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田省吉的右腳一跺地,發也彭地一聲滲人的聲響,隨著這一聲響,他的身體就像炮彈一樣,濺射而出,雙手刁腕內環,在胸前抱一個圈,在左腳落地時,右腿往前提膝頂出,雙手就反腕而出,直接撞向謝寸官的下頜。
竟然是一式螳螂拳的雙環勾。
謝寸官在他的右腳踩到地面時,已經進步上身,手起身落,小鬼穿靴,迎接上去。
兩人的手臂撞在了一起,發出彭地一聲響,膝蓋也幾乎同時撞在一起,又是一聲彭響。
就在這兩聲響中,謝寸官落步進身逼宮,要奪內田省吉的重心。但內田省吉也落步進身,兩人的身體就抵在一起,重心一時僵在一起。
螳螂拳有一句話,叫峙則立變!因為這門拳法要求一條手臂要練得節節生勁。
所以,就在此時,內田省吉的撞在謝寸官右手上的右手已經展開手腕,將五指向他的臉上拂去。謝寸官本能地往處劃掛對方的手,足落腿沉,右肘已經往前送出。
而內田省吉的右手五指一撣,立刻轉撣為刁,將謝寸官的手臂往前下方扯拉,同時左手一掌就直撲謝寸官的面部。
而謝寸官的右臂一受力,也不相抗,立刻就順對方的勁往下滾裹落下,但卻打出一個離心力,在順著對方手臂的同時,作用於對方的手臂。同時,他的右手落,左手立刻合向面部右腮旁,也往前撲出,合身之力,隨著這一掌往前撞去。
心意**與其他拳法不同的就是,任何時候身體都是個大拳頭,隨時會有整勁奪位。
但內田省吉的螳螂拳也是得了真傳的。
他的手臂確實已經練得如螳螂刀臂,節節生勁。他右手往下一扯謝寸官的右臂,謝寸官右臂滾落時。倆人的左掌就撞在一起,發出啪的一聲響。
就在這一聲響中,內田省吉已經進了右肘。
而謝寸官右手一沉,左手一出,二人雙手一撞,內田省吉的右手回肘時,他右手上壓力一去。立刻順勢裹合身體,就打出挑領勢。
這這次裹勢合身。丹田束展,身體的骨骼發出嗡地一聲響,竟然起了髓意之勁。
倆人的速度都是極快,於是內田省吉的右肘,就直接打在謝寸官的右肩頭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在謝寸官勁起骨髓的作用之下,內田省吉的整個筋骨竟然發出咯吧吧的響聲。
而在響聲中。謝寸官的右手臂已經挑起,直接揭在他的右肘下方,將他挑打出去。
倆人在這一聲擊中,彼此都退了開去,再次對峙起來。
這一次,倆人打得都是套勢,打對方的反應。
結果是前輩造拳,都是引空鑽填,結果兩人的擊手,次次撞在一起。雖然是把把要人命,但卻好像排練好的一樣,打了個你來我往,密不透風。
謝寸官的內勁練到了力發於髓,而內田省吉卻將筋骨練到了顛峰。
再次對峙起來時,謝寸官不由地暗暗稱奇,看來內家外家,登峰造極之時。誰也不能佔絕對的優勢。自己練得勁發髓意,原以為對付外家沒有內勁之人,應該是勢如破竹。卻沒想到,內田省吉的筋骨巔峰。以筋力破髓勁,竟然同他不相上下。
而心意**拳雖然七星並進,渾身是手,但內田省吉卻將外家套招套勢,也練到了圓化之境,竟然在打法上,也不輸於他。
再次出招,卻是謝寸官先動了。
他左腿一寸,右腿踐步,一個過步箭竄,直接一步就跨到了內田省吉面前。
他的右手如標槍一般,直穿內田省吉的咽喉。
內田省吉仍然用螳螂拳,雙手雙環勾勢往處一展,右手秘肘就撞向謝寸官的右手,同時右腿就往前彈出。
但謝寸官的右手卻是虛招,當時右手抽扯回勢,雙手扣掌如猴爪,如農民的橛頭一般往下挖去,正挖在內田省吉的右腿上,直接將腿往下按壓,同時他的左腿已經往前趟進,硬趟內田省吉的支撐後腿。只待左腿到位,他就起身出橫拳。
但內田省吉的右腿一受力,立刻就往後貼地滑撤,同時右手回鉤,左手往前頂出,成了螳螂搏蟬的拳架。
此時正好謝寸官橫拳打起,正好被這個拳架封在頜下。
謝寸官雙手一受力,立刻雙手回拉,右腿往前一合,一個剪子股勢,雙腿一合即開,左腿就撞了起來,撞向內田省吉的心口。
同時雙手已經起意,落步即雙撲而出,正是一勢滬上心意的虎竄把。
內田省吉的雙手一受橫拳之勁,立刻往下扒拉,右腿再度彈出,卻正撞在謝寸官的左腿膝上,一撞之下,他立刻落右腿,飛起左腿,正是一個二起腳。
這一勢卻不再是螳螂拳的動作,而是戚繼光《紀效新書》拳經捷要篇中的懸腳勢。
腳虛餌彼輕進,二換腿決不饒輕。趕上一掌滿天星,誰敢再來比並。
聽起來很複雜的感覺,其實這一勢懸腳勢就是一個我們常見的二起腿。
二起腿得用腿力,換腿快密不透風,雖然是騰空動作,但只要掌握好距離,對方也不容易將你撞出去。
而此時,謝寸官雙手已經雙把撲出,倆人的手腳就撞在一起。
內田省吉的二起腳沒有得手,謝寸官的虎竄把雙撲之勢也走空了。但他雙把撲出,雖然被對方一腿破了,立刻進步,右手回護身體,左手如槍平端刺出。
內田省吉一腿擊在謝寸官的手臂上,立刻落地踏實,雙手再次雙環勾撞出,右手在前,左手在後。於是,他的右手就撞在謝寸官的左手上。
雙手一觸之際,內田省吉反手刁拿,左手就從懷裡甩出,斬下。
卻是由螳螂拳變為了通背拳五行掌的甩掌斬截勢。
而謝寸官此時已經順著進步,左手上挑,向前合拗步進右肘。上了右肩頭,同時右手往外展去,卻是追風趕月把。
兩人一個從上往下打,一個從上往上打,就撞在了一起。
在啪的一聲響中,內田省吉立足不穩,踉蹌退去。而謝寸官也被對方大劈一斬。打散了勁,再也不能連招進步。
倆人再次分開。臉上的神情都更嚴肅了。
謝寸官專精一門心意**拳,練到了勁發於髓的境界;內田省吉卻將數門武藝的打法,練到了圓化的地步,功夫卻達到了筋骨巔峰。
數度進擊之下,倆人都是套勢相撞,勞而無功。
此時,就生了熄斗之心。
對於內田省吉來說。能一舉擊殺謝寸官,為弟弟內田晚秋報仇,自然是他的心願。但數度相爭之下,他卻不能拿下謝寸官,反而數度置身險地。如果萬一自己受挫失命,內田家無人能挑大樑,那麼自己辛苦多年經營的勢力,也就不知道花落誰家了。
如果便宜了頭山雄,那他才是死不瞑目。
而且,他有這麼多手下。一個打不過謝寸官,多派幾個,不信殺不了他,何必自己在這冒險。
而對於謝寸官來說,且不說他目前的能力,就是他能殺了內田省吉,也不能殺他。
因為黑龍會裡的矛盾,才是他上位的動力。如果真的殺了內田省吉。頭山雄一統黑龍會,那麼狡兔死,獵犬烹。自己在頭山雄的心中,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這樣才是得不償失。
倆人站在那裡。遲遲地都沒有發動,謝寸官心中就有了底了。當時,後退三步,站到安全距離之外,卻不說話。
都是聰明人,內田省吉自然明白他罷鬥的意思,當時就一躬身道:「武神之名,果然名不虛傳!今天交手,一娛賓客,改日有機會,再領教閣下高招!」
謝寸官打個哈哈,皮笑肉不笑地道:「好說,好說!」說著,卻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坐位上。
此時,頭山雄心頭雖然有些失望,但卻仍帶頭鼓起掌來。
通過剛才的情形,他已經看出,謝寸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在船越次臣推薦他進入黑龍會後,就立刻背叛了船越次臣,同毛利兄弟走在一起,顯然是想搬掉船越次臣這個壓在自己頭上的山,尋找上位的機會。
但剛才在內田省吉對付船越次臣的時候,卻又橫插一手,保下了船越次臣,顯然他從自己的態度中,嗅到了自己同內田省吉合做的氣息,怕船越次臣一去,沒人抗衡內田省吉,他就失去了上位的機會。
不過,頭山雄並不擔心謝寸官,因為對於他來說,一個有野心,有**的人,總是容易控制的人。
你不是想上位嗎?我就給你上位的機會,當然,前提是你必須聽我頭山雄的。
雖然在背後大人物的調解之下,頭山雄同內田省吉達成了協議,但從他心中,卻不願意黑龍會由此一分為二,自己同內田省吉平起平坐。
只所以達成協議,一方面是因為有大人物的說合,另一方面,是他感覺船越次臣已經沒有抗衡內田省吉的能力了。他怕在以後的爭鬥中,東京黑龍會總部說不定會落到下風。
畢竟自己喜歡走政治路線!所謂文不與武鬥,頭山雄也明白,一味的走政治,遲早會被內田省吉逼得無路可走。
而謝寸官同船越次臣在內田省吉壓力下修復關係的現狀,卻使他感覺自己再次有了抗衡內田省吉的本錢。
大廳中掌聲一片,船越次臣看著謝寸官,心情就有些複雜起來。
他知道,自己欠了謝寸官一個人情,而還這個人情的辦法,就是將自己的勢力,以及職務交給他。這樣的話,謝寸官就成了東京黑龍會戰鬥部權利最大的人,才有了抗衡內田省吉的本錢。
而且今天內田省吉的手下,帶給他的羞辱,已經讓他萌生了退意。
心中有了決定之後,他也跟著頭山雄緩緩地鼓起掌來,但他的眼睛,卻再也不會向頭山雄的方向看一眼了。
他突然間想起了柴田弘,一時就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此刻,他才知道,被老朋友出賣的滋味,絕對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