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鬥心鬥氣
週日，在風鳴湖高爾夫球場修建基地，張鵬飛在李明秀的邀請下，參加了項目啟動儀式。望著張鵬飛與李明秀談笑風生，站在一旁的項歌不禁感覺有些彆扭。項歌做夢也沒有想到，李明秀也會邀請自己。其實就是李明秀不說，他也明白，這一定是張鵬飛的主意。
在活動現場，張鵬飛不光與李明秀熱情地聊在一起，而且還總拉著項歌的手參與聊天。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在眼前晃來晃去，拍到的畫面，好像張市長與項市長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一般。
也不知道張鵬飛與李明秀談到了什麼，只見他突然扭頭望向項歌，笑道：「項市長，這不單是我們江洲的項目，更是整個南海省的項目，不久前我曾與修省長聊過。他下指示說我們江洲市政府一定要高度關心這個項目，為李總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也許你還不知道，這個高爾夫球場的項目在國內率先啟動了世界上最先進的管理模式，對環境的污染降到了最低，將來很有可能成為國內開發球場的標準。因此啊，我們一定要特別的重視！」
項歌點點頭，臉部表情有些僵硬地說：「請市長放心，我會把這個項目當成重點工作的！」
張鵬飛滿意地笑了，拉住項歌的手，指著李明秀說：「李總，今年市政府還要忙著申請東方紅展覽會的舉辦，工作太多，我可能顧不上你了。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找項市長，這個項目就交給他負責了！」
李明秀一臉的微笑，謝意十足地說：「謝謝張市長，謝謝項市長！」
「李總客氣了，有張市長的指示，我肯定義不容辭！」項歌扭頭一瞧，攝像記者還在面前晃來晃去，週身都感覺彆扭。
對於張鵬飛的用意，項歌自然明白，可是他一想到回去要面臨著伍麗萍尖酸刻薄的審問，便有些心底發寒。最近在工作上他與張鵬飛的接觸多了些，伍麗萍總打來電話詢問。語氣強勢不說，還總暗示他別選錯了方向。
隨著張鵬飛在市委常委會中話語權的增多，以及在政府這邊漸漸豎立起的威信，項歌與石磊一樣，暫時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官場中的站隊伍很講究，站對了可能就會少走幾年彎路，一步登天；但如果站錯了，自毀前途不說，還有可能過早結束政治生涯。
在張鵬飛沒來以前，由於方少剛在江洲的強勢，項歌本已經與石磊做好投入到他陣營的準備。但等張鵬飛到來以後，一系列的權利轉變，以及他對同事、下屬的隨和態度，都讓項歌與石磊心生好感。只是因為前途，兩人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他們也明白，不能總這麼搖擺不定，官場上最恨這種牆頭草，假如有一天真得罪了兩邊的人，肯定就完了。
項歌心中默默地盤算著，感覺頭上的壓力很重很重。
項歌站在張鵬飛的身邊完成了剪綵，禮炮響過以後，眾位領導站在一起合影。張鵬飛很平易近人的讓鄭蓬勃還有項歌的秘書小陳站在了後面。聽到張市長叫自己一塊合影，小陳一陣激動，萬萬沒有想到市長沒有忽略自己的存在。
「項市長啊，江洲這座美麗的城市讓我看到了希望。我們的企業家雄才大略，幹部們努力奮進，在這種美好的氛圍下，江洲遲早會站在世界名城之中！」
「是啊，在您的帶領下，幹部們都感覺幹勁十足！這兩天聽說老石忙得飯都吃不上了。今天都沒有休息，繼續跑去梅河那邊做拆遷動員工作！」
項歌不無感慨地說道。雖然此話有奉承的嫌疑，但是也不無真話的成份。張鵬飛到江洲這一年來，大事雖沒做多少，但小事做了一大堆，全都深入人心。特別是這次以強硬的態度拿下崔向前，在所有幹部的心中豎立了威望。甚至幹部們私下聚會，都在悄悄地說江洲也許要變天了。
聽完項歌的話，張鵬飛點頭道：「這不是我的影響力，只能說明我們的幹部懂得進取了！老石的工作很重要啊，如果把梅河那根釘子拔了出來，他就是我們江洲的功臣！等展覽會結束以後，那裡的土地就是我們的黃金啊！」
項歌含笑問道：「聽張市長的意思，好像對於展覽會的舉辦勢在必得？」
張鵬飛扭頭望著項歌的眼睛，沉吟道：「無論怎麼樣，我們都要有勢在必得的信心，你說是吧？」
項歌緩緩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在張鵬飛的身邊，會很自然地覺得高大了許多，好像前途也很光明。
「兩位市長，今天辛苦你們了，我們到酒店聚聚吧。就是工作餐，你們可不要推辭，今天休息，就算是朋友的聚會，你們也要賞個臉吧？」李明秀笑容可掬地伸出手發出邀請。
張鵬飛對項歌說：「李總盛情難卻，我們就去吧，順便聊聊工作。」
在這種場合下，項歌無法拒絕，只好同張鵬飛一起，坐上了李明秀那輛加長版的商用悍馬，據傳這輛車全國只有兩輛。李明秀這輛是南海省唯一的一輛，至於另一輛的下落就只能問張鵬飛了，早在幾年以前落戶在了梅子婷的名下。
商用悍馬的車廂彷彿就是一個小型的會議室，不但寬敞舒適而且各種生活設施應有盡有，車壁上自帶冰箱。
品著李明秀親手打開的飲料，項歌皺著眉頭說：「市長，老石那邊的阻力挺大啊！」
「是啊，我也知道這是一件堅難的工作，梅河一村與三村百分之七十以上住著退伍的老戰士、老將軍，他們的脾氣都有些古怪，要想談下來有些難！不過我們必須要談，必竟已經上報國務院了嘛！一項工作不能因為小部分人的利益而放棄，那有悖我們的黨性良心！」
項歌沉重地點頭，在他看來張鵬飛下了一招險棋。在沒有做好拆遷動員工作，就把這塊地指定為了展覽會的專用地而上報國務院展覽會工作小組接受研究考察，如果出現意外，那可就貽笑大方了。項歌不禁好奇，張鵬飛哪來的信心，好像所有的難題在他的眼裡就沒有不能解決的。就比如說拿下崔向前，之前大家都覺得動有方少剛在背後支持的崔向前是個笑話，可結果呢？成為笑話的卻是崔向前。項歌偷瞄了一眼張鵬飛，越發的不理解他了，總感覺他像神一樣存在。
張鵬飛彷彿知道項歌想法似的，淡淡地說：「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
項歌目光一怔，尷尬地微笑。
「兩位領導，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不成敬意，還望笑納！」李明秀大大方方地拿出兩個紅包擺在他們面前。
「這個可使不得，李總，我們怎麼能收呢，你還是拿回去吧。」項歌把紅包推了過去。雖然說他現在急需用錢，幹部剪綵收紅包也是不成文的規矩。但在張鵬飛面前，項歌可不敢收下。
李明秀望向張鵬飛，說：「市長，您做個表率吧！」
張鵬飛望了項歌一眼，把紅包拿回來放在手裡，說：「項市長，這是李總的心意，你就收了吧。」然後把兩個紅包全都放在項歌面前，說：「項市長，你別誤會，我知道你家裡用錢，這錢是我收李總的，但我現在轉借給你。」
「這個……您怎麼知道……」項歌的臉有些紅。
他是位孝子，家裡有位七十歲的老母親，這十年來重病纏身，特別是腎功能近乎衰竭，要不是靠藥維持，早就支持不住了。最近醫生更是建議，如果不馬上換腎，老太太也許活不過三個月。項歌家裡本不富裕，再加上這十年來為老娘看病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哪還有換腎的錢？他雖四處奔走借錢，但仍然沒有湊夠那天文數字的費用。更何況腎源難找，別看項歌在江洲市呼風喚雨，可是要到了京城、上海的大醫院，特別是醫療條件好的解放軍醫院，根本沒有人把他放在眼裡。
其實堂堂的江洲市常務副市長，要想從企業家手裡弄個幾十萬，甚至幾百萬都不是難事，但項歌不會犯那樣的錯誤。他是抗越英雄的後代，父親在對越自衛反擊戰時犧牲。他從小接受母親的嚴厲教育，萬萬不會因為私事貪污受賄。也許有人不信，他的家中已經到了一貧如洗的地步。知道項歌家事的只有市委的幾位領導，他萬萬沒想到張市長也知道了。
「老人家守寡一輩子，十分的不容意，聽說你三歲父親就去世了。對於這個社會而言，她有功啊！」張鵬飛讚歎道。
項歌眼角一熱，占頭道：「我媽她確實不容易啊！」
張鵬飛拿起紅包按在他的手上，說：「拿著吧，算我借你的，我在京城解放軍醫院有些朋友，抓緊轉院吧，腎源的問題讓醫院來找。」
「這個……」項歌知道同意張鵬飛援助的代價，可是望著他堅毅的目光，反對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以張鵬飛的能力，以陳雅在軍中的威望，辦這麼點小事是舉手之勞，可對項歌來說就是天大的恩惠了。
「老項，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我相信你會分清的。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江洲市的工作著想，這段時間你心裡有事，如何專心幹工作？」
項歌感動得說不出話，同樣是拉攏，可與伍麗萍相比，張鵬飛非但沒有逼他做出選擇，而且還用了一種讓人可以接受的比較溫和的方式。張鵬飛做事的手段，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市長，下週一吧，我安排母親轉院！」沉思良久，項歌終於做出了決定。
「這就對嘍！」張鵬飛溫和地笑笑，偷掃了一眼李明秀，發現她正認真地看著手上的項目策劃書，彷彿沒有聽到二人的談話。
張鵬飛暗自點頭，心說聰明人無論做什麼事都很聰明。其實今天的一切還要感謝李明秀。昨天李明秀來請他時，張鵬飛為了表示對項歌的親近，順嘴提到邀請項歌。李明秀借此機會便談起了項歌，談起了他的家事。感覺上就像她知道張鵬飛對項歌家事感興趣似的。特別是提到項歌重病的母親，李明秀說多次想對項市長提供幫助，但項市為人清正廉潔，就是不接受等等。
聽了這些話，張鵬飛便想到了通過陳家的關係幫助項歌，當天晚上讓陳雅聯繫了解放軍總院。不過事後張鵬飛也很奇怪，為什麼每次做事，李明秀都像對照著自己的內心想法來做呢？從桃花苑生態小區，到市長選舉，再到高爾夫球場項目對鳳鳴湖的開發，等等的一切，好像她都在暗中跟著自己的步調走。
此刻，對面的李明秀，還有身邊的項歌，三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們所想的事情大不相同。
…………………………
結束了宴會，項歌剛回到家中，座機便響了，他沒有去接聽。不用猜也知道是伍麗萍打來的。雖然還沒有做出要投靠張鵬飛的打算，但是項歌的心中已經十分排斥那個厭惡的女人了。
週一，項歌為母親在南海醫院辦好了轉院手續，他和妻子陪著母親飛住京城解放軍總醫院。在機場，解放軍總院派來專車迎接。解放軍總醫院副院長，國內有名的腎病專家朱仁政少將親自到機場迎接。
如此隆重的接待場面讓項歌受寵若驚，心中對張鵬飛的感謝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其實張鵬飛也沒有想到陳雅的話這麼管用，她都沒有聯繫陳新剛，只是聯繫了一位本家的大哥，解放軍總醫院一聽說是陳家的病人，便連夜最出了安排。在他們看來，能讓陳家發話的病人，自然不能輕視。
項歌在特護病房只守候了母親一晚，便留下妻子，單獨飛回江洲。上班以後，他首先來到張鵬飛這裡表示感謝。
張鵬飛擺手道：「項市長，現在你就放心工作吧，如果解放軍總院治不了的病，那麼在哪都沒用！」
項歌點頭道：「我不會影響工作的。」
項歌把母親送往解放軍總院的消息，不翼而飛，在市委市政府兩院裡傳得沸沸揚揚。也不知道到是誰傳出去的，大家都知道這是張市長幫助項市長在京城運作的結果。同時，已經有不少人把這件事當成了項歌站向張鵬飛陣營中的標誌。
就在張鵬飛在辦公室裡與項歌認真研究著展覽會的工作時，伍麗萍也心急火燎地趕到方少剛的辦公室。
「老方，聽說了吧？」伍麗萍一進門，便聲色俱厲地說道，一臉的惡毒表情。
「聽說了。」方少剛淡淡地點頭。
「那你怎麼還無動於衷！」伍麗萍拍著桌子，「再這麼下去……」
「麗萍，你小點聲。」方少剛壓住伍麗萍的話，放下文件抽出一支煙，說：「你急什麼，項歌不會就因為這件事遠離我們。他明白，如果張鵬飛在江洲站不住腳，未來的市長很可能就是他。」
「可是……」伍麗萍搖著頭，「石磊那邊也……」
「我都知道，這是他們份內的工作，沒什麼大不了的。」方少剛一如既往的平靜。
「什麼也不能指著你！」伍麗萍真的有些氣憤了，拋下一句話，扭頭就要走。
「你要幹什麼？」方少剛抬了抬音量，「不要去逼他們！」他似乎已經猜出了伍麗萍的用意。
伍麗萍沒應聲，摔門而出。
方少剛緩緩地搖著頭，伍麗萍在政治上的不成熟一直是他的心病。他總擔心有一天伍麗萍會馬失前蹄成為張鵬飛的手下敗將，那樣對整個派系來說可就危險了。別看伍麗萍能力不怎麼樣，但是她在南海省委的根基很深，這對於方少剛未來的發展很重要。
方少剛拿起電話，想打給某個人聊聊，但是他稍微想了以後又放下話桶。如果這麼點事情都處理不好，還有何臉面去找他？方少剛目光中露出自信的光茫，他仍然相信江洲還是屬於他的！
…………………………
辦公室裡，石磊當著張鵬飛的面，一臉惱怒地發洩著這幾天在梅河那邊所受的委屈。看得出來，在那些老戰士面前，他吃了不少苦。
梅河一村至三村的居民搞成了串聯，大家推舉了幾位老幹部當他們的領頭人，這讓拆遷談判工作難上加難。其中有一位老將軍叫董必勝，此人生性怪癖，在南海軍區都是有名的老魔王。他不但參加了解放南海的戰爭，還參加了對印、對越等自衛反擊戰，功勳卓著，官至少將。
此人沒受多少文化，對新時期的建設不理解，更對當今社會風氣不滿，總去南海軍區鬧事。有時候一聽說董老頭來了，南海軍區的領導紛紛逃避，可見他有多麼高的威望。這次更是指著石磊的鼻子大罵「小畜生」，說他是資本主義的走狗，說他忘記了抗戰英雄的功勞，還不等石磊說什麼，便被他的枴杖轟了出來。
「老石，別激動，你喝口水消消火。」張鵬飛含笑拉著石磊坐下。
「市長，我石磊沒用，您愛找誰就找誰去，這份工作我是幹不了！」石磊喝了一大口茶水，憤憤不平地說，大有甩手不幹的意思。
「石副市長，梅河的拆遷工作難談，我知道，可是現在我們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這個地點已經上報國務院，你不可能撂挑子！」
「市長，不是我要撂挑子，實在是無能為力啊！」石濤一臉的無奈：「我可不想再被人罵小畜生了！」
「哈哈……」張鵬飛放聲大笑，「董老將軍的工作不好做，你就先做其它人的工作嘛！」
石磊愁眉苦臉道：「市長，您不知道情況，那些老戰士都向董老將軍看齊，如果董將軍同意搬，他們就搬。可是董將軍那裡……根本就不讓我說話！」
張鵬飛明白石磊的苦處，沉思道：「董將軍的底細你瞭解多少？要不請南海軍區的領導幫幫忙呢？」
「肯定不行！」石磊搖著頭：「董將軍連南海軍區林司令都敢罵，他還能給誰面子？」
張鵬飛點點頭，又問道：「那塊地屬於軍區的地，他們是什麼想法？」
石磊回答道：「軍區到是沒什麼意見，林司令說了，只要那裡的老戰士同意搬遷，我們當地政府可以解決他們的居住問題，軍區自然會支持地方上的建設，同意收回梅河周圍的土地改建展覽館。」
「這樣，你先去做做其它人的工作，我想想辦法。」張鵬飛心裡暗暗盤算著。
石磊搖搖頭，唉聲歎氣地離開了。
石磊剛走，張鵬飛的私人電話就響了，他沒有想到是南海軍區副司令員、南海艦隊司令員徐邊南中將打來的。
「徐司令，您找我有事？」
徐邊南開門見山道：「鵬飛啊，我長話短說，和你談談梅河那塊地的情況。剛才聽到了一些風聲，好像你們市委有些人正在找林司令做工作，不同意我們出讓那塊地的使用權給江洲政府。」
「我們市委？」張鵬飛的心咯登一下，已經猜到了是誰。心想伍麗萍這不是自找沒趣嗎，難道她真不知道自己與軍隊的關係？他問道：「那林司令的意見會不會改變？」
「呵呵，這個你放心，以你的關係，林司令又怎麼會向著別人？關鍵是你們和那些老戰士的談判要抓緊，免得夜長夢多……」
「徐司令，謝謝你，我知道怎麼辦了。還有件事，我順便想問問您，董老將軍他在軍區有沒有要好的熟人或者說……」
「鵬飛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南海軍區你是別想了，沒有人能和老董說上話，不過……我想你可以找找劉程舉，劉局長。」
劉程舉，也就是劉抗越的父親，前任上面警衛局的局長，軍內的老資格了，就連岳父都要給他幾分面子……
張鵬飛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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