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2自相殘殺
當天晚上,張鵬飛見到了徐志國。
這麼多年過去了,徐志國還是老樣子,除了表情更加的剛毅,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的身材保持原樣,雖然當了老闆,但是也沒有發胖。看得出來,這些年他的功夫一點也沒扔。
張鵬飛曾經聽彭翔說起過,但凡有新人加入,首先都要和徐志國比武,只有過了他這一關,才能接受嚴格的訓練。飛龍特衛現在別說在國內,就是在國際上都享有聲譽,也成為了不少中南海警衛以及各軍區特種兵退役後的二次就業崗位。現在一些有錢人,紛紛請飛龍特衛的專業安全顧問跟在身邊,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新的潮流。
「老闆。」徐志國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
張鵬飛望著一身高檔筆挺西裝的徐志國,微笑道:「有氣質了。」
「和您沒法比。」同幾年前相比,徐志國對張鵬飛更加的尊重。
「坐下吧,又不是外人。」張鵬飛首先坐下,徐志國、彭翔這才坐下了。
「公司發展得如何?」這幾年張鵬飛忙著自己的工作,對徐志國的公司關心很少,只聽說發展得不錯。今天得空,正好沒什麼事,他想瞭解一下他的近況。
「其實……現在是賠錢的生意。」徐志國苦笑道。
「為什麼這麼說?」張鵬飛不解地問道。
「您覺得一家企業要想長久留存,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要有一個根,有一個行得通的企業文化,或者說一套固有的發展方式,就像蓋房子一樣,要有好的基礎。」
徐志國點點頭,笑道:「正如您所說,我現在正在蓋地基。」
「我明白了。
徐志國近一步解釋道:「別看飛龍特衛名氣這麼大,但是真正夠得上級別的專業保鏢不足百人,這些人都是我曾經的戰友,完全不夠應付所接下來的任務。現在國內有錢人太多,明星老闆都要求我們的安全顧問二十四小時跟在身邊,我們的人手明顯不夠。所以早在成立之初,我就在全國各地搜尋好苗子,一批一批的進行訓練。就像青訓營一樣,訓練的經費很高,雖然我們每年收入也很高,但是完全不夠應付訓練費用,您要知道我們的訓練成果是百里挑一,所以公司成立的幾年之內不會營利。」
「看來你沒有白上學啊!」張鵬飛讚許地點點頭,同時有些驚訝道:「百里挑一?你的意思是說一百個人裡最終只有一個人?」
「這不算什麼,」徐志國看向了彭翔,頗有些自豪地說:「如果按照我們中警衛的要求,他們的能力還遠遠不夠。老闆,就拿小彭來說,隨便從各軍區挑出幾個頂尖特種兵,都不是他的對手!」
「我懂了,所以你們的訓練費用十分的昂貴。」
「昂貴是一方面,還有生命的危險,加入我們的員工……必須簽生死協議。」
張鵬飛看到徐志國在說這些話時沒有半點表情,彷彿就像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徐志國接著解釋道:「老闆,我的公司其實就是你的公司,這些年您一直沒有問過,我也沒有說過,因為還沒有成氣候,現在是時候向您簡單的介紹一些了,不知道您想不想聽?」
「好吧,我挺有興趣的。」張鵬飛喝了一口茶。
「我的公司現在直接與部隊掛勾,也得到了軍內領導的支持,我為那些優秀的戰士提供了再就業的平台,一來可以解決他們的生存問題,二來也不會讓他們的武藝退步,將來如果國家還有應召,他們可以馬上投入戰場,戰鬥力肯定是以一打十。不過當我接手這些優秀的戰士之後,還會通過世界一流的標準來訓練他們,甚至把他們送到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包括……僱傭兵團,比如說中東地區,為此我要用掉大筆的費用。」
「僱傭兵團?這個……部隊的領導同意嗎?」張鵬飛又一次振驚了,同時有些害怕,他擔心當年的無心之舉,會打造成一支特別的隊伍,這樣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
「其實我公司的一切……都沒有瞞著高層。」徐志國吸了一口氣,很坦白地解釋道:「雖然看似不合法律,但都得到了上層的默許,我曾經與中警衛的老闆談過,他變相支持了我對戰士們的生死訓練。」
「什麼意思?」張鵬飛十分的不解。
徐志國微微一笑,說:「您應該聽說過中東地區僱傭兵團的實力,對不對?」
「這個我聽說過,但都是傳聞,難道真的很強大?」
「是的,真的很強大。今年年初,在西部高原發生過一起事件,您知道吧?」
「嗯,新聞沒有報,不過我瞭解一點。」張鵬飛聽說過那起事件,好像是一股恐怖勢力偷襲了邊防部隊,打死了幾名士兵,燒燬了周邊的幾個村落,由於事件封閉,外界並不知情。
「那股恐怖勢力請了以色列僱傭兵,只有十五個人,卻打得我們一個營亂了陣角,損失慘重,死了幾十人。也是通過這件事,部隊的首長才真正知道中東地區真正的軍事實力。」
「我有點明白部隊領導為何同意你的發展策略了,你以公司的名義,將手下退武兵送到中東訓練,其實也是搜集軍事情報?」
「但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一切都是私人名義。」徐志國說道。
「這樣我就放心了。」張鵬飛懸著的心又放下了,「那我和你的關係……」
「大家都清楚,但是他們並不相信我得到了您的支持,因為您不需要地下力量的保護。」徐志國微微一笑,馬上就明白張鵬飛擔心的是什麼了。
「嗯,」張鵬飛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說道:「如果公司缺錢你就說。」
「呵呵,其實梅總……已經給我投過錢了,要不然我哪來的錢?」徐志國苦笑道。
「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很有生意頭腦,是個帥才啊!」張鵬飛欣慰地說道。
「老闆,您這次把我叫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有件事需要你幫我辦。」張鵬飛從彭翔手裡接過一份文件,交給徐志國說:「還是平城的事,我要你幫我調查這個人,需要什麼就找小彭。我給你提供一條消息,這個人經常出國,很有可能做過整形手術。」
徐志國接在手裡看了看,然後將文件放進包裡,說道:「急不急?」
「嗯……你看情況吧。」張鵬飛深知這件事的難度,不能急於求成。
徐志國看向彭翔,笑道:「我們那還缺一個教官,你小子有興趣沒有?」
彭翔大笑,搖頭道:「老闆說養我一輩子,我這個人出息不大,有口飯吃就行。」
徐志國點點頭,說:「其實有你在老闆身邊,我反而放心好多。你能這麼說,我更加高興。」
張鵬飛看了眼時間,起身道:「志國,我先回去了。」
「老闆慢走。」徐志國站了起來。
張鵬飛拍拍他的肩膀,忽然想到一事,問道:「子婷、夢婷她們的那些保鏢,是不是都在中東訓練過?」
「你怎麼猜出來的?」
「感覺他們的氣勢與國內的軍人不同。」
「那是死亡的氣息。」
「死亡的氣息?」
「中東的保鏢訓練營能活著走出來,就是成功,他們都殺過人。」徐志國輕瞄淡寫地說道。
張鵬飛再次振驚了,不可思議地搖搖頭,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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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天,王雲杉向張鵬飛匯報,平城事件的詳細文件得到了馬中華的同意,可以發往高層。
張鵬飛聽到這個消息沒有任何的振驚,他相信以馬中華的想法,無論這份文件對他多麼的不利,他也會同意的。必竟明著的危險要比暗著的危險好應對。如果此事現在不解決,留著的時間越久,馬中華心中越沒底,擔心張鵬飛翻後賬。
「省長,事件暫時是壓了下來,可是接下來怎麼辦?」王雲杉皺著眉頭問道。
「改革不能停。」張鵬飛堅定不移地說道。
「現在第一化工出了這種事,再想重組有點難度吧?」
「也不難,未來幾年是化工發展的好年頭,這幾天四維集團不是正在清算賬目嗎?」
「可是這次事件對您的影響……」
「沒事,放心吧,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強,第一化工今年必須完成重組,這是我們的鐵目標!」
王雲杉滿臉的敬佩,說:「不過您還是要看一下最近的評論。」
張鵬飛感覺王雲杉在暗示什麼,說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一些什麼消息?」
「也……也沒有,就是最近的輿論導向有些不太對,好像對您批評居多。」
張鵬飛點點頭,說:「你是說有人在背後搗鬼?」
「很有可能。」
「謝謝,我知道了。」
「我這……有一份報紙,苗頭似乎不太對,可是我不知道該不該……」王雲杉的臉紅了,對於張鵬飛,在她心裡並不是領導那麼簡單。
「我們又不是外人,拿出來我看看。」張鵬飛坐在了王雲杉的身邊。
王雲杉不再遲疑,從包中掏出一份報紙,交給張鵬飛說:「別讓別人看到。」說這話的時候,臉又紅了。
張鵬飛望著她欲說還休的模樣,微微一笑,接過報紙看起來,原來是一份《貴西日報》,上面有一篇署名文章,寫的是《把職工的利益抓起來》,文章的作者是貴西省委副書記、貴寧市委書記喬炎彬。張鵬飛沒有詳細看,再把報紙翻過來,看到圍繞國企改革刊發了好幾篇文章,雖然文章的作者不同,但是觀念都是一致的,他們認為國企改革的重點要保護好職工的利益。
「你說得對,有人……這是在針對我啊!」張鵬飛將報紙摔在茶几上,喬炎彬這是在和他唱對台戲。
「省長,我覺得您要還擊。」
「還擊?」
「嗯。」
「怎麼還擊?」
「也用報紙!」
張鵬飛笑了,點頭道:「主意是不錯的,不過我們的觀點是什麼?」
「這些文章的意思很明顯,他們認為國企改革就是一種激進的作法,是對職工的損害。我覺得國企改革表面上對職工產生了一定的損失,但是長久考慮,對所有人都有利,這就是我們的觀點!」
張鵬飛點點頭,說道:「你說得很對,可是有些人就是目光短淺啊!」
「喬炎彬……就是有意針對您!」
「這個……」張鵬飛好笑地盯著王雲杉。
「我……」王雲杉自知失言,馬上起身道:「省長,我……我先回去了。」
張鵬飛也站了起來,笑道:「雲杉,謝謝你。」
王雲杉聽到省長的謝意,開心地點了下頭,閃身退了出去。
張鵬飛坐在沙發上,拿起喬炎彬的文章仔細地看了起來,他覺得喬炎彬這是利用第一化工事件對自己**裸的攻擊,正如王雲杉所說,他應該有所應對。雖然這樣一來,會引起一些政治嗅覺靈敏的記者們說三道四,但是一向低調的喬炎彬不怕,張太子又有什麼好怕的。通過這次事件,張鵬飛也明白喬炎彬等不急了,隨著連年的失利,他也開始轉變了對自己的態度,主動攻擊嗎?張鵬飛搖搖頭,這個對手可不敢小瞧。
張鵬飛想了一會兒,把孫勉叫進來說:「把日報社的白書記叫過來。」
孫勉馬上就明白領導想做什麼了,第一時間聯繫了雙林日報社的黨委書記、社長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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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向前離開平城到日報社上班後,對張鵬飛一直都報著感恩的心思。聽到省長召喚,放下手頭的工作急忙趕了過來。
白向前走進張鵬飛辦公室時,還特意擦了下額頭的汗,顯得他很著急似的。這便是老官油子的經驗了,年輕幹部可不會利用這種細節表達忠心。
「省長,您找我有什麼吩咐?」
「老白,不用那麼急嘛,坐下歇一會兒。」張鵬飛很體貼地說道。
「呵呵,我擔心省長有急事,馬上跑了過來。」白向前坐了下去,接過孫勉的茶。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和你談談平城市第一化工的集體事件。」
「省長的意思是?」白向前腦中飛快地運轉著。
「先說說你的看法。」張鵬飛輕瞄淡寫地問道。
白向前有些為難了,如此敏感的事件,他當然不好隨意評論,可是身為日報社一把手,省長問到了頭上,他必須做出回答。想了一會兒,白向前說:「省長,我覺得問題根本原因在於四維集團的管理,與國企改革的體制沒有關係。四維集團在這次操作過程中,有對形勢估計不足,有對群眾的情緒估計不足,有對員工不夠關愛。種種複雜的原因造成了今天的悲劇,這不是省政府的錯,也不是姜久生的錯,而是時代轉變所引發的利益矛盾,還不能上升到政治層面上。」
張鵬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個白向前,別看搞經濟不行,但要說分析實事,可是比一般幹部要深刻得對,選他為日報社的掌舵人,看來真選對了!他笑道:「老白,你說得不錯!」
「省長,通過這件事,也讓我們的幹部看到了一些現實,在某種程度上,平城化工事件折射出了我國尚未最後完成的國有企業改革的難度可能超乎多數人的想像,也許在具體實施中,職工還缺少真正的參與。」白向前大著膽子說道,這也就是面對張鵬飛,換成另外一個人,他都不敢說出這種話。
張鵬飛說:「說說你的結論。」聽到白向前如此明白,他感覺不用多說廢話了。
白向前喝了口茶,說:「恰恰是第一化工出現了這種問題,從而可以讓我們知道晚改不如早改,國企改革已經到了必須執行的時刻!類似事情遲早都要發生,但如果快刀下去,就會沒有後顧之憂。」
張鵬飛笑了,這正是他的想法,他說:「按照你的觀點,搞幾篇文章發出來,沒難度吧?」
「沒有。」
「這樣,我再給你一份反面教材……只許你自己看……」張鵬飛說著將王雲杉交給他的報紙交給了白向前。這樣有著深刻含意的舉動,對白向前而言是省長對自己信任的體現。
白向前是何等聰明的人,看了眼標題,就明白省長的意思了,冷笑道:「寫這種文章的人……真是目光短淺!」
「你看完署名再發表評論。」
「喬……」白向前的目光凝住了,有些尷尬。
「雖然此人身份不低,但是想法可不對頭哦!」
「省長,我明白了。」白向前抬起頭來。
張鵬飛沒有說話,而是抽出一張白紙,在上面寫道:「《完善社會保障體系深化國有企業改革》、《深化改革是國企發展的必然選擇》、《堅定不移地推進國企改革》,不能徘徊,不能退縮,更不能回頭。」
白向前手到手裡一瞧,笑道:「省長,您這是命題作文啊!」
「就按這個思路寫?」
「請您放心!」
「嗯,最後一篇文章,交給我自己寫。」張鵬飛說道。
「《堅定不移地推進國企改革》,嗯……好,如果由您親自寫的話,效果更好,更有決心!」
「那就這樣吧。」張鵬飛對白向前很滿意,看來當初拉他一把是正確的,做人永遠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如果當初他一氣之下拿下白向前,不給他到日報社工作的機會,也就得不到他此刻的回報了。
白向前剛走,孫勉進來匯報說已經聯繫好了那篇批評文章的作者東小北,她同意接受省長的邀請,與省長共進晚餐。
張鵬飛為表示請意和隨意,讓孫勉安排在了龍華酒店。沈慧茹的地牌,相對要安全得很多。
又過了一會兒,貴西的李小林打來電話,提醒張鵬飛注意某人的動作,張鵬飛表示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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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中華的辦公室裡,孔文龍被罵得狗血噴頭。見到孔文龍主動來承認錯誤,馬中華積壓了幾天的怒火都在這一刻爆發了,他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老孔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混蛋了!我要是和李四維有關係,能不和你打招呼嗎?沒事瞎猜什麼,你可害苦我了!」
「馬書記,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現在的樣子,如果……」
「沒有如果了!」馬中華打斷他的話:「你說應該怎麼辦?」
孔文龍小心地說道:「馬書記,不是我推脫責任,但是第一化工集團黨委書記安建成是有責任的,我覺得職工鬧事,和他有一定的關係。」
「什麼意思?」
「姜久生一直與安建成關係不好,據說這次入股成功後,安建成很有可能被拿掉,所以……」
馬中華皺了下眉頭,聽孔文龍的這意思,是想讓安建成當炮灰?他沒有馬上說話,這件事如果沒有處理結果,永遠也不會完。
「馬書記,如果沒有人煽動,上萬的職工怎麼會……」
「你有證據?」
「警方調查到一些情況,是一些退休的老幹部煽動,這些老幹部都和安建成關係不錯。」
「不管怎麼說,老安是一個好人,他這些年有功!」馬中華是念感情的人。
「其實……老安的年紀還不算大。」孔文龍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馬中華沒應聲,但是他聽懂了孔文龍的用意。這個老傢伙,要說搞政治還真的挺有經驗,這一點很令他放心。
這時候組織部長馬元宏走了進來。大家都是自己人,馬元宏知道孔文龍挨罵了,對他擺擺手,孔文龍就先出去了。
馬元宏將手中的報紙交給馬中華,說:「您看看。」
「好、好、好啊!」馬中華的臉上有了笑容:「讓他們自相殘殺?」
「呵呵,這次姓喬得動真格了!」
「那個作者聯繫了沒有?」
「東小北嗎?」馬元宏搖搖頭:「此人很有個性,她回答了一句話……不想參與政治。」
馬中華的眼神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