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打破安排
第二天上午，張鵬飛比平時早半個小時來到辦公室。孫勉有些措手不及，平時都是他提前趕過來，完成準備工作的，確沒想到今天和張鵬飛撞了車。孫勉看到張鵬飛後一愣，隨即打招呼道：「省長，您來這麼早，有事嗎？」
張鵬飛坐下後掏出一線白紙，交給孫勉說：「你準備一下，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出發去遼河。」
「什麼？」孫勉大驚失色，不明白張鵬飛這是怎麼了，為何會搞個突然襲擊。他一時間有些失態，不知道怎麼處理，傻傻地愣在原地沒有動地方。
「拿著，這是隨行人員名單，你馬上聯絡一下。秘書長不在，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張鵬飛抖了抖手中的白紙。
孫勉這才醒悟過來，接過白紙一瞧，上面的人選與昨天張建濤擬定的完全不同，張建濤擬定的人選一個都沒有進入這份名單。
孫勉拿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問張鵬飛：「遼河那邊用不用再聯繫？」
「不用了，我昨天晚上與郝書記溝通過了，他們已經做好安排。」張鵬飛說道。
「那我們去幾天？是看完遼河就回來，還是……」孫勉反映過來後，馬上想起了秘書的工作，如果他無法知道張鵬飛心中的具體安排，那這個秘書做得可就太失職了。不但不能向張鵬飛交差，更不能向省政府交差。因為省長的每一天日程安排是需要記錄在案的。
張鵬飛讚許的點點頭，他一直都喜歡孫勉的細心，也不想為難他，便解釋道：「我的計劃是在遼河停留兩天，然後再去延春看看，大概下周就可以回來了。」
孫勉拿筆記錄下來，不敢再多問，出門去聯繫人和車。張建濤不在，所有工作只有他來安排了。孫勉一邊聯繫隨行人員，一邊心裡想要不要與張建濤說一聲，朝韓會談正是在一個小時之後開始，現在完全可以聯繫上張建濤。可是孫勉又一想，張鵬飛今天要去遼河，並且擬好了隨行人員名單，並不是今天的突發其想，一定是昨天拿到張建濤所安排的日程表時就想到的。領導昨天面色不動，什麼也沒說，為的不就是不想讓張建濤有任何準備嗎？或者說，由於張建濤的安排沒有讓張鵬飛滿意，領導這次是有意不帶他出行，敲打他也說不定。這麼一想，孫勉收好心思，專心打電話與隨行人員溝通，讓他們準備好半個小後到省政府集合。
孫勉全部聯繫好之後，心想領導要出差一個星期，也就是說這一個星期都要住在外邊，自己不但要在工作上協助領導，更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孫勉又掏出電話打給彭翔和李鈺彤，私下裡做了一個略有風險的安排。
半個小時之後，隨行人員全都來到了省政府大樓集合，一輛豪華中客也準備好了。孫勉向張鵬飛進行了匯報，張鵬飛立刻起身道：「那我們現在出發。」
孫勉跟著張鵬飛來到樓下，正巧碰到彭翔從二號車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小皮箱。孫勉馬上走過去接下皮箱，說：「彭哥你開好車就行了，皮箱我來拿。」
彭翔點點頭，直接坐上了院落中的那輛豪會中客，另外一名小車班的司機見狀，也坐了上去，以備不時之需。張鵬飛看到孫勉拿著一個小皮箱，好像是自己家的，皺了下眉頭，問道：「什麼東西？」
「我讓小李替您準備的，要在外面住一個星期，沒有換洗衣服怎麼行呢。剛才彭哥剛從家裡取回來。」孫勉小心地回答，他不知道這個安排會不會讓領導心生反感
張鵬飛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點頭道：「是我疏忽了，忘記了這回事！」原來張鵬飛在生活上已經習慣了處處有別人照顧，這兩天腦子裡想的一直是調研工作和張建濤之間的事情，哪有心思考慮這些細節。在這種時刻就考驗出秘書的能力了。如果張鵬飛趕到遼河連身換洗的衣服都沒有，他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感覺孫勉辦事不周。但今天沒想到孫勉卻早就做好了準備，私下裡讓李鈺彤準備好了換洗衣物，又安排彭翔回家去取，完全體現出了一個秘書應有的素質。
張鵬飛上前與隨行人員一一握手，說道：「臨時通知大家，實在不好意思。上車吧，我們馬上出發。」
張鵬飛欽定的人選分別是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廳長賀楚涵，省發改委主任程建設，省商務廳廳長姚宏林，省公安廳廳長崔明亮，省政府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王雲杉，以及省國資委、省農業廳的幹部。還有一位省報的記者，總共有十幾個人。另外公安廳派來了一位武警少校坐在省政府專用開道車裡，負責保衛工作。
省委省政府院落裡站了這些人，又停了一輛豪華中客，還有開道的警車，兩院裡的辦公人員都知道省長這是要到下面調研去了。其它人先上了車，把前面的位子空了下來，張鵬飛和孫勉最後才上去。孫勉上車後才發現，這輛中客是經過了改裝的，非常適合長途乘坐，座位之間寬敞了不少，還是沙發座椅，與飛機上的座椅很相似。原本能夠乘坐三十個人的中客，現在最多就能坐滿二十來個人，索性今天隨行人員並不多。除了在車下與隨行人員握過手外，張鵬飛上車後並沒有與大家溝通，坐下後就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他是在閉目養神休息，還是在想著工作，無人敢打擾。
彭翔與前面的開道車鳴笛示意，兩輛車一前一後緩緩開出了辦公大院。就在此時，省委書記馬中華站在窗前已經注視了很久，剛才下面鬧哄哄的站著那麼多人，他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妙，最後看到張鵬飛也跟著上了車，他越發感覺不對頭了。正好秘書進來泡茶，他扭頭問道：「政府那邊在幹什麼，怎麼那麼多人？」
「還不太清楚，好像張省長要外出調研工作吧。」秘書不瞭解實情不敢多說話，泡了茶就退出去了。
馬中華站在窗前沒有動，一直等到兩輛車在他的視線中消失後，還是站在那裡，只不過眉頭深深地皺在了一起。不知道過了多久，秘書又走進來了，輕聲匯報道：「書記，我問過了，張省長要去遼河調研。」
「去遼河？」馬中華回轉過身體，「不是說他們明天去松江麼？怎麼……那張建濤？」
「張秘書長沒有跟著，他參加朝韓會談去了。」秘書回答。
「我知道了。」馬中華揮揮手趕走秘書，感覺到一絲不妙。
………………………………………………………………
等汽車爬上江遼高速，孫勉還是沒有鎮定過來。昨天張鵬飛說要到下面去看一看，張建濤和他定下了一份方案，雖然知道張鵬飛當時很不滿意，但是因為領導什麼也沒說，他還以為領導會按照張建濤的安排出行。卻沒想到張鵬飛今天不但沒有給張建濤打招呼，反而突然改變了全部計劃，不但提前了一天，而且還不帶著張建濤。另外連路線、隨行人員全都換了。孫勉對張鵬飛的想法一無所知，他現在更擔心的是如果張建濤和省政府辦公廳怪罪下來，他這個秘書擔當不起。
張鵬飛突然改變計劃，令所有人都摸不著頭緒，不用說孫勉，就是這些隨行人員都有些發懵，按道理而言，陪同省長出行，辦公廳會向隨行人員發一份日程表以及具體的安排文件，可是這次什麼也沒有，只是孫勉的一個電話，就把大家召集而來，這讓他們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
孫勉知道，張鵬飛早就對張建濤的這個安排不滿意，其實不滿意也算正常，因為張鵬飛沒有對張建濤完整地表達出他的想法，張建濤的這個安排從工作程序上來說不算錯誤，必竟省長的日程安排就是由秘書長來決定的，除非省長有特別的想法，會提前與秘書長溝通說明。但意外的是，張鵬飛在沒有對張建濤表現出不滿後，反而突然改變計劃，這就是一件大事，甚至可以成為一起政治事件，從這件事情上，張鵬飛似乎透露出很多的信息，但是孫勉卻沒能全部領會。甚至就連張鵬飛與張建濤之間的微妙關係，他都難以解釋。
省長出行是一件大事，先不說公路需要警戒，就是整個省政府都要提前幾天做好安排，大到宣傳，小到細節處理，都要提前準備。甚至幾點鐘到哪，幾點用餐等等，這都要與要去的地方達成一致。就像拍電影的角本，任何一個步驟都不能出錯，都要按照辦公廳的安排來辦。而現在，張鵬飛的突然改變計劃，辦公廳之前沒有得到任何通知，連張建濤都不得知，這是違反規定的。其政治影響就好比古時候的皇帝偷偷出宮一樣，讓很多人都擔心受怕。孫勉是跟在張鵬飛身邊的人，這次事情要背負一定的責任，如果張鵬飛這次出行出現意外，那他這個秘書就別想繼續幹下去了，就連張建濤都有權處理他。
孫勉就坐在張鵬飛的身後，望著領導的背影，心裡有些擔憂。張建濤本來就對他不是很滿意，孫勉事後才知道，原本得知張鵬飛來到雙林省後，張建濤就已經為張鵬飛準備好了秘書，可是卻沒想到張鵬飛帶來了秘書，這讓張建濤對孫勉十分不滿。如果張建濤抓住這件事不放，孫勉以後的工作就別想順利。張鵬飛再不相信秘書長，他也比秘書的官大，甚至可以說是孫勉的頂頭上司，真正的上司。雖然張鵬飛這次改變計劃，事先孫勉也不知道，但張建濤肯定不會這麼想，他一定以為孫勉是有意不上報的，為的就是讓他這個秘書長難堪。孫勉越想越怕，抬手看了眼時間，出行已經一個多小時了，朝韓談判也應該開始了。
前排的張鵬飛坐直了身體，回頭問道：「小孫，幾點了？」
「九點半。」孫勉回答，他感到這是自己的機會，馬上小心地問道：「省長，我要不要與秘書長說一下您的行程？這個……」
聽到孫勉吞吞吐吐，張鵬飛又怎麼能不知道他擔心什麼，點頭道：「那你就通知他吧，讓他專心負責朝韓會談的工作，不要管我，這邊有雲杉同志呢。」王雲杉是省政府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也是一位女幹部。私下裡下屬們都把她稱為「省府女一號」，說的不是她權利大，而是說她是省政府最漂亮的女幹部。
孫勉點點頭，掏出手機給張建濤發去了一條短信：秘書長，省長突然改變計劃，決定今天去遼河，我們已經出發。省長讓您專心負責朝韓會談，雲杉主任陪同，請您放心。
編輯完短信，孫勉又檢查了一下，確認該匯報的都已經匯報了，不該匯報的半點沒有提，這才按下了發送鍵。孫勉暗暗自喜，只要向張建濤通知了，那麼他就不用背上這個知情不報的責任了。張建濤的惱火再所難免，但是他已經沒有理由向孫勉發火，孫勉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剩下的就是張建濤與張鵬飛之間的問題了，張建濤不可能怪張鵬飛。任何一位領導都有自己的性格，張建濤要怪，也只能怪他沒有捕捉對張鵬飛的心思。
坐在春湖賓館的張建濤發覺眼皮有些跳，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他原本就是一個謎信的人，這更讓他坐不住了。可是面前的談判還在繼續，他不能分心。他側頭看了眼秦朝勇，發現秦朝勇在認真的看文件，他只好打起精神。這時候，張建濤感覺懷中的手機跳了一下，他知道有短信進來，馬上掏出來翻看。當看清了孫勉發來的短信內容時，張建濤的臉白了，在那一瞬間他後背出了汗。張建濤想不到張鵬飛會來這麼一手，省長出行不帶秘書長，這已經令人意外了，甚至提前連個通知都沒有，這讓他顏面無光。
秦朝勇看到他的臉色變了，壓低了聲音貼在他耳邊問道：「老張，出什麼事了？」
「省長去遼河了。」張建濤強裝振定，輕聲回答。
秦朝勇點點頭，又低頭看韓朝之間的談判文件，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了。
………………………………………………………………………
在江遼高速公路，遼河段的出口處，黑壓壓的停著一排車，除了奧迪，還有兩輛警車。遼河市四套班子的領導，在市委書記郝楠楠、市長楊尚雲的帶領下站成一排迎接張省長的到來。
張鵬飛見到如此高調的接待儀式，無奈地搖搖頭，扭頭對孫勉說：「你去把郝楠楠叫上來。」
孫勉立刻起身，他知道，如果是張建濤跟在身邊，這個工作一定是由他來做的。如果張建濤不在，那也應該是副秘書長、辦公廳主任王雲杉來與當地幹部接觸。可是張鵬飛誰也沒用，直接叫了孫勉，這種作法讓他有些心安。要不然一路上孫勉一直在想，領導突然出行連自己都沒提前通知，是不是對自己也不滿了呢。現在來看，張鵬飛並無此意。
孫勉走到郝楠楠面前，說：「郝書記，省長叫您上車跟著走，他不下來了，你們幾位領導的車都跟在後面吧。」
郝楠楠一聽這話，就知道張鵬飛對她搞這麼大的排場不滿意了，拉住孫勉問道：「孫秘，省長不高興了？」
孫勉知道郝楠楠與張鵬飛的關係不同於其它人，便小聲回答：「好像有點。」
孫勉請郝楠楠上了車，自己跟在後面，車門剛關上，張鵬飛就問郝楠楠：「郝楠楠同志，我不是說過不用你們來接嗎？」
郝楠楠馬上低頭說道：「省長，我向您檢討，是我沒有領會您的意思。」
「行了，坐下吧，我懶得聽你們檢討，是我這個省長說話不管用啊！」張鵬飛的語氣還是那麼重。
郝楠楠真想對他拋幾個媚眼，但是現在車裡的幹部都盯著她呢，她可不敢有什麼非份的舉動，四處看了看，發現張鵬飛身邊空著呢，便媚笑著，略帶開玩笑的語氣說：「那我就坐在省長身邊吧，這樣也方便聽取您的指視。」
張鵬飛沒說什麼，等郝楠楠坐好，彭翔發動起車子，張鵬飛又沒有任何感**彩地問道：「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中午我們吃完飯，就可以去新城區參觀。」郝楠楠小聲回答，有意把大腿貼上了張鵬飛，這個舉動，後面的人是看不到的。
張鵬飛聞到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也習慣了她對自己擺弄**，全沒當回事，只是說道：「午飯不吃了，也不用休息，反正不累，我看直接去遼河鋼鐵集團吧，可以在那裡用餐。明天再去新城也不遲。」
郝楠楠沒想到張鵬飛再次改變計劃，但領導就是領導，他馬上拿出電話聯繫市長楊尚雲，讓他與遼河鋼河集團聯繫，並在那裡準備好午餐。
聽郝楠楠安排好了，張鵬飛緩和了下語氣，說道：「我在電話裡怎麼和你說的，以後再不聽話，小心我處分你！」
「省長，您放心，下不為例了，其實……大家是想給您一個回家的感覺，遼河可是您的家啊！您回家了，我們不過來接一接，心裡上過意不去。」郝楠楠天生就有著女幹部的優越性，媚笑著一撒嬌，氣氛緩和了不少。
「就你會說話！」張鵬飛瞪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扭頭對孫勉說：「你記一下，以後我出行，不許任何人出來迎接，行成一個條文，這是我的規矩，我看誰還敢不聽話，回去後馬上發給各地市！」
「記好了。」孫勉點點頭。
在郝楠楠、楊尚雲等幹部的陪同下，張鵬飛先視察了遼河鋼鐵集團，還有其下屬的幾個單位，其中有兩個部門是對外高度保密的，一個是正在研發的太陽能汽車，是遼河鋼鐵集團自己成立的一個汽車公司。另外一個項目就是三棲裝甲車的研究，這種軍車可以在海陸空三種環境中作戰，已經製造出了幾輛實驗車，正在測試階段，一但測試通過，並可以批量生產，這是高度保密的項目，也是遼鋼自主研發的項目。與江平、松江等工業城市不同，遼河這個新興的工業城市，所研發的項目都是新能源，高科技等項目，這些都是張鵬飛當初所制定的遼河長期發展規劃綱要中提到的。可以說，現在的遼河是全省工業最先進的城市，完成了後來居上的飛速進步。
用過午餐，張鵬飛提出到市區轉一圈，望著這座花園般的城市，隨行幹部無不感歎從城市的規劃、建設以及城市衛生方面，遼河已經超越了江平。甚至就連摩天大樓都是全省最高的，江平市望塵莫及。跟隨而來的省直機關的各位領導，終於發現，遼河對張鵬飛而言，就是一張擺在明面上的政績，無論是誰也別想撼動他在遼河的地位。
在視察過程中，幹部們也發現，遼河在雙林省而言，似乎是一個獨立的王國，聽著遼河幹部向張鵬飛匯報工作，完全沒有提省委的作用，而是處處都在表明這些都是張鵬飛在任時的主張和提議。甚至市委書記和市長在匯報中，也總是說，遼河的發展一直都在按照張省長幾年前的規劃思路在搞，張省長的指示精神，就是遼河未來的發展方向，張省長所制訂的規劃綱要二十年不會變！
辦公廳主任王雲杉聽到這些話時，大驚失色，真沒想到遼河的幹部敢這麼說話，這要是傳到馬中華的耳朵裡，肯定又要引起他的不滿了。幾乎所有人都發現，遼河就是張鵬飛的自留地，這裡與省裡完全不同，似乎除了張鵬飛，任何人來到這裡說話都不頂用。就好像省裡任何勢力都無法對遼河指手畫腳，甚至給這些隨行的幹部一種感覺，馬中華的勢力在這裡都不行。
張鵬飛望著身後那些熟悉的遼河幹部，看著這座日新月異的東方小香港，引以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