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激烈碰撞
「市長,是我工作沒有做好,這件事要不是老黃,後果難以想像!」
坐在張鵬飛的辦公室中,孟非低著頭,一臉沉痛。他的旁邊坐著財務處處長黃振聲。看得出來,孟非不是在裝腔做勢,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年前,上任後的張鵬飛本不想做些什麼事情的,免得又讓人抓住把柄說自己有了點權利就忘乎所以。可是卻沒想到黃振聲送給了他一件禮物。
黃振聲成為財政處的處長以後,把之前幾年的賬目全部重新查了一遍,結果在財政局內部發現了不少窟窿。最為嚴重的是,他從去年財政局年底的結算報表中查出在一位副局長的帶領下,財政局內部幾名中層幹部暗中節流,盡然私下扣下了三百萬元的巨款。
由於事情發現得早,人贓俱獲。但如果黃振聲現在沒發現這個問題,而等到人財兩空時才被查出來,那麼問題可就嚴重了,別說是孟非,就連張鵬飛都要被問責。
對於這件事,張鵬飛是極為氣憤的,黃振聲在發現情況以後,第一時間就向他做了匯報,他馬上與紀委書記史振湘通了電話,紀委現在已經進入了調查,初步發現,最近幾年類似的情況有很多,少則幾萬,多則幾十萬,那位副局長從中截去了不少錢。
張鵬飛默默地吸著煙,望著孟非搖頭,鄭重其事地說:「你說得沒錯,要不是老黃,我看你就等著進監獄吧!」
話雖是這樣說,氣憤歸氣憤,但內心的深處張鵬飛還是挺興奮的。必竟財政局出事,這與方少剛也有著一定的聯繫,要不是他多年以來一直手握財政局的幹部任命,也不會導致這種事發生。所以,這次事件,無疑又給張鵬飛創造了一次機會。張鵬飛之前可是沒有想到黃振聲能有這麼大的能耐。
「市長,我……我這個局長不稱職,您處分我吧!」孟非想想都後怕,額頭後背滿是汗水,這要不是黃振聲提前發現了問題,將來事發自己也就跟著完了。
張鵬飛氣憤地說:「我看不是你不稱職,而是你這幾年根本就沒想稱職!你自己說說,對底下的幹部瞭解多少?對底下的工作瞭解多少?都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可是你這個局長是政府任命的,不管你心裡有什麼委屈,你也要行使監督的權利吧?可你都幹了什麼!」說到最後,他拍起了桌子。
孟非不敢說話,沉著頭彷彿等著法官的宣判一樣。
張鵬飛望了他一眼,點燃一顆煙,不再說話。他心裡自然明白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孟非,孟非身為財政局長不假,可是這些年財政局的權利一直在方少剛的愛人趙悅手中,要不是上個月借口把趙悅調到了人大,直到現在孟非也沒有實權。所以在極其鬱悶的心態下,孟非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工作熱情,他能保證自己不出問題就不錯了,哪還有閒心思管別人?
孟非旁邊的黃振聲瞧見張鵬飛當著自己的面批評孟局長,擔心孟局長臉上掛不住,便對張鵬飛說:「市長,沒什麼事情的話,我……我先回去了。」
「唉,振聲,你急什麼,一會兒我還有事和你說,你就坐著吧。」
「好吧,」黃振聲厚著臉皮答應一聲,坐下以後偷偷地望了孟非一眼。心裡顫抖不已,十分的不平靜。市長能當著他的面批評別人,這說明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見孟非不敢吱聲,張鵬飛又望向他,歎息道:「我想想都害怕,如果這些錢被他們分贓了,我看你怎麼補上!」
「市長,我……我請求辭職,財政局……我是沒臉呆下去了!」孟非汗如雨下,原本還想年後就能到財政部道報呢,卻沒想到臨了出了這件事。也許老天不開眼吧,自己連這麼點運氣都沒有!只可惜之前張市長還幫自己在財政部說了情,現在還有什麼臉幹下去了?
張鵬飛完全理解孟非這種老實人的心態,抬頭望著他,語重心長地說:「老孟,出了點事就退縮,你說你這叫什麼……逃兵!你甘心嗎?」
孟非抬頭迎著張鵬飛的目光,慚愧地說:「市長,我對不起您的信任,本來還想著在您手下工作兩年,可是現在……」
「可是什麼?」張鵬飛眉毛一挑,「你是黨和國家的幹部,怎麼能說不干就不幹了?年後,你乖乖的去財政部報道!」
孟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說自己犯下了這麼大的錯誤,張市長還能兌現之前的承諾?他傻傻地抬起頭,呆呆地望著張鵬飛。
張鵬飛知道他在想什麼,話鋒一轉,說:「這件事紀委會查清楚的,市委也會對財政局的問題做出決定,你就別操心了。老孟,你以後……管好自己就行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你還可以回到江洲工作。」
孟非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一臉羞愧地站起來:「市長,謝謝您,我……我建議以後財政局的工作由小余主持。」
「這件事你就別操心了,市裡會有打算的!」張鵬飛揮了揮手:「老孟,不管你在什麼職位,都希望能夠發揮出自己的作用,如果就抱著等退休的心態,我看你還不如現在就退休!」
「我一定記住市長的話,無論我走到哪兒都是江洲市的幹部,絕不會為江洲抹黑!」孟非擲地有聲地說,直到遇見張鵬飛,他才真正明白幹部這兩個字的含意。如果所有的領導都能像張鵬飛一樣瞭解他,那麼他累點也值!
等孟非走了以後,張鵬飛馬上換上了一幅笑臉,面向黃振聲說:「振聲,不錯,幹得不錯,出乎我的意料啊!」
黃振聲也笑著點頭,謙虛地說:「如果不是市長當初對我的信任,我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張鵬飛點頭道:「振聲,這下你可是讓有些人閉上了嘴巴,還記得當初調你去財務處的時候,還有很多人反對。可現在看看……」
「當初,還要感謝市長!」
張鵬飛點點頭,笑道:「秀鵑主任還好吧?」
黃振聲心念一動,緩緩說道:「嗯,她那人就喜歡咋咋呼呼的,呵呵……市長,和你說句實話吧,雖然秀鵑的性格比較適合在駐京辦主任的位子上,但是她這人意志不堅定,我擔心時間長久會出問題,所以……」
張鵬飛到是沒想到黃振聲能如此中懇地評價自己的愛人,對他又高看了一眼,心說別看此人貌不驚人,不過肯踏踏實實做事,還是值得提拔的。特別是這次財政局事件,如果不是他工作認真,自然不會發現這麼大的漏洞。
他笑道:「你說得也對,再說你們夫妻長久分居也不是個事,我看看吧,以後有機會就把她調回來。」
「那謝謝市長。」
張鵬飛望向黃振聲,當初可是沒想到因為平安的一句話,自己便得到了這對兩口子的支持,現在看來能得到這兩個人的擁護,對自己來說真是意外的收穫。張鵬飛這幾天就在琢磨等孟非去財政部以後,如何讓余默掌控財政局,現在來看機會來了。
…………………………
市委會議室內,正在召開臨時常務會議,主要內容就是討論黃振聲發現的財政局的問題。紀委的調查基本結束,一切都有理有據。
紀委書記史振湘匯報完紀委的處理意見以後,會上的各位都表示了支持。隨後,陶書記又宣佈了關於孟非的免職決定,自然財政局的調令已經下發,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孟非才有可能被免去財政局局長的職務。
等陶英傑說完,張鵬飛剛想發言建議由余默暫時主持財政局的工作時,沒想到方少剛先開了口,他望向眾人,說道:「財政局的這次事件為我們敲響了警鐘,事實證明孟非同志果然不太適合這個崗位。雖然有餘默同志這種業務強的幹部在財政局,但她必竟是位**志,年紀又小,今年財政工作繁重,所以我想不如安排一位年富力強的幹部挑起財政局的大攤子。」
隨後,方少剛便介紹起組織部擬兼任財政局局長顧傑的情況。張鵬飛暗想方少剛到是會找準時機,他明白自己盯著財政局呢,趁著現在出現問題,肯定會讓余默頂上。所以他提前動了手腳,想安排別人。
顧傑現任政府副秘書長,據張鵬飛瞭解是方少剛的人,所以他在調整市政府的工作分工以後就把他打入了冷宮。現在方少剛又把他提了起來,可見醉翁之意不在酒。
當方少剛介紹完以後,會場便安靜下來。財政局局長的位子太敏感了,而且在財政局出了問題以後,方少剛還想換上自己的人,這讓問題更加複雜起來。很顯然,方少剛走了一步妙棋,他在張鵬飛提出來之前首先提到,搞了一次突然襲擊,正好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在會前,張鵬飛可是沒料到方少剛會提前做出安排。張鵬飛暗自琢磨,看來今後再與方少剛掰手腕時,還不能掉以輕心。
陶英傑聽到方少剛馬上提出了財政局局長的新人選,眉頭便是一皺,看向張鵬飛,說:「張市長,談談你的看法。」
張鵬飛望向陶英傑,從他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看透這個人,雖然說陶英傑一向溫和,處處忍讓,可是張鵬飛感覺他肯定不像表面上那般溫柔。眼前的情況有些困難,張鵬飛默默地喝茶,越來越感覺到有方少剛這個對手在,有些事還不是自己能把握的。更何況方少剛還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自己所面對的是一個強大的團體。
張鵬飛掃視了一圈在坐的常委們,無疑,如果不出意外,支持方少剛的肯定在多數,今天偏巧警備區習司令去軍區開會,沒來參加常委會,這樣他的力量更加的薄弱。至於說平安還有史振湘這兩位常委,他們雖然與張鵬飛私交不錯,但在大事大非面前的態度仍然令人琢磨不透。
另外,總是生病的人大主任何強也出席了會議,以及不是常委的政協主席,等等不少幹部也列席會議。張鵬飛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在自己以為會全勝的情況下,方少剛更做好了全勝的準備,召集所有人到齊,目的就是想見證自己的失算吧?
張鵬飛口中發苦,現在他立足未穩,又剛剛當選,自然不應該與方少剛產生正面的碰撞,但是如果不反對,就默視他仍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對財政局動手腳嗎?更何況自己對財政局原本勢在必得,就這樣丟掉,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丟掉一個席位,而是丟掉了剛當選的市長的尊嚴!
張鵬飛的想法沒有外露,表面上還是掛著微笑,他終於開口,表達著自己的意見:「我覺得方書記的話有些歧視女幹部了,余默同志雖然年輕,還是一位**志,但是這段時間可以說財政局的工作一直都由她主要負責,她業務能力強,熟悉情況,在財政局的這幾年,也一直在一線工作。不能因為她年輕,是女幹部就否認她的工作能力吧?我們的伍書記也不是位年輕漂亮的女幹部,可是她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呵呵……」說到這裡,張鵬飛輕微地笑了,周圍的幹部也笑了。伍麗萍豐厚的嘴唇氣得發抖,任誰都聽出了張鵬飛話中對她的譏諷,什麼叫「年輕漂亮」?這四個字用在伍麗萍身上有著很好的搞笑作用。伍麗萍清楚地記得,這應該是張鵬飛第二次奚落自己了。
方少剛低著頭,沒作回應。
張鵬飛止住笑聲,接著說道:「更何況顧傑同志我瞭解,一個要退休的人了,又不是財政系統的幹部,我對組織部的這個人選很不理解。最近,財政局總出問題,就說前段時間吧……在此也就不詳細說了,這些幹部不都是組織部選出來的?我看在一切都沒有定下來以前,暫時由余默主持局裡的工作,如果行,就讓她上,不行再選人也不遲嘛!」
張鵬飛說完,低下頭靜靜地翻著手上的文件,他明白自己又在賭。他知道常委中不可能沒有人支持自己,到是他要清楚在激烈的碰撞中,到底能有幾個人站在自己這一面。如果輸了就輸了吧,其實他已經有些放棄了。
會議室裡又是一愣,大家的目光都有些意外,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張鵬飛會用一種溫和的方式時,沒想到他卻採取了一種強硬的態度。無疑,他這麼做很危險,如果這次被方少剛在常委會上取得了勝利,那麼今後的工作可就難了。
伍麗萍嘴角掛著笑,心裡想:臭小子,你還真敢應戰啊!你也不想想,現在的常委到底有幾人能支持你?看來你還是年輕啊,硬碰硬……膽子到是不小!
方少剛低頭喝水,看不到他的表情。當然,既使能看到他的表情,也無法猜出他在想什麼。
有幾位常委饒有興趣地望著張鵬飛與方少剛,似乎看到了一件極為好玩的事情。陶英傑抬手摸了摸頭髮,拿起茶杯,沒有喝水,又放下了,看得出來他也沒想到張鵬飛敢直接反對。
陶英傑又望了張鵬飛一眼,微笑道:「既然市長與方書記的意見有分歧,那大家都談談意見吧。」
這話的意思,就與舉手表決差不多少了,分明是兩股勢力的針鋒相對。也許是感覺到張鵬飛會失敗,所以就沒有讓大家舉手表決,也是想給市長留一個面子。
伍麗萍第一個表示支持的意見,自然說了一大堆顧傑的好話,瞧那意思,就快把顧傑當成是她的夢中情人了。
然後,宣傳部長陳政道、統戰部長白文順都表明了支持的態度,人大主任何強沒有廢話,直截了當地說:「我支持少剛的意見,」完全的支持,擺明了沒把張鵬飛這個市長放在眼裡。
常委副市長石磊此刻卻是笑道:「兩位領導的意見都很對,顧傑同志的工作能力是有的,又是一位老幹部,但張市長所說的也不無道理,財政局是一個大攤子啊,對於一把手的選擇很重要,所以考察以後再做決定吧。暫時就不如讓余默負責,也算是一次考察。」
大家望向石磊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也許誰也沒料到他是這個態度。從以往的表現來看,大家都知道他與方少剛、伍麗萍走的很近,可現在來看,他好像對張鵬飛也有一些好感了。
伍麗萍望向石磊的目光十分狠毒,他當然明白在上次石濤的事件上,石磊記仇了,但至於到底跟著誰的步調走,石磊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打算,所以才會講出這種等於棄權的廢話。
張鵬飛抬頭望了石磊一眼,心裡也明白,他只是還不想得罪自己而已,但卻沒有完全的站在自己這邊。隨後,他的目光望向紀委書記史振湘,還有政法委書記平安,這兩個人也許是自己最後的遮羞布了吧?
伍麗萍也望向了常務副市長項歌,項歌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在上次常委會上以後,伍麗萍又和他談了幾次話,意思不言自明。他扔下手中的筆,輕聲道:「我支持方書記的意見,我看顧傑同志完全可以勝任財政局的工作。」
伍麗萍笑了,豐厚的嘴唇得意地張開,現在自己已經有了六票,可以說穩操勝券,張鵬飛,你這次徹底的輸了!
紀委書記史振湘望向方少剛,語氣平穩地說:「我不同意組織部的意見,最近財政局的問題總出,我想在確定財政局的局長人選時,組織部內部也應該自我批評,接連兩位副局長出現問題,組織部在選幹部時到底是怎麼選的!」
張鵬飛微微詫異,萬萬沒想到史振湘如此的強硬。過後他才明白,史振湘對事不對人,他是對方少剛真的有想法了。至於在其它事情上能否支持自己,仍然還是未知數。
見基本上都表達完了意見,政法委書記平安望了眼陶英傑,一手提拔自己的老領導,終於開口道:「我也支持張市長的意見,雖然我不瞭解顧傑,但他也是一位要退了的人了。現在中央都在宣傳幹部年輕化,難道我們江洲沒人才了,組織部就找不到其它人了嗎?」
陶英傑的目光有些怪異,也許沒有想到自己的下屬可以完全表明態度。伍麗萍的目光又是一變,不過算算票數,六比四,自己這方還是勝利的,可是今天習思遠沒有在場,還有陶書記與市委秘書長沒有開口,情形仍然不明。
平安說完以後,感覺心中坦蕩,他知道從現在開始,自己就算正式與張鵬飛結成了盟友,今後就是綁在一起了!他也望向老領導陶英傑,心說陶書記你應該能明白我的苦衷,您就要退了,我也應該選擇自己要走的路了。
此刻,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路天明的臉上,因為只有他和陶書記沒有開口。路天明抬起頭,望向陶書記,兩人似乎對視了一眼,只聽他輕輕地說:「我完全支持張市長的意見!」
伍麗萍的大腦嗡的一聲,心說老路是不是瘋了,他什麼時候成了市長的人了?六比五,還是在習思遠沒在場的情況下,如果他也在場,自然也會支持張鵬飛,因為張鵬飛的身後可是有一半軍方的勢力。她不禁望向方少剛,可是他仍然沒有抬頭。
就連張鵬飛自己都感覺意外,望向路天明的目光很複雜,而路天明卻沒有望向張鵬飛。
陶英傑笑了,望向大家說:「張市長說得很對,我看暫時讓余默抓財政局的工作吧。還有……少剛,以後組織部在選拔幹部時,可是要想好嘍!」
大家都聽出來了,陶書記也在批評方少剛。方少剛多次把手伸向財政局,終於惹怒了陶書記,看來他是想來個下馬威了。陶書記的本意可不是支持張鵬飛。
張鵬飛最好奇的人還是路天明,自己好像沒和這個人說過什麼話吧?難道他得到了陶書記的暗示?
(情人的問題,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各人有各人的意見嘛,但我想說的是就在我的老家,也就是縣級市,琿水縣的原型那裡,一個小小的科級領導的身後也不止一兩個女人,這還不算那些逢場做戲的。書中有虛構的成份,不假,但有想過沒有,我在寫一個「好官」的同時,還要寫他這麼多的情人是為了什麼?這其中就沒什麼隱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