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雙方對峙
就在張鵬飛以為萬戶農資的問題馬上就要浮出水面時，不想到案子又有了麻煩。被限制人身自由的萬戶總經理錢剛從興隆市公安局回到家裡後的第二天就翻了供，不但不承認經濟犯罪，就連農資產品造假的問題也不承認了。
他推說萬戶農資的經濟問題是前任總經理遺留下來的，至於說產品假造問題，他更不知情。也許是公司技術工程師或者職工在生產中配錯了比例，要不然怎麼會有合格產品？而且萬戶農資生產了十年一直沒出現問題，這也可以證明這次產品造假只是一次意外事故。他同意向受害農民賠償，卻不同意定萬戶和自己的罪。對於農民的上訴也要進行反駁。
毛愛華焦頭爛額，怎麼也沒想到錢剛出而反而，關鍵是他說得頭頭是道，手裡拿到的假產品有限，至於說過去生產的東西早就埋在了土裡，如何再去找證劇？對於為何之前承認現在又翻供，錢剛解釋成當實是擔心案件對萬戶農資造成惡劣影響，便想早些承認把壞影響降到最低，破財免災。
可是現在專案組的調查越來越深入，外界影響已經無法控制，他便覺得自己沒理由背這個後鍋。既使萬戶農資存在著一些問題，那也要去找前任總經理，與自己無關。可是當公安局再去找那位總經理時，才發現此人兩天前便逃到了國外。
很顯然，這一切又是個陰謀。錢剛事先一定得到了什麼消息，要不然他就不會翻供。現在專案組不但沒理由把錢剛關起來，對於萬戶的調查也陷入了僵局，不但公司員工不配合，之前所找的證人也全部翻供。問題越來越複雜，隨著他們的翻供，之前所掌握到的東西全部失去了價值。專案組現在是騎虎難下，在萬戶把所有的賠償款還給那些農民後，他們也停止了上訴，這樣一來專案組也就失去了調查的理由。萬戶這方面又要求專案組盡快給他們一個答覆，他們還要恢復生產。
毛愛華明白事情重大，必須來向張鵬飛進行匯報了。等他說完以後，張鵬飛皺著眉頭，沒想到自己又惹了一個大麻煩。事情的影響越來越壞，萬戶農資還要上告市委市政府，這要是傳出去，民告官可是會讓江洲抹黑的。現在是建設展覽會的關鍵時期，這個亂子一出，國內上層、內務院就會有看法了。
事發突然，張鵬飛也不知道如何處理，他抬頭望著面前的毛愛華，張了張嘴，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毛愛華歎氣道：「市長，是我沒有把工作做好，對不起。」
張鵬飛擺手，笑笑說：「這不怪你，查案沒有那麼容易的！」
「那接下來怎麼辦？」
「查，再查下去，我就不信查不出什麼來！一定要證明他們一直在造假，暫時讓他們停止生產！」張鵬飛的態度很堅決。
毛愛華為難地說：「如果是這樣，超過了一定的限期還查不出什麼來，錢剛可就有話要說了。」
張鵬飛剛想說話，只見毛愛華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毛愛華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便掛斷了，可是又響了起來。張鵬飛便說：「你接電話吧。」
毛愛華點點頭，接聽了電話，剛說了兩句，臉色大變：「什麼……走了？謝海文我告訴你，這件事你要負責到底！」
毛愛華怒氣沖沖地掛上了電話，抬手擦了擦汗，不安地望了張鵬飛一眼。
「怎麼回事？」張鵬飛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毛愛華歎息一聲，說：「市長，專案組剛剛接到消息，錢剛的愛人和孩子昨天晚上已經從京城飛往了美國！這下……錢剛更是有恃無恐了！他現在就在專案組鬧呢，說所有的賠償與罰款他已經全部處理完，為了公司的發展，他要馬上恢復生產！」
張鵬飛腦中想到了什麼，說：「你之前為什麼不控制住他的家人？」
毛愛華一臉的慚愧，說：「我們進行調查時，錢剛的愛人正帶著孩子到京城旅遊，由於他們沒有在家，我們就忽略了這個問題。昨天市局的謝海文才想起來暫時控制住他的家人，斷掉錢剛的後路，可一切已經晚了，她們聽到消息直接從京城飛往了美國……」
砰！一聲重響，張鵬飛的拳砸在了桌子上，他苦悶地搖搖頭，感覺到了前途的凶險。如果萬戶農資的問題遲遲沒有結果，相信自己就會站在風口浪尖上。
毛愛華嚇了一跳，說：「市長，我錯了。錢剛的家人一離開，他更什麼也不會說了！」
「你等等……」張鵬飛突然抬起頭，望著毛愛華的眼睛，說：「我們忽略了一個問題，他的家人離開與他的自首好像沒有直接關係吧？他的個人財產不是早就轉到美國了嗎？我們專案組也不會利用他的家人要挾他，他應該明白這些啊？」
「這個……」
「壞了！」張鵬飛站起身，指著毛愛華說：「他的家人去美國不是安全了，反而是更危險了，你想想看！要不然他就不會翻供，他一定知道了什麼！」
毛愛華的腦子也不笨，腦子一轉，猛地一拍大腿，說：「市長，您的意思是說他的家是被人劫持控制起來當成了人質？因為知道老婆孩子在美國有危險，所以才不敢說出實情？」
「難道不是嗎？」張鵬飛反問道。
毛愛華重重地點頭，說：「我明白了，現在就讓謝海文去京城尋求京城警方的幫助，只要我們查看她們登機時的錄像，就知道她們受沒受到威脅！」
張鵬飛點點頭，揮手道：「你馬上就回去！」
毛愛華走了以後，張鵬飛的身體深深陷入座位中，感覺頭有些發脹。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刺耳的聲音，幾乎是把張鵬飛驚醒的。張鵬飛嚇得直起身，拿起電話，就聽鄭蓬勃的聲音說：「市長，陶書記找你。」
張鵬飛打起精神，說：「接進來吧。」
「張市長，忙呢？」
「陶書記，有什麼指示？」
「張市長，萬戶農資的案子聽說他們已經完成了賠償，那就盡快結束吧。怎麼說它也是興隆的立稅大戶，又是市內的明星企業。雖然查出了少量不合格的產品，但那必竟不是全部，不能他們出了問題就一棒子打死，你說是吧？」
張鵬飛沒想到陶英傑也會為萬戶求請，點頭道：「那……我會考慮您的意見的，讓興隆市盡快查清，如果證實萬戶確實沒有太大的問題，就會結案。」
「嗯，那就這樣吧。」陶英傑掛上了電話。
張鵬飛緩緩放下電話，腦中又想到了史振湘之前的告誡，他知道萬戶的問題還真應該慎重的考慮。
陶英傑望著對面的美艷少婦，說：「宮總，我剛和市長通過電話，你放心吧，只要萬戶農資沒什麼大的問題，我們市委市政府就不會把它消滅掉！」
宮雪花笑了笑，說：「陶書記，謝謝您的幫助。其實之前我也沒想到這家農資公司會有這些缺點，早知如此，我就進行整改了！哎，都怪我事情太多，忽略了監督。其實我不反對你們查萬戶農資，必竟不是我的公司。可是眼看著這麼大的企業莫名其妙倒下，我心痛，必竟曾經投過資。」
陶英傑笑道：「我理解你的感受。」
………………………
例行常委會上，就萬戶農資的案件，伍麗萍與常務副市長項歌又產生了爭論。萬戶農資案件斗轉千回，讓伍麗萍尋到了可承之機令張鵬飛難勘。利用現在興隆市的亂子向張鵬飛進攻，的確是一件好武器。
伍麗萍自從上次被張鵬飛拿著石磊的手機敲打過之後，講話時的語氣不像過去那麼尖酸了，態度也有所好轉，不過她話中針對張鵬飛的用意很明顯。
伍麗萍說：「現在正是展覽會修建的關鍵時期，興隆市鬧出這麼大的亂子，毛愛華到底想幹什麼？他還有沒有穩定大局的能力？萬戶農資的問題已經處理好了，農民也收到賠償款，還有什麼可查的？總不能就因為幾包不合格的產品而讓這家企業在我們江洲消失吧？萬戶農資是明星企業，又是利稅大戶，據我所知他們銷往省內的產品不是都很合格嗎？既使這家公司有問題，我們政府總不能把它打死，不給他改正的機會吧？張市長，您過去還說過不能上綱上線，現在我看毛愛華同志的政治思想就有問題！」
張鵬飛知道伍麗萍表面是在批評毛愛華，其實是在指責自己。不等他開口，常務副市長便堅定不移地站在了張鵬飛的身後，他笑道：「伍書記，話不能這麼說吧？萬戶農資查出假冒偽劣產品是擺在明處的事實，怎麼能叫就幾包不合格的產品呢？你的說法本身也有問題！話又說回來了，難道就因為它是重點企業，是明星企業，我們就要保護這樣有問題的企業嗎？查一查還是有好處的，經濟建設不能存有壞賬！你這種想法就是地方保護主義！」
「哼，我不反對查，可是查了這麼久，查出什麼問題來了？除了之前攔截上訪者，還有那所謂的假化肥問題。但這家公司已經生產了十年，誰能夠說明這十年來它所生產的就全是假產品？」
「伍書記，這是萬戶農資總經理錢剛親口承認的事情，雖然他翻供，但是……」
「好了，好了，大家別爭論了。」陶英傑望了張鵬飛一眼，抬手壓下，環顧一周，說道：「我同意對萬戶農資進行清查，但也不能太過火，適可而止吧。如果確實沒有其它的大問題，處理以後還是要給這樣的企業改過自新的機會，恢復生產也是必須的。市長，你說呢？」
張鵬飛只好點頭，臉色平靜，根本看不出他心裡的難處。
伍麗萍滿意的笑了，雖然看似陶英傑是中立的態度，一碗水端平，但是他話中的意思已經偏坦自己了。
可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鄭蓬勃拿著手機衝進來，說：「各位領導，對不起，毛書記找張市長有重要的事情匯報。」
張鵬飛的心猛烈地跳動了幾下，這個電話他等了好久。
「毛愛華，我是張鵬飛，有事說吧。」張鵬飛起身接過電話，站在窗前說道。
「市長，謝海文在京城機場調出了那天航班的登機錄像，清晰地發現，錢剛的妻子與兒子並沒有一塊登機。是有兩位男子抱著她熟睡的兒子先登機後，錢剛的妻子後來才登的機。而且在飛機上，她的兒子還在熟睡，根本就沒有與錢剛的妻子發生交談。這一切都說明了很不正常，現在謝海文正在把錄像的拷貝發過來，我們想和錢剛談談，得到他的確認。但既使他不說話，她的妻子被人挾持的現象已經很明顯了。」
「我知道了，快些給我結果。」張鵬飛把手機交給鄭蓬勃，又坐下，環顧一周，說：「剛剛毛愛華匯報，由於錢剛的家人被挾持到了美國，才促使了他的翻供！這說明什麼，我想不言自喻。萬戶農資不但有問題，而且還證明錢剛的背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控制著他。」
伍麗萍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低頭喝茶，再也不敢抬頭。項歌望著伍麗萍的頭笑了笑，張市長總能給人帶來驚喜。
陶英傑一愣，感覺十分的意外。回想著那天與宮總的談話，難道說那個女人騙了自己，她與參與了這件事嗎？他來不及想這些，馬上說道：「想不到萬戶農資的問題這麼嚴重，看來不能僅僅因為是本地的利稅大戶就放任不管啊，更不能有地方保護主義！市長，你要穩妥地處理萬戶的案子，當然也要注意負面影響。」
張鵬飛點點頭，什麼也沒說，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沒有藉機反駁伍麗萍，其實在他的心中已經不把大腦缺根線的她當回事了。
散會以後，史振湘走在張鵬飛的身側，輕聲道：「前幾天宮雪花見過陶書記。」
張鵬飛停下腳步愣神的功夫，史振湘已經走遠了。張鵬飛搖搖頭，這個紀委書記還真是神秘，總給人一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感覺。
平安從後追上張鵬飛，笑道：「我查過萬戶投資公司，表面上看不出問題。」
張鵬飛注意到了他的措詞，反問道：「表面上？」
平安再次點頭，確認道：「表面上。」
張鵬飛笑了，問道：「你瞭解宮雪花嗎？」
平安搖搖頭，說：「我所瞭解的只是她的慈善事業，說話市局的二十台捷達警車，還是她兩年前送的。最近她又送給了省政協兩百萬，聽說是為了改善老幹部的活動室，呵呵……」
「不到四十歲，坐擁二十億美元的資產，這個女人不簡單啊！」張鵬飛低著頭，向前走去。
回到辦公室以後，張鵬飛坐著呆想了一會兒。他明白，如果自己不提供幫助，也許毛愛華是無法撬開錢剛的嘴了。他拿出手機想尋求一個人的幫助，可又有些遲疑，他沒有想好是不是最後走這一步。必竟這麼做是有危險的，如果被揭發，自己的政治生命也許都要終結。
就在這時，電話卻響了，又是毛愛華打來的。
「市長，我們給錢剛播放了他老婆兒子登機時的錄像。錢剛看後痛哭不已，求我們救救他的老婆和孩子，很明顯，他的家人的確被挾持成了人質。」
張鵬飛心意已決，說：「這就說明錢剛一定知道很多的東西，否則就不會被威脅！你馬上把他老婆兒子的資料發給我，我有用處。」
雖然不明白市長想要做什麼，但毛愛華還是答應了一聲。沒多久，鄭蓬勃便把剛剛接到的傳真資料拿過來了。張鵬飛拿起來看了看，撥通了梅蘭的電話。雖然不知道她是否有這個能力，但是眼下她是唯一的希望。
…………………………
江洲市郊區的一棟別墅裡，宮雪花披著浴巾從浴室走出來，裸露著雪白的香肩，光滑似玉，白得耀眼。她一邊擦著頭髮一邊來到男子身邊坐下，說：「明夕，幫我把頭髮吹乾好嗎？」
男子點點頭，拿起吹風機。宮雪花一臉笑意，回頭媚態十足地說：「親愛的，謝謝你。」
男子抖著她的頭髮吹了一會兒，明顯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好像心神不寧似的。終於把她的頭髮吹乾，把吹風機往沙發上一扔，悶聲道：「老婆啊，你這次玩大發了！」
「你說什麼？」
「我覺得你不應該這麼著急下手，」男子沉吟道：「如果出了一點差錯，你我十多年的努力全完了！老頭子也跟著……」
「親愛的，我明白你的擔心，可是你想過沒有，錢剛、張軍、崔向前都明白我的底，只要是他們其中的一個說出我的背後靠山是誰，那麼……」
「那你也不能這麼做，萬一失手，就有可能逼他們走上決路！從你讓錢剛自首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自作聰明的誤區！」
宮雪花的身體一振，抬頭望著男子的臉，遲疑道：「明夕，難道……我這次真的錯了？」
男子抽出一支煙點燃，搖頭道：「我也說不好，但這些天總是擔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聽到是預感，宮雪花便笑了，說：「放心吧，我真的可以處理好。這些年中紀委都拿我們沒辦法，他張鵬飛又有多大的能耐？老頭子一發威，他不是就得乖乖滾開？」
男子搖搖頭，說：「老頭子已經老了……」
「可是還有你啊？雖然這些年你退居幕後，但是我的一切不都是你給的？沒有你的聰明才智，我不是早完了？」宮雪花笑著坐進男子懷中，「放心吧，很快就會結束了。」
男子皺眉道：「錢剛的妻兒在美國，真的沒事？」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想傷害他們。只要錢剛一被放出來，也安排他遠走高飛，我和他早就有過約定。」
男子點點頭，但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心頭十分沉重。
………………………
此刻，市委副書記伍麗萍來到了市人大主任何強的家中。兩人相視而座，伍麗萍一邊品著茶，一邊說道：「老書記，張鵬飛再這麼胡搞下去，江洲的經濟就完了，你就任由他胡作非為？這個時候，也只有您站出來了！」
何強有條不紊地喝著茶，笑道：「麗萍，你來找我，少剛知道嗎？」
伍麗萍點點頭：「他知道，他也同意我來找您。」說完，從包包裡拿出一堆材料，上面自然全是羅列的張鵬飛的罪狀。伍麗萍知道當年何強身為江洲市委書記的時候，大力支持了萬戶集團的擴張，他們之間應該有著聯繫。雖然何強清廉一世，應該與萬戶集團不存在金錢交易。但眼看著自己當年扶持的企業一點點被張鵬飛搞倒，他心裡應該會有想法的。
伍麗萍把資料交給何強，說：「我匯總了張鵬飛的一些問題，比如說他拉幫結黨，不團結其它幹部，作風霸道，為了舉辦展覽會大肆拆遷破壞環境等等問題……」見他還是不動聲色，又補上一句：「老書記，你不能坐視不管了，他再這樣下去，萬戶集團就完了，江洲就完了！」
何強望著手上的材料，點頭道：「是啊，他這麼搞江洲快完了。」
伍麗萍指著他手上的材料說：「老書記，這些問題您看看，上頭如果知道了張鵬飛這麼蠻幹，那麼其結果？」
「上頭？」何強搖搖頭：「上面，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
伍麗萍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說：「老書記，上頭不一定全支持張鵬飛吧？有些人是反對他的，少剛已經聯繫了喬……」
何強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終於下定決心，低下頭認真地看著手上的材料。
伍麗萍歡樂地笑了，雙手捧著茶杯，熱量順著手心傳到心窩，她感覺自己熱血沸騰，這陣子被張鵬飛壓制的不快全都煙消雲散了，勝利好像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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