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3通風報信
這天下午，李四維終於來到了張鵬飛的辦公室。李四維也經常同官面上的人來往，懂得規矩。他先敲響了孫勉辦公室的門，雖然孫勉的辦公室的門永遠都是虛掩著的，但沒有人會直接走進去，除非是省委、省政府的領導。
孫勉面對李四維時就不像其它人那麼客氣了，因為他深知領導不喜歡這個人。李四維有馬中華撐腰，但是對孫勉那是畢恭畢敬，微微彎著腰，說：「孫秘，我是來見省長的。」
「李總，請等一下。」孫勉面無表情地說道，他看到李四維的公文包鼓鼓的。
孫勉先到一側請示了張鵬飛，然後才走回來說：「李總，請吧。」
「好的，謝謝孫秘。」李四維恭敬地跟在身後。
孫勉推開省長辦公室的門，引領著李四維走進去，說：「省長，四維集團的李總來了。」
李四維伸出雙手快走幾步迎過去，張鵬飛慢騰騰地站起來，握著李四維的手晃了晃，笑道：「李總，你這個大忙人還有空來看我啊！」
張鵬飛這話有多種解讀的意思，李四維一聽這話就知道此人不好對付，趕緊說：「省長，早就想過來看您了，就怕打擾您的工作，今天過來匯報一下思想。」
張鵬飛暗暗點頭，這個人還是很聰明的。他伸手示意了下，說：「請坐。」
「謝謝省長。」李四維等張鵬飛坐下後才敢坐下。
孫勉為李四維泡上茶，又為張鵬飛的茶杯裡續上水，緩緩退了出去。
張鵬飛上下打量著李四維，問道：「李總，最近生意挺好的吧？」
「嗯，借您吉言，最近兩年雙林省在張省長的帶動下體現出了很多的商機，公司取得了很大的進步。」
張鵬飛並沒有謙虛，點頭道：「私人企業的發展才能體現出一個省份的發展，這兩年在省委省政府的統一布屬下，全省各地都在進行經濟轉型，對私企投入了巨大的精力。你們這些企業老總能夠得到實惠，證明了省委省政府的決策是正確的。今後還希望你們能夠帶動多產業發展，為雙林省的未來貢獻一已之力！」
「會的，會的，吃水不忘挖井人，沒有好的政府，也就沒有我們好的未來。張省長，我公司在擴大的同時，也響應政府的號召，解決了很多人的就業問題。」
「是啊，這也是我們扶持私企的原因這一，就業問題是與民生掛勾的。」張鵬飛滿嘴的官腔。
「呵呵，大家都說是張省長的點子好，最近搞起的國企改革熱，更是讓我們看到了希望。」李四維有意將話題轉移到國企改革上面去。
張鵬飛點點頭，說：「讓民營企業的資金流入國企，使國企哄發生機，這是國企改革的最終目的。當然，反過來說，也為你們創造了機會。國企這個殼子，可是很有商業價值啊！」
「那是，這不第一農機股權改制，我也有收購的想法。」李四維道明瞭來意。
張鵬飛盯著李四維的眼睛，問道：「李總，據我所知，四維集團過去一直在搞貿易，還沒有接手過實體企業。恕我直言，你有發展農機的決心嗎？」
「省長，我一直都有接手實體企業的想法，但是沒有什麼機會，因為要想獨立創造一個名牌難度太大。正好第一農機準備重組，而我又很看好農機的未來市場，所以就想往這個方面發展。」李四維說著，從包中掏出一份文件，雙手擺在張鵬飛面前，說：「省長，這是我請專人趕製出來的針對第一農機的策劃書以及未來的發展意見，請您過目。」
張鵬飛拿起來漫不經心地翻看著，又輕輕地放下，說：「我看出了李總的決心，但是……你也清楚，股份改制的情況完全由國企改革小組說了算，策劃書是需要那邊過目的。我雖然是省長，但不好具體的插手，我想你也清楚這個規矩。」
「我懂的，今天過來一是見見省長，二來是向您匯報一下我的想法，沒別的意思，一切我都按照規矩來辦。」李四維誠懇地說道。
「嗯，這樣最好。」張鵬飛點點頭，「你的這份策劃書我會好好看的，李總對於國企的發展能夠給予關注，我很高興。」
「省長，私企與國企，向來都是合則兩利，我們大家的目的都是為了發展。」
「沒錯，李總說的不假，商人的目的就是賺錢。」
「呵呵，張省長真是直爽。」李四維笑道。
張鵬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著說道：「我想李總也知道遼東的久石重工也有收購第一農機的想法，而且對方比你更先一步，聽改革小組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好像他們已經在談具體的東西了。所以……李總可是要抓緊啊，雖然商場難免有競爭，但我希望這種競爭是良性的。」
李四維點點頭，說：「張省長，多謝您的提醒，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呵呵，李總啊，你的事馬書記同我談過，」張鵬飛笑瞇瞇地盯著李四維，「身為雙林省的一省之長，我想你也要理解我的處境，我不可能對你說出什麼承諾，四維集團與久石重工，都是很好的企業，為了公平起見，我不宜多說話，你說是吧？」
「張省長，感謝您的肺腑之言，四維全都理解。我相信雙林省有了您這樣的省長，一定會發展起來的。」
「還是那句話，雙林省的發展離不開私人企業，就說這第一農機吧，我當然希望這家企業能夠馬上重組贏利，可這需要一個過程，也需要你與久石重工的付出。」
李四維點點頭，說：「張省長，提到久石重工，我有這麼一個想法，如果對方真的想參與第一農機的改制，完全可以與我們合作，您看呢?」
「我不反對任何形式的合作，」張鵬飛點點頭：「這需要你們雙方企業來具體的研究。」
「那好吧，我來同久石重工方面聯繫。」李四維微微一笑。
張鵬飛下意識地看了眼手錶，說了聲：「那就這樣吧。」
李四維站了起來，說：「省長，您先忙吧，我回去了。」
「嗯，李總，感謝你對國企改革的支持，希望繼續關注雙林省的發展。」張鵬飛伸出手來。
「張省長，您客氣了。」李四維握著張鵬飛的手搖了搖，然後從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小禮盒，笑道：「張省長，一點心意，不成敬意，請您一定要收下。」
張鵬飛板著臉，不高興地說：「李總，你這麼做……不好吧？」
「張省長，一點小意思。」
「李總，你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張鵬飛認真地問道。
「算不上是什麼好東西，就是您平時能用到的，一支鋼筆而已。張省長，四維懂規矩，不會冒然行事的，多少就是我的一份心。」
「那……好吧。」張鵬飛點點頭，對門外喊道：「孫勉，替我送送李總。」
孫勉應聲走進來，張鵬飛指了指桌上的小禮盒說：「小孫啊，李總送給你一支鋼筆，還不快謝謝？」
「呃……多謝李總，我那支筆正好壞了，呵呵……」孫勉愣了下，然後望向李四維笑了。
李四維的身體僵住，幾秒鐘後才說：「孫秘書，您客氣了。」
孫勉把李四維請了出去，很快就又回來了。張鵬飛指了指禮盒，笑道：「打開看看是什麼寶物！」
孫勉笑呵呵地拆開包裝，打開一瞧，裡邊是一支金筆，他拿在手裡掂了掂，笑道：「用這玩藝寫字，太壓手了啊！」
「呵呵……」張鵬飛拿過來把玩了一會兒，又放到孫勉手上說：「拿著吧，人家送來了，怎麼說也要給他一個面子，總不能拒收吧？」
「那可就便宜我嘍！」孫勉也不客氣，他太瞭解張鵬飛的脾氣了，這禮物雖然收了，可是他的做法比不收還落李四維的面子。
張鵬飛抬起頭，歎息道：「後天就要召開常委會嘍，把準備好的文件拿過來，我看一下。」
「好的，」孫勉回去拿來一些文件，說道：「王主任那邊還有幾份，她還沒有送來，要不我催催？」
「不用，還是不要煩她了吧。」張鵬飛擺擺手，「最近她如果忙，有什麼工作你就主動多分擔一些，知道吧？」
「嗯，我明白。」孫勉點點頭，上次王雲杉談到離婚的事情時，他也坐在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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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省紀委書記段秀敏同副省長、公安廳長崔明亮一起來找張鵬飛，他們是為了平城案件的最終定案而來的。通過雙林省公檢法等部門幾個月的艱辛調查取證，平城案件終於要結案了，馬上就要法庭宣判。
張鵬飛之前對這個案子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現在所有事情都調查完成後，段秀敏約上崔明亮，針對平城案件向他做最後的報告。段秀敏帶來了一份詳細的材料，所有涉案人員的具體情況都在裡邊。
張鵬飛認真地翻看著，說道：「段書記，你們功不可沒啊，如此重大的案件能調查到這個地步，太不簡單了！」
段秀敏笑道：「這一切還不是要感謝省長您的支持？在有些地方，想查清一件案子可是有難度的。」
張鵬飛微微一笑，他明白段秀敏的意思，在有些地方，類似平城這樣的案件是很難一查到底的，往往都會糊里糊塗的結案。平城案件也一樣，如果不是張鵬飛下了死命令，並且給專案組的同志大開綠燈，馬中華也不會讓這件案子調查到這個程度。
崔明亮在一旁說：「涉案總金額超過了十個億，這也算是轟動大案啊！」
張鵬飛將材料翻到最後，看到涉案金額時皺了下眉頭，抬頭看向兩人，問道：「巨額資金去向不明？三喜集團就是個空殼子？號稱平城第一集團的三喜集團的錢哪去了？」
崔明亮苦笑道：「估計這就要問鄧遠了！」
張鵬飛又看向一臉無奈的段秀敏，這個結果是他意想不到的。
段秀敏喝了口茶，解釋道：「省長，首先我們要糾正一個調查初期的錯誤，我們當時覺得鄧遠是三喜集團的合夥人之一，其實這是錯誤的，我們調查到後來才發現，其實鄧遠……他是三喜集團唯一的老闆！」
「什麼？那陶思民……他不是幕後真正的老闆嗎？還有馬五……馬五不是平城黑幫的老大嗎？」張鵬飛不停地搖著頭，他沒想到鄧遠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強大。
段秀敏歎息著，說：「省長，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大家都以為平城市委書記陶思民是三喜集團的老闆，他之前也承認了。可是後來當我們發現三喜集團的大量資金不翼而飛後，再次提審了陶思民。當我們把資金流失的消息告訴他時，連他自己都傻了，他大罵鄧遠是騙子，害了他們所有人。然後他就全招了，我們這時才明白鄧遠才是三喜集團的實際控制人，只不過他隱藏得很深，就連馬五都不知道。馬五隻以為鄧遠是參股人，卻沒有想到他才是老闆！」
張鵬飛倒吸了一口冷氣，搖頭道：「這個鄧遠！我原以為他就是個**公子，卻沒有想到是一個很深的人啊！鄧副書記……知道了嗎？」
段秀敏點頭道：「他知道了。」
「我猜……他可能之前就知道。」崔明亮在一旁說道。
張鵬飛看向崔明亮，眼裡流露出不滿。崔明亮臉色通紅，醒悟到自己多說了半句話。
張鵬飛又拿起材料，問道：「三喜集團的所有資金就這麼沒了？」
段秀敏無奈地說：「我們多次調查過三喜集團的財務，結果發現她們的財務報表全是假的，最原始的財務報表我們無從查找。我們也去銀行調查過，三喜集團早在半年前就陸續將大筆的資金轉移，其中經過了多個賬戶和現金支取，我想只有鄧遠知道那筆錢在哪！」
「不對啊……」張鵬飛皺了下眉頭，「陶思民怎麼說也算得上是三喜集團的二號人物，還有馬五，他也是公司實際上的老闆，公司的資金流失，他們就一點也不清楚？」
「是啊，我剛開始也想不通，後來才知道鄧遠曾經多次以投資項目的名義將資金轉走，另外……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陶思民與馬五雖然知道鄧遠拿著錢去投資，但是沒想到公司已經剩下空架子了，原來會計拿給他們看的財務報表也是假的！說白了，陶思民自以為那些屬於自己的錢其實……是沒有的！」
「什麼……」
「會計是鄧遠的情婦，早在案發前先於鄧遠離開了公司。」段秀敏說道。
崔明亮在一旁補充道：「我們調查過多次，我估計她們已經在國外會和了！」
「會計先走？然後鄧遠再走？」張鵬飛佩服地點點頭，說：「鄧遠……不簡單啊，看來他當初組建三喜集團時就已經想好了退路，這麼多年有計劃的將資金分批轉走，不被人察覺，這個人……太聰明了！」
「確實，經過我們調查發現，這個人的智商不是一般的高，如果他走正道……也會是一位出色的生意人，只可惜……」段秀敏無奈地搖搖頭。
張鵬飛感慨道：「我還真想同他聊聊！」
崔明亮微笑道：「讓他逃出國外，這是我最失敗的地方。」
「這件事不怪你。」張鵬飛擺擺手，「這是體制的問題。」
段秀敏說：「省長，案件的資料全部在這裡，您還有什麼疑問沒有？如果沒有的話，是不是可以最後審判了？」
「可以審判了，而且要公開審理，面向全社會，多請幾家媒體！」張鵬飛安排道。
「面向幹部審理是可以，這樣會起到警視作用，省委也會同意的。可如果面向社會大範圍的公開審理，這……會不會有人不答應？」段秀敏猶豫道。
張鵬飛微微一笑，如果把平城案子全部公開審理，馬中華肯定反對，不過他有他的策略。他對段秀敏說：「有人會反對，但是我想……中紀委的領導不會反對吧？上邊不是正要抓典型嗎？平城案件很有特點啊！」
段秀敏恍然大悟，如果面向全社會公開審理的命令是由中紀委下達的，那麼馬中華就是想反對也沒有辦法了。要想讓中紀委下達這個命令還不簡單，只需要她暗中同上級的領導說句話就行了。段秀敏欽佩地看向張鵬飛，說：「省長，我明白怎麼做了。」
張鵬飛拍著桌子說：「平城案件，我們大家都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一定要讓廣大幹部們看到違法亂紀的後果，公審當天，省委常委要全部出席，以示對這件案子的重視。審理過程電視台也要全程直播，下面各市也要將幹部集合起來，集體到會議室觀看，反正是公審，那我們不如做得更完整一些！」
「這個想法好！」段秀敏點點頭，說：「那就這麼幹了，不過具體工作還需要省政府幫忙協調，我們紀委不好多說話。」
「放心吧，我把建濤秘書長借給你，讓他幫你參謀。」張鵬飛安排道。
「這樣最好了。」段秀敏笑著站起來，說：「省長，那我們先回去了。」她看到崔明亮沒有動地方，問道：「老崔，你還有事？」
「段書記，我匯報個案子，您先忙。」
「好吧，那我先走了。」段秀敏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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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段秀敏離開後，崔明亮從公文包中掏出一個文件袋，說：「省長，我上次不是向您匯報上官雲峰被我放出去以後見了一個女人嘛，我們已經把那個女人的身份調查清楚了，果然與李四維有點聯繫！」
崔明亮邊說邊將文件袋打開，交給張鵬飛。
張鵬飛接到手裡，打開一瞧，望著那個人名愣住了，在沉默了幾秒鐘之後他欣喜若狂，拍著大腿說：「我怎麼沒有想到是她啊！」
「省長，您……您知道這個女人？」
「嗯，我知道她。」張鵬飛微微一笑，「我想上官雲峰來送信，確實不是惡意，應該是這個女人指使的吧？」
崔明亮指著文件說：「這就要從她的簡歷說起了，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啊，社會經驗豐富。我就簡單說說她與李四維的關係吧，她現在是四維集團的副總，主管公關、行政方面的業務，倍受李四維倚重。您猜是她讓上官雲峰來送信的，很有道理。」
張鵬飛看著手中的簡歷，問道：「你們還發現了什麼？」
「其它的沒有什麼發現，上官雲峰見了這個女人以後沒有其它動靜，而這個女人也沒幹其它事。讓我不解的是，表面上她與李四維是站在一起的，怎麼會在背後……」
「也許……她知道一些東西，所以才想給我提醒。」張鵬飛分析道。
「這個女人的話……可信嗎？會不會是她故意給李四維找麻煩呢？因為她過去……可不是很光彩……」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想應該不會，她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張鵬飛不禁回憶起了往事，曾經的事回想起來，永遠都是那麼的美好。
崔明亮看到張鵬飛態度的轉變，問道：「省長，那下一步……怎麼辦，我們還查不查了？現在也只是分析，還沒有結果……」
「查，當然要查，或許我可以幫幫你們。」張鵬飛微微一笑，「等常委會結束之後，你安排一下，我想秘密見她一面。」
「這個……」
「我知道不合規矩，可是這對案情有幫助，另外我確實想和她聊聊。」
「好吧。」崔明亮滿肚子的狐疑，不明白省長怎麼會認識這樣一個女人。
作者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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