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除夕之夜
坐在車後座上，張鵬飛的頭很重，有些暈暈沉沉的。他還在思考著關紅梅這個女人。很明顯，關紅梅對李小林、對自己的接近全是有意的，那麼她出乎什麼樣的目的呢？身為金銅市市長的夫人，如果說她是被李小林，或者被自己迷住了，這種想法就有些可笑了。
徐志國安靜地開著車，一言不發。秘書牛翔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不時的回頭瞧一瞧，等車子駛進張鵬飛所住的「龍御園」時，他便開口道：「書記，我今天就住在這裡陪你吧，你喝了酒，沒有人照顧不行。」
張鵬飛沒吱聲，而是想到年前估計是招不到保姆了，然後才想到回答牛翔，剛要說不用，卻聽到徐志國笑道：「牛秘書，我看你還是回家吧，你不方便呆在這裡。」
張鵬飛睜開眼睛，不明白徐志國說的是什麼意思。徐志國把車停下，指著前方的保時捷對牛翔說：「你看看那輛車……」
牛翔瞧了一眼那輛保時捷，便明白了徐志國的意思，呵呵笑道：「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
張鵬飛沒理他們的對話，心裡卻早已樂開了花。他下車後也沒有理二人，直接打開自家門進去了，果然沒有鎖，屋內也十分的明亮，愛妻陳雅正坐在沙發上喝著茶，見到張鵬飛見進來，開心地笑著招手，「你回來啦……」
「老婆，你怎麼來了！」張鵬飛真沒想到陳雅會來遼河。
陳雅淡淡地說：「過年了，你一個人太孤單，我來陪你過春節。」
張鵬飛心裡一熱，走過來摟著她的腰，興奮道：「還是老婆對我好。」
「你喝酒……」陳雅推開他，「不好聞。」
「哈哈，老婆，你是什麼時候到的？」
「晚上到的，」陳雅盯著張鵬飛腥紅的眼睛，嬌羞地說：「你先去洗個澡，今天……我們早點睡……」話說到最後，幾乎沒有了聲音。
「好好，」張鵬飛馬上脫衣去洗澡，望著他猴急的模樣，陳雅偷偷地笑了。女人的幸福有時候來得很簡單。
…………
正躺在床上看報紙的楊先生突然像是受到了驚嚇似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指著一條信息喜出望外，大叫道：「太好了，太好了，機會來了！」
一旁的粉面小生也依著他不滿地坐起來，撒嬌道：「你嚇我一跳，到底出現什麼事情了？」
「你看，你快看……」楊先生指著報紙給身旁的男子看。
男子不耐煩地看了一眼，然後又掃了一眼興奮的楊先生，微微一笑說：「你的意思是想……」
「這是次好機會，好機會啊！這件事我們自己安排，不要和陸家政、高達他們講。你明天馬上選一個人進行培訓。」
「你放心吧，事情交給我肯定沒問題。」男子扳著他的肩頭，「太晚了，我們睡吧。」
此刻，張鵬飛正與陳雅過著二人世界的美妙日子，他並不知道有一隻黑手已經伸向了他。
…………
第二天就是除夕之夜，雖然機關的內部工作已經停止，等待著年後繼續開展，但張鵬飛也無法離開。他初三要值班。下午就全體休息了，張鵬飛上午特意去了一次陳軍的駐地，在他的部隊的拘留所裡，看到了那五位北朝鮮的犯人。
這五人按照張鵬飛的要求，陳軍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人白了不說，還都有些胖了。陳軍陪在張鵬飛的身側，指著他們罵道：「這幫棒子，我真想開槍崩了他們。小姑父，你到底想怎麼辦？」
張鵬飛拍拍他的肩膀，軍人還真是性急，他淡淡地說：「等年後的吧，也許還會有人被公安局抓住，等他們湊齊了以後，我們不但要好吃好喝的招待，還要興師動眾地像送英雄一樣把他們送回去！」
陳軍有些莫名其妙，唉聲歎氣地說：「哎，那我就聽你的吧，讓這幫棒子和我們一起過年！我把他們幾個接來，你們公安局可算是輕鬆了，我一去把公安局樂壞了，他們說這下可以過個消停年了，都誇你張書記關心下屬呢！」
「呵呵，你這種態度就對了嘛！」張鵬飛笑了，看看四下無人，這才解釋道：「公安局那頭暫時被我穩住了，不會出現什麼亂子，你在看押這些朝鮮人時也不要出亂子，千萬和當兵的說好，無論他們怎麼樣也不要動手打壞他們。我留著他們有大用處，我們遼河邊境每年都不得安寧，我這一次是想靠他們幾人趁底結決這一問題。」
陳軍聽出了張鵬飛語氣中的嚴肅，立刻拍著胸脯保證，「請張書記放心，我陳軍一定像供奉祖宗一樣供奉他們！」
「哈哈……那到不必，不必，只要不傷害他們就行。」張鵬飛瞧了一眼陳軍的肩章，笑道：「什麼時候掛將星？」
陳軍立刻出現一張苦瓜臉，搖頭道：「哎，本來今年是有希望的，大軍區都報了我的名，可是我家老爺子又給我按下了，說我年紀還小，他掛上將星的時候已經五十歲了！你說這把我氣的，又不敢和老爺子頂嘴，我這幹部子弟當得真委屈，不但沒有撈到便宜，反而還吃了不少虧！」
張鵬飛若有所思地說：「老人有老人的想法，他考慮的很全面，也是為你好。你這幾年好好的表現，如果四十歲還不能掛上將星，我幫你說話！」
陳軍明白張鵬飛可不是客套，他如果說能辦的事情，那就一定可以辦成，所以興奮得紅光滿明，拉著張鵬飛就要出去找個地方喝酒。
張鵬飛擺擺手說：「下午就放假了，還有些工作需要安排，我要趕回去，等春節吧，你爸來後我去你家看看，我們再好好喝。」
「那行，我就不多留你了。」陳軍送張鵬飛出來，想到他孤身一人呆在遼河市，就邀請道：「春節就上我家來吧，我爸媽全過來，你一個人大過年的太寂寞。」
張鵬飛溫柔地笑道：「不了，小雅昨天晚上過來了，她說會陪我過年。」
「哦，那好，那就等過幾天來我家吧，我們好好喝幾杯。」陳軍注意到，每次提到陳雅，張鵬飛的笑容就變了。
…………
機關大樓裡十分的熱鬧，雖然春節期間只有少數值班的人，但是在陸家政的指揮下，樓裡樓外裝扮得喜氣洋洋，很有一些新年的感覺。張鵬飛回來的時候，正趕上陸家政在樓下指揮工作人員掛「喜迎新春」的宣傳畫。
張鵬飛明白陸家政是老派官場的那一套，喜歡搞這些氣氛上的東西，現在的一些青年幹部早就不這麼做了。他停下腳步，對陸家政笑道：「陸書記，您還真別說，在您的指揮下，這機關大樓很有過年的樣子嘛！」
「呵呵，一定的，過年了，不熱鬧一下怎麼行嘛！」陸家政很滿意張鵬飛的馬屁，「小鳳市長也真是的，本來我把這個任務交給她了，可她不太重視這些，沒辦法，只有我老頭子親自出馬了。」
「我們年輕人對這些就沒有您有經驗了，這些工作還是老書記您有經驗啊……」
陸家政今天高興，就又多問了一句：「張書記，這是去哪了？」
張鵬飛就歎息道：「哎，別提了，還不是因為那些朝鮮人的事情，我去部隊的拘留所看看他們的情況，最近公安局沒有新的進展，我就把人轉移到了部隊，免得出現問題，同時也可以讓我們的幹警過一個安穩年，大家都很累啊！至於說聯繫朝鮮方面的事情，只能等到年後了。」
「嗯，你想得很周到，那就等過完年再說吧。」陸家政也沒有多想，心想你要是年後還沒有具體的解決辦法，別說我不同意，就連高達也要指名道姓的批評你，必竟這個任務是你在常委會上接下來的，沒有一個說法可不行。
「陸書記，春節了，小輝能回來嗎？」張鵬飛不忘關心幾句。
陸家政搖搖頭，不過臉上不是很傷心：「回是回不來了，不過還好，病情大有好轉。」
「那就好，小輝吉人天像，肯定會化險為夷的。」
「嗯，那就借張書記的吉言吧，等我和小輝通電話的時候，一定轉達你的關心和問候。」
張鵬飛笑道：「陸書記，小輝回不來，那你就出國看看他吧，要不然一個人在家也沒意思。」
「無妨，無妨，出國麻煩啊，工作分不開不說，錢也是一大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張鵬飛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秘書牛翔進來說：「書記，剛才周副市長送來幾張超市的代金券，說這是超市給們遼河市幹部們的新年禮物，是超市與市政府共同出資的新年福利。」
張鵬飛拿過一瞧，心裡就樂了，正是吳德榮在遼河市開的超市。這小子還真能想，知道用這種辦法和遼河市的幹部們套近乎。代金券上的面值為五百元，他不禁就皺著眉頭說：「這麼多！小牛，你也有嗎？」
牛翔笑道：「機關裡科級以上的人員都有，只不過我們的少，科級幹部一百元，處級二百元，書記、市長全是五百員。」
張鵬飛心裡就有了底，吳德榮和周濤在這件事上辦得很出色，想得很全面，便笑著說：「小牛，你說這算不算受賄啊？」
牛翔說：「不算，不能算，剛才周濤副市長說了，這個錢政府出一部分，超市贊助一部分，同時也算是給他們超市打廣告嘛！」
張鵬飛明白，這件事對於吳德榮和常務副市長周濤來說是兩全齊美的好事，吳德榮不但為超市打了廣告，超市的項目又是周濤引進來的，現在又通過這個代金券的福利，周濤也為自己增加了幹部心中的人氣，以後支持他的人會越來越多。張鵬飛沒想到這個周濤平時不顯山露水的，可是卻聰明的很，用政府的錢來拉關係，而且表面上又不違規。
張鵬飛想通這一切之後，便把代金券交到牛翔的手裡說：「過年了，給老婆孩子買些禮物吧，政府幹部的家屬也不容易啊！」
牛翔的眼睛頃刻間就紅了，哽咽著說：「領導，我怎麼能收下你的禮物呢，這……你也剛結婚，還是你留著用吧。」
「讓你拿就拿著，廢什麼話！」張鵬飛把臉板起來：「我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呵呵，家裡什麼都有。」
牛翔不再堅持，一直捏著那張代金券，捏得出了汗，攥出了水，心裡激動了好久。能跟上這樣的領導，真是這輩子的福氣。
沒有什麼工作了，張鵬飛就信步在走廊裡串起門來，先到金淑貞的辦公室，發現她還在捏著一份文件審察，就笑道：「市長的工作態度值得表揚啊！」
「是鵬飛來啦，坐吧。」金淑貞微微一笑，「我這不是工作，是在看一份匯報材料，你瞧瞧！」
張鵬飛一愣，他從金淑貞的眼裡看到了憤怒，便抬手接過文件一瞧，原來是常務副市長周濤的匯報材料，內容正是關於這次福利的。張鵬飛放下文件後笑道：「這我知道，剛才還得了一張代金券呢。」
金淑貞這才解釋起自己不滿的原因：「雖然政府財政沒花多少錢，可是周濤這件事辦得不地道，事先並沒有和你和我商量，我是市長，你又是分管財務的副市長，他事先不通知，辦完之後才想起告訴我，我看他這次別有目的！」
張鵬飛心中恍然，明白了金淑貞的意思，看來這件事上周濤的確有些居功自傲的嫌疑了，他明擺著是想讓機關內所有人都知道，這代金券是他一個人搞下來的，沒有其它幹部的參與。政府裡幹工作最忌諱的就是吃獨食，周濤那麼聰明一個人，怎麼會犯下如此低調錯誤！
可是，為了團結著想，張鵬飛淡淡地說：「這家超市是周市長聯繫下來的，他這麼做……也算情有可原，你也不必生氣，等一會兒找他說說就行了。」
「我怎麼找他說，好像我小心眼似的，哎，這個周濤，過去我看他挺好的，就建議他出任常務副市長，沒想到現在也不守規矩了！」
張鵬飛掃了一眼金淑貞，暗示道：「也許是一時的疏忽也說不定，可能是他高興得過了頭，可以理解。只要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挑撥離間，我看問題就不大。」
金淑貞明白張鵬飛是在暗示自己，周濤這麼做是不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支持，就比如陸書記一夥。可是他又一想，便明白了張鵬飛話中更深層的意思，張鵬飛是在勸她不要因為一件小事而與周濤搞得不愉快，搞得不團結，如果政府內部的幹部現出了分歧，沒準就有對頭趁機而入了。
金淑貞沖張鵬飛善意的笑笑，屋內沒有旁人，話鋒一轉笑道：「張書記，昨天晚上與紅梅局長的舞跳得很好啊……」
張鵬飛的臉微微一熱，關紅梅昨天故意對自己的貼近，旁人一定心知肚明，可也就金淑貞敢說罷了。「紅梅局長她……」話說半句，張鵬飛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很有深意地盯著金淑貞。
金淑貞小聲道：「有傳言說紅梅局長與朱市長的關係並不好，有人聽見過他們在辦公室吵嘴，當然……全是小道消息而已。」
張鵬飛清楚，如果真是小道消息，金淑貞就不會告訴自己。金淑貞敢告訴自己這些，就是在暗示關紅梅這人不簡單。
還沒等他說話，只聽金淑貞接著說：「過去周濤對關紅梅很有好感，也傳得風言風語，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傳言又消失了，可現在我看……她好像與李小林市長走得很熱，這個紅梅局長啊……」金淑貞說到最後，無奈地搖搖頭。
張鵬飛沒想到關紅梅在遼河市官場的口碑如此複雜，這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呢？他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關紅梅肯定是埋藏在遼河市官場的深海水雷，沒準何時就有人碰到她而粉身碎骨，而這個聰明的女人不顧任何傳言，仍然我行我素，她到底有什麼樣的目的？
「這個人，讓人看不透。」金淑貞搖搖頭，她明白張鵬飛的疑問，因為她也有著同樣的疑問。
「市長，春節的時候，等馬哥回來，我上你家去喝酒好不好？我還想償償你的手藝。」
「好啊，我歡迎，把小雅也帶著吧，呵呵……」金淑貞笑道。
離開金淑貞的辦公室，在走廊裡轉了一圈，各各辦公室都進去了，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沒想到公安局的副局長胡保山已經等在這裡了。
「老胡，有事？」張鵬飛見到他後，心裡就是一涼，擔心有意外發生。
「張書記，我有事情匯報。」胡保山站起身體。
「坐坐，別客氣，坐下說。」
等張鵬飛坐下以後，胡保山才拘謹的坐下，匯報道：「昨天夜裡，我們得到村民舉報，又抓到了兩名剛剛越境過來的朝鮮人。根據他們的口供我們可以得知，這是他們第一次越境，所以才走錯了路，被村民發現了。他們還說，不久前曾經越境的那些人已經返回去了，他們基本上同屬一個村民，因為從他們的同胞口中聽說這邊東西容易偷到，就鋌而走險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被我們抓到了。其中還有一個人說他的弟弟上次過來後就一直沒回去，這次他也是為了找弟弟。我找出了上次抓到的那五個人的相片，他一看，其中的一個就是他的弟弟。」
張鵬飛點頭道：「看來我們之前的分析沒錯，除了被抓的幾人外，其它人已經回去了。」
「對對，張書記的判斷很準確，您看這幾個人應該怎麼辦？馬上就休長假了………」
張鵬飛明白胡保山的意思，說：「留這幾個人太麻煩，我看就讓陳師長去領人吧，由他統一管理這些人，我們也能夠放心。」
「好好，我支持張書記的意見。」其實胡保山正是這個意思，把人送到部隊去，他們公安局省去了很多事。大過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胡，你先回去吧，我馬上就聯繫陳軍長。」
「行，那我就回去了。」胡保山站起身體。
「等等，老胡，昨天晚上的案子，高書記知道不？」張鵬飛最後不忘問了一句重要的話。
胡保山停下腳步，小聲道：「他還不知道，這幾天沒看到高書記的影子。」
「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望著胡保山的背影，張鵬飛微笑著又補上一句：「老胡，你的工作很出色。」
胡保山一怔，笑著走出了辦公室，看來自己的努力領導是看在眼裡的。他們兩人誰也沒有想到，此刻的高達正在玉香山別墅群裡的獨樓裡，與一個女人纏在一起。自從上次吃到好處以後，高達漸漸迷失了本性，埋藏在心中很久的本性露了出來。
而此刻楊先生正在計劃著他的一件大事，從他手下的那群陪侍女中選出了一位進行培訓，這將是他的一張重要的牌。
…………
辭舊迎新的夜晚，張鵬飛拉著嬌妻的手行走在龍御園的花園裡，冬天沒有花，只有綠化樹，小區裡被裝扮得光彩奪目，亮如白晝。拉著陳雅的手，張鵬飛的臉上寫滿了得意。望著這處處的喜慶，心裡產生了一種浪漫的情懷。
一陣風吹過，陳雅捏緊了他的手，小聲說：「鵬飛，我們回去吧，包餃子……」
張鵬飛抬上捏了一下她那被凍得通紅的小鼻尖，笑道：「老婆，你會包嗎？」
「有你會就行了……」陳雅微微一笑。
「你啊……小懶豬！」張鵬飛拉著她往回走。
陳雅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著自己，皺著眉頭問道：「我……我胖嗎？」
「不胖，不胖……」張鵬飛擔心她認真起來，趕緊搖頭，其實陳雅結婚後真的有些胖了，特別是身上的某一部位，比過去大了不少。
「哦，那不許叫我小懶獵！」陳雅瞪了他一眼。
「好，不叫不叫，我老婆是大美女，怎麼會是小懶豬呢！走，我們回家過年去！」
張鵬飛高興得像個小孩子，此時有陳雅在身邊，他暫時忘記了其它幾位紅顏，男人往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