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2第一秘書
張鵬飛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慢悠悠地喝著茶，等張建濤接完電話，也沒有開口問。張建濤收好手機，匯報道：「剛才朝勇副省長來電，他去參加韓國企業的奠基，結果被企業圍住了，那些人想讓他對韓國記者事件給個說法。」
「胡鬧！」張鵬飛拍了下桌子，問道：「哪家企業？」
「金石輪胎，過去是一家國企，改制後被韓企收購，現在是中韓合資企業。剛才朝勇副省長說奠基還沒有開始，對方在現場打出了條幅，如果不能給出說法，他們就要撤資！」
「哎，」張鵬飛滿臉嚴峻：「他們企業前期的運營是我們政府給投的錢吧？」
「廠房的擴建和土地出讓金，暫時都是政府代付的，如果他們現在撤資，我們就守了一個空攤子。」張建濤小心回答。他不得不小心，當初金石輪胎改制時，他是我方的談判代表，曾經多次與韓方企業簽訂條約。現在出了這等事，他脫逃不了干係。
張鵬飛皺眉道：「這些韓國企業也真是的，怎麼參與到外交事件了！」
「省長，我先過去看看，聽朝勇副省長的意思，場面有些失控。」張建濤起身道。
「行，你快去把朝勇省長救回來吧！」張鵬飛點點頭，事件的影響超乎了他的意料。雖然知道事情有些麻煩，但卻沒想到導火鎖一經點燃，連省城江平的企業都受了影響。
張建濤離開後，張鵬飛翻出了金光春的電話，他雖然離開了遼河，但是仍然與金光春保持了聯繫。金光春接到張鵬飛的電話很高興，聽他談到這件事，就有些為難道：「是有人求你幫忙，還是你認識那幾個人？」
「都不是，」張鵬飛老實回答，把韓國企業向當地施壓的事情講出來，同時說道：「光春，這是一件小事，但如果我們處理不好，整個雙林省的招商形象都會受影響，外資最重視的就是當地對他們的保護，因此……」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對方已經開展了間諜行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已經觸犯了我們的法律，另外……」金光春長歎一聲：「我和你說實話吧，上面想利用這件事，爭取和南邊談判解決領海爭端，你也知道我們有一塊海域一直都有爭端。」
張鵬飛一聽，也就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沉思道：「就沒有其它辦法了？」
「只能利用外交途徑解決，其它的沒有任何辦法，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不讓他們受到傷害。」金光春老實回答。
「那我再想想……」
「鵬飛，」張鵬飛剛要掛上電話，金光春突然把他喊住：「我突然有一個主意，但是只能你知我知，不能讓別人知道這是我的意思。你不是說南邊的企業找你嗎？那你能不能……」
……………………………………………………………………
秦朝勇回到省政府大樓時，十分狼狽，一身臭汗，面色土灰。秦朝勇從政這麼多年，還是首次碰到這種事件，心裡把那幾個韓國老頭恨死了。身邊的張建濤看著秦朝勇臉色難看，也不敢說話，必竟當初是他與對方協商，又是他把秦朝勇請出去參加奠基儀式的。秦朝勇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難免對他有看法。
秦朝勇辦公室都沒回，直接來到張鵬飛這裡，張建濤並沒有跟著，聰明地說還有事情需要處理，找借口溜掉了。秦朝勇一進門就說道：「這幫韓國人真是太放肆了！」
「朝勇，坐下歇歇。」張鵬飛起身拉他坐下，孫勉早就泡好了茶。
「哎，我這是逃出來的！」秦朝勇一提到此事，就氣不打一處來。「省長，這事您想怎麼處理？邊防軍能幫忙不？」
「不能找軍隊，只能我們自己處理。」
「外交部呢？」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還是先不要找外交部了。」張鵬飛輕瞄淡寫地說。
「那……」秦朝勇看了眼張鵬飛：「您想怎麼處理？」
張鵬飛苦笑道：「我剛上任就碰到這件事，這是考驗啊，不能求別人，你說是吧？」
秦朝勇點點頭，站在張鵬飛的位置想想，還真難以決斷。他現在摸不清張鵬飛的心思，也就不再多言。
張鵬飛看向秦朝勇，說：「收購金石輪胎的企業不是想讓你給個說法嗎？那我看下一步還是由你和他接洽，說法不難給，你可以答應他們，我們幫助把人救出來。」
「把人救出來？」秦朝勇一愣，「您是不是心裡有底了？」
張鵬飛搖搖頭，說：「有沒有底，也要救，你說不是嗎？」
秦朝勇沒有馬上回答，雖然張鵬飛說得很對，可是他仍然摸不清他心中的想法，只是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朝勇，還是要麻煩你，明天就和他們聯繫吧，告訴他們，這件事省政府會管的。」
「省長，您放過我吧，我可不想再和那幫韓國人接觸了，要不讓秘書長出馬？」秦朝勇連連擺手，一想起今天的遭遇，就再也不想見到那幫韓國商人了。
「朝勇，我相信你。」張鵬飛望著秦朝勇的眼睛說。
秦朝勇看著張鵬飛的表情，終於點了下頭，輕聲道：「好吧。」秦朝勇對張鵬飛的感覺一直不錯，另外在張鵬飛上任之前，金淑貞也親自打電話給他，希望他支持並配合張鵬飛的工作。秦朝勇與金淑貞私交甚好，現在又聽張鵬飛說相信自己，心裡不免一陣感動。其實他明白張鵬飛剛才那句話省略了一個字，那句話的本意應該是「我只相信你」。雖然雙林省是張鵬飛的老家，但是現在一切對他都是陌生的，張鵬飛還不敢輕易相信別人。
「不過，」秦朝勇又補充道：「省長，對於這件事，我心裡可是沒有什麼底啊！」
「我心中有底。」張鵬飛看著秦朝勇微微一笑，神秘地說道：「這件事不能張揚，不過我可以給你交個底，在朝鮮……我還有一些朋友能說上話。」
秦朝勇恍然大悟，終於聯想到張鵬飛強大的背景，點頭道：「行，我明白了。」
張鵬飛將秦朝勇送出門外，走回辦公室，他把孫勉叫進來，讓他給延春州州長金龍君打電話。電話轉交到張鵬飛手裡，他問道：「龍君，你那邊情況如何？」
金龍君有些悲憤道：「省長，我現在都不敢去辦公室了！」
「你沒和他們見面嗎？」
「見了，可是我現在不敢給他們肯定的答覆，他們對我的話不信服。」金龍君歎氣道：「情況比之前還嚴重，有幾個正在談的合資項目已經沒有任何進展了。」
「龍君，不要急，我也知道事情的麻煩。嗯，你明天主動和這些韓企聯繫，明確告訴他們，省政府一定會幫助他們把人救出來，但是也許將來需要他們的配合。」
「省長，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您的話代表省委省政府把這件事當成了工作來辦？」
「也可以這麼說，這件事無論怎麼麻煩，為了當地的招商工作著想，我們一定要解決好。當然，這不是什麼好事，你們延春當地要注意把握宣傳風向，知道吧？」
「省長，這些都好辦，只要您答應幫他們想辦法，其餘的事情我來溝通，這些韓企早就表達過一種意向，如果我們需要金錢的幫助，他們可以無償支援，他們說這是為了同胞兄弟。」
張鵬飛點頭道：「也許錢是要花一點，但你一定要說清楚，這些錢可不是給我們，而是救人的費用！間諜罪可不輕啊！」
「好的，我明白怎麼說了。」金龍君一點就透，「省長，謝謝您替我們延春著想，您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我必有重謝。」
「哈哈……」張鵬飛爽朗一笑，「龍君同志，不必感謝我，這是我們的工作。如果你真要感謝我，就把延春的經濟工作搞上來！」
張鵬飛與金龍君通過電話以後，又把孫勉叫進來，吩咐道：「你去找秘書長，讓他代表我與雙林省韓國商會樸春佰會長聯繫，請傳達我的兩點意思。」
「好的，您請說。」孫勉掏出筆記本記錄。
張鵬飛說道：「第一點，我們雙林省政府一定會幫助他們解救三位韓國記者，但這件事有點麻煩，需要時間，我們不會放手不管。第二點，請他們商會把省政府的想法傳達給在延春等地經商的韓國商人，希望他們能夠理智的看待這件事，不要煽動民族情緒，他們應該明白這件事與我們國家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出手援助是出於人道主義的精神。另外，他們也沒必要用投資來威脅我們，這樣事情也許會向相反的方向發展，對事情的解決沒有任何的好處。」
孫勉一字不落的記錄下來，抬頭道：「還有嗎？」
張鵬飛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再補充一點，你就不用記錄了，口頭傳達，你告訴秘書長，由他與金石輪胎方面聯繫，請韓方企業負責人一定要為他們今天的行為公開向秦朝勇副省長以及雙林省政府道歉。我們雙林省政府以及雙林省的所有領導幹部，會無償幫助在雙林省投資的企業、商人，但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脅，更不允許發生非法阻礙政府工作和阻擋政府幹部出行的行為，這是對我們的挑戰，我們不允許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孫勉把張鵬飛補充的話記在腦子裡，聽他說完之後，半天沒有反映，而是有些驚訝地看向領導，他沒有想到張鵬飛在這種時刻還會傳達出強硬的態度。張鵬飛知道他在想什麼，緩緩說道：「有些事需要退，但有些事不能一退再退，這是原則性問題。通過這件事，我想讓他們明白，我們雙林省需要投資不假，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要當孫子！」
「我明白了！」孫勉合上筆記本，滿臉的欽佩。
「去吧，讓秘書長抓緊聯繫，這件事不能耽擱，韓方商會要第一時間知道我的意見。」張鵬飛抽出一支煙，腦子裡仍然在盤算著整體計劃。
「我去了。」孫勉輕手輕腳退出去。
………………………………………………………………
孫勉走在路上有些奇怪，其實張鵬飛本沒有必要讓他去轉告張建濤秘書長，只要一個電話，張建濤會第一時間趕過來。但是張鵬飛沒有打電話，而是安排孫勉過去轉達。這其中可以表明張鵬飛對金石輪胎事件的不滿，也可以表明他希望張建濤完美的處理好這件事，必竟張建濤一直都負責與金石輪胎的接洽。另外，孫勉隱隱約約覺得，張鵬飛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張建濤，孫勉是他十分信任的人。
孫勉一路上並沒有閒著，直到他來到張建濤的辦公室，腦子裡還有些亂。孫勉輕輕敲響房門，裡邊說了聲請進，他推門一瞧，張建濤正在與一位副秘書長談工作。張建濤抬頭見是他，面無表情地說：「小孫，你等一下。」
孫勉點點頭，恭敬地站在一旁，微微彎著腰，華夏官場往往可以透露出一種奴性文化。張建濤一直低聲和那位副秘書長說著什麼，並沒有理孫勉，大概過去了十分鐘，那位副秘書長才離開。副秘書長離開後，張建濤看也沒看孫勉，而是低頭看文件，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問道：「你有什麼事？」
「省長讓我過來傳達幾點指示。」
「哦？」張建濤一愣，孫勉已經打開筆記本傳達起來。
聽孫勉講完，張建濤並沒有說話，而是呆呆地看著他，半天才問出一句：「這是省長的意見？」
「張省長說，希望您盡快與金石輪胎方面聯繫，讓他們向秦省長道歉，秦省長也許還會和他們接觸。」孫勉說道，這話並不是張鵬飛的原話，而是他的分析。
不知道為何，張建濤突然笑了，不似剛才那麼陰冷，說道：「小孫坐吧，我們聊一下省長這幾天的工作安排。」
孫勉難以接受張建濤態度的快速轉變，但還是小心地坐下了。他坐下之後，張建濤並沒有談工作，而是關心起他在雙林省的生活起居，以及愛人的工作調動問題。孫勉迷迷糊糊地聽著、回答著，頃刻間好像明白了，難道說領導讓自己傳達意見，是一種試探，或者是想讓自己明白所處的現狀？更或者是向張建濤表明誰才是張鵬飛的第一秘書?
孫勉心裡清楚，今後與張建濤之間恐怕更加難以接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