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了,後聽到的是左熙穎驚訝的一聲,然後看到樓層窗戶上那個倩影稍停片刻,離開了。
太遠了,看不清表情,單勇的心裡好懸,為了練就這個撩拔妞的哨技,當年吹得唇乾舌燥、嘴上起泡,而且功夫不負有心人,從初開始就曾經成功過n次,只要對自己沒惡感的妞,總能撩拔起對方的好奇心。
即便有過很多成功先例,還是讓他覺得好懸。見了左熙穎三回,第一回留的肯定是惡感;第二回因為雷大鵬這個草包,估計沒多少好感;第三回嘛,勉強不好不惡而已。而且真能撩拔下來才是序幕,能不能勾搭一起逛大街玩去那才是正題。
萬一她要不下來,那我可糗了,總不能直接了當去敲人家房間門?單勇想,有點心虛,泡妞大多數時候抱的是玩的心態,喜歡咱就玩、不理咱就算。可這一次,沒來由地讓他有點心虛。心虛得忍不住患得患失,又設計了一種可能,萬一她要是下來,但是又僅僅是出於禮貌性的下來,要推托,我可再找個什麼讓她拒絕不了的理由呢?
單勇想得心裡好忐忑,比懷裡揣了十七八隻公母兔子打仗還跳得厲害。
沒跳多久,對面凱萊悅大門廳出現左熙穎翩翩身影時,單勇的心裡反而不跳了,笑了,奔了上去,喜色一臉,親親熱熱地喊了句:「師姐。」
「呵呵……騙出我的電話來了是不是?我現覺得好像你不是打了一千多個,是不是只打了一個?」左熙穎纖指一指,忍俊不禁笑了,現想明白,除了這位極好吃的,恐怕不會有人填倉饃上下那麼大功夫。留不足位的電話號碼一半是捉弄、一半是婉拒,卻不料對方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得到了她的號碼。
「不是不是,我比較笨,我從0000開始打,打到1480個才現我是個笨蛋,其實我早該想到了,師姐要以『蛋』還『蛋』,王八蛋還了個笨蛋。」單勇笑著道。
「呵呵……好,就算巧合,不過我明天就換號碼了,這次我一位數字都不告訴你,看你怎麼巧合。」左熙穎故意道,卻不料難不住單勇,單勇笑笑道:「巧合一次足矣,過了今天,誰還想明天呢!?」
左熙穎被單勇有點傻樂的表情的逗笑了,笑著手指點點,要再說句什麼的時候,單勇馬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這樣子倒把左熙穎逗得再一樂,自己要說什麼也忘了。然後……然後兩人就相視而笑。
這笑裡雖有拘謹,雖有侷促,但似乎二人之間並沒有陌生,彷彿已經相識已久、彷彿又是久別重逢,有一種莫名的熟悉的感覺。單勇幾次望著眸似秋水、厴賽合的師姐,幾次想出聲都欲言又止,似乎生怕那一句說不對驚走佳人。半晌還是左熙穎出聲問著:「你這麼煞費心思騙走我的電話號碼,有什麼企圖?」
單勇一愣,沒成想這麼開頭了,都說漂亮妞太妖、富家妞太橫、氣質妞太拽,這有才妞呢,那叫刁,師姐怕是既拽又刁的那種,這話問得,如此直接,單勇一梗脖子,囁喃了幾聲,看著左熙穎笑吟吟的表情,像是並不介意,這下大膽了,笑著道脫口道:「玩呀!?你不就來潞州玩來了。我帶你一塊玩去。」
「玩!?」左熙穎眉頭一皺,這個詞對她有點鮮了,對於她,生活都是按部就班的計劃式進行的,留給玩的時間還真沒有多少,即便觀光也是從商業化向政治化過渡的一個幌子。
「對,就是玩。玩高興了就是企圖,你不想呀?這也是個哲學問題呀!」單勇嚴肅道。
「這是個什麼哲學問題?」左熙穎一愣,無從明白單勇的思維。
「大多數人還不就吃喝玩樂,這是大眾人生哲學。」單勇一攤手,撂底了。
左熙穎被單勇的嚴肅逗得一笑,是抿著嘴那種忍著笑,故意給單勇出難題一樣,說了句:「這種哲學生活恐怕不適合我,我還真不是來潞州玩來了,我父親有志於當地的民俗化的研究和保護,準備籌建一個民俗化館項目,我給他做做助手。」
「那你問我呀,一看我這長相這麼高大、英俊、威猛,你不覺得是潞州的土特產呀?」單勇得意道,這夾七雜八,說得左熙穎卻是正經不來了,而且這位土特產生怕推銷不出自己似的補充著:「你別笑,我說真格的,你研究民俗,還不就過去人那些吃喝玩樂的風俗,甭說我,你問傻大鵬,他都能跟你說一大堆。」
這句話左熙穎可沒反對,要說民俗嘛,面前這個土特產倒還真懂一點,於是話題轉著問:「我估計你的專業吃上,不過上黨可是名吃之鄉,你要知道上黨的十大名筵,我就信你。」
「啊?」單勇一啊,像是被卡住了。
左熙穎得意一笑,像是設置了一個不可逾越的難關一樣看著單勇出醜,這十大筵是官方的記載,有些已經絕跡很久了,單勇這幾位就再好吃,頂多也就是飽飽口舌之虞,非必能像父親那樣吃得吟風弄月,情趣十足。
難住了。就左熙穎得意眉色剛起的時候,單勇難為地問:「師姐,您這算考我嗎?」
「嗯,就算是。」左熙穎看樣難住他了,莫名地傲嬌起來了。
「我就想約你一塊去玩玩,不至於這麼難為我?」單勇好不懊喪地道著。
左熙穎一笑,故意道著:「本來不準備難為,不過我總得知道知道高大、英俊、威猛的土特產帥哥是不是徒有其表啊!?」
「你一定不會失望的,雖然很難,不過為了邀請到師姐一起玩,再難我也得想辦法。」單勇一副不確定的口吻,不過眉眼裡閃過一絲狡黠,慢慢地、不過語不打結地說著:「普遍的是潞州十大碗、昂貴的是功臣長壽宴、難做的是太后十三花、出名的是世龍驢肉宴、古老的是神農五穀宴,還有草八卦宴、仙堂素齋宴、漳澤湖宴、水席十大碗、伊和軒清真十大碗………合一起並稱潞州十大筵,清朝年間這是當時州府流行的官宴,因為食材和做工的緣故,已經絕跡的有三種。」
無懈可擊的答案,甚至比左熙穎所知還要詳細,左熙穎本來得意的眼神瞬間成了愕然了,這些生僻的化知識恐怕就把當地化館的叫過來都未必說得清楚,卻不料能從單勇口迸出來。看來面前這位吃貨,不止光會吃那麼簡單。
還沒說出自己的疑問,單勇看到自己的氣場終於對左熙穎起反應了,賣弄也似地道:「十大宴二多個菜名,你想考我不?我就數理化頭疼,這些吃得難不倒我。其實這是官方的記載,潞州的小吃、名點也就是規模小了點,要論味道,不比小吃之都西安差,想不想去瞧瞧真正的民俗,既飽眼福,又飽口福。」
「聽著好像不錯。」左熙穎被鎮住了,那個誘惑拋得恰到好處,情不自禁地點點頭,這回把單勇這個吃貨提到了「吃才」的位置了,看樣是個吃有才的人。
「那走,城隍廟遛一圍,你恨不得多長几張嘴,民俗能看一少半。」
單勇道,轉身走著。泡妞泡妞,先你得有絕對的自信,妞畢竟是妞,想左右她的身體,先得左右她的思維,這一轉身不經意一走,左熙穎還真就跟著走了,單勇瞥眼一瞅樂了。
泡有才的妞也不難,就是先得比她有才,那怕是裝出來的。
單勇心裡想著,看來多年沒入花叢,這勾搭妞的功夫還沒落下。不過有才妞畢竟是有才妞,盲從還保持著一份清醒,出門追著問單勇道:「不對呀,單勇,城隍廟小吃只有初一十五有。」
「你聽誰說的?」單勇問。
「許部長,還有陳副市長。」左熙穎道。
「咂,政腐官員嘴裡,能有真話麼?再說他們那知道老姓怎麼吃的。」單勇不屑道。
左熙穎笑了笑,心裡很清楚這個便宜師弟怕是極力想獻點慇勤而已,出了大門口子上,左熙穎哎喲一聲,一摸口袋,喊了聲壞了,單勇怕有變故著,問著怎麼了,左熙穎尷尬道:「我……沒帶錢包。怎麼打車?要不叫酒店安排?」
「沒事……咱有車。」單勇無所謂地道,很自信。
「哪輛?」左熙穎詫異四顧,周邊根本沒停車位。
「那兒!」單勇一指,氣宇軒昂得以至於霸氣測漏。
左熙穎一看噗聲笑了,對面街道,林蔭樹畔,一輛漆色斑駁,樣式老舊的電動自行車赫然目,偏偏電動車的主人還把它當寶馬、奔馳一樣拽著。這不,車主絲毫沒有掉價似的笑著道著:「甭小看那車,改裝過的,續航四十公里沒問題,馬力強勁,我上響馬寨都騎這車。真的,就咱這車躥街上,比汽車快多了。」
單勇得意洋洋吹噓著,左熙穎輕掩著鼻子笑著,兩人到了車前,一蹬支架,單勇單腿一支,一揮手:「走,看城市民俗去,要玩得不帶勁,明兒你別把我當你師弟了。」
左熙穎漸漸地被左右了思維了,既有好奇,又有可笑,約自己的男人不是沒有,可騎個破電動自行車堂而皇之來,還真沒有,這回真是被挑起興致了,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後座上,卻不料單勇一擰車把一加速,閃了她一下子,隨後又是車速一緩,左熙穎驀地緊緊揪著單勇的衣服,防備著沒有抱個滿懷。
哦喲,這把前面的單勇失望得吶,這個小動作一做,往往能立馬聽聲尖叫、來個撞奶,很有樂子,卻不料後面妞防備得這麼緊,看來那矜持是真的,不是假的。想到這茬,單勇回頭故意說道:「師姐,坐穩啊,山寨改裝的車,性能不太穩定。」
「我坐得很穩,是你的心沒放穩。」左熙穎微笑著道,似乎已經窺得了這野小子的不良居心。瞥眼回頭的單勇心裡驀地一動,訕笑了笑,果真放穩了,不怎麼造次了。
車是差了點,不過速著實不慢,而且是車叢裡穿梭似的游弋,像條滑溜的魚,一會兒車道上、一會兒和行車搶著位置、一會兒又躥到了人行道上,邊躥邊吹著吊兒郎當的口哨,吸引了不少回頭率。這情景看得後座的左熙穎每每緊張得手心出汗,暗暗地有點後悔跟著他出來了,明顯知道他有點野。為了安全起見,只得緊緊地攢著他的衣服,不住地提醒小心點,慢點。
到了英雄路大道,路子一放寬,車速反倒慢了,單勇是有意地給左熙穎機會,看看潞州的夜景,或許,這種觀光方式還真是左熙穎未曾嘗試過的,華燈初上的街市像綴著璀璨繁星,車流不息,人聲鼎沸,不時地看到街口有賣草莓的挑著火紅一籃、烤地瓜的香氣可辨,有商舖街角的吃攤,處處圍著一群一簇的人,夜風習習的環境裡享受著生活的愜意。
感覺很好,左熙穎仰著頭,撫了撫吹亂的長,心裡很舒爽,怪不得父親一直喜歡市井生活,連她也不由地感染了來來往往人群的盈然笑意,慢慢地忘了自己身處何處,看到一處街角冒著熱氣騰騰地鍋灶時,奇怪地問:「單勇,那是什麼?」
「哦,賣豬蹄的。」單勇一回頭說道,怕左熙穎不理解,解釋著:「白天你看不到,一般是晚上城管下班,他們上班,城管加班,他們放假。」
後座的左熙穎笑了笑,對於偉大的城管豈能沒有耳聞,只不過這個說不清對錯的事,只能以無語待之。又走不遠,左熙穎饒有興致地一指:「哪是什麼?」
「哦,棍棍糖。」單勇道,估計這玩意對師姐很鮮,快駛若干米,嘎聲剎車,一喊:「嗨,賣糖的,過來。」
那手裡提個著木盒的半拉老頭聞聲走過來,單勇一閃身,左熙穎伸頭看時,愕然一臉,果真都是搓成手指粗細的棍棍糖,白乎乎,還有粘著一圈芝麻的,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單勇摸了兩塊錢,直塞給老頭,兩根芝麻的、四根不帶芝麻的,和老頭討價還價還多要了半根,自個咬嘴裡半根,剩下的全遞給愕然看著左熙穎手裡,左熙穎好像有點為難地道了句:「我…我一般不外面隨便吃東西。」
「這怎麼叫外面?這是你家鄉,再過兩天天氣一熱,這玩意都吃不上了。嘗嘗,什麼阿爾卑斯奶糖,和咱家這差遠了。」單勇套著近乎。繼續前駛著,後座的左熙穎沒吭聲,看著手幾一把都是半尺來長的棍棍,似乎無從下嘴了,那芝麻的好像超市裡見過,可另一種外面一層白、掰開見金黃,手捏著**的玩意,還真沒見過,小心翼翼地問單勇:「單勇,這是什麼做的。」
「玉米熬的糖稀,手工搓的,絕對天然,小時候走街竄巷賣棍棍糖的可多了,現還真不多見,白天偶而半會有一兩個,也被城管趕跑了。都是周邊農村進來掙零花錢的。」單勇道,但凡吃的,都是如數家珍。
「這怎麼吃呢?」左熙穎拿著好長一棍,入手還挺沉,為難了。
「這麼簡單都不會,放嘴裡吮唄。」單勇笑了笑,笑裡有點壞壞的味道。
左熙穎自然無從揣單勇此話的深意,還真就試探著舌頭舔舔,一舔眉開眼瞇,甜味、炒香味,還和著某種糧食的味道,那種甜一點也不像奶糖酥糖那麼膩,連不愛甜食的左熙穎也覺得這種甜帶炒香的味道很能勾起人的食慾。
又進一步,吮了吮,甜味綻開了舌上的味蕾,興喜間,乾脆咬了一小截,一嚼,嗯了嗯,果真是愜意舒服,不過剛嗯幾聲,又出問題了,好吃是好吃,就是很粘牙,好容易把那塊吃完了,不粘了,看著咬掉一截的棍棍糖,回味著齒間的甜香,鬼使神差地又咬了一截……越有嚼勁,讓人吃得還越起勁。
於是單勇聽到了嘎蹦嘎蹦的聲音不停地身後響起,瞥眼回頭時,左熙穎正咬著棍棍糖,像個小女孩一樣指著驚訝問單勇:「快看快看,單勇……哪是什麼?」
嘴裡還咬著棍棍糖,口齒有點不清,單勇笑著順著左熙穎的纖手指處,偌大的汽油桶改裝的火邊,一位地道的潞州老爺們正把手伸進火裡,隨著手出,飛出來黃澄澄、圓溜溜,貌似飛輪一樣的東西扔進旁邊的大篩子裡,單勇詫異地回頭問:「火燒,就是饒餅……師姐,你不會真是天上來的?」
「是啊,我坐飛機從天上飛來的。」左熙穎意外地開了個玩笑,火燒就是地方的燒餅,這東西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還有這麼她看來險像環生的作法,遠遠地都能看到汽油桶冒出來的火焰,而那人,是沒有防護地手直接伸進去,一進一出,扔出來就是滾圓金燦的燒餅,實讓她覺得有點歎為觀止。單勇很理解這種城裡人下鄉,基本相當於鄉巴佬進城,邊走邊道著:「小酥火燒開花饃、酸菜窩窩粉炒鍋、潞州名點裡排得上名了,城隍廟這些都有………師姐,這是頭回來潞州?」
「嗯,是啊,老聽我爸念叨潞州怎麼怎麼好,這次就跟著他一起回來了。」左熙穎從小酥火燒上收回了視線,街道已經快到了頭,向東拐不遠就是城隍廟了,這是全國物重點保護單位,來潞州第一站來的就是這裡。可讓她納悶的是,當時沒現有小吃市場啊。不時地往拐向看著問著:「我好像記得這兒沒有什麼小吃市場?」
「既然是民俗,你官方陪同肯定就看不到了,這地方一到晚上,比商業街還熱鬧。」單勇道,頭揚著示意著遠處。
又不行不遠,視線城隍廟的門樓漸近,白天看得稀疏的小廣場此時擠擠攘攘,再近一點,一眼望過去,站著的、坐著的、蹲著的,怕不得有數上千之眾,外圍的有出來遛彎的,有就地跳大眾舞的,熱鬧的人群聚集小廣場,整個小廣場像一個露天的大食堂,隔著好遠就能聞到各種香味,人群二十幾處或煮、或烹、或烤、或切,切菜聲、叫賣聲、炒菜聲和著男男女女的說笑,還配著街邊的舞曲,那吃得真叫一個熱氣騰騰。
下車伊始的左熙穎倒被先看愣了,觀光遊覽的地方著實不少,但像眼前這種數上千人端著大碗同時大塊朵頤的景像,那真叫吃貨薈萃、草包開會,還真沒見過這種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