絡上。而且,用了李莫奇寫的一個類似於病毒的小程序,這個程序能自動在網絡上搜索論壇或微博,自動在論壇上的傳播發帖。而每一個讀過這個程度的電腦上,都會臨時將這個小程度調入內存中,並以此為基點,繼續傳播這個帖子。
因此上,短短一個晚上,經過這種幾何級數的傳播方式,幾乎所有的論壇都將申俊逸的事件,轉播出去。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申俊逸只是申家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但申家受到的壓力可想而知。
而曹家、馬家和王家也是一樣,雖然被掛掉的,都是家族中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但每個人的背後,卻都有一個被不公平處理過的案子。
當然,最惡劣的和影響最大的,還是申俊逸這個案子。然而,雖然曹、馬、王三家的案子並不算十分惡劣,但要命的一點。是同申俊逸的案子一起被曝出來,而且傳播的方式以及力度都類似,因此,也受到了普通民眾的熱切關注。
一時間,幾乎人人都在談論這幾件案子,四家人此時只感覺「亞力山大」。
在這種情況下,高層的眼光也自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輿論導向所吸引,原本通過曾楚生大量人脈為顏裴入罪所造的勢,一下子就被淹沒在這股輿論熱潮中。
送走了有些著慌的三家代表。徐敬生同曹宴海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兒。
「姐夫,現在我們怎麼辦?」曹宴海忍不住問道。
「現在只能等等看了!」徐敬生有些頭疼地捏著眉心道:「等這股風刮過去。再對付姓顏的!」
「沒想到姓顏的還有這麼一手!」曹宴海恨恨地道:「原本已經眼看鐵板釘釘的事情,竟然一夜之間變成這樣了!我們以前的工作,都白作了!」
「怎麼會白做!」徐敬生有些陰森地道:「我們不是拿下了龍翰嗎?正好她的人這次也幹掉了曾楚生,一個龍翰在手,可抵得上七個八個曾老頭了!我們正好趁這機會,以龍翰的巨大利益為紐帶,再次壯大實力!哼,等這件事塵埃落地的時候,我們的力量肯定更上一個台階。到那時,八磅錘砸釘子,鬆鬆一下……」
曹宴海聽了,也不由地眼睛一亮道:「還是姐夫算計得好!可不,一個龍翰在手,大家都要聽我們的,勝過跟著曾老頭。還得受他擺佈不是?」
徐敬生聽了這話,心裡才舒服一點兒。
王家的書房中,王老太爺一雙精明的眼睛從老花鏡後看著謝寸官,那有一點老花的感覺。他用帶著懷疑的口吻道:「我聽說龍翰總公司已經被軍管了。吳家的那個孫子暫時坐著副經理的位置兒,總經理好像是一個姓曾的,我知道你是龍翰的大股東之一,但目前龍翰是以威脅國家安全的理由被軍管的,你這個股東在這種情況下,起的作用也極其有限!你怎麼能保證我們的付出,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謝寸官沉吟了一會才斟酌著措詞道:「我是練武的,講究的是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
王老太爺搖搖頭,打斷他的話道:「別跟我老頭子拽文,我老頭子也練過太極,知道厲害的拳都是後發制人的……」
謝寸官看了一眼這個一臉儒雅之氣的老人精,輕輕地搖頭道:「誰說厲害的拳都是後發制人的?這種說法乍一聽似乎有道理,但其實是錯的!其實拳術之道,如同打仗,要謀在兵前,算在動先!所謂的後發制人,其實身體未動時,卻早已經算計了對方,才能做到後發先至!所以,早在將龍翰公司設在香港的時候,我已經想過如何保證龍翰不被人算計了!」
「哦?」王老太爺眼中精光一閃,饒有興趣地道:「這話怎麼說?」
謝寸官看著老太爺,輕輕搖頭道:「所謂財帛動人心,請恕我賣個關子!」
老頭兒臉色微微一變道:「連我老頭子也不相信嗎?」
謝寸官似乎沒有看到他的臉色變化,輕聲卻清晰地道:「所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不是我信任不信任老太爺的問題,而是老太爺你該不該問我個問題!信任是合作雙方應該給予對方的,而爭取對方的信任,卻是雙方都要時刻放在心上的!那種一方面做著讓對方不能信任的事情,一方面滿臉委屈地斥責對方不信任他,我感覺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哈哈哈哈——」王老太爺突然笑了起來,臉上也就輕鬆下來道:「說得不錯!不過,在沒有證據證明你仍然擁有對龍翰的控制以前,我也無法做出幫助你的決定!」
謝寸官點點頭道:「我明白!不過,還請老太爺能準備一下,不要到時候措手不及,給對方佔了先機,如果不能做好我們剛才商定的事情,那龍翰的股東中,肯定不會有王家的名字!」
王老太爺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連續關閉了五天的卷閘門終於在嘩啦聲中打開了,已經被街坊鄰居們幾乎遺忘的貨櫃車如一隻出殼的小烏龜一樣,緩緩地開出了那個私人地下停車場,然後沿著那條街道,慢慢地駛向了港口的方向。
在貨櫃車駛離一個小時之後,幾輛小車也從那個停車場中駛出,載著那個屋主和幾個夥計,離開了那幢建築。咖啡廳依然在營業,漂亮的女招待們並不因老闆的離去而怠工。
停車場的卷閘門連落兩道,這是主人出遠門時才會出現的情景。
而誰也沒有看到,此刻,在黑暗的停車場中那個密封的小屋內,一台工控機箱上,在靜密的房間內,發出輕微的嗡聲。隨著機箱上紅燈閃爍,一組組指令從一束束破牆而出的數據線上,逆傳回去,正在進行著秘密的工作。
「下班了!」沙攸客對著正在計算機前面忙著的那些工作人員叫了一聲,然後一揮手,立刻幾個身著軍綠的士兵就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那些人起身離開自己的坐位。
沙攸客是國內一家計算機開發公司的高級工程師,專門被吳家騏雇來,對數據中心機房的工作人員進行監控管理的。
畢竟是靠正常手段控制的公司,誰知道這些人中,有沒有死忠原公司領導的人。萬一搞個什麼破壞,怎麼辦?雖然說這麼大的計算機,裡面各種防護措施非常到位,要破壞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吳家騏還是不希望出什麼意外的事情。
畢竟,這麼一台巨型計算機,每天帶來的財富是驚人的,而這驚人的財富中,有一部分是他們吳家的。
就在這時,一個計算機操作員突然驚叫起來:「咦,這機子鍵盤怎麼被鎖定了,無法操作……」隨著他的話音剛落,立刻又有幾個人叫起來:「怎麼回事,我這也無法操作了?」
沙攸客臉色不由一變,連忙衝向最近的一個終端,屏幕上一切正常,但鍵盤鼠標卻都被鎖定,死機一般,無法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