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時,蔡風帆留下來沒有走,倆人就住在謝寸官的小屋子裡。
這間屋子在謝寸官第一次帶蔡風帆回家時,倆個人曾一起擠過。那天同今天一樣,一個人睡床,一個人打地鋪。不同的是,那天是蔡風帆睡床,謝寸官打地鋪,因為他是主人。而今天,是謝寸官睡床,蔡風帆打地鋪,因為蔡風帆說自己是哥哥,要讓著弟弟。
謝寸官沒有過多地爭執此事,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積澱,倆人的感情已經勝過許多親兄弟了。
對於謝寸官,蔡風帆心中充滿感激!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男子當年的扶持,他也許已經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那天,他確實已經生出了要去死的絕望念頭。
對於蔡風帆,謝寸官心中也充滿感激!自己在外這麼多年,蔡風帆這個乾哥哥替他盡孝於母親身邊,真是仁至義盡了!要知道,許多親兒子做不到的事情,蔡風帆都做到了。
倆人關了燈,躺下來,謝寸官終於問到了顏裴。
「你說師姐啊!」黑暗中蔡風帆聲音中就帶著一絲疲憊:「她的事我還真不好說……你知道嗎?我最近一直駐在北京,就在跑師姐的事情!這幾年我自認為也積攢了一些人脈,就是省部級大員也能說上幾句話,但到了師姐的事情上,連跟能說上話的人吃頓飯的機會都沒有!倒是我老師不知道有什麼關係,能說上幾句話,我也就只能跑跑腿……」
蔡風帆因為他的數學才能,被顏裴介紹給自己的博士導師,因此倆人算是師兄妹。
「怎麼。事情很嚴重嗎?」謝寸官將身體從床上扭過來,看向蔡風帆的方向。
「聽老師說。因為一直保著顏姐的那位大佬突發腦溢血去世,所以他們這一系的人根本沒安排好,就被對方步步緊逼!已經被黜落了好幾個重要職務,目前看來是兵敗如山倒了!顏姐那個位子,早就有人盯上了……而且,她那個位置,是個得罪人的位置,別人頂多黜落騰位了事,她卻是讓出位置也不行。京城有幾位大人物,非要讓她入罪才肯干休!」
「哦?」謝寸官輕輕地應了一聲,看來顏裴的情況果然是有些不妙!
「老師前段時間還感覺信心滿滿,不想讓顏姐入罪。但這幾天我看口風。已經不是入不入罪的問題,而是判重判輕的問題了……」蔡風帆的口氣中帶著一股子落寂的感覺,顯然他想不通風光看似無限的顏裴。一夜之前就失去榮華的戲劇感。
「你跑了這麼久,知道到底是誰在對付她?」謝寸官問道。
「聽說有好幾家人,徐家、申家、馬家、王家都在往這使勁兒,不過,聽老師說,最可勁兒的是曹家。當年顏姐可將曹家得罪狠了,將人家裡一個省部級直接給弄沒了……誰想這幾年曹家一個女婿。不知走了誰的路子,突然間得了勢,這次是想將顏姐往死裡咬的!」蔡風帆輕聲道:「另外,聽說張家,就是張苗兒他們家也跟顏姐不對付,顏姐當年一把擼了人家兩個最有希望提師級的團職……」
「哦?」謝寸官一時無言,看來這個顏裴得罪的還真都不是一般人。
不過他也明白,顏裴就是他們這一系勢力的「咬子」,是他上面那位大佬同人打對台的利器。一般來講,一股子勢力能成派系,自然在各個方面都需要有人。
而所謂的「咬子」就是專門挑別人刺的人。
打個比方,一個派系的勢力在紀委有人,想收拾另外一派的人,自然是紀委的人出馬,找對方的錯處,咬住不放,把人往下拉。
而被收拾的一派人,卻在公安上有人,為了保住這個人,自然找出對方陣營中同自己被咬住的人份量差不多的人,也找個錯處往下拉。
這樣一來,雙方最核心的大佬一談,嗯,你放我一馬,我放你一馬,皆大歡喜。
但也有時候,對方從全盤考慮,非要這個職務不可,那麼,就只能是你折一車,我折一馬,走馬換將罷了。
顏裴他們這一派系中,她這個特情處就相當於「咬子」,所以得罪人的事情,都是她做。
然而,突然間大佬不在,沒有指定出接班人,派系內的人難免互相不服,大家不能形成合力,因此就被人步步進逼。
這中間,許多前面給自己留有路子的人,都趕快攀附新主,但像顏裴這樣的角色,就成了各方勢力的出氣筒子。
當然,以顏裴的精明,這麼多年也不可能沒有為自己存下些人情,只不過,這個人情,見不到她時,根本不知道如何去使用。
謝寸官此時已經知道,各方勢力還正在角力中,所以顏裴一時半會還不會有事,心中就盤算起來。
王家那邊,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事情,但當年自己年少氣盛,比武中打殘了王茫,顏裴幫自己出頭,肯定將王老爺子得罪得狠了。
至於徐家、申家、馬家,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只能到時候看了。
張家那邊,他雖然不想求人,但為了顏裴,少不得要去一趟,看能不能化去這個過節兒。要說老一輩兒,顏裴的父親肯定也有股子勢力,只不過,肯不肯出力,能出多少力,就不知道了。
實在不行,少不得逆天一把!
說起來,不管顏裴對別人咋樣,對自己總算不薄,這件事自己絕不能置身事外。
「哥,睡吧!這事兒我明天合計合計,你剛好回來了,就好好歇歇,陪陪嫂子。顏姐的事兒,我來想辦法!」黑暗中,謝寸官的聲音中帶著義不容辭的堅定。
「嗯!」聽了謝寸官的話,蔡風帆沒來由地就感覺放下了心。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謝寸官用過早點,就給肖翰業打了電話。
那天在日本東京,由龍翰接了人去,給他處理了一下傷勢。因為肖翰業都是皮外傷,看著樣子慘,傷勢卻不重,為了安全其間,於是就直接送他上了回國的飛機。
肖翰業一聽謝寸官的電話,又聽說他回到了上海,電話裡立刻就要中午一起吃飯。
謝寸官正好有事找他,當時就應承下來。突然間就想起一件事,於是就給龍翰上海分公司一個電話,讓聯繫東京龍翰,讓傳真一份報紙過來。
安排好這件事,他就下樓去,去看黃士鴻去。
昨天回家時,一看街口那幾家小店,都不見了,變成了寬闊的馬路。一問才知道,為緩解交通擁堵,拓寬街道,黃士鴻的那家小修車鋪被拆了,他已經搬到了另外一處地方重新開張,不過,搬得挺遠,一直到了楊浦區,據說在一個公園的外面。
謝寸官看時間還早,就沒有打車,而是一路坐地鐵倒公交過去。
黃士鴻新開的車鋪就公園門外,這裡是一個巨大的自行車出租處,專門出租車子給逛公園的人。租車處的老闆是黃士鴻的另一個弟子,比謝寸官年長幾歲,跟黃士鴻的時間也比較長了。黃士鴻在這裡,一方面對外修車,另一方面,也承包了這個出租處的車子維修,每個月都在這裡領一份人工。
謝寸官下了車子,正好看到一個賣燒雞的小車子,就買了一隻燒雞。又走到一家小賣鋪,買了一隻瓷瓶裝的花彫。黃士鴻喜歡美食,一般都是自己做著吃。而外賣的吃食,就好這一口兒。
走著路,又問了人,就在公園門口找到了那個修車的小門臉兒。
遠遠一看,那裡圍了一圈子人,看來黃師的生意還不錯。謝寸官就快步走過去,但還沒到時跟前,就聽到那裡有人吵吵,一個高八度的女聲,顯得非常刺耳。
「這車子幾萬塊錢的!你修成這樣,得賠!」謝寸官不由一愣,就分開人群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