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月高風黑好行事
「就這些?意思是當時氨污染的就是那批不翼而飛的凍肉?」刑警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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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普通的刑警,而是西苑分局的三位辦案警察,其一位年紀稍長,從頭到尾一言不,三個坐看守所鋼筋水泥的預審室裡,連夜辦了偵辦手續來提審的。
對面的人,熟悉而又陌生,點了點頭,又要了支煙,點著後貪婪地吸著,明滅的火光,坑窪的老臉胡茬帶上了幾分猙獰。不管英雄末路,還是困獸猶鬥,都有點悲壯的意思,也是認識他的警察們的心理作祟,誰讓面前這位曾經是西苑名聞一時的千萬大戶孔祥忠呢?
不過想想這人犯的事有點滑稽,私販私屠也就罷了,好好的你幹嘛把一群驢放市區亂奔,不收拾他收拾誰呀?這都幾個月了,判都沒判下來,實是法律的空缺太多,如果以私自販運判處太輕,但適用刑法不但太重,而且沒有契合的條。折騰來折騰去,就面前這個樣子,不死不活地吊著。
夜半來提審的無非是重敘述了一遍經過,連孔祥忠自己也說不清那驢兒怎麼個就自已跑市區了,不過私販私宰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因為這事還處分了畜牧部門的兩位幹部。唯一多加的一內容是關於西苑冷庫兩千噸凍肉的事,而這事生時孔祥忠已經看守所裡了,語焉不詳,但他不但知道有,而且進貨時他還斥資了,進貨廠家、運輸配置、經手人員,老孔說得非常清楚。
這事就假不了了,甚至於枯坐不語的陳壽民幾乎可以推測出,應該是有人趁亂侵吞了這批價值幾千萬的貨物,而有這種能力,細數不過幾家而已。加上這兩天生的事,幾乎呼之欲出了。
「拿著。」陳壽民把多半盒煙直扔給孔祥忠,換了稍帶感激的一眼。
看守所就是這樣,剝奪你的所有權力,那怕一丁一點的恩惠都會讓你感受得很真切,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叫著獄警帶走犯人,陳壽民帶著兩位分局同來的刑警快步下了預審樓,持著證件,走出了鐵大門。
「你們倆先回去休息,這個案子的牽涉非常廣,很可能是一起巨額詐騙案,明天你們勞教隊提審一下原秦軍虎的司機刁滿貴,找一找原冷庫的經理趙紅旗……還有,兩千噸不是個小數目,如果轉運需要調運大批冷凍車作業,咱們市的冷凍車數目不算多,縮少到這個範圍裡,應該難不大,對了,注意保密,案情未明之前,你們倆全權負責……能幹了這事的,都是人精。」
陳壽民安排著,是分局刑偵自己提拔起來的兩位親信,很精幹,各點頭領命先行走了。
沒錯,秦軍虎的一個電話把陳壽民調動了,不過也許不是出於對秦老闆曾經恩惠的感激,這麼大數額的案子,放那個分局也是利益可觀甚至可能一案成名。能碰到這樣機會的時候並不多,何況是名利雙收呢。甚至於目前的態勢,陳壽民感覺自己幾乎已經觸摸到了真相,能辦下這事的潞州數不出幾家來,秦軍虎初次露面就針對陶、錢兩家,甚至把目標都指出來了。真相昭然若揭,所缺的只不過是有效證據而已。
其實不需要很多的證據,對!?
車前巡梭了良久,陳壽民脫了警帽,撫了把額上的頭,如是想。只要找到那怕很少的一點證據,那都是足以稱之為價值連城的東西,因為到時候肯定會有人不遺餘力地掩飾此事。
想到此處,他笑了,警界浮沉幾十年,已經把那些習慣於潛規則行事的一類人摸得通透。別說真查出什麼來,這事那怕就放出點風聲,估計就有人會馬上上門。
斟酌著此事的安全方式,剛坐到車上時,電話響了,這一回,竊喜的陳局長笑不出來了,快速動著車,鳴著警報向市區疾馳而來
電話是辦公室轉來的,轄區生了惡性群毆,傷亡情況不明,地點潞華街和前西街。
「這王八蛋,真他媽狠……這麼快就下手了。」
邊走邊暗罵著,陳局長幾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誰幹的,想想又是自己轄區,登時這一肚子氣鬱結著,連剛剛那份感激也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事地,半個多小時才趕到,趕到的時候陳壽民心涼了一片,比想像要慘烈,多年的警察生涯,看一看現場就能估摸到鬥毆的程。刀、瓶刺、椅子、棍子幾十件,板磚水泥場遍地亂扔著,參與的人不少;不規則的血跡也有一二十處,傷的人怕是不少;剛下車就看到了市局幾位領導都到場了,心裡又是喀登一聲,怕是這事情不小了。
作為轄區的治安主管領導,事半個多小時才到場,陳壽民得了上級幾雙不悅的審視眼光,解釋了幾句有案子的話,和現場處理的領導站到一隊裡了,聽著市局領導就此事做出的重要指示:
「……各分局、派出所民警,治安、刑偵、防暴幾個大隊隊全部動員起來,凡今天晚上參與打砸搶和械鬥的嫌疑人,天亮之前,務必一個不漏抓捕歸案,否則我們無法向全市人民交待,還有刑偵支隊,劉隊長……爆炸案和假炸彈案,抓緊時間揪出嫌疑人來,今天的這一系列案子都是針對驢肉經營戶下得手,不能排除這個行業有黑惡勢力的存,我剛和市委領導通過話了,這是我市的一個支柱產業,市委指示我們,務必乾淨、徹底把這些不法分子繩之以法,還市民一個安全、還社會一個和諧……各單位注意,領導組就110指揮心盯著,要是連這些個地痞流氓也抓不回來,你們都可以下課了………現差一刻二十三時,開始!」
怒了,真的怒了,老局長背著手,直上了指揮車,一干到場的敬禮相送,車一走,各單位呼叫人員,除了清理現場的,四散開拔。一時間,大街小巷的警燈閃爍、每每從受傷嫌疑人嘴裡吐出一言半語,或是暱稱、或是綽號,總有成群治安巡警和民警撲向可能藏匿的地點。
大捕,絕對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大捕,把幾條街上的站街妹、賣粉哥全嚇得龜縮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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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維特娛樂心,感覺到今夜的空氣格外緊張,桑拿部的特服妹、kt的溜冰仔全撤了,已經有民警上門例行巡檢過了,經查實:這兒一片笙歌燕舞詳和之態,絕對沒有黃賭毒之類醜惡現像的存。
層,經理部,送走了巡檢的民警,應付了場面的柴占山有點疲態地上了樓層,有點頭痛欲裂的感覺,這是老毛病了,一用腦過,腦袋就罷工,一晚上到現抽了一缸子煙,想了一件事,愣是沒想明白,直到陳宦海慌慌張張跑回來的時候,他才知道又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生了。甚至有點慶幸把事情推給高貸那蠢貨了,這是個高利貸行當裡秀,像所有秀一樣出手又狠又損,這回看樣栽得不輕。
江湖從來就這麼波詭雲譎,說是財的機會,說不定是個大陷阱。說是攀附的機會,說不定是個催命符,就栽了的也只能怨自己命薄,總不能怨給你機會的人。
對此柴占山一點也沒有歉疚的意思,誰讓這行當都是人為財死,死得其所呢?
進了不常來的辦公室,先輕叩了叩內房的房門,知道是自己人,然後拿著鑰匙開了門,一個休息的小室,剛來不久的陳少正對著酒精燈,不對,是酒精燈上的錫紙,湊著鼻子深吸一口濃濃的煙,然後全身痙攣似地得瑟,好不舒爽的感覺,閉著眼,輕聲呻吟著,像是愜意地享受著某種讓人神魂俱醉的過程。
喜歡美人都說美人叫**蝕骨,其實看陳少這樣就知道,美女和這玩意差遠了,這才叫舒服到骨子裡。
柴占山沒吭聲,靜靜地坐下來了,陳少這嗜好不少人都知道,連他爹都清楚,戒戒吸吸多少年了,還這個鳥樣,也不是就戒不了,而是因為投其所好的人太多。比如他就算一個。不過對此柴占山同樣沒有什麼歉疚的感覺,人家找上門要的,你還不敢不給。
沉默了好久,陳宦海瞇著的眼睛才睜開了一條縫,看著柴占山,心有餘悸的第一句話是:「瘋了、瘋了……都他媽瘋了,老柴你沒看見,都他媽跟紅眼狼似的,咬了一地,我就鬧不明白了,至於他媽這麼拚命麼?」
「對方是誰呀?」柴占山關心的是這個。
「我哪知道?」陳少給了個鬱悶不已的答案,解釋道:「比你手下人狠多了,進門就砸、見人就打,和高帥的一撞面,一言不,衝上來就拚命……**,要不是我溜得快,連我今兒也得躺那兒。」
「一個都不認識?」柴占山不死心地問。陳少又說了,都扣著帽遮著臉,光線又不怎麼好,抄著傢伙就打,能認出來麼。不過也不難,有躺下的,過不了多久消息就能打聽到,這會出這麼大事,肯定警察要亂成一鍋粥遍地抓械鬥的人呢。說了半天,陳宦海看著柴占山若有所思地想著,反而問著老柴了,直問著他道:「老柴,你混這麼多年了,你說是誰呀?」
「說不上來。」柴占山默默道,想了想,看著陳少徵詢的眼光,又補充了句:「不過看這樣仇大得去了,是把人往死裡折騰,驢肉香放個炸彈,醬肉館又砸了個不像樣……你說誰和陶、錢、孫三家會有這麼大仇。」
「沒別人呀,要說仇大的,大不了是孔祥忠和秦軍虎,他們老仇家了。可一個關監獄,一個跑得沒影,都不可能呀?喲,不會是秦老虎暗地裡教唆人幹的?那孫子可是出了名的狠……我爸說這小子十來年前還是個冷氣工,愣是擱驢肉市場上折騰了幾千萬身家,那個行當裡,他數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不過不可能呀,他不應該敢拋頭露面?」陳少道,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個本就不是拋頭露面的事,陳少啊,我覺得這事呀,對您來說應該是個機會。」柴占山突然說道,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麼。
「機會?什麼機會?」陳少不解了。
「您想啊,亂子出得越大,普通人越害怕,可您不是普通人呀,這當會怎麼能害怕?」柴占山道,表情很嚴肅,由不得陳宦海不相信,側耳傾聽上了,說起來陳哥還真不把自己當普通人。就聽柴占山道:「機會於,你分開想,第一,陶錢孫三家的兩個大店,對商標賠償來說是塊難啃的骨頭,可現呢,有人替您啃了,生意人怕什麼,當然怕砸了他的飯碗,現就這種情況……二呢,出這麼大事,打得這麼凶,那些小戶一個一個顧家保命,誰還敢再心疼那個小錢,說也是幾十萬,可傷不了筋,動不了骨,就當買平安的錢他都得掏。您覺得呢?」
「對呀,高帥出馬早把他們嚇破膽了。」陳少一下子又看到迷茫的希望了。
「所以,我覺得商標案的判賠已經不話下了,但現這個難捱的時候,您一定得把握好嘍,千萬不能讓人揪著小辮,特別是不能讓人覺您和像我們這號人、像高帥那種人有什麼來往,就即便將來知道是您幕後拿錢,無所謂,法院判賠的,我該拿,對不對……高帥現肯定跑不了了,他不管交待什麼了,您得千萬和他劃清界限,不但他,也得和我劃清界限……就即便高帥吐出我來,那怕明兒你爸帶人來抓我,您也得裝著和我沒什麼關係,心裡明白就成。」
柴占山輕聲說道,很誠懇,處處為陳少著想,陳少對此也瞭然於心了,不管出什麼事,只是他爹還,這些道上混的十成十不敢陰他,可也沒見這麼以誠相待的。感激之下,稍有不自然地撇了撇嘴,直道著:「老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兄弟可辦不出那事來。」
「不對,是事情非那麼個辦法,你沒事我們兄弟就沒事,你說是不是?……接下來,所有不光明正大的手段都不能用,千萬別撞這個槍口上。能收回多少算多少,就即便收不回來,也摁著別動,過了風頭再想辦法。」柴占山道,這話理,出了今晚的事,就借陳少幾個膽,他也未必再敢帶人入室債,再要打起來,恐怕連柴老大這黑澀會分子也不敢出手了。
「成!」陳少被說服了,抿了口水,精神莫名地亢奮起來了,又心繫著剛摸到邊的賠償,起身道著:「不行,我不能擱這兒呆,明兒一早小蓮的人就都到了,不管他們怎麼著,反正我得拿到錢……錢到手裡這心裡才能安生。我乾脆住東明酒店去……」
「別的我不擔心了,千萬不能再動手了,否則事大了,哥哥我也得被埋進去。」柴占山千叮萬囑道。
「我沒動手,我也是受害者。真的老柴,你看我像個拚命的麼?」陳少好不委曲地說道,出了門,氣咻咻地,罵咧咧地,從後門出了樓宇,上了車,走人了。
陳少送得像送瘟神一樣,讓柴占山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其實為陳少考慮,又何嘗不是為自己考慮,現柴占山越來越覺得那個商標像個**桶了,炸飛多少人他還說不定呢。
送走人的一剎那,他像心裡還有事沒辦一樣,飛快地從後門直進樓宇,向下走,進了地下室,昏暗的地下通道給這裡提供了一個安全的庇護場所,到了一間配電室前,一敲門,門應聲開時,一個二十郎當的小後生輕聲喊著:「柴總。」
「說說,是個什麼情況,看到什麼了?怎麼打成這樣?」柴占山道。安撫著這位手下坐下了,把生意給了高帥,插進了自己的一個領路人,走前的叮囑就是見勢不對,該溜則溜,成功的溜回了一個目擊者,柴占山很慶幸自己這招後手。
那小後生嘴皮利,把上門要債的種種情況給柴總一擺活,聽得老柴也有點犯嗝應。說到醬肉館的猝遇卻是讓這位哥們說不清了,只說有人給陳少打電話求救,要債途就折向西苑了,沒到潞華街那家就被砸了,後來又到前西街口,正和那夥人照面了,一照面那夥人瘋也似的撲上來……然後他見機不對,趁沒人注意溜了,不過沒走遠,隔了幾十米看了看群架,看樣實打得凶,那小後生說得緊張得手直哆嗦,關鍵柴占山想聽的他卻說不出來,那伙雜牌軍,實認不出來呀,都扣個帽子遮著臉,隔著老遠照了幾個手機照片,根本看不清楚。
「西城原來就秦軍虎一家獨大,也就給他賣命的人多,難不成真是這個猛人出現了?」
柴占山聽完了,思忖了片刻,又翻查了不少手下悄悄拍的手機圖片,看到一張高帥恭立陳少車前的照片時,得,想到了什麼似地,乾脆把手機裡的存儲卡取走了,安排著手下直說避兩天風去,風聲過了再回來。
即便是留了個後手,也是一頭霧水,出了門,上了樓,把存儲卡放自己手機裡又來回看了幾遍,從這些跡像上,柴占山憑著自己混跡的經驗,依然無法判斷是誰,或者對秦軍虎出現的懷疑越來越大,雖然和那位大佬素無交集,不過人的名,樹的影,就倒台了真來個絕地反擊的事也並不是不可能的。秦老虎畢竟是栽得不明不白,而且不是栽警察手裡,這種人,以柴占山的理解應該是賭徒性質,不輸光賠不會罷手的。
剛出電梯即將走到辦公室時,手裡的電話響了,拿起手機接駁的一剎那,同時看到了辦公室門前等著的李玫蓮,嚇了他一跳。而電話裡的聲音嚇了他第二跳。
「我姓秦、名軍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