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3處理手段
琿水賓館的房間裡，張鵬飛把發改委東北司司長姜少強，以及農經司司長趙賓叫到了自己房間。這兩人都是他當年在發改委時的老部下，兩人曾經是競爭對手，都瞄準了張鵬飛離開東北司後的司長之位。後來如於姜少強年輕氣盛，學歷又高，趙賓在與他的競爭中敗北。不過張鵬飛並沒有忘記這位老部下，幾年前同發改委副主任張森提了提，張森就把趙賓調到農經司出任司長，雖然份量不如東北司重，但確把正廳的級別提了上來。
趙賓自從調到農經司之後，與姜少強的關係越來越好，心中感謝張鵬飛，逢年過節總會打來祝賀的電話或者發來短信。當然，他保持著與張鵬飛的聯絡，從某種程度而言，其實是在表示著追隨的意思。
張鵬飛把柳明亮整理好的筆記本，還有自己詳細瞭解到的情況做的記錄，遞給了兩個人，臉色沉重地說道：「你們兩個瞧瞧這東西。」
兩人點點頭，一人接下一本。張鵬飛站在面前瞧著他們兩人，趙賓年紀大了，估計向上陞遷的機會不大。到是姜少強剛剛三十幾歲，是發改委中的年輕派，更是為數不多的四十歲以下的廳級幹部，此人本身就是學農業出身，一看就像個文化人。不過他做事的手腕卻很強硬，敢說敢做，一針見血，從來不害怕得罪權貴，因此在發改委裡的名聲也是毀譽參半。
兩人看到這份材料之後，難免一臉振驚，他們皺了下眉頭，抬頭看了眼張鵬飛，見張鵬飛不說話，又交換了手中的筆記。
等他們都看完了，張鵬飛才坐在他們對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那個本子是別人傳到我手上的，另一個是我昨天的調查結果，我現在可以肯定這上面的東西是真實的。你們談談看法吧。」
趙賓笑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難以相信，他們竟然敢在耕地上作文章，幾千公頃，這……可是要轟動全國的大案啊！」
趙賓的話很委婉，姜少強則直接多了，他指著手中的筆記說道：「張部長，這件事要一查到底，我相信單是幾個鄉鎮的幹部是沒這麼大膽子的，不說琿水縣，就是延春州應該也有同謀者！」
「是啊，如果要查，這就是一件轟動全國的案子，可是你們想過一個問題沒有，他們為何鑽了空子？」張鵬飛長歎一聲，臉上十分無奈。
兩人面面相怯，立刻明白了張鵬飛的意思。的確，琿水的這批幹部膽子這麼大，究基原因，那是因為農業改革示範區選在了琿水，這就為他們的**創造了條件！張鵬飛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如果大張旗鼓的查起來，琿水、延春，甚至整個雙林省都將蒙上陰影，農業改革隨之也會陷入黑暗。在這項改革的示範階段出了這種事，難免讓反對派抓住機會，對這項改革的不成熟和隱含的問題發出至疑。如此一來，無論是對這項改革還是對張鵬飛而言，都將是一場危機。看似琿水的幹部是利慾熏心，可是往深入追究，這就是一起政治事件。歷史告訴我們，很多改革正是因為引發了政治事件之後才半路夭折。
姜少強想了想，抖了抖手中的文件，無奈地說道：「那不查？」
「不查？怎麼可能，幾千公頃的土地，將會造成多少國有資產的損失啊！再者說，對那些只是掛名參與進農業改革的農民而言，幾年之後農業改革步入正軌，而他們的土地又被當地非法賣掉，那麼他們將來如何生活？又如何與真正參與進農業改革的農民一樣享受同等待遇？」趙賓搖著頭，感覺這件事情十分棘手。
張鵬飛微笑著看兩人的表現，暗自評判著。
姜少強不等張鵬飛說話，直接說道：「不查是不可能，但查的風險也太大。說到底吧，這件事就不應該是被我們發現的！」
張鵬飛點點頭，姜少強把話說到了點子上，內務院工作領導小組發現了這件事情，那是肯定要一查到底的，這樣就會產生一系列不利的影響。但如果這件事不是他們發現的，那麼可操縱的範圍和可控制的程度就可以掌握了。其實辦法他早就想好了，只是想試試這兩位部下。
趙賓望向姜少強，皺眉道：「少強，你什麼意思？這怎麼能不是我們發現的呢，這件事誰發現不都是一樣要查？」
姜少強微微一笑，好像看懂了張鵬飛考驗他們的用心，說道：「老趙，雖然是一樣要查，結果也許也是一樣的，但過程可是大大不同啊！」說完，抬頭看向張鵬飛，笑道：「領導，您是這個意思吧？」
趙賓好像還沒有明白，迷惑不解地看向張鵬飛。張鵬飛點點頭，對趙賓說道：「老趙，少強的意思是這件事不能由我們來查，應該讓他們自己人查自己人，這樣可以控制影響，他們總不想雙林省在媒體面前丟人吧？這事出現在他們的地牌上，我們為何要抓著麻煩不放，不把麻煩送出去呢？農業改革出了這件事，對農業改革不利，可是對雙林省來講，也不是什麼光彩事情吧？」
張鵬飛這麼一解釋，趙賓就聽明白了，慚愧地笑道：「我糊塗啊！」
姜少強進一步說道：「領導，要不然我把這份材料交給秦省長？我就說是下面人偷偷交給我的，如果是您直接出面，這個……」
張鵬飛一愣，隨後苦笑，真是想不到姜少強初到琿水，卻把雙林省的政局也瞭解得差不多了。聽他這話，看來他對自己在琿水、延春的心結也略知一二。曾經的琿水幹部被有意打散，現在不少人都在傳言張鵬飛對這種現狀極為不滿意。在這種背景下，如果是他把這些材料交給秦朝勇，那麼可能會引起事非。不過，姜少強雖然聰明，他的看法還是過於片面了，以張鵬飛現在的級別和考慮事情的角度，又怎麼會在乎別人對他的個人評價。他現在全身心都投入了工作當中。張鵬飛擺擺手，搖頭道：「不用了，還是我和秦副省長談談吧，這件事我去談效果會好一些，其實有些話還是要講清楚。」
姜少強笑了，他知道自己與領導的距離還是太遠，不能想到他們那個層次的深度。
趙賓抖著手中的文件說道：「琿水的事情也為我們敲響了警鐘，看來在今後示範區的成立過程當中，我們首先要加入一條，那就是土地測量，省得地方上動手腳啊！」
「嗯，不錯，是應該加上這麼一條！」說著話，張鵬飛就看手錶，他想現在就去見秦朝勇。
姜少強兩人起身告辭，張鵬飛調整了一下心情，拿起材料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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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敲開秦朝勇的房門，笑道：「秦省長，打擾了，過來看看你。」
秦朝勇請張鵬飛進來，知道他明天就回去了，他選擇今天晚上來自己房間坐坐，這也是一種尊重，他很高興。
秦朝勇為他倒了杯水，笑道：「晚上就不要喝茶了，我們這些人都容易失眠。」
「呵呵，秦省長真懂得養生啊！」張鵬飛笑了笑。
「不養生不行啊，我已經老了，不像你還年輕！」秦朝勇若有所思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心裡還真難以平靜。幾年以前，張鵬飛是遼河市市長的時候，秦朝勇就是雙林省的副省長，兩人有過幾次交流。沒想到這才短短幾年，張鵬飛就後來居上，他不得不感歎人與人機遇的不同。
「秦省長，您可一點也不老！」張鵬飛搖搖頭：「我看再干個十年是沒什麼問題的！」
「呵呵，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數百年，我再能幹五年就行啊！」秦朝勇哈哈大笑，看得還是很開的。
張鵬飛點點頭，沒多說什麼，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秦朝勇問道：「在琿水這些天感覺如何？發展速度是不能和你在時相比了，不過從雙林省的全局比較，琿水這個小縣城還是發達的，省裡的意思是加速琿水這個窗口的開發，爭取二次帶動延春的發展，以及省城江平。所以延春方面有聲音提出，希望升格琿水的級別，爭取成立一個市，這樣對外也可以抬升自身的價值嘛。要不然一個小小的縣城，再怎麼發達，又能發展到哪去？體現不出邊境城市，三國交界處的優越性啊！總有當地幹部對我們說，他們和外商或者其它城市合作談判，人家一瞧你這級別，就看不上眼！」
張鵬飛點點頭，說道：「當年我就考慮過這個問題，看來這是大勢所趨啊！延春地區的縣市的確應該重點選擇幾個點，進行整合，統一協同合作發展，這對延春州，甚至對我們全省都是有利的。延春是雙林省對外交流的窗口，更是雙林省的門戶，必須建設好！」
秦朝勇聽著張張鵬飛的談吐，暗暗地想現在的張鵬飛已經適合了部級高官的位子，以他這個年紀而言，坐在這個位子上私毫沒有心虛，可見其是有真實實力作基礎的。他又問道：「對琿水的農業改革，還算滿意吧？」
「琿水的農業集團終於運作起來了，我很滿意，不過問題也有不少啊，需要你們當地領導幹部一點點解決，我們離得太遠，不好指手畫腳，這必竟是雙林省的內政嘛，哈哈……」張鵬飛打著哈哈，很有幽默感地攤開雙手。
秦朝勇陪著笑了笑，感覺出張鵬飛意有所指，便笑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你是琿水的老領導，什麼內政不內政的，有話直接說吧。」
張鵬飛點點頭，他剛才那話看似是玩笑，其實也是半真半假試探秦朝勇。見他挺放得開，就說道：「偶然間發現了一些問題，本以為是小事，可是問題真的不小！讓我很為難！」
秦朝勇聽到張鵬飛的話後表情一怔，皺著眉頭道：「什麼問題？」
張鵬飛沒有說話，而是把兩本筆記交給秦朝勇，說道：「這是從基層傳上來的。」
秦朝勇戴上眼睛，緩緩看了起來，剛開了幾頁，他的表情就憤怒起來，雙目圓睜，抬頭嚴肅地看向張鵬飛。張鵬飛沒說話，他又接著看了下去。
秦朝勇並沒有完全看完，就已經暴跳如雷地把本子扔到了茶几上，拍著腦門道：「荒謬，真是荒謬！」
張鵬飛遞給他一支煙，秦朝勇接到手裡點燃，沉思了一會兒，冷靜下來之後問道：「張部長，這件事您想怎麼辦？」
「我不想插手了，現在的雙林省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才找你啊！」
秦朝勇點點頭，說道：「如果不是現在被發現，幾年之後就是毒瘤啊！」
張鵬飛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笑道：「秦省長，我相信你。」
秦朝勇一怔，隨後釋然地笑了，張鵬飛把這東西交給他之後不管不問，這種大度讓他感覺心中一暖。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張鵬飛的意思，也沒有再問什麼。
這時候，秦朝勇沒想到張鵬飛又掏出了幾張紙，見他遞過來說道：「這件事更加棘手，實名舉報，還有證據，基本可以認定是事實！」
秦朝勇好奇地把紙打開，看了之後目瞪口呆，心說張鵬飛到底從哪搞到這些東西的，如果之前的耕地欺騙案還可以接受的話，這件事就無法接受了！這幾張紙是兩人女人的口述，訴說著她們被縣長陳濤**、或者***的始末。在信的末尾，她們還直接指名道姓的說出了另外幾個被陳濤玩弄過的女人。實名舉報，她們的身份、職業、姓名，全都寫在了上面。
「這……」秦朝勇的手抖了抖，歎息道：「陳濤的作風問題，我過去知道一些，還以為是空穴來風，沒想到……」
「說來也巧了，那天舞會，正是這個叫秋紅的女人陪我跳舞，你應該記得她的，她那天唱了好幾首歌。」
「有點印象，還真是巧了！」秦朝勇把這幾張紙放在那兩本筆記上面，說道：「我會找她們調查情況的。」
張鵬飛也不多言，起身道：「秦省長，真是不好意思了，把麻煩事都留給你，我明天就拍拍**走人了！」
「這是張部長對我們雙林省的信任，說來慚愧啊！」
秦朝勇送張鵬飛出門，兩人沒有多談什麼，只是握手的時候稍微用了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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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走回房間一瞧，門外站著一位濃妝艷抹的性感女人，穿著深V的白色波西米亞長裙，胸襟很低，露著**和鎖骨，把整個人顯得更加高挑了。女人抹了很濃的香水，遠遠就聞到了香味。她背對著張鵬飛，聽見腳步聲，緩緩扭回頭，正是歌舞團的秋紅。
張鵬飛見她如此打扮，就是一愣，問道：「你怎麼又來了？」
「我……」秋紅見張鵬飛看到自己不高興，慌得不知道說什麼，臉色一紅，胸部的起伏更大了。
「進來說話吧。」張鵬飛皺了下眉頭。
秋紅跟著張鵬飛走進來，張鵬飛並沒有關門，也沒有開門，而是虛俺著。深更半夜的，與一個如此性感的女人獨處，難免傳出事非，張鵬飛可不想平空惹出桃色新聞，也許以後就會傳出自己和陳濤爭風吃醋也說不定呢。官場中的小道消息，往往能害了一個幹部。
「你坐吧。」張鵬飛指了指沙發。
「謝謝，」秋紅柔聲說道。
「找我有事？」
「我……我是想看看您，謝謝您幫助我。」秋紅低下頭，不自然地整理了下長裙的吊帶，看起來在一個不是很熟悉的男人面前穿成這樣，她也有些緊張。
「事情我已經做了，做終是什麼結果還不能確定，不過我相信你不會受到陳濤的騷擾了。」張鵬飛淡淡地說道：「至於說到感謝，那就更不用了，我是一名紀檢幹部，這是職責。我只希望你今後能自重，做到潔身自好。」
聽到張鵬飛這沒有任何感**彩的話，秋紅的頭低的更低了，掙扎著說道：「您……真的不需要我感謝嗎？幫了我這麼多，難道……」
「我如果接受你的感謝，那和陳濤有區別嗎？」張鵬飛看著她雪白的雙肩，「你何苦為難自己呢！」
「張部長，這不同，我……我是自願的。」
「自願？呵呵，自願現身給我？陪我搞一夜情？」張鵬飛盯著秋紅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一臉的真誠。
「我……」秋紅想說什麼，可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一臉的尷尬。
「秋紅，這個世界沒你想得那麼髒，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陳濤一樣，不能因為他這樣一個男人，你就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想成他那樣，其實大部分人還是好的。你……」
「張部長，您……您誤會了……」秋紅羞澀地抬起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知道您是一個好人，也沒那麼想。其實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您，再說句謝謝。」
「呃……」這次輪到張鵬飛尷尬了，剛才看到秋紅站在外面，還打扮得如此漂亮性感，他就往那個方面想去了，卻沒想到……
只聽秋紅接著說道：「我知道您明天就走了，今天就想過來和您說幾句貼心話，」說著，不好意思地拉了下自己的裙子，小聲道：「女人……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你在我心中是貴人，我就想把最美麗的一面展現在你的面前，卻沒想到……對你這樣的好人，我怎麼會有那種想法呢！」
張鵬飛鬧了個大紅臉，這輩子還真沒遇到過這麼丟臉的事，他苦笑道：「對不起，我……」
「呵呵……」秋紅瞧見張鵬飛窘迫的樣子，擺手笑了笑：「這也不怪您，大晚上的……」低下頭瞄了眼自己裸露的**。
張鵬飛岔開話題，說道：「我已經把你們的事反映到雙林省委領導那裡了，你放心，他們不會官官相護，這件事會查清楚的。」
「我相信您，」秋紅說著話，從拎包裡掏出十字秀，緩緩展開，原來是「八駿圖」，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琿水人得到別人的幫助，就要表示感謝，要不然心裡不舒服。這是我繡了一年的，剛好完工，就送給您吧，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這象徵著前您前途萬里吧！」
「好，我收下，以後裱起來掛在家裡。」張鵬飛很高興地接下，反問道：「你下一步什麼打算？」
「琿水歌舞團我不想幹了，我想去學校讀書，繼續深造通俗歌曲。」
「嗯，上學不錯，是個好的選擇。」張鵬飛點點頭。
秋紅又干坐了一會兒，起身道：「太晚了，我……我就回去了。」
「好吧，你早點休息。」張鵬飛將她送出門外，緩緩關上門，心想好一個聰明的女人，大腦真是靈活！
秋紅回頭望了眼緊關的門口，喃喃道：「其實您沒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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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張鵬飛一行人在眾位幹部的陪同下來到延春機場，他們要從這裡直接乘飛機到京城，不回江平市了。臨上飛機前，雙林省常務副省長秦朝勇握著張鵬飛的手說：「張部長，你放心的回去吧，琿水不會有事的。」
「多謝了。」張鵬飛點點頭。
張鵬飛同其它幹部握了手，輪到陳濤時，他一臉諂媚的笑，張鵬飛只是說了句「陳縣長，一定要把琿水的示範區搞好！」把陳濤美得像得到了什麼獎賞似的，他哪裡知道恐怕再沒有機會看到農業改革在琿水的成功了。
飛機起飛前，張鵬飛接到了吳和平報喜的電話，他已經正式上任浙東省委組織部長。浙東的反腐打黑行動取得了很大進展，現在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他在這個時候入主浙東省委組織部，前景不會太難。
掛上吳和平電話不久，巡視組向副書記也打來電話，當他得知張鵬飛這邊的事情結束時，希望他休息幾天後就去浙東參加巡視組的反饋會議。張鵬飛完成了調研工作，欣然答應下來，可是他的心裡還在擔憂著雙林省省長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