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一件舊案
這個春節過得很悠閒，小雅無事，與張鵬飛在一起的日子就多了。休息的這些天，兩人除了走親拜友，就是呆在家裡足不出戶。領導工作幹得多了，張鵬飛更加珍惜與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年前年後的幾天，延春、遼河、江洲的一些老幹部來京城的都見了張鵬飛，每人都不會空手而來，收到這些禮物，張鵬飛一部分自己留了，送給老爺子還有岳父岳母，另一部分分給了監察部的其它幹部。
趁著休息，張鵬飛抽空去了次雙林，自然去拜謁柳葉。劉夢婷、梅子婷陪在他的身邊。去見柳時的時候，張鵬飛腦中不禁想到了李鈺彤，自從貴西歸來後，兩人沒有任何的聯繫。可是張鵬飛時而還會想起這個姑娘。到是冰冰給張鵬飛發幾次短信，匯報她們兩個的行程，自然想替張鵬飛通風報信創造機會。張鵬飛對於李鈺彤的感覺很奇怪，不打算主動去招惹了，只有在無聊的時候想想小葉子，想想她，為自己增加一些樂趣。感情問題，他也不想強求。身為正部級高官的他，工作比風花雪月更加的重要。
年前，其中有兩件事值得一說。這兩件事關乎兩個人，按照官場慣例，就從官職大的開始說吧。
第一件，雙林省省長金淑貞到京城，與張鵬飛談了引進新農業改革示範區的建議，她已經選好了兩個地點，一個是遼河市的南亭縣，這裡曾經在楊尚雲的治下，農工業協同發展領先全東北，非常適合新農業示範區的引進。第二個地點是延春洲的琿水縣，這裡土地好，人口基量小，又有廣大的林區，雖然基礎不如南亭縣，但發展潛邊巨大。這兩個地點還有一個共同點，全部是張鵬飛任職過的地方，雖然省委這些年有意打散張鵬飛的勢力，但是大部分幹部還是張系班底。
聽了金淑貞的建議，張鵬飛馬上明白一點，金淑貞在雙林省的處境比自己的想像還要遭。她在雙林省主政這幾年，政績是有，但影響並不大，一直都被省委書記馬中華壓著，顯得束手束尾。此次他想引進農業改革，很明顯是想借助這個力量緩緩勁兒，如果能打開一道缺口就更好了。在這種前提下，就必須借助張鵬飛舊勢力的支持。
張鵬飛當時表示同意，他對金淑貞說，他會與江洲方面勾通，同時幫她聯繫農業部的領導，如果這個建議得到了農業部的批准，他甚至可以把江洲農業集團裡有經驗的幹部調過來借她使用。得到張鵬飛的支持，金淑貞明顯鬆了一口氣，同時又補上一句，對於我的建議，省裡有不同意見，馬中華的反感最大，他覺得你的改革是在走回頭路，雖然我和他解釋了你的改革主旨，可是他還是不支持。
每次與金淑貞在一起，她都會提到馬中華，張鵬飛與這個人見過幾面，知道他完全是軍人作風，說一不二，掌權**很大，雖然年過六十，但精力旺盛，似乎並不想在省部級的位子上退下來。這樣一個人很難勾通。之後，金淑貞又說了一句話，她說：「他就像當年的耀東書記。」
一句話，令張鵬飛馬上明白馬中華是什麼人了，他對這個人越來越好奇。之後，金淑貞又說出了第二件事，關乎第二個人。
第二件事，關於郝楠楠的工作調整。郝楠楠在遼河市委書記的位子上有幾年了，由於工作出色，隨著遼河經濟、政治地位在省裡的提高，提意她為副省長的意見越來越多。郝楠楠在雙林省官場人緣很好，屬於八面玲瓏的人物，就連馬中華對她也提出過表揚。對此，也有傳言說郝楠楠和馬中華睡過覺。別人不知道真假，張鵬飛當然瞭解郝楠楠，要說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對馬中華親熱一些，或者講些曖昧的語言，他相信，至於更進一步發展到床上關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金淑貞問張鵬飛的意見，張鵬飛想都沒想，直接說不贊成提她為副省長。
金淑貞很意外，驚訝道：「為什麼，如果現在提金淑貞為副省長，一點壓力也沒有！」
張鵬飛當時笑笑，說道：「有些事還是一步到位比較好。」
金淑貞默默想著張鵬飛所說的「一位到位」是什麼意思，忽然間就明白了，笑道：「你的想法更有道理，那我跟她談談？她也挺想上一步的，這事……」
「我來和她說吧，我相信用不了幾天，她也會來看我的。」
「也好，你們關係鐵！」金淑貞突然笑了，目光有些曖昧。
張鵬飛臉有些熱，不再多說什麼。正如他想的那樣，與金淑貞談話的第二天，郝楠楠就來到京城，打電話滿嘴幽怨地說：「臭小子，聽說你壓下了我的副省長提名？」
張鵬飛笑道：「你來了？在哪呢，我晚上請你吃飯！」
晚上，就在漢唐明月大酒店，只有兩個人。張鵬飛和她喝了幾杯酒，笑道：「楠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不明白，」郝楠楠笑著搖頭。
張鵬飛解釋道：「你想想，你現在四十多歲，還不到五十。如果提副省長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果想在短時間內再進一步就有難度。干滿一屆，如果得不到提拔，分到一些不痛不癢的工作，那你這個副省長還不如在遼河幹你的土皇帝。如果你暫時不離開遼河，過兩三年以後，你在全省應該是最有資歷的市委書記，對不對？而現在遼河在雙林省是什麼地位？經濟已經快要趕超省城江平了！再過幾年……一步到位很容易！」
張鵬飛這麼一說，郝楠楠漸漸明白了，笑道：「按你這意思，還想給我加大擔子？」
「你沒信心？」
「你有我就有！」
「那就好，再等等吧，然後一步到位。說句不該說的話，你比淑貞大姐更有潛力，這不是能力決定的，而是由性格決定的。她對於某些事太認真，而你……」
「性格決定的，你小子是不是想說我對男人有殺傷力啊？」
「四十多歲的成**人了……呵呵，還這麼調皮，對男人能沒有殺傷力嘛！」張鵬飛笑道。的確，官場中的女人對性格要求很大，不但要有能力，還要有像交際花一樣周旋於各種男人間的媚力。
郝楠楠拉著椅子坐在張鵬飛身邊，風情萬種地說：「我對你還有殺傷力嗎？」
「你是我的大姐。」張鵬飛輕描淡寫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郝楠楠點點頭，也就不再談這個話題。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已經明白了張鵬飛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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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節後上班的第一天，秘書孫勉早早就來到了辦公室。每天早晨分門別類的替張鵬飛整理好文件，是秘書孫勉的必要工作或者說主要工作，其實高級領導幹部的秘書就是生活秘書，基本上告別了舞文弄墨的工作，除非領導有特別的要求，才會讓身邊的秘書寫一些稿件。
同基層的秘書相比，部委應該更輕鬆一點，而且陞遷的機會也更大。如果是在基層，就拿某省委書記的秘書來講，領導在位時，你很可能風光無限，連下面的市委書記都看你顏色行事。可是如果領導調走或者退休，那麼秘書的將來就會有兩個極端，要麼繼續得到重用，要麼就會被領導曾經的政敵打壓，一輩子上不了檯面。
同基層秘書的危險性相比，部委領導秘書的未來基本上一片光明，幹上幾年就會安排實位，將來也會得到這位領導的關注，擁有更廣闊政治舞台。孫勉很重視自己的工作，每時每刻都在替張鵬飛著想。今天送來的報紙他大概掃了一眼內容，然後分類擺在張鵬飛的案頭。他知道領導喜歡看什麼新聞，就把這些新聞放在最上面。這時候，他發現了一封信函，上面印著內務院辦公廳的字樣，是剛剛傳過來的。他感覺到很重要，就把這封信函擺在了最上面。
忙完這些工作以後，孫勉又為張鵬飛泡了一杯清茶。張鵬飛同其它幹部不同，他不喜歡喝濃茶，除非是醉酒之後，平時他就喝一些很清淡的茶。孫勉剛泡完茶，張鵬飛就到了，時間孫勉掌握得很準確。他馬上打招呼道：「領導，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張鵬飛笑著坐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伸手拿過信函，笑道：「首長辦公廳怎麼給我發文件了！」
「這說明您又要高昇了，呵呵……」孫勉笑道。
張鵬飛打開一瞧，便明白了原因。這是一封邀請函，邀請張鵬飛參加內務院農村試點改革工作的會議。農村試點改革工作一向由農業部與發改委負責，此次由內務院主張召開會議，這說明國家領導更加重視了農業的改革。
張鵬飛一陣奇怪，雖說自己是這個改革的提倡者，但是內務院請自己過去開會應該別有目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眼日期，對孫勉說：「三天以後，內務院會議，安排好時間。」
「明白了。」孫勉拿起本子記錄。
張鵬飛拿著信函走出辦公室，對孫勉說：「我去部長辦公室。」
來到樓上，陳潔也是剛到不久，兩人相互拜了年，張鵬飛也不客氣，直接把信函遞過去，問道：「這事您知道嗎？」
陳潔接過來看了一眼，點頭道：「我知道，你現在雖然是監察部的常務副部長，但卻是農業改革的提倡者，上面想給你加些擔子。」
「加擔子？這個……」張鵬飛一時間有些懵了。
「你也不要有壓力，算是兼職吧，暫時你的工作主要還是在監察部。」陳潔笑了。
張鵬飛鬆了一口氣，心說如果是大的工作調動，家裡早就通知自己了。這次內務院請自己過去開會，應該是內務院主持農業工作的郭副總親自點名的。農業改革的工作有了內務院首長的支持，這項工作又要拔一個新的高度了。這麼一想，他反而興奮起來。
三天以後，張鵬飛參加了內務院的會議。他沒有想到雙林省省長金淑貞也過來了，可見雙林省爭取到了農業改革示範區的名額。會議由內務院郭副總主持，會議上郭副總代表內務院宣佈成立「新農業改革工作領導小組」，郭副總為工作領導小組的組長，農業部高部長、發改委董主任出任副組長，張鵬飛出任總聯絡員。
接到這個任命時，張鵬飛才明白今天到場的原因。「總聯絡員」這個職務充分顯示出了共和國官方的語言智慧。張鵬飛現在必竟在監察部任職，不好掛上副組長的頭銜，但作為農改的提暢者，郭副總顯然很希望他做些工作。那麼「總聯絡員」這個頭銜就恰到好處了，不但承上啟下，還有統抓一切的權利，同時也不用負責領導小組的具體工作，說白了只是一個參謀性的職務。
類似於這種工作小組，內務院有好幾個，像能源開發領導小組、東北振興工作小組、開發大西北工作小組等等，其實工作小組未必要承擔起什麼工作，主要是一個帶頭的作用，由內務院的領導牽頭，顯示對這項工作的重要性，具體工作還是要地方以及相關部委負責。內務院成立這個領導小組，其實是一個姿態的問題，表明國家的重視。
在郭副總的主持下，新農業改革工作領導小組召開了第一次會議，郭副總發表了重要講話，他希望在坐的各位能夠擔當起重任，結合地方特色聯合實際，發展我國的特色農業。郭副總講完之後，便是農業部高部長講話，張鵬飛多次與高部長接觸過，當初炮台鄉的農業改革就是得到了他的支持，對他印象很好。
高部長的講話並不是官方套話，他認真的準備了稿子，談了一些改革中的問題與難點，其中的一些觀點令張鵬飛深思熟慮，很精闢。高部長不提暢快速擴大改革影響，要穩紮穩打，確認沒有大問題出現時再進行大面積推廣，可見此人十分慎重，最近幾年國內經濟發展加速，各種事業突飛猛進，這也隱藏了許多問題，高部長的話令人耳目一新。
發改委董主任也講了話，之後郭副總面向張鵬飛笑道：「鵬飛同志，你是農業改革之父，談談你的看法吧。」
一句話惹得參會人員大笑，張鵬飛謙虛地笑笑，連說不敢當，然後具體的談了談他主政江洲時在農業試點上的工作方式，把所得到的經驗及發現的問題講了出來，在坐各位都不住的點頭。對於基層的具體工作，張鵬飛更有發言權。
散會之後，張鵬飛本想與金淑貞聊兩句，卻沒想到郭副總的秘書走過來說道：「張部長，首長有請。」
「哦，好的。」張鵬飛有些驚訝，點了點頭跟著他走進休息室。
「鵬飛，過來坐。」郭副總笑得很慈祥。
「首長好。」張鵬飛有些拘謹。
「怎麼樣，把你調入這個工作小組，有些疑問吧？」
「都是為了工作，我明白首長的意思。」
「我相信你會明白的。國內這方面的專家較少，你是這個項目的領路人，要不是在監察部還有工作，理應掛個常務啊！」
首長這麼一講，張鵬飛突然間明白他找自己談話的意思了。想必是只給了自己一個聯絡員的頭銜，擔心自己有想法。張鵬飛輕聲道：「什麼常務不常務的，說句矯情的話吧，農業改革浸注了我很多心血，能進入這個工作小組很榮幸，既使是跑腿我也高興。首長，我在此表態，只要監察部工作不忙，我就會認真投入到這個工作上面。」
「嗯，你明白就好。」郭副總點點頭，接著又隨意地談了談其它工作。
見面只有十五分鐘而已，郭副總便結束了談話，張鵬飛出來的時候看到金淑貞在等自己，便笑道：「你知道我這麼快出來？」
金淑貞笑而不答，只是說道：「雙林的示範區定了，第一個在琿水！」
「有壓力吧？」
「確實，常委會上我可是受到了『馬家軍』的圍剿啊！」
「馬家軍？」張鵬飛不禁笑了：「這個稱呼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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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寧市公安局的辦證大廳內，一位老者正在與辦事人員吵架。老者名叫趙權，曾經是貴西省柳川市的政法委書記，只是五年前犯了錯誤，有意放走了一位重要的政治犯人，他被免職關進監獄。在獄中表現良好，由省政法委特批，將他提前放了出來。
「什麼叫不能辦？為什麼不能給我辦護照？我的材料都齊全，為什麼不給我辦！你的領導是誰，我要找他，老子以前也是幹部！」趙權無奈地吼道，這些天他真正明白了什麼人叫人走茶涼，出來後再與過去的老下屬老同事聯繫，沒有人理他。
「你是特殊人員，省廳交待過，暫時不能讓你出國！」辦事人冷冰冰地說道。
「什麼省廳？省廳怎麼會管這事，我怎麼特殊了？」
「趙書記，這確實是省廳的交待。」身後響起一個無奈的聲音。
趙權回頭一瞧，見是貴寧市公安局孫局長，他曾經在柳川市幹過，可以說是老部下，他上前抓住孫局的手，怒聲道：「小孫，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事我也不好說，省廳知道您要辦出國戶照，不允許我們批准，這事我不敢私自做主。」
「省廳……」趙權重複了一句，好像明白了什麼，搖搖頭走出辦證大廳。
趙權剛走出辦證大廳，就見前面停了一輛越野警車，從中下來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子，他的身後跟著一位年輕警員。兩人向趙權走來。
「你是……」趙權愣住了，他認識為首的男子，那是貴西省的公安廳長李金鎖。
「趙老書記，我想和您聊聊。」
「我又沒犯法，有什麼和你聊的！」趙權冷冷地說道。
「我想你肯定願意和我聊，關於您出國的事情。」
「什麼……」趙權立刻明白了，「是你不讓他們給我辦戶照的？」
「嗯，不是不讓辦，只是暫時壓了下來，我想和你談談。請吧！」李金鎖伸手指了指車，他身後的年輕警員立刻跑過去站在趙權的身邊。趙權明白了，今天是走不掉了，說什麼也要和他「談一談」。
李金鎖的車停在了貴寧市郊外，這是一處民房，趙權必竟是公安出身，一看周圍荒涼的環境，便機警地喊道：「姓李的，你什麼意思？到底想幹什麼！」
「趙老書記，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五年以前那個案子！」李金鎖讓趙權坐在木椅上，房間裡很黑，燈光很暗。
趙權知道李金鎖想問什麼了，卻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李金鎖笑道：「五年以前，柳川查出**大案，副市長孟江海貪污受賄上億元，同時為黑社會充當保護傘，他把所有罪名都自己扛了下來，可是卻在拘留所裡假裝自殺，結果送往醫院途中被人救走。您因為這件事受到牽聯，據說還參與了這件事，是吧？」
趙權點點頭：「這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已經刑滿釋放，和這件事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你當初判了八年，為什麼五年就放出來了？我想是孫雙喜、陳萬達兩人替你在省裡說話了吧？哈哈……趙書記，明人不做暗示，我不想和你廢話，你就告訴我當年那件事的真實原因是什麼！」
「那件事早就結案了，其它的我不知道！」
「趙書記，你本是一個好人，為什麼非要替他們扛下罪名呢？你替他們蹲了五年，還想替他們不要命了嗎？」
「你什麼意思？想要挾我？哈哈……反正我也活夠了，你有膽量殺我嗎？」
「啪！」李金鎖把手槍放在他的面前，怒聲道：「老東西，別給臉不要臉，這世界上還沒有我李金鎖不敢幹的事情！」
趙權二話不說，伸手就要搶手槍，結果早被旁邊的年輕警員按住了。李金鎖拿著手槍頂在他的頭，猙獰地笑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說，是因為你的情人和小兒子吧？」
李金鎖說著話，把幾張相片在他面前晃了晃，說道：「她們……現在真的安全嗎？你們以為把她們藏起來，我就找不到了嗎？你信不信我讓你斷子絕孫？現在就殺了你的情人和孩子？」
「你……你是瘋子！瘋子……」趙權癱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