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等待時機
馬中華帶著李四維在京城見了一位央行的領導，雙方談的很愉快。在馬中華的大力推薦之下，央行同意只要李四維能拿出抵押物便放款。辦好了這件事，李四維按照之前的安排，直接飛往美國，留下馬中華一人在京城走關係。
馬中華並沒有離開，利用他數十年的人脈，開始暗中展開了對張鵬飛的攻勢。馬中華很狡猾，聰明地利用到了現階段思想界的大矛盾，意在把這件事鬧得越大越好，最終才能逼中央表態。他這麼干當然很危險，但馬中華覺得雖然是自己推波助瀾，可是現行矛盾必竟存在，這個矛盾可不單單發生在自己和張鵬飛之間。
張鵬飛雖然沒有去京城，但是也清楚馬中華在京城幹了什麼，以劉繫在京城的勢力，要想瞭解馬中華的動向並不難。
週一，張鵬飛省長結束了在遼河的度假，告別戀戀不捨的郝楠楠回江平上班。這個週末在遼河度過的十分愉快，伴隨著愉快的就是疲乏，有郝書記這個如狼似虎的成熟美人陪著，張大省長別想輕閒！
張鵬飛剛到辦公室，便接到了梅子婷的電話。
梅子婷在電話裡笑嘻嘻地說：「報告張省長，你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嗯，說說情況吧。」張鵬飛擺出了「省長」的架子。
「是！」梅子婷繼續演戲，有板有眼地匯報道：「報告省長，情況是這樣的，通過我們的瞭解，終於摸清了李四維此次去美國的目的。原來他的臉部接受了大手術，損傷了神經，導致面癱，下部肌肉出現癱瘓，病側鼻唇溝變淺、口角下垂……」
「梅子婷同志，向領導匯報切忌繁瑣，一定要挑重要的說，領導的時間很寶貴！」張鵬飛微笑著打斷梅子婷的匯報。
「哼！」梅子婷氣得夠嗆，「愛聽不聽，不聽我掛了!」
「請直接說結果吧！」
梅子婷一陣無奈，但是早就習慣了自家老爺的霸道，接著說道：「如果他不急時治療，很有可能雙眼不能閉嚴，眼淚外溢，甚至口唇不能閉嚴、口角漏水、說話發音不清楚等等。」
「嗯，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他的整行手術嚴重失敗了？」
「也不能說失敗，只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理特徵，他在接受整形之前，醫生就告訴他會有這種可能性，或者說這是一個過程。」
「所以他要接受治療？」
「沒錯，省長英明！」梅子婷咯咯笑著拍了個馬屁。
「小妖精！」張鵬飛溫柔地笑起來，「你現在在哪呢？」
「滬海。」
「什麼時候過來看我？」
「有時間再說吧！」梅子婷擺譜道。
「哦，那就再說。」張鵬飛向來不會慣著她。
「哼，你就不會說想我啊！」梅子婷不服氣地打情罵俏，「你再這樣，人家不理你了！」
張鵬飛還要說什麼，門外有人敲門，便說：「回家聊，有人來了。」
「哦，老公再見！啵一個！」梅子婷喜歡胡鬧不假，但是很有分寸。
張鵬飛放下手機，說了聲請進。一身正裝的王雲杉推門而入，微笑道：「省長，請您簽字！」
張鵬飛接過文件，看也沒看就簽下了自己的大名，隨口問道：「這幾天的工作怎麼樣？」
「有點被動。」
「被動？」張鵬飛抬頭，起身繞過辦公桌，指了指沙發。「坐下說說。」
王雲杉不客氣地坐下了，張鵬飛給她泡了杯龍井，坐在一旁。
「謝謝省長。」王雲杉接過茶杯，輕輕償了一口，「省長泡的茶就是香！」
「那我以後天天給王主任泡茶去！」
王雲杉的臉上飛上兩朵紅霞，張大省長這話實在有點曖昧。張鵬飛倒是渾然不覺，說：「說說看，如何被動了？」
「我是指國企小組的工作。」王雲杉身兼國企改革小組辦公室主任的頭銜，對那邊的工作瞭如指掌。她說：「自從省委省政府對國企改革的意見出現分歧之後，國企改革小組的部分工作人員就有些動搖，另外還有一些投資者，想再觀望一陣。」
張鵬飛點點頭，並沒有表態。
王雲杉急道：「省長，通過這次招商大會，我們的國企改革完成了一大部分，但是還有一小部分不好處理的，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沒想到省委……如果繼續下去，國企工作很難開展下去了！」
「看來，是需要處理一下了！」
「沒錯，省長，我不明白馬書記那邊大動靜不斷，您反而……」
「你是說我不作為？」張鵬飛微笑著看向王雲杉。
「我可不敢這麼說，」王雲杉連連擺手，「我的意思是您要有所表示，用以證明您的觀點還站得住腳！」
張鵬飛直直地望向王雲杉，若有所思地說：「我不是不想動，而是想看看那邊還要搞什麼，另外，我還在等待一個契機。」
王雲杉驚訝道：「契機？」
「嗯，馬書記是一把手，他公開指責政府的工作，也無可厚非。我是一省之長，只能表明立場，如果跳起來和他對著唱，那有**份。」
王雲杉撲哧一聲笑了，沒想到一向強硬的張省長也開始講究身份了。她不解地問道：「那您要等待什麼樣的機會？」
張鵬飛指了指天，微笑不語。
王雲杉厥起嘴唇，甚是不滿，氣道：「真神秘！」
張鵬飛哈哈大笑，說：「你先去忙吧，早晚都會明白的。」
王雲杉無奈地點點頭，扭著小蠻腰表示著她的不滿。張鵬飛表面上無所謂，並不代表他真的不在乎雙林省國企改革工作的現狀，這是他上任之後最看重的工作。雖然現在還不是同馬中華最後攤牌的時候，但是並不代表他什麼也不能做。
張鵬飛拿起電話打給秦朝勇，說：「老秦，在忙嗎？」
「嗯，有一個客人，省長有事？」
「忙完了過來找我。」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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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後，秦朝勇來到了張鵬飛辦公室，將一份報紙狠狠地砸在省長面前，怒道：「北江省跟著起什麼哄！」
張鵬飛微笑著拿起秦朝勇扔過來的報紙，看著看著，臉上就有了怒色，也難怪秦朝勇生氣了。這是一份《北江建設》，屬於北江省政府的機關報，其中的一篇文章講述了省政府常務副省長胡常鋒調研老國企，親自招商引資扶植一家老化肥廠的光輝事跡。
文章中稱這家化肥產已經停產四個月，生產的產品沒有銷路，倉庫已經堆滿了。胡省長得知這一情況後，馬上發動北江省的農民，只用了三天時間，庫裡的化肥就銷了出去。同時，胡省長在得知化肥產缺少資金運作時，又出面從銀行貸款，使得化肥廠重新煥發了青春。文章的最後稱，化肥廠的領導層本來已經向省政府打報告準備破產了。胡省長知道這件事情後茶飯不思，表示這樣的老國企不能倒閉，它曾經為北江省的建設提供了動力，領導幹部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加大對類似國有企業的扶持力度，保證它們生命力的長久！
文章中還引用了胡省長的一段話，他說：「國有企業是社會主義發展壯大的基礎，更是經濟發展的基石，如果連社會主義自己的企業都不救了，還怎麼能更好的發展。其次，在社會的發展過程中任何企業都不是一蹴而就，是需要磨礪的，或者碰到這樣那樣的問題。如果把那些出現問題的企業視為落後的生產力無疑有一點偏激，再者說，正因為它有問題，我們才更應該救助，這樣才有可能使其壯大，如果充耳不聞，那麼就會造成一種經濟體系的缺失，後果不堪設想。扶持國企，是領導幹部的責任，如果放任不管，任其自身自滅，那就是一種瀆職行為！」
「瀆職行為，說得輕鬆！他利用手中職權，強逼農民去買已經淘汰的化肥，這叫什麼行為？」秦朝勇氣得拍著桌子。
張鵬飛微微一笑，胡常鋒的論調完全是針對他的，而且還用實際行動揮出一拳。按理說，雙林省的事情同北江省沒什麼關係，但是胡常鋒是喬炎彬的鐵哥們，他這麼做也就很好理解了。胡常鋒跳出來，張鵬飛並不怎麼生氣，他生氣的是他以北江省常務副省長的身份跳出來，這就有點過份了。誰不知道東北三省是老劉家的天下？劉遠山更是在北江省發展多年，北江省現在還有很多幹部是支持劉系的。然而胡常鋒絲毫不顧及這一點，站在劉家的地牌上反對張鵬飛，可見其用意有多麼的陰險。
看到這篇文章時，張鵬飛起初有些不理解，北江省的老書記可是典型的劉系老幹部，他怎麼不阻止胡常鋒？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現在全國大辯論，中央都沒有表態。報紙又是省政府的報紙，北江省的老書記就是想表態也不好直接發言。因為現在是言論自由的年代，與過去不同，如果出聲壓制，會讓人覺得劉系欺負人，限制人家的言論。
秦朝勇見張鵬飛不說話，便問道：「省長，你看……我們要不要還擊？」
張鵬飛擺擺手，說：「不要那麼小氣，他要幹什麼就幹什麼吧，他扶持這樣的化肥廠，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他可以搞一次攤派任務，難道還能搞一輩子攤派？而且這種事情，早晚都會被宣揚出來的！」
秦朝勇的目光閃了閃，說：「省長的意思是說……」
「跳樑小丑，不用理他！」
「那我們……」
「你現在把其它的工作放一放，首先搞一件事，越快完成越好。」
「請說。」談起工作，秦朝勇認真起來。
「江平鋼珠廠那件事馬上定下來！」
「這個……」秦朝勇沉思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拍著桌子說：「您是說馬上賣掉？」
「好賣不？」
「好賣，那塊地有不少房產老總看上了，要是拍賣的話，能賣一個大價錢！」
張鵬飛滿意地點點頭，說：「你算沒算過，賣地的錢，夠不夠補償職工？」
「足夠了，超過三十年工齡的職工最少也能分到二十萬！而且開發商同意給老職工分房子！」
「嗯，鋼管廠的幹部也沒意見吧？」
秦朝勇笑了，說：「鋼管廠的負責人恨不得早點把廠子賣出去！」
「好，那你著手辦吧！」
秦朝勇明白張鵬飛這麼幹的用意，點頭道：「放心吧，我先把這件事促成！」
「嗯，老秦，這陣子你們的壓力比較大，跟著我這樣的省長混飯吃，不容易啊！」張鵬飛自嘲地笑了。
秦朝勇放聲大笑，說：「等您成為了書記，大家就好吃飯了！」
張鵬飛並沒有客氣，而是說：「大家的付出，我心裡有數。」官場中必要的表態必不可少，他也不會壞了規矩。
秦朝勇接著說：「即使這樣，恐怕也不能控制現在的局勢吧？老馬在京城活動，您是不是也……」
「我懂你的意思，不過我在等待一個時機。」
張鵬飛話音剛落，辦公電話就響了起來。他向秦朝勇示意了一下，穩穩地接聽電話：「我是張鵬飛。」
「張省長，您好，我是李清水。」
「啊……李主任，您好！」張鵬飛臉上露出了笑容，「李主任找我有事吧？」李清水，公開身份是內務院辦公廳副主任，但實際身份則是姜振國辦公室主任，或者說姜振國的大秘書。
「張省長，事情是這樣的，老闆決定三天後召開雙林省國企改革成功經驗推介會，邀請了不少了專家、學者，以及一些比較落後省市的領導。請您出席，並且安排您講話，請您準備一下。」
「好的，沒問題，謝謝李主任！」
「還有，老闆讓我轉告，雙林省的國企改革是成功的，為改革開放提供了寶貴經驗！」
「謝謝！」
「張省長再見。」
「再見!」張鵬飛掛上電話。
「哪個李主任？」秦朝勇抬頭問張鵬飛。
「李清水。」
「啊……」秦朝勇張大了嘴巴，「他……有什麼事？」
張鵬飛微笑道：「姜副總決定三天之後，在內務院召開雙林省國企改革座談會，請我出席。」
「太好了！」秦朝勇興奮得站起來，「看來姜振國的立場沒有變！這個……就是您剛才所說的時機吧？」
「沒錯！」張鵬飛興奮地點點頭，內務院的這個消息時在太及時了。
「老秦，下一步知道怎麼辦吧？幹部們需要提升士氣！」
「請省長放心，我回去後就把您要去內務院開會的消息傳達下去！」
張鵬飛點點頭，暫時總算鬆了一口氣。當然，他很清楚，馬中華不會就這樣停止攻勢。
「省長，我還是覺得應該給胡常鋒還點顏色，上次遼河申請升格時，這小子就不老實！」秦朝勇氣憤地說道，追溯歷史，胡常鋒算是張家幫的公敵了！
「這件事你別操心了，我來辦。」張鵬飛沒有否決。
秦朝勇不再多話，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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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勇離開後，張鵬飛並沒有閒著，思索了一陣，拿出電話打給北江省。
「我是江正東！」電話裡傳出一個威言、滄桑的聲音，聽起來不可一勢。
「江伯伯，我是鵬飛。」
「啊呀……是你小子！」電話裡傳出大笑，震得張鵬飛耳朵酸痛，這個老傢伙，還真是威風，說話就帶著強勢。
江正東，軍人出身，現任北江省委書記，也是我國年紀最大的一位省委書記，文化雖然不高，但是對於政治和經濟很有一套，否則劉系也不會安排這樣一位馬上退休的老幹部主政北江省。
「江伯伯，您好吧？」
「嗯，還行吧，反正要退的人了，呵呵，不比你小子啊！說吧，找我是不是因為化肥廠那事？」
「嗯。」
「鵬飛，不是老頭子不幫你，這件事我確實不好插手，我相信你也明白，這個……」
「江伯伯，您不用說了，我都明白，」張鵬飛笑著打斷江正東的話，「我給您打電話，可不是為了興師問罪。而是有事和您商量。」
江正東馬上換了副語氣，說：「你說吧。」
張鵬飛開門見山地說：「我想問您，如果這個時候，北江省發生點丟人的事情，您在意不在意？」
江正東明顯愣了一下，隨後便明白了張鵬飛的用意，微笑道：「要看什麼事，有些事是個人，有些事是集體，你說是吧？」
「嗯，我是指個人。」
「那我不在意，我相信你小子懂分寸，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別的忙幫不上，我不說話總行了吧？」
「謝謝江伯伯。」
張鵬飛放下電話，立刻把孫勉叫了進來。張鵬飛指了指《北江建設》上的那篇文章，對孫勉說：「你聯繫東小北。」
「東小北？」孫勉滿臉的狐疑，抓起報紙看了一眼，有點明白省長的意思了，什麼也沒說，轉身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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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啊，真是個惹事的主，發展得好好的，非要搞這麼大動靜，活該倒霉！」
胡常鋒在辦公室裡握著電話大笑。
「常鋒，你不要插手了，現在很關鍵，把眼光放長遠點。」電話裡是一個沉穩的男聲，他的聲音從來都是波瀾不驚。
「炎彬，放心吧，他總不能管我說話吧？呵呵……你沒發現他已經不行了，被馬中華收拾的沒有聲音了！」
「不對，這不是他。」喬炎彬搖搖頭，「他肯定有底子，想通過這件事打擊他，馬中華太幼稚了！」
胡常鋒微微變色，細細琢磨著喬炎彬的話，皺眉道：「老夥計，你什麼意思？」
「適當的發發聲是可以的，但是我們盡量不要太冒頭，現在形勢不明，中央都沒有發聲，我們也不要當出頭鳥。」
「好吧，我知道了。」胡常鋒點點頭，對於老夥計的判斷，他一向比較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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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孫勉請東小北吃飯。東小北還是那無拘無束的裝扮，金黃色的馬尾辮，看起來陽光燦爛。
「孫秘，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沒事，小北，你還是叫我孫哥吧。」
「好啊，孫哥，找我什麼事？」東小北笑嘻嘻地問道。
「邊吃邊談吧，想吃點什麼？」孫勉客氣地問道。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一天沒吃東西了！」東小北揮手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堆愛吃的菜。
孫勉微笑著問道：「最近在忙什麼，連飯都吃不上了？」
「也沒什麼，最近在家裡老老實實寫書啊，沒有到處亂跑，上次張省長教訓我，亂跑會被讀者罵死滴！」東小北呵呵笑道。
「寫什麼書呢？」
「保密！」東小北聰明地轉移話題，「孫哥，說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孫勉將《北江建設》推到東小北面前，說道：「這有一個好題材，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過去調查一下！」
東小北認真地看了看報紙上的文章，不屑道：「哼，副省長出面賣化肥，下面的幹部還不是爭著搶著要？一看就有問題，現在這社會，誰還信這種新聞啊！」
孫勉滿意地點點頭，東小北雖然行為誇張，但是卻對我國的政治很瞭解，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東小北說完之後，突然「咦」了一聲，皺眉道：「孫哥，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事？」
「嗯。」
「這是你的想法呢，還是張大省長的想法？」
「當然是我的想法。」
「不對吧？我可是知道最近關於國企改革的爭論很多，北江省這篇文章，有點暗諷的用意啊！」東小北轉著小眼珠問道。
「其它的你不用管，如果覺得它有新聞價植，就過去看看，如果不感興趣，就不用去，我嘛……就是一個建議。」
東小北抬頭機靈古怪地望著孫勉，說道：「老實說吧，我這算不算幫你們？」
「算。」孫勉聽出了她問的是「你們」，而不是「你」。
「好吧，這件事我管定了！上次平城化工那事，我欠你老闆一個人情，這次……就當是還人情，我不喜歡欠人家的！」東小北認真地說道，「幫你們一次，那就兩不相欠了！」
孫勉哭笑不得，這個丫頭還真「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