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3夜訪村女
走進公安局，胖警官先把男司機帶走了，現在大家知道他叫許彬。又來了幾位警員給東小北、張鵬飛幾人做筆錄。很明顯，胖警官在回來之前已經作好了安排，警員們各司其職。按照之前說好的，張鵬飛和李鈺彤的身份是遊客、東小北自稱為藝術家。黃石縣雖然窮，但有大片的遠始森林，山中景色秀美，平始也有一些自駕游的外地人，因此他們的身份沒有讓警方起疑。又加上張鵬飛一身運動裝，哪有省委書記的樣子。
只是警方特別對待了彭翔，把他的手銬研究了半天，最後也沒看個明白。普通私人用的手銬不會這麼好，但是也不知道這種手銬是什麼來頭。中警衛的裝備，他們當然沒見過！錄完口供，又對彭翔好一頓批評教育，告訴他見義勇為可以，但是不能動粗，不管怎麼說他也沒權利給別人戴手銬。彭上校沒和他們一般見識，態度很好，表示吸取教訓，以後不會這麼幹了。
半個小時以後，幾個人又重新坐到一起，那位胖警官和許彬還是沒有出來。張鵬飛已經打聽過了，那位胖警官是縣公安局刑警隊的江副隊長。張鵬飛在李鈺彤耳邊低語，她點點頭，臉上露出得意地微笑。
又過了半小時，江副隊長才笑瞇瞇地走出來，說：「幾位，不好意思啊，讓你們久等了。」
東小北問道：「警官，事情調查清楚了嗎？」
「這個……」江副隊長笑道：「我們對嫌疑人進行了審問，不過和你說得情況有些出入，按他的說法……是你先**他的？他以為你想一夜情，所以就……」
「放屁！」東小北怒了，很明顯她被警方陰了，站起來說：「我們這麼多證人呢，你怎麼能相信他的話？」
江副隊長一本正經地說：「當然，這件事我沒有完全相信嫌疑人的話，但是也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話。這件事吧……反正對你的傷害也不大，我覺得給你弄點錢花，就這麼算了吧？」
東小北還想理論，被張鵬飛拉住了。張鵬飛想聽聽江副隊長還說什麼。
江副隊長接著說道：「說得難聽點，即使他真的想對你不軌，結果不是……也沒成功嘛，我們就是立案能怎麼樣？頂多就是拘留，沒辦法判刑啊！」
東小北說：「我聽說黃石縣最近出了好幾起類似的案子，你們就沒調查嗎？」
「查了……那些事和他沒什麼關係。我說……剛才我的建議怎麼樣？」江副隊長看著張鵬飛，說：「你勸勸她，年輕人不懂事……對不對？能用錢解決的事就不叫個事嘛！」
東小北看向張鵬飛，低語道：「就這麼算了？」
江副隊長說：「要不能怎麼樣，他摸你了，難道你再摸他幾下？我這話難聽點，可是……道理你是懂的，這種事不好說啊！」
張鵬飛說：「警官，其實呢……這個小姑娘也不是想鬧大，但被人佔了便宜總歸心裡不舒服，對方還不承認。這事私了也行，但是為了讓她心理平衡，必須讓那人承認圖謀不軌，對小姑娘動手動腳，他要當面道歉。這個要求不過分吧？他非禮小姑娘，我們大家都看到了，敢做就要敢當嘛，我們要不急時出現，沒準發生什麼事情呢！所以……」
江副隊長說：「這個嘛……我理解，好吧，你們等我。」說完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江副隊長手裡拿著卷宗說：「你們看看吧，他已經承認看到這位小姑娘漂亮就起了歹心，所以一時衝動犯了錯。你如果也同意私了，沒其它意見，就簽個字，他會道歉的，還能給你兩千塊錢的精神損失費。兩千……是我們一個月的工資了，幹啥能一會兒就賺兩千啊！」
東小北氣道：「他就是給我兩萬，我也不想再看到他！先讓他道歉，然後我就簽字！」
「好好……」江副隊長把許彬帶了出來。
許彬嘴上叼著煙，滿臉不在乎的表情，瞧那意思沒有半點悔改。許彬走到東小北面前，咧開嘴笑了：「美女，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有意的，是你長得太漂亮了嘛，男人見了漂亮女人都容易衝動，你別往心裡去。以後咱們可以交個朋友嘛！這錢……你拿著！」
「你去死吧，下輩子也不想看到你了！」東小北在張鵬飛的暗示下，只能暫時把氣忍下，在卷宗上面簽了字，得到兩千塊錢的「精神損失費」。
張鵬飛看向李鈺彤，李鈺彤點點頭，表示一切都成功了。
江副隊長看了眼卷宗，終於鬆了口氣，這下兩面都能交差了。他高興地說：「這就對了嘛，也沒什麼大事，能私了就私了，這是我們一慣的執法准責！」
張鵬飛幾人笑了，沒想到私了在黃石縣成了執法准責！笑過之後，張鵬飛感覺很悲哀，在自己的治下發生這種事，讓他臉面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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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彬並沒有馬上走，張鵬飛幾人先出了公安局。
東小北不高興地看向張鵬飛說：「就這麼算了？」
張鵬飛說：「我是想在黃石縣多住幾天，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能先忍下來。你放心，我一定為你討回公道，你就再忍忍。」
「媽的，氣死我了，這輩子頭一回受這麼大的委屈！」
張鵬飛說：「好了，我晚上請你吃飯，這幾天我們在一起行動，讓你一個人在這裡，我還真不放心。」
東小北歎息一聲，拉著李鈺彤的手說：「聽到沒有，我們女人就是受苦的命！」
李鈺彤同情地點點頭。東小北捏著手裡的錢，說：「媽的，這錢我不要！」說完就要扔。
張鵬飛按住，笑道：「不能扔，這是證據，在說……這也是你應得的錢！」
「**的，被他摸了那麼多下就得了兩千！」
彭翔插話道：「兩千不少了，酒店裡的……那啥，也就這個價。」
幾人知道彭翔說的意思，都忍著笑。東小北越想越氣，大喊道：「今天的仇我一定要報！」
張鵬飛拉著她剛要離開，就看到江副隊長把許彬送出來，滿臉的諂媚。許彬揮揮手，向東小北走來：「我說什麼來著，你們幾個外地人還想對我怎麼樣？告訴你們，在黃石還沒有人能動我，你們幾個小心點，下次……可別說我對你們不客氣！」說完又看向彭翔，說：「小子，你記著我這張臉！」
彭翔點頭道：「我記住了。」
「哼，你們早晚會知道我的厲害！」許彬開著自己的出租車離開了。
「你牛什麼啊！」東小北氣得破口大罵。
張鵬飛微笑道：「這事……有點意思啊，既然有這麼厲害的背景，還用開出租車？」說完看向李鈺彤：「剛才他們承認非禮小北，都錄下來了吧？」
李鈺彤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說：「一句沒少！」
「哦，趕情您還留了一手，怪不得要逼他承認呢！」東小北大喜。
張鵬飛想到警方肯定要放了那小子，為了留下證據，又不想先表露身份，就想到了這個辦法。李鈺彤用錄音筆熟練多了，早在離開之前，張鵬飛就教過她，路上一但碰到奇怪的事情，特別是在發生意外張鵬飛和別人說話時，一定要偷偷錄下來。每句話都有可能成為證據。
東小北無助地坐在張鵬飛身邊，說：「下一步怎麼辦？」
張鵬飛說：「天也黑了，忙了一下午，飯還沒吃，你請我們吃飯吧。」
東小北說：「還是省委書記呢，求別人吃飯！」說完之後還不解氣，又補充道：「也對，你們當官的就是讓別人請吃飯！」
張鵬飛說：「你不是剛賺了兩千塊錢嘛，我們能吃頓好的！」
「哼，那可是我的血肉錢！」
張鵬飛幾人又是笑，他說：「小北，你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本來也是我的血肉錢！媽的，今天就請你吃飯了！」看得出來，東小北的心情很糟糕，作為一個女人，她能把情緒控制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張鵬飛總是逗她，就是想讓她心裡放寬，不揭穿她心裡的傷疤。她這樣的女人和普通女人不同，外表太要強，不能讓她落淚。不過張鵬飛覺得女人受了傷就要哭，總憋著也很難受。如果不解開她的這個結，早晚都是個事。
張鵬飛對彭翔說：「彭上校，大作家要請我們吃飯，先找家酒店，然後再去吃飯。」
彭翔說：「領導，我看過了，這裡只有一家三星級賓館。」
「不用管幾星了，有床就行。」
彭翔便開著車來到黃石賓館，聽這名子就知道過去是縣委縣政府的接待賓館，只不過現在被私人買下還延用了老名子。幾人定好房間，並沒有在賓館的餐廳吃，而是出來找了家小餐館。按照張鵬飛的話來說，賓館裡的菜只是樣式好看，但味道卻比小餐館差了很多。
幾人點了一些地方特色菜，李鈺彤離開餐桌出去走了一圈，回來後說：「張……老闆，這家餐館不太衛生。」
張鵬飛說：「那你別吃了，我們不怕。」
李鈺彤長歎道：「那就對付一口吧。」
東小北說：「放心吧，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張鵬飛問道：「喝點酒？」
「好！」東小北擼了下袖子。
李鈺彤笑道：「小北，你還真有點綠林好漢的意思！」
「我今天鬱悶。」東小北說。
菜上的很快，張鵬飛要了啤酒，幾人邊吃邊聊。喝著喝著，東小北舉杯道：「領導，我今天受的氣，你一定要給我找回來！」
張鵬飛點點頭，拍著她的後背說：「成交……干了！」
最後東小北喝多了，張鵬飛扶著她上車回了酒店。到房間後，讓李鈺彤照顧她，然後把彭翔進叫進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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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翔跟著張鵬飛進門，知道領導肯定有什麼事情要自己辦。張鵬飛進門後沒和彭翔說話，而是拿出手機打電話。
「喂，是春楠嗎？」
「嗯，是我，張……張書記，您到了？」
「我到了，就在黃石賓館。」
「那我現在就去見您！」
「不……不要過來，告訴我你住的地方，我們現在去找你。」
「哦，那……好吧。」隨即報了個旅店的名子和房間。
張鵬飛放下手機看向彭翔，說：「你現在陪我出去一下。」
「現在？」
「是的，辦點私事。」
彭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猶豫道：「我怕不安全，要不明天早上？」
張鵬飛說：「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你怎麼了……膽子變小了？」其實他知道彭翔擔心自己的安危。
「那……那好吧。」彭翔指了指旁邊，「她們兩個女孩子沒事吧？」
張鵬飛擺手道：「放心吧，許彬就是敢報復，也是找你，你不記著他走時說的那句話嘛，讓你記住他的臉！」
「好，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要不要和小李打聲招呼？」
「不用了，她們累了一天，應該睡下了。」
彭翔不在多話，帶著領導就出了門，按照他的指示，去尋找那家旅館。到旅館門外後張鵬飛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打了一個電話，沒多久一個可愛的朝鮮族小姑娘就跑了出來。張鵬飛打開車窗招了招手，小丫頭羞澀地鑽了進來。
「張……張書記，您好，我沒想到這麼晚了您還能出來，本來準備明天打您電話的。」小丫頭小聲說道。
小丫頭正是延春賓館的服務員李春楠，張鵬飛最近幾次去延春調研，都是她負責照顧，也是她在半年前送給了張鵬飛一封舉報信。張鵬飛此次來到黃石，就和這封信有關係。
張鵬飛說：「本來我能早點到的，半路上出了點意外。我們現在就去見珊珊，你帶路。」
李春楠沒說話，感動地哭了。
「怎麼了？」張鵬飛很不解。
李春楠擦著眼淚說：「您……您真好，能看到你，珊珊就有救了！」
張鵬飛心裡不太好受，說：「放心，法律一定還給珊珊一個公道！你把路線告訴彭哥。」
李春楠就把路線告訴了彭翔，說：「司機哥哥，那邊路很難走，要爬過一座山，路邊就是懸崖，你一定要慢點啊。」
彭翔笑道：「小丫頭，你放心吧，我比你還關心領導的安危！」
李春楠吐了吐舌頭甚是可愛。張鵬飛和她閒聊起來，感歎道：「珊珊能交到你這樣的好朋友，真是幸福！」
李春楠自豪地說：「我們從小玩到大的，一起上學，一起參加工作，我們就像親姐妹一樣！」
張鵬飛說：「你老家是黃石的，最近聽沒聽說這邊有什麼色魔司機的消息？」
李春楠點頭道：「哦，我聽說了，好像有人開出租車司機，看到漂亮女孩兒就帶到山裡……那個了。」
「是真的？」
「嗯，大家都說我們村子裡有一個，不過……那家人不承認，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還把姑娘送走了。」
張鵬飛聽到這裡，便說：「看來是真的了，農村人都愛面子，這種事怕影響姑娘的名聲，以後不好出嫁，所以就把姑娘送走了。」
「嗯，我媽還說最近不讓我回家呢。」李春楠說。
張鵬飛無奈地說：「我有責任啊，延春的領導也有責任！害得你連家都回不去了，我們這些當官的真是……」
「張書記，這不怪您，都是縣裡的幹部不幹好事！」李春楠氣呼呼地說道：「延春的幹部挺好的，最近延春大搞發展，可能沒有人關注黃石。」
張鵬飛冷哼一聲，說：「過去也沒有人關注黃石吧？」
李春楠說：「黃石不小，可都是山區，總共才有十幾萬人，縣城只有一條街，又遠離延春，連州里的幹部都很少過來，您是第一個到這裡的省委書記！」
張鵬飛聽得心裡難受，說：「不管怎麼樣，黃石現在有問題，一定要好好查查。」
李春楠大著膽子說：「人家都說黃石的問題出在幹部身上，這裡的幹部是窩裡吃、窩裡垃，都是花錢買來的官，買到官再賺錢，反正……都沒一個好東西！」
身為一名幹部，張鵬飛感覺臉皮發燒，在一個姑娘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雖然李春楠說的現象只是少數，可是卻代表了大多數百姓的心聲！
李春楠見張鵬飛不說話，馬上聰明地說：「當然了，您是我見過最好的幹部！」
張鵬飛笑了笑，不再說話。路過一家小商店，張鵬飛突然喊停了彭翔，然後拉著李春楠就走進去了。張鵬飛像搶劫一般採購，足足裝了四個塑料袋。看著張鵬飛買的這些東西，李春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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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縣縣城很小，很快就出了縣城，柏油路變窄了，路況越來越差，路面上全是石子。彭翔心疼車，氣得大罵。
李春楠說：「這條路剛修了三年，每年都要修，大家都說……偷工減料。」
彭翔說：「寬度也不夠，這設計的應該是四車道，兩邊還有自行車和人行便道，可是兩邊的便道根本就沒修！」
張鵬飛悶聲不語，看來黃石縣的問題比他想像中還要嚴重。出了縣城，進入農村，張鵬飛在路邊看到了一些廣告牌，都是宣傳新農業發展公司的，聲勢浩大，這讓他煩亂的心思等以緩解。新農業思想是他執政過程中最重要的孩子，看到整個延春都接受了這種思想，自然有些高興。
看了眼旁邊的李春楠，張鵬飛便問道：「春楠，你家和珊珊家是一個村嗎？」
「嗯，是一個村，不過現在珊珊不住在家裡，她……跑到山裡去了，就在地頭蓋了一間簡易房，平時幹幹農活。」
「她為什麼不回家裡住？」
李春楠低下頭，擦著眼淚說：「她爸說……丟人，她本來想出去住的，可是把所有錢都給了家裡，手裡沒有錢，也……也沒辦法出去租房。」
張鵬飛心裡一痛，說：「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呢，我以前和你說過，缺錢了向我要！」
李春楠說：「其實錢我也有一點，可以幫她，但是……張書記，這是女人的自尊，您懂嗎？」
張鵬飛的眼睛濕潤了，他歎息一聲，扭開頭擦了下眼角，說：「你們只是初中畢業，可是懂得的大道理卻強過那些專家學者！」
李春楠說：「珊珊說她一定要以個人的能力把寶寶養大，不讓她有恨，要讓她感覺這個世上還有愛……」
張鵬飛哽咽得說不出話，良久後才說：「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李春楠說：「雖然她的想法是對的，但是……生活太苦了。」
張鵬飛搖頭道：「她的父母也太……哎！」
李春楠說：「珊珊說理解爸媽，農村很在意這個的，大家都說珊珊在外面和人亂搞有了孩子，又被拋棄了，所以……」
「不說這個了，還有多遠？」張鵬飛看到汽車進了山，車的一側就是懸崖絕壁。彭翔開車很小心，生怕領導有什麼閃失。
李春楠看了眼車窗外，說：「如果走路的話，還得四五十分鐘吧。」
彭翔聽說後：「開車也快不了多少，估計要半個小時。山路太陡了，不敢快開。」
張鵬飛看到山林高處的田里種著玉米，便問道：「春楠，你們家土地也加入農業公司了嗎？」
「加入了，上面說如果不加入……就不讓我們種地！」
「什麼……當地的幹部就是這麼宣傳的？」張鵬飛氣得胸口發疼，真沒想到他的心血到了基層變成了這樣。
李春楠點頭道：「是的，他們說這是硬性指標，地要統一收回，鄉親們不敢不從，現在都沒底，害怕到時候什麼也得不到！每天，鄉鎮幹部到是吃吃喝喝的四處轉，比過去還牛！」
張鵬飛心想看來這就是負面影響，如果農業改革監督不力，就會演變成李春楠所說的這樣，看來情況自己預想的還要嚴重。張鵬飛不敢再問了，低頭沉思，他知道這次黃石之行來對了！
過了半個來小時，彭翔終於在李春楠的指引下把車停在了山坡的平地上，前方出現了一片地，有間破敗的簡易房，微微亮著昏黃的燈光。
看到這棟四面透風的簡易房，張鵬飛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張書記，我帶您過去！」李春楠走到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