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飛放下電話,邁著沉重的步子在白世傑面前繞圈子,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不停地擦著臉上的汗。白世傑已經猜出「蔡部長」正是高層宣傳部的一把手,手裡掌管著國家和黨的輿論方向,有消息傳言下屆班子,蔡部長還有可能更進一步,入主高層。
宣傳部蔡大部長親自打來電話批評這件事,可以想像張鵬飛的壓力有多麼巨大!白世傑相信張鵬飛的緊張不是裝的,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緊張。這件事不是大事,可是一但上升到國家層面,那就是一件影響很惡劣的大事件,這對省委書記來說會在高層丟分的!呂老書記的提前離開,正是因為在一些小事上沒有處理好,才送給了對手機會。
「哎,麻煩了,麻煩了……」張鵬飛終於開口了,抽出一支煙,打火機偏生又壞了,打了好幾下都沒打著火。
白世傑趕緊上前替他點著火,小聲問了一嘴:「張書記,出了什麼事情?」
「哎!」張鵬飛一**坐在了沙發上,拉扯了一下襯衫的扣子,前胸一下子就露了出來,可以想像他多麼的煩躁。
白世傑沒敢再說話,尋思著領導不想講,自己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就在他想開口說離開的時候,張鵬飛卻突然說話了:「這下麻煩嘍,捅了大簍子!」
白世傑聽領導願意和自己說,便問道:「上頭知道了這件事?」
「嗯,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領導,宣傳部蔡部長……我們得罪不起啊!蔡部長在電話裡非常不高興,最近的新聞上剛剛宣傳穩定了西北,成功打擊了反對勢力,可是我們這邊剛好出事了,這不是打臉嘛!讓人民群眾怎麼想?現在蔡部長也感受到了壓力,沒有面子啊!」張鵬飛急得團團轉的樣子,好像魂兒都丟了。
白世傑驚訝道:「真是蔡部長?」
「連內務院的首長都知道了,老總把才蔡部長叫到了辦公室,先把他給批評了!」張鵬飛沒好氣地說道:「可是我這個省委書記才剛剛知道消息,咱們的宣傳部……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啊,這樣的情況盡然敢隱瞞不上報!」
白世傑不好再說宣傳部的不是,問道:「蔡部長還說了什麼?」
「能說什麼?把我臭罵了一頓!我剛剛來到西北,就又出現了這種事情,高層對我很失望啊!大家本以為西北的班子調整完之後就會穩定下來,誰想到我連正式工作都沒有接手,對方就出招了,西北這次可是丟大人了!」
經張鵬飛這麼一渲染,白世傑也有些坐立不安了,皺著眉頭道:「那怎麼辦?」
張鵬飛煩躁地說:「蔡部長也很著急,他安排人調查此事了,或許一會兒還會給我打電話。希望不會有更高級別的領導給我打電話了,否則我可能就要拍**走人了!」
「張書記,您放心,這件事沒有那麼嚴重,這個……」
「還不嚴重?」
「媒體宣傳的不是事實,是假新聞,所以……」
張鵬飛打斷他的話:「蔡部長得到消息,這件事已經傳到了國外,在一些非法網站上得到了傳播,你說什麼才算嚴重?」張鵬飛火了,不滿地看向白世傑。
白世傑一臉尷尬,老臉一紅,吱唔了半天,最終說道:「張書記,是我對形勢估計不足,對不起。」
「哎,老白,我不是針對你,太心煩了!」張鵬飛歉意地看了他說:「不瞞你說,我從政多年,還從來沒被人如此批評過,丟人啊!」
白世傑能夠理解張鵬飛的感受,他一路走來都很順,偏偏到了西北得不到重視,又接連出事,連蔡部長這樣的領導都驚動了,他能不丟人嗎?
「張書記,您也別太心急,事情已經發生了,急也沒用。」
「哎,毫無頭緒啊!」張鵬飛按滅了煙**,半瞇著眼睛說:「白秘書長,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你要與我攜手並肩,我們要一起戰鬥,一起度過難關!我在西北也沒什麼朋友,能信任的助手太少了!」
白世傑看似被他的表情打動了,起身道:「張書記,只要您信得過我,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一定幫您做!」
「嗯,我要好好想想明天怎麼向領導解釋!」張鵬飛一副無奈的表情,似乎酒意早就嚇沒了。
「光當」一聲,李鈺彤推開自己房間的門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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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不高興地看著她,罵道:「幹什麼這麼冒失,要嚇死人啊!」
「我……」李鈺彤委屈地撅起小嘴,不安地放慢了腳步,慢慢走到他跟前,舉著手中剛剛打印出來還散發著熱氣的a4紙說:「這是網上關於這件事的新聞和報導,還有一些評論,您看看……」
「這麼慢!」張鵬飛沒好氣地說道,把紙張接到手裡坐到了沙發上。
白世傑知道張鵬飛心情不好,正沒處發洩,不巧被李鈺彤碰到了,也就有了發洩的對象。
「小李,你累了,坐著休息一會兒吧!」白世傑微笑著對李鈺彤點點頭。
「嗯,謝謝秘書長。」李鈺彤對白世傑甜甜地一笑,直接坐在了她的身邊。
白世傑嗅著青春女人身上的香氣,心曠神怡。白世傑有意觀察了一下李鈺彤的一舉一動,再瞧瞧她的坐姿,還真像處女,難道她真的還沒被破瓜?李鈺彤白了張鵬飛一眼,小聲對秘記哪裡都好,就是有時候亂發脾氣,過會又要向人道歉!」
「呵呵……」白世傑微微一笑,這丫頭真是太可愛了,如果放在自己身邊也捨不得她離開啊。
「煩死了,這麼多我能看過來嗎?」張鵬飛沒好氣地把手中的文件摔在茶几上:「你給我介紹一下就得了!」
「哼,神氣什麼!」李鈺彤撇撇嘴,不高興地撿了起來。有白秘書長在,她的膽子反而也大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感覺張鵬飛今天對自己發火是有意的,因此她也有意激怒他,到要讓外人看看他的死德行!
「你說什麼?」張鵬飛猙獰地看向李鈺彤,雙眼彷彿要噴出火來。
李鈺彤並不知道,這一切都在張鵬飛的預想之中,他是故意讓白世傑看到他性格上的「另一面」。
「我……沒說什麼!」李鈺彤扭開頭說道。
「沒說什麼?你當我是聾子嗎?」張鵬飛「啪啪」地拍打著茶几:「李鈺彤,別以為小雅對你好,我就給你面子,幹不好就給我滾!」
「要我走……也是小雅姐姐說了算,是她把我帶回來的,你沒這個權利!」李鈺彤看到張鵬飛當著白世傑罵自己,自尊心大受傷害,跳起來反擊。她心想反正豁出去了,平時也沒少和他鬥嘴。今天有白秘書長在,他還能動手打自己不成?
「還反了你了?」張鵬飛指著李鈺彤的鼻子大罵,臉憋得通紅,可能是感覺到在下屬面前被一個小保姆反擊有些丟面子,吱唔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滾,你現在就給我滾!」
「哼,你沒這個權利!我要給小雅姐姐打個電話,她要同意我走,那我就走!」李鈺彤還是第一次看到張鵬飛這樣發火,自覺傷了心,說完之後眼睛一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像不要錢似的拚命往下掉,一顆顆就像大珍珠似的。李鈺彤抹著眼淚,委屈地看向白世傑說:「秘書長,您說說,他還省委書記呢……整個就是一個不講理的人,有這麼當領導的嘛!」
「呃……這個……」白世傑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都在旁邊看傻了,這叫什麼事?省委書記和保姆幹起來了?看這意思還沒有佔上風,張鵬飛在政壇鼎鼎大名,怎麼還有這樣的毛病?白世傑一直都覺得張鵬飛高深莫測,很會操控下屬,往往用幾句話就讓你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難道……正所謂人無完人,他還有這樣的毛病?瞧這意思,一但遇到煩心事或者他意想不到的難事,他就會情緒失控,就想罵人,這在心理學上應該是一種病吧?白世傑偷眼瞄了下張鵬飛,心說今晚的收穫可真是大啊!
「秘書長,您說句話,您說我哪裡錯了?他心情不好幹嘛找我的毛病?」李鈺彤還在撕心裂肺的哭著,見白世傑不說話,又拉了下他的手臂。
「呃……小李,那個……張書記確實遇到了煩心事,你要多理解……」白世傑看向張鵬飛,想張口勸勸,可又覺得不太合適。
而此時的張鵬飛好像才知道白世傑在場似的,自知失態,鬧了個大紅臉,不安地看向白世傑,一句話也不說,鬱悶地吸著煙。白世傑好不尷尬,他跟在領導身邊多年,深知領導最怕的就是丟人的事情被身邊人看到,有些心眼小的領導會因此記恨你一輩子,甚至永遠壓著你讓你得不到陞遷的機會。
曾經西北就有一位市長,有一天喝多了,肚子裡酒水太多想小便,結果褲子解開的晚了,就站在街邊弄濕了一褲子。不巧全被司機看在了眼裡,事後司機當然發誓不會把事情說出去,可是市長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後來不但換了司機,還把他弄出了小車班。
想到這些,白世傑有些害怕了,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離開,趕緊板起來對李鈺彤說:「小李啊,你是懂事的孩子,怎麼能不理解領導的苦心呢?張書記批評你也是為了你好,你可要虛心改正啊!」
「我……」李鈺彤還想反駁,看到白世傑對自己擠眼睛,這才不說話了。
白世傑接著說道:「小李,我和張書記還有事情談,你先進去休息吧。」
「哦……」李鈺彤也知道白世傑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便偷偷地瞪了張鵬飛一眼,氣呼呼地走回了房間。
聽了白世傑的話,又看到李鈺彤離開,張鵬飛臉色好看了一些,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白世傑掃了眼李鈺彤的背影,笑道:「這個小李啊,還真是單純!」
「呵呵……」張鵬飛免強笑了笑,表情仍然很尷尬。
白世傑知道領導的面子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找回來的,他撿起茶几上的文件,假裝認真地看了幾頁,轉移話題道:「張書記,您說得對,情況非常不樂觀,媒體們的評論都傾向這篇文章是真實的,這讓我們很被動。大部分……或者說全部分網民都覺得西北省委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混淆視聽……」
張鵬飛沉重地點點頭,說:「我就知道會這樣!」
白世傑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他的目的都已經達到,而且還有意外的收穫。經過了剛才那樣的事情,張鵬飛也沒有心思再談工作了。他見好就收,起身道:「張書記,我知道您還要研究這件事,所以……就不打擾了,明天我們再碰碰吧,我建議省委針對這件事開一個工作會議。」
「嗯,就依你的辦法,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好……」白世傑慢慢退了出去,連說:「張書記,您就不用送了。」
其實張鵬飛本來也沒想送,聽他這麼說,便笑道:「老白,那我就不客氣了,你慢走啊!」
白世傑揮揮手,把房門關上後站在門外心情愉快地呼出一口氣來。他面帶微笑,今天晚上的來訪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他自認為把張鵬飛的性格摸透了。看來傳言也只是傳言,他並非像人們所傳說得那麼厲害!通過張鵬飛剛才的表現,白世傑覺得他有心理或者性格上的缺陷,總之這是一個在心理上有病的領導!白世傑不知道用什麼醫學詞語來解釋,但他肯定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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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世傑剛關上門,張鵬飛就衝進了李鈺彤的房間。李鈺彤正趴在床上悶聲哭著,緊握粉拳敲打著枕頭,披頭散髮的模樣十分惹人心疼。
「別鬧了,我有事和你說。」張鵬飛拍了拍李鈺彤的後背進行安慰。
「不要你管,你出去……我明天就滾,滾得遠遠的!」張鵬飛的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李鈺彤,她真覺得心被傷了。
「我不是針對你,一會兒再向你解釋,我現在有事要你幫忙。」張鵬飛拉著她的手:「李鈺彤,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李鈺彤瘋狂地掙扎著,用被子捂著頭,就是不理張鵬飛。
「李鈺彤!」張鵬飛大喊一聲,硬生生把她抱在懷裡,撫摸著她的臉,對著她的耳朵說了一句話。
「真的?」李鈺彤眨眨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張鵬飛。
「我一會兒再和你解釋,你先幫我做一件事,怎麼樣?」張鵬飛臉上掛著微笑。
「說吧。」李鈺彤板著臉,心裡卻很得意。
「你這樣……」張鵬飛湊在李鈺彤耳邊低聲說道。
「哦,我明白了,就是監視?」
「差不多吧,你快去……要不然就跟不上了!」張鵬飛站起來,把她放在床上,扯過來一件外衣罩在她身上。
李鈺彤點點頭,也不顧西北夜晚的寒冷,披著外衣,穿著拖鞋就跑了出去。
「小心點,別被人看到!」
「放心吧!」李鈺彤回頭擠了下眼睛。
張鵬飛笑了笑,身邊有這樣一個人,生活中樂趣無窮啊!想想自己剛才說過的話,確實對她有些不公平,可為了在白世傑面前展現出自己的「缺點」,他也只能傷害李鈺彤了。當然,這只是一方面。張鵬飛設計與李鈺彤吵架,最重要的就是想要白世傑看到他們之間複雜的關係,可是這種複雜的關係唯獨不包括男女之情,這樣今後就不會被人誤會了。
李鈺彤傻歸傻,可是在關鍵時刻總能按照張鵬飛心裡的想法做事。他們之前沒有商量,張鵬飛也是臨時起意,準備在白世傑面前上演這麼一齣戲。沒想到她還真上道,配合得天衣無縫。對於白世傑這種聰明人來說,通過剛才那場「逼真」的戲,一定能從中看出很多東西。張鵬飛利用了李鈺彤的性格,更利用了白世傑的聰明,如果沒有這兩人的本色出演,這齣戲就不會成功。白世傑做夢也想不到張鵬飛剛才是「假戲」,而李鈺彤卻是「真演」。
張鵬飛正在為自己的智慧而得意,同時也感覺有些愧疚李鈺彤。大約十幾分鐘後,李鈺彤就跑了回來。外面的風很大,她穿得又單薄,看樣子凍壞了,整個人瑟瑟發抖。
「快……暖和一下!」張鵬飛心疼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將她拉入懷中。她整具身體都是冰冷的,縮在他懷中發抖。
「好冷……」李鈺彤的牙齒碰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音。
張鵬飛將她抱起來走進房間,用被子把她包裹在床上。李鈺彤幸福地看著張鵬飛,喃喃道:「你答應我……以後再也不在別人面前罵我了!」
「嗯,我答應你!」張鵬飛點點頭,隔著被子抱緊她說:「還冷嗎?」
「好……好點了……」李鈺彤的身體還在打冷顫。
「情況怎麼樣?」張鵬飛問道。
「您猜得沒錯……」李鈺彤喜滋滋地說道:「我遠遠跟在他的車後面,看到他的車出了常委院就停下了,他從車裡下來又往回走!差點看到我呢!」李鈺彤拍了拍胸口。
「看到你了?」張鵬飛也嚇了一跳。
「還好我聰明,飛快地躲進了綠化樹後面!」
張鵬飛氣得瞪了她一眼,說:「說重點!」
「他一個人溜了回來,果然去了省長家!是省長夫人開的門,就是那個漂亮的安族女人,那女人就穿著睡衣,笑起來……」
「好了,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張鵬飛打斷李鈺彤的話,免得她繼續深化加工下去。張鵬飛早就知道白世傑不是省油的燈。他先跑到自己這裡表忠心、獻慇勤,隨後又把從這裡得到的情報拿給省長吾艾肖貝討好關係。這隻老狐狸,自己還真小看他了!
李鈺彤被張鵬飛打斷自己的「文學創作」十分不滿意,皺著眉頭說:「我……我還沒說完呢!」
張鵬飛白了她一眼,想起剛才的事,解釋道:「我希望你明白,我剛才那麼對你,就是不想別人誤會我和你……」
「誤會什麼?」李鈺彤像個白癡似地問道。
「你說呢?」張鵬飛鬱悶地說道,她是真傻還是裝傻?
「哦……你是說怕他們當我是你的情人?」
「嗯。」張鵬飛板著臉點點頭。
「可是……你說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李鈺彤一臉天真地問道:「我們整天生活在一起,而且還有了肌膚之親……」
「等等……」張鵬飛立即打斷她的話:「誰和你有肌膚之親了?」
「難道不是嗎?」李鈺彤鄙夷地看著他,玩完了就想不承認,還省委書記呢!
「你不就是給我做個推油,然後……難道這就想賴上我了?好像我沒對你怎麼樣吧?是你自己……」
「你……你真無恥!」李鈺彤張牙舞爪地恨不得把他撕碎。
「怎麼著?」
「我們明明做了那種事,那天你都噴到我嘴裡了!」
「那……根本不算,你再胡說別說我罵你……甚至趕你走!」張鵬飛心虛地喊道。
「你剛才說什麼了,你再罵一次?」李鈺彤逼視著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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