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2383………
單勇右手食指順著左手手心劃過,看著娟秀的數字,苦苦地思著。
一個晚上過去了,此時的記憶不但沒有模糊,反而清晰了,恍惚那位美女寫這行數字時促狹的一笑剛剛生,似乎還能感覺到她輕輕地蜷上自己的手,那種柔軟和溫潤的感覺。她的一顰一笑,彷彿一道耀眼的星辰,單勇迷茫的心裡劃過一道燦爛的軌跡,即便一閃而逝,也是一道無法磨滅的光影。
換了個姿勢,手扶著額頭,像教室外小廣場上的思想者那個姿勢,陽光透過窗戶灑滿了教室,班主任任群正講著什麼,不過單勇五識已失,眼浮現的是那個倩影、耳邊迴盪的是她的聲音、近距離看著那行娟秀的數字時,似乎連鼻間也能嗅到她如麝如蘭的香氣。即便從小出身飯店,遍嘗美味無數,單勇也無法準確形容那若有若無香氳對他是何等的誘惑。
心裡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像星辰一樣的佳人,對他而言,比離星星的距離還遠。
可思維卻不受他控制,一直想,甚至想說服自己相信一見鍾情的神話。很多不被人嘲笑的願望對於單勇而言都不值得去追求。此時心裡升騰的這個願望就是,多想牽著那位尚不知名師姐的手,徜佯校園的林蔭下、漫步長街的燈影,如果那個願望能實現,將是一種多麼讓人心醉的畫面啊………
「單勇……」有人喊了。
「單勇……」有人加重語氣喊了。
鄰座的腳一踩,出神的單勇「哎喲」了聲,同桌一示意,單勇聽到任群老師喊了,不迭地站起來應了聲,班裡不少男女生回頭看,任群笑著道:「沒事,別緊張,這個學期課堂上能見到你很榮幸啊。」
全班哄哈一笑,今天也虧得是有實習安排人才到全了,否則平時能來個三分之二就不錯了,單勇訕訕一笑,任群又是問道:「這節課我講的宋詞史話裡,你喜歡哪一位作者。」
「這個……」單勇一結巴,全班不少目光笑吟吟盯著看,單勇找了個耳熟能詳的:「蘇東坡。」
全班又是哄哈一笑,連雷大鵬這貨也回頭嗤笑比他不學無術的,可把單勇給搞懵了,任群也笑吟吟地示意著單勇坐下,就著這鮮明的例子解釋道:
「大家看到了,單勇同學這就叫神遊於物外,也就是說人的心境和處境完全可以是兩張皮,否則就不會有浪漫主義華章的出現,比如詩仙太白的夢天姥吟留別、比如白樂天的長恨歌,甚至包括現實主義詩人杜甫的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這其都有誇張渲染的成份,也正是這些貌似不合理、不符現實的瑰麗想像,恰恰成了詩境的靈魂………」
任群講得很投入,其實單勇倒是上班主任的課多,很喜歡聽這位知性女人講講詩詞歌賦,今兒出了個大醜,悄然湊上同桌問:「哎,剛才笑什麼?」
「蛋哥,任老師講了一節唐詩,沒講宋詞。」同桌瞇著眼笑著道。
被不輕不重捉弄了一下子,單勇有點沒皮沒臉地笑了笑,沒介意,剛剛聽到任老師講的這句不錯,剛想記幾句,一節課已經到頭了,到結束的時候,任老師踱步到了講台上,拿著一摞表格,叫著班長丁一志和團支書王華婷分別分著,提醒著大家注意到:
「現給大家的是實習表格,填錯了可以複印一份,不過必須有用人單位的意見和蓋章啊,有實習單位的同學本週末可以離校,實習期為兩個月,報到時間隨後通知,暫時沒有找到實習單位的同學,把名字報了王華婷這兒,系裡統一安排……今天的課就上到這兒,後幾節大家溫習一遍,實習結束後咱們再共同探討,提前預祝大家實習愉快。」
著表格,人亂哄哄的,一半人說老師再見,一半人看著表格,厚厚的一摞,坐後排的雷大鵬樂滋滋拿著表格,知道學校的苦日子就要結束了,感歎地和同桌一位女生說道:「我靠,幸福日子終於來了,又要放羊了啊,豆花妹,你到哪兒實習?」
「你管得著麼?」被叫豆花妹的翻著白眼,扭頭走了。
全班女生有一多半被雷大鵬冠予各類花的綽號,無非是豆花、菜花、西蘭花、蔥花之類,這貨一般不招人待見。越不招人待見,雷哥還越喜歡招人,又瞅著班裡叫劉翠雲的那位和司慕賢搭訕,雷大鵬悄悄湊上去,從背後猛地喊了聲:「喂,翠花,你和我弟滴咕什麼呢?」
這下子像撞破私情一般,司慕賢直瞪眼,劉翠雲有點臉紅地笑了笑,掩飾著沒說什麼,也是掉頭就走,司慕賢沒作,雷大鵬還瞪鼻子上臉了,揪著司慕賢問:「我怎麼看著你們倆像有姦情啊?是不是有一陣子了,老實交待。」
「她問我到哪兒實習而已………大鵬,我不應該是你的騷擾對像呀?你不抓緊點,這可沒幾天了啊。」司慕賢笑著,腦袋示意了下著表格的王華婷,這招管用,雷大鵬一拍腦門,上心了,老老實實回去坐到座位上,只等著王華婷一起走。
收到表格的討論著,也有人追著王華婷報名,實習一般不本市的回老家,市區和郊區的不少學生都報名統一安排實習,王華婷邊著表格,邊喊著劉翠雲幫忙登記要安排實習的名單,到左邊,接近後一排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的朝著單勇的座位多瞟了幾眼。
和班裡其他男生不同的是,單勇每每所見都像一位離群居的另類。此時,頭仰著,臉朝天花板,保持著一個苦思冥想的表情,對於這種貌似深沉的姿勢王華婷見過很多次,其實她看來,單勇算得上一位頗有魅力的大男孩,只不過有點太不合群了,經常逃課、集體活動也不怎麼參加,四年的印像仍然停留認識這張臉的階段,有時候見面話都很少說。
「單勇,你的……」王華婷把後一份表格遞了上來。
「謝謝啊。」單勇懶懶的接到手裡,有氣無力的樣子。
本待要走,王華婷又關切地多了一句嘴:「你到哪兒實習?需要報名系裡統一安排嗎?」
「還不是形式主義,讓用人單位填個表蓋個章,將來拿出來是就業率分之,有意思嗎?」單勇不屑道,免不了對學校這種自欺欺人的作法反感。
「沒現你還有憤青潛質啊……那能告訴我,你到什麼地方完成這個形式嗎?」王華婷換了一種口吻,不過學生領導當慣了,說話總有一種居高臨下和咄咄逼人的意思。單勇一笑道:「我整個蘿蔔刻個章,自己蓋個不就行了,反正都是假的。」
好心換了個驢肝肺,把王華婷氣得直咬下嘴唇。鼻子裡哼了哼,扭頭回到了座位上生著悶氣,連劉翠雲把表格遞回來也沒得個好臉色,女孩子家家生氣無非被人忽視了,嚴重的是單勇的表情幾乎是無視,居然也沒人來安慰兩句,王華婷悶氣生了兩分鐘,回頭故意大聲喊著:「大鵬……走,吃飯去。」
喊了聲,眼光卻是有種報復似的意思看著單勇。單勇沒什麼反應,那邊早等不及的雷大鵬屁顛屁顛應聲跟著王華婷就出去了,惹得班裡女生好一陣有關鮮花和牛糞的猜測。
過了好一會兒,司慕賢輕輕地走到了單勇身邊叫著:「老大,走了。」
「你先走。」單勇應了聲,像是沒什麼興致。
看著司慕賢和劉翠雲相隨著出去了,淡淡笑了笑,朋友關係再鐵,也代替不了感情世界裡的另一半,快畢業了,差不多大學四年都成雙配對了,就質量實磕磣的雷大鵬也是每天猴急的上躥下跳,何況別人。比如這位司賢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聲不響就和鄉下來的這位劉翠雲關係展得很近。單勇估計是兩人都有點青氣質,進而相互吸引的關係。
那麼我的另一半呢?大學裡基本所有的課目都過了,沒過了掛了重修補考也過了,可這個戀愛的季節就要結束了,這門課對於單勇還是空白,將來重修的機會可都沒了。
本來單勇對此持無所謂的態,不過此時卻覺得這門課必須補上,而且也比任何時候都想另一半,剛上大學家裡不怎麼寬裕,每天介忙著當家教、送外賣,打了兩三份工,隔三差五還到山上河裡淘換點錢,辛苦得把花前月下都給耽誤了,眼擺著快畢業了還是單身漢,要是再回憶起大學生活,可得多遺憾!?
胡思亂想著,無非是為自己傾慕那位不知名的姑娘找一個借口,借口很容易找,不過機會很難得,不時地看著手心留下的電話號碼,四個「」號,那缺了四位數字的電話號碼像一個未知之謎無從求解,四位數,這個組合不難,整整一萬個,要從這一萬個電話號碼裡找出那位心儀妞的電話,這難可想而知,就把破解達芬奇密碼那人叫過來也不行,何況時間又這麼緊張,否則單勇真有一個一個拔電話號碼的衝動。
過了很久,不知道過了多久,班裡的同學走完了,教學樓裡幾乎聽不到聲音了,單勇才起身,學校的無聊地逛了好幾個來回,仍然是計無所出,不過想得多的是那張溫矜持的笑厴,一會兒是美女,一會兒是橫亙美女和自己之間的那組數字。
一會兒他覺得那美女對自己並無惡感,否則有一萬種理由不留電話。反正是萍水相逢,拒絕和被拒絕的誰也不會臉紅。總覺得那姑娘笑吟吟的眼神,像給自己開了個什麼樣的玩笑。
可這個玩笑太難了,一萬個電話號碼裡挑一個,誰可會有那本事,不是拒絕又是什麼?
想著想著,把午飯的時間給耽擱了,甚至於心事過重了,連餓也忘了,想不出來往宿舍回的時候,電話卻響著,一接是司慕賢的,電話裡司慕賢著急地道著:
「快回來,老大,體育系的哥們和雷哥過不去了………」
一聽此言,單勇心一沉,知道壞事了,雷大鵬遍請學生會的妞,怕是惹了眾怒了………